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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7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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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乘舍离世间,乐独善寂自求涅盘,多好的事儿啊。大乘利益天人,度己度人慈航普度,更加是好事啊。”
  徐凤年艰难道:“不一样头疼?”
  白衣僧人点点头,“可不是。”
  临近武当山,滔滔云海中那朵荷尖变岛屿,白衣僧人突然说道:“以后你可能会去两趟太安城,但也只是可能罢了。你就当贫僧在叨叨叨装神弄鬼,不用太上心。”
  徐凤年笑道:“我以为只有一次。”
  这一刻,白衣僧人的僧袍肩头袖口等处都出现古怪动静,像是有钩子在撕扯僧袍。李当心只是随意地挥挥袖口,拍拍肩头。
  徐凤年脸色凝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握住膝上一截断剑。
  仙人高坐九天之上,持竿垂钓,那些恐怕连练气士大家也看不见的一根根鱼线,坠落人间。
  而此时就有许多鱼钩恰好钩住了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摇头笑道:“不用在意,身为三教中人,就是比较麻烦。”
  徐凤年难免心中腹诽,能不在意吗?被天上垂钓气运的仙人如此赤裸地拉扯衣服,搁谁也要沉不住气啊。不过看禅师你那这里一拍那里一弹的架势,就跟打苍蝇差不多,我也就只能跟着你一起不在意了。
  徐凤年没来由笑了笑,“禅师,你在吵架前弄出这么大动静,青山观的韩桂压力很大啊。”
  白衣僧人乐呵呵道:“这是闺女教的,说山下的江湖人打架,在拳头打到对手身上前,都要先在原地打一套威风八面的拳架子,既能给自己壮胆,也能赚到旁人的喝彩声。”
  徐凤年笑脸牵强,打哈哈道:“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儿女。”
  临近武当山脚的逃暑镇,白衣僧人轻轻一推,徐凤年坐剑斜落下去,身后传来声音,“见到东西之前,换身衣衫,否则要是被他知道你是在贫僧眼皮子底下这般凄惨狼狈,贫僧得被她叨叨叨好久,就别想耳根子清静了。要晓得贫僧闺女的佛门狮子吼,有她娘亲八分真传啊。”
  徐凤年闻声后会心一笑,转瞬间就落在了逃暑镇上空,站起身,那柄意气飞剑自行消散,徐凤年将两截断剑都握在左手中,祁嘉节在被自己拔断丈剑后,受伤之重还在自己之上,体魄还算好,但几乎算是剑心尽毁,此生就不要想在剑道境界上有所突破了。所以徐凤年真正要提防的是不知为何选择袖手旁观的柴青山。
  当徐凤年双脚落在街面上,没了白衣僧人一丈净土的佛法护持,顿时一口鲜血涌上喉咙,给他硬生生强行咽回去。其实从徐凤年御剑离去到此时御剑返回,不过小半个时辰左右,小镇事态也已经稳定下来,在角鹰校尉罗洪才的五百骑和隋铁山的拂水房死士镇压之下,差不多人人带伤的王远燃一行人已经拘禁起来,而祁嘉节也让殷长庚这些勋贵子弟返回客栈,他则跟李懿白以及柴青山师徒三人一同站在街道上,小镇内外不断有甲士赶到,连武当山辈分最高的俞兴瑞都来到小镇边缘,站在一堵泥墙上,虽未进入小镇跟祁柴两位剑道宗师直面对峙,但这个师兄弟六人中“唯独修力”的武当道人,明摆着是来堵他们退路的。
  当宋庭鹭单饵衣这两个孩子看到满身鲜血的徐凤年,呆若木鸡。在从师父嘴中以及跟祁嘉节的对话中得知大致内幕后,少年是震惊这个姓徐的竟能真接下那一剑,而白衣少女则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她差不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双灵气四溢的漂亮眼眸中隐约有泪光,双手十指关节泛白,死死抓住那本《绿水亭甲子习剑录》。
  徐凤年对罗洪才和隋铁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大可以退出逃暑镇,五百角鹰轻骑和七十余锦骑都如潮水瞬间退去,屋顶上那些死士和弓手也是纷纷撤掉,一气呵成,无声无息。这股恰恰因为沉默反而愈发显得有力的气势,尤其让曾经在春雪楼当过十多年首席客卿的柴青山感到惊心,广陵道也可谓兵马强盛,但是那么多支精锐之师中,除了藩王亲卫,大概也只有当时的横江将军宋笠调教出来的人马,勉强能拎出来跟这拨北凉境内驻军比一比。
  徐凤年没有看到东西姑娘和南北小和尚,应该是买完东西开始登山了。
  徐凤年对祁嘉节和柴青山说道:“咱们进客栈聊一聊?”
  柴青山笑道:“有何不可?”
  腰间又挂上了把长铗的祁嘉节默不作声。进了客栈一楼大堂,空荡荡的,住客显然早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徐凤年挑了张椅子坐下,柴青山和祁嘉节先后落座,宋庭鹭刚想要大大咧咧坐下,被李懿白拎着后领扯回去,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师父身后。此时殷长庚一行人都站在了二楼楼梯口,但只有离阳天官之子的殷长庚独自下楼,走到桌子附近,不卑不亢问道:“王爷,有我的位置吗?”
  徐凤年把两截断剑轻轻放在桌上,一截长度已经远远超出桌面,一截短如匕首,他微笑道:“殷公子坐下便是,死牢犯人还能有口断头饭吃呢。”
  殷长庚脸色僵硬,当他看到徐凤年胸口那处鲜血最重的伤口,只是瞥了一眼,殷长庚很快就落座眼帘低垂。
  祁嘉节正襟危坐闭目养神,柴青山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那两截断剑,虽然此剑出自东越剑池的大奉剑炉,但除了宗门内那群年迈铸剑师,哪怕是他这个宗主也从头到尾没能瞧上半眼。成剑之前,此剑如待字闺中的女子,但已经远近闻名,其剑气冲天,柴青山身在剑池,感受最深。但可惜这么一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名剑,才“出嫁”便夭折了。此时断剑,就只剩下锋锐而已。
  徐凤年没有着急开口,客栈内气氛凝重。就在此时,那个没有跟随师父一起进入客栈的背剑少女,捧着一大堆刚买的衣衫鞋袜跑进来,其实不能说是买,铺子早就关门,是给她硬生生踹开大门,拣选了衣物再丢下一袋银子。单饵衣怯生生道:“北凉王,你赠送我一本秘籍,我还你一套衣服,行吗?”
  徐凤年笑了笑,“做买卖的话我亏大了,但如果是人情往来,那就无所谓了。单姑娘,你把衣服放在桌上好了,回头我登山前会换上的。”
  满脸焦急的宋庭鹭踮起脚跟,在身材修长的师兄李懿白耳边小声说道:“师兄师兄,咋办啊?师妹这个样子,该不会就留在北凉不回咱们剑池了吧?”
  徐凤年不理睬这个少年的忧愁,对祁嘉节开门见山说道:“这一剑若是成功,你能助长剑道,朝廷也能安心。其实挺佩服你们的,都说天高皇帝远,结果你们处心积虑来这么一手,也真看得起我这个都不在江湖厮混的家伙了。是有人在剑上动了手脚,你祁嘉节已经知道,我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你祁嘉节今天就滚回太安城,十年之内不许出一剑,再帮我捎句话给你主子,我会找机会跟他聊一聊,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祁嘉节猛然睁眼。
  “怎么,没得谈的意思?”
  原先一直用袖袍笼住双手的徐凤年,缓缓提起手臂,双指弯曲,在那截极长断剑上接连敲下,让人目不暇接。与此同时徐凤年轻轻出声笑道:“折柳送离人,不止是你们中原的习俗,我们北凉也有。只不过北凉跟你们不太一样,这边离人一去,很多人就回不来了。不知道你祁嘉节到了北凉,会不会入乡随俗?”
  长一丈余断剑,折断成了数十截。
  一截截断剑悬空升起,在桌面上轻盈转动,如柳叶离枝,随风而动。
  祁嘉节冷哼一声,看似发泄怒意,其实在座诸人都清楚这是京城祁大先生示弱了。
  “柳叶”缓缓落回桌面。
  一颗心吊到嗓子眼的殷长庚如释重负,年轻贵公子的额头已经有汗水渗出。
  但是下一刻,殷长庚只感受到一股清风扑面,紧接着就给撞击得向后靠去,连人带椅子都轰然倒在地上。
  整张桌子都被一人撞成两半,柴青山转头望去,只见祁嘉节被徐凤年一只手掐住脖子,这位祁先生整个人后背抵住客栈墙壁,双脚离地。
  祁嘉节腰间那柄长铗仅是出鞘一半。
  徐凤年一手掐住祁嘉节的脖子,一手负后,抬头看着这个体内气机瞬间炸裂的京城第一剑客,笑道:“受到同等程度重创的前提下,要杀你祁嘉节,真没你想得那么难。来而不往非礼也,回头我就让心中肯定对你颇多怨恨的殷公子,带着你的脑袋返回太安城。”
  随着剑主的气机迅速衰竭,长铗缓缓滑落回剑鞘。
  心思急转的柴青山最终还是纹丝不动,心中喟叹不已,这个年轻人,真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啊。
  这个年轻藩王为了杀祁嘉节,别看瞧着这般轻松写意,身上刚刚有干涸迹象的鲜血恐怕又要多出个七八两了。
  徐凤年松开手,已经死绝的祁嘉节瘫软坐靠着墙壁。
  二楼楼梯口的男女,赵淳媛和高士箐都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惊呼出声,高士廉韩醒言两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少年赵文蔚第一次重视这个既听调也不听宣的离阳藩王,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更多留心白衣少女单饵衣。不同于哥哥姐姐们的震惊畏惧,这位只在书籍上读过边塞诗的少年,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少年反而居高临下第一时间打量起在座几人的反应,看似面无表情、但是左手使劲握住椅子把手的剑道宗师柴青山,双手微微颤抖重新扶正座椅、犹豫了一下才坐下的殷长庚,以及那个嘴角带着笑意缓缓坐回位置的年轻藩王。那一刻,自幼便对姐夫殷长庚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赵文蔚,心思开始急剧转变,以前不管爹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的隐秘话语,一下子都开窍一般,尤其是那句“文蔚啊,那殷长庚只是个太平宰相,做不成乱世首辅,我赵家有这样的女婿,未必是福。”
  徐凤年对柴青山笑道:“柴先生刚才能忍住不出手,让我很意外。”
  柴青山回应道:“王爷没忍住出了手,草民更加意外。”
  一身血腥气越来越浓重的徐凤年瞥了眼柴青山的两个徒弟,说道:“柴先生收了两个好弟子,东越剑池有望中兴。”
  虽然把这个风度翩翩却行事狠辣的藩王视为大敌,但是宋庭鹭听到这句话,还是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
  废话,被武评四大宗师中的一个亲口夸奖,这要传到江湖上去,他宋庭鹭就一夜成名了!以后再离开宗门行走江湖,还不是轻轻松松就知己遍天下?
  柴青山爽朗笑道:“那就借王爷吉言了。”
  徐凤年对少年宋庭鹭笑道:“听说你要做第二个在京城扬名的温不胜?桌上有这几十截柳叶飞剑,我送给你,你敢不敢收?”
  少年扬起下巴道:“有何不敢?!”
  柴青山无奈叹息,这个惹祸精。这样东西,何其烫手啊。
  徐凤年果真收回桌面上那些断剑,起身道:“殷公子,劳烦你领我去一趟祁嘉节的屋子,换身衣服好上山。”
  白衣少女看着徐凤年那双血肉模糊可见白骨的手,匆忙捧起衣服道:“我帮王爷拿上楼。”
  柴青山更无奈了,死丫头,这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猜测剑池跟北凉不清不楚吗?
  殷长庚带着徐凤年登楼,少女紧随其后,楼梯口那些同伴在这之前就退回屋子。
  宋庭鹭脑袋搁在桌上傻乐呵。
  李懿白打趣道:“有了新剑,就不担心你师妹了?”
  少年始终盯着那些越看越喜欢的柳叶残剑,撇嘴道:“反正也争不过徐凤年,听天由命呗。”
  柴青山一巴掌拍在这个徒弟的后脑勺上,“瞧你这点出息!”
  在二楼走廊尽头停下脚步,殷长庚轻声道:“这就是祁先生的房间了。”
  不等徐凤年动手,白衣少女就已经很伶俐丫鬟似的率先推开房门。
  徐凤年站在门口,对殷长庚说道:“如果你有胆量,回到太安城就跟殷茂春说一声,蜀王陈芝豹如今有谢观应竭力辅弼,如虎添翼,一旦给他在广陵道树立起威望,此人对朝廷的威胁,不在我徐凤年之下。当然,说不说都是你殷长庚的事,况且我也强求不来。”
  殷长庚似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突然低声道:“王爷,我能否进屋一叙?”
  徐凤年愣了一下,笑道:“无妨。”
  俏脸微红的背剑少女正在欢快忙碌,不但那些衣物放下了,甚至连背着的那柄剑也一并搁在桌上,一点都不把当外人的意思,此时更是端着个木盆出去,她看到那殷长庚也跟着走进来,惊讶之后,也心眼玲珑地不问什么,只对徐凤年略带羞赧道:“王爷,我去帮你烧一盆热水,可能要王爷等一会儿。”
  徐凤年玩笑道:“去吧去吧,不过这次帮忙,我可没东西送你了。”
  少女低头小步走出屋子,到了走廊中,就开始蹦蹦跳跳了。
  给少女这么一打岔,殷长庚心境也平稳了几分,他亲自关上门后,在徐凤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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