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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0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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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单骑战力而言,无论是董卓私骑还是慕容宝鼎的冬雷精骑,或是更次一等的柔然铁骑,比之都要逊色很多,只可惜种家整整二十年,也只培养出不足两千铁骑,受限于数量,无法在战场上独自产生绝对优势。北莽女帝当年在亲眼见过种家铁骑的演武之后,感叹“种家儿郎,手持铁枪,策马疾驰,当真如我草原雄鹰飞掠于平地!”
  一向以离经叛道名动草原的种家二当家种凉,选择枪术作为自身武学的“落叶归根处”,以此弥补自己的武道短处,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于新郎深深望了眼一退再退的种凉,突然收起扶乩。
  种凉随之停下身形,哈哈大笑道:“终于想起要回援楼荒了?别急,先问我手中铁枪答应不答应!”
  种凉一手持枪,气机死死咬住于新郎,第一次真正有了厮杀意味,然后抬起手臂做出一个手势,源源不断向前奔杀的两翼种家骑军顿时自行拦腰而断,停马不前的精骑在种凉身后一字排开,与此同时,不断有原本殿后的北莽骑士翻身落马,不下三百人,纷纷从骑阵间隙当中向前冲出,既有蛛网精锐死士,也有北莽江湖高手,更有夹杂其中的种家豢养多年的供奉客卿,无一例外,连同种凉在内,都盯住了斜提长剑扶乩的于新郎。
  三百人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拼死围住腰佩凉刀手持长剑的于新郎一人。
  种凉持枪站在原地,眼中看到三十余人,率先前冲围杀那名来自离阳东海之滨的剑道天才,潇洒笑道:“于新郎,以多欺少,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种家儿郎,虽然不惧死战,只是在战场之上,毕竟不是身处江湖,还望你见谅啊!”
  这处战场,与慕容宝鼎李凤首坐镇的那一处,如出一辙,何其相似!
  于新郎出人意料地倒持扶乩,仅以左手双指并拢作剑,嘴唇微动。
  于新郎左袖内剑气充盈,满溢而出。
  那三十名心怀必死之志的高手不管是撒腿狂奔,还是向前高高跃起,几乎同时,都被毫无征兆便拔地而起的一股股剑气刺杀当场。
  不止如此,以于新郎为圆心,一道道剑气蓦然起于大地,壮观如大泉喷涌!
  这般异象,才当真是平地起惊雷!
  方圆十丈,二十丈,三十丈,皆是冲天而起的浩荡剑气。
  在那被于新郎有意针对的三十名北莽高手毙命之后,又有躲避不及或者是恰好撞上下一道剑气的六十余人,死不瞑目。
  除了绝大多数侥幸躲过剑气的北莽人物,事实上真正能够硬抗剑气的顶尖高手,不过寥寥双手之数。
  种凉自然最为轻松,只是提起长枪然后重重落地,硬生生撞烂那道起于身畔地面的剑气。
  种凉根本不着急,应该着急的本就是于新郎才对。
  即将强弩之末的楼荒一人面对三千多骑的持续冲撞,除了死还能如何?
  大概等到种家先头骑军加入战场,楼荒也就该去见他那位曾经让江湖俯首一甲子的师父了。
  种凉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出手拖住于新郎就行。
  若是能够生擒于新郎,那是最好,他不相信担负起家族兴盛重望的侄子种檀,已经死在密云山口,多半是被北凉囚禁起来,极有可能就在拒北城内,不但种凉对性情相近的种檀寄予厚望,整个种家都需要种檀活着。
  否则种家辛苦布局谋划二十年,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他和兄长种神通日后立下不世战功,没有继承人,有何裨益?
  种凉希望用于新郎或是谁,来换取种檀的一线生机重返家族。
  心情复杂的种凉突然没来由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觅什么。他十分好奇,作为指玄造诣极为出彩的顶尖宗师,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庞大到窒息的无形气势,却捕捉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他只知道,拓拔菩萨已经将那位年轻藩王拖入了一座真正危机四伏的战场,凡夫俗子根本触摸不到,就连他种凉都看不见。
  此役过后,北莽攻城步军伤亡之重,必定超乎想象,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南征中原。
  因为那十八人,恐怕不等他们攻破拒北城,积攒了二十年家底的南朝步军,就已经早早打没了,到时候草原骑军不得不下马作战,伤亡只会越来越大。
  凉莽双方心知肚明,拒北城守不守得住,南朝步军的多寡,至关重要!
  这也是十八人死战不退的根源。
  也是北莽很快就出动那么多支精锐骑军的原因,蛛网死士和江湖高手更是不惜倾巢出动。
  多杀一名熟悉登城作战的南朝边关步卒,北凉拒北城就会多出一丝机会。
  心性坚韧不拔的种凉此时也破天荒有些茫然,这场仗,怎么就需要打到这种堪称玉石俱焚的惨淡地步?
  草原百万铁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将矛头对准北凉?
  ……
  北莽腹地,背对大纛的邓茂手中那枝断矛,本就长不过两尺,此时成了愈发名副其实的断矛,只剩下一尺长短的矛头。
  但是轩辕青锋的一只袖管也被粉碎,她那条白皙如羊脂美玉的胳膊,被割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流淌不止。
  邓茂始终不曾让这袭紫衣进入北莽太子身前五十步之内,只不过他手心也已血肉模糊,绝对称不得稳占上风。
  只不过北莽西河州持节令赫连武威、宝瓶州持节令王勇与太子妃三人,都已经来到耶律洪才身侧,如临大敌,确保太子殿下不会被那个疯魔女子正大光明地斩杀于大纛之下。且不论皇帝陛下对于这个儿子的生死持有何种态度,若是主帅死于大军保护之下,终归是前所未闻骇人听闻的滑稽事情,两军对垒,给万人敌取走上将首级,本就是只会出现在市井巷弄中那种演义小说的荒唐下场。赫连武威虽说并不以武道宗师名动草原,素来只以治军森严著称草原,王勇更是从未在江湖或是战阵出手杀敌的传言,但是从这两骑分列北莽太子左右来看,必然实力不俗,毕竟棋剑乐府词牌名寒姑的那名太子妃,传闻是仅次于宗门内洪敬岩、黄宝妆、铜人师祖以及剑气近黄青的有数高手,此时她仍是停马于王勇右手侧而已。
  哪怕面对这种阵容,大雪坪轩辕青锋依旧毫无退意!
  不可理喻。
  辖境宝瓶州类似离阳广陵道的持节令王勇轻轻摇头,这位女子也太过不懂审时度势了。
  给年轻藩王压过风头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婆娘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可以肆意拿捏,耶律洪才打定主意要用她来拉拢一批拥有独到癖好的草原权贵,阴森笑道:“邓茂,记得留她性命!”
  轩辕青锋冷冷瞥了眼稳操胜券的北莽太子,嘴角挂起讥讽笑意,照理说太子殿下要比世子殿下更加金贵一些,可是离阳也好,北莽也罢,怎的都是这般不入流货色。
  邓茂沉声道:“轩辕青锋,我会留给你自尽的机会。”
  断矛邓茂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耶律洪才闻言后顿时勃然大怒,只不过出于隐忍阴沉的禀性,倒没有出声问责,只不过在这位太子心中,邓茂与他的恩主耶律东床一样,都必须死了。
  轩辕青锋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收敛笑声后,问道:“我轩辕青锋,还需要别人怜悯?!”
  这一刻,轩辕青锋虽然看似神情自若,但是她那双漂亮眼眸之中绽放出的光彩,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
  偏执,癫狂,狠戾!
  邓太阿,拓拔菩萨,甚至是在江湖上属于一个“辈分”的徐凤年,或是已经逝去的李淳罡王仙芝,这些武评大宗师,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会有轩辕青锋这种极端的气度风范。
  这绝不是因为徽山紫衣的女子身份就能够解释一切。
  因为白衣洛阳,武帝城林鸦,吴家剑冢翠花,都不会这般走火入魔似的阴冷偏激。
  轩辕青锋缓缓抬起那条受伤的胳膊,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滴落在黄沙地面上,一双眼眸趋于赤红。
  你邓茂真当自己是那个姓徐的王八蛋了?!
  她那条手臂浮现出一缕缕血腥气浓郁的猩红气息,浓稠如实物,与光洁剔透的雪白胳膊形成鲜明对比,那些外泻气息萦绕流转,如一条条猩红小蛇盘踞吐露蛇尖。
  若说天底下最不讲理的指玄杀天象,世间第一人,当属人猫韩生宣。
  此时轩辕青锋手绕红蛇的诡异气象,分明与那位昔年离阳首宦的成名绝学,如出一辙!
  不但如此,相比韩生宣,轩辕青锋更为心狠手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惜以精血温养此物。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疯狂行径,无异于在体内豢养蛟龙!以体内窍穴为笼,先以蛇化蛟,再以经脉作为江水,达成大蛟走江化龙的最终目的。
  比起不明就里且不知轻重的其余北莽众人,经历过中原江湖的邓茂洞悉内情,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疯子。”
  邓茂低头看了眼手中断矛,叹息一声,神情古怪,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抬头后眼神坚毅,沉声道:“一路杀到这里,本就气势不足!还敢执迷不悟放手一搏,取死之道!那就别怪我顾不得你将来沦为草原权贵的玩物。”
  轩辕青锋闭上眼睛,气息反常地内敛至极。
  如同大雪时节,一颗被不断攥紧夯实的雪球。
  邓茂亦是返朴归真,一身浑厚气势消失不见。
  显而易见,两人这是要不约而同地选择一招分生死。
  邓茂身后,王勇嘴角翘起,见到轩辕青锋竟然自负到以为能够一招击杀邓茂,这位宝瓶州持节令便彻底放下心。
  这个离阳江湖的女子盟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惜了那份福运深厚的造化,难道忘了先前洛阳提醒北凉王的那句话了吗?
  王勇与邓茂算不得至交好友,但曾经有一场过点到即止的切磋,当然王勇肯定不是邓茂的对手,只不过王勇与那支耶律家族一直有着极为隐蔽的暗中往来,所以对邓茂很了解,这位剑走偏锋的北莽宗师,论战力,也许不如洪敬岩,不如白衣洛阳,甚至可能防御逊色于慕容宝鼎,杀伤力则不如魔头种凉,像是空有一身天象境界,却无拔尖的出彩之处,常人实在很难想象为何当初洪敬岩头次登评武榜后,为何有“耻于慕容宝鼎之后,羞于在邓茂之前”的奇怪评语,但是王勇心知肚明,邓茂以那枝断矛养气蓄意二十年,弃矛之时,拼得一生修为不要,能以天象境界杀陆地神仙!
  而轩辕青锋距离陆地神仙只有一线之隔。
  邓茂杀她,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
  战场之上,风云雷动的恢弘气象之后,两人对峙而停。
  邓茂的那枝断矛,钉入徽山紫衣的腹部,虽未透体而出,显然已是致命伤。
  邓茂任由轩辕青锋五指按在额头之上,她的指尖同样深刻钉入邓茂头皮!
  邓茂双手低垂,嘴角渗出血丝,艰难而笑,似乎在询问如何二字。
  轩辕青锋强行咽下那口喉咙的鲜血,开口反问道:“又如何?”
  邓茂已经无力说话,徽山紫衣还能出声。
  高下立见!
  只不过在这处唯有一袭紫衣形单影只的战场,距离那杆北莽大纛不过八十余步,分出了胜负,未必就能够分出天经地义的生死。
  赫连武威没有任何动静,可是有北莽太子身侧有两骑,已经猛然向前冲出。
  一骑是手提铁枪的宝瓶州持节令王勇,一位是抽出长剑、词牌名寒姑的北莽太子妃!
  两人都想迅速阵斩轩辕青锋,以绝后患。
  显而易见,谁都没有把耶律洪才的“旨意”当回事。
  事实上在看到这幅场景后,北莽太子殿下也没了留下徽山紫衣性命的心思,这名中原女子,实在太恐怖了!
  轩辕青锋抽出五指,邓茂颓然倒地,倒在她脚下。
  就像中原江湖不计其数的男子,纷纷拜倒在她的裙下。
  她闭上眼睛,听着急促如鼓点的马蹄。
  大风吹拂,她衣袖飘荡,依然丰姿如仙人。
  那一刻,轩辕青锋想起了牯牛大岗的大雨中,某人撑起的油纸伞。
  想起了京城下马嵬驿馆,一起望着院子里堆积起来的雪人,某人带着莫名的伤感,说着梦想是什么。
  她缓缓向后倒去。
  有些累了。
  ……
  异象骤起!
  在这座北莽大军腹地的某个不起眼战场,有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形,竟是神出鬼没地破土而出!
  她猫腰而奔,快如闪电,几乎是在一匹匹北莽战马的腹下穿行,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赶到轩辕青锋的侧面战场外,然后一闪而逝。
  感受到一股强烈危机的北莽太子妃猛然勒马停步。
  她瞪大眼睛,本就落后于宝瓶州持节令的她一脸匪夷所思,视线之中,王勇依旧策马持枪前冲,势不可挡。
  可是他身后马背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名少女。
  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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