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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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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喝罢庆功宴的小四儿的师兄们拍案而起,它们正愁找不到由头来闹点事打破这寂静的山中时光,当下由三师兄带队,浩浩荡荡开出去,不费吹灰之力,把坏老鼠们打得落花流水,切下来的鼠须堵塞了溪流。三师兄救下小四儿,救出了那只美丽的女老鼠——女老鼠竟然是国王最小的公主,因为贪玩,藏入一辆马车的暗格,被带出王城,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又迷了路。
  三师兄认出公主,以骑士的翩翩风度向公主请安,请公主赐予它护送她回城的荣誉。而公主也爱上了这位在万鼠丛中挥剑像跳舞的少年英杰,脉脉含情地抓起它的手。
  三师兄带着公主上路了。大华山其他的师兄们怅怅地望着那两个手牵手消失在阳光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其中大部分是醋。师兄有很多,公主只有一个。四师兄踢倒岸边的一棵树,猛地振臂高呼,我们不如护送小四儿回乡吧。
  众皆哄然而应。小四儿平安地回到家乡。大华山师兄们的拳头、飞剑、砍刀,把一路上的强盗毛贼流氓地痞全打散了骨架。小四儿的名字开始被鼠民反复念叨,知道不,小四儿,整个大华山都听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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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的时间让父亲衰老不堪。
  小四儿为父亲翻新草庐,请来最好的医生替三个残废的哥哥看病。三个月后,小四儿留下包裹中所有的钱,依依不舍地告别父亲。那只讨厌的八哥传来消息,馆长已经不能忍受没有小四儿的日子。其他师兄填的烟草不是松是紧,还老冒出火焰,馆长的几绺胡须都快烧没了。小四儿回到大华山。奇怪的是,馆长女儿的肚子已经比十五的月亮还要圆了。大华山有本事弄大馆长女儿肚子的老鼠有几百只。是哪一位师兄干的呢?小四儿纳闷着。馆长说话了,小四儿,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
  小四儿恭恭敬敬地说道,好比天上的太阳。
  馆长说,那你现在弄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你打算怎么办?
  小四儿糊涂了,自己只在师兄们的唆掇下,偷看过一次馆长女儿洗澡,难道这一眼就让她怀孕了?小四儿红了脸,小声说,馆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馆长在小四儿头上敲了一记爆栗,说,你们明天举办婚礼吧。
  新婚之夜,小四儿送走闹洞房的师兄们,幸福地在馆长女儿白白嫩嫩的肚皮旁边躺下。二个月后,馆长女儿生下一个大胖鼠。大华山的师兄们都喜欢得不得了,你抱我抱他也抱,抱在手里都说,快,叫爸爸。叫一声爸爸,给你一粒糖。
  小东西就咧嘴欢笑。小四在一边见了也眉开眼笑。馆长的女儿见了小四的傻样子也哧哧笑。小四继续忙里忙外,手脚不停。渐渐,大家都觉得,大华山少了谁都可以,就不能少了小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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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几年。在小四儿老婆的强烈要求下,馆长终于恋恋不舍地把小四儿放回故乡。小四儿不解,在大华山呆着不是顶好的吗?馆长的女儿竖起眉头,嗔道,喂,死东西,你还想当几个孩子的爸呀?
  小四儿嘿嘿地笑。馆长女儿随身带着的珠宝可真多,搁了三个满满大箱子,小四儿随便瞄了眼,就看见四师兄珍爱的蓝田玉牌、五师兄的翡翠斑指、六师兄的犀牛骨雕、八师兄的水晶镇纸。小四儿在故乡盖起一间大茶楼,叫父亲在屋里歇着;叫大哥揉茶,他还有一只手能动;叫二哥砍柴,他的两只脚能把镰刀耍成雪片;叫三哥烧水,他的手臂比石头还要结实。小四儿自己每日坐在茶楼的中间讲他的那些师兄们的故事,讲大师兄的千里突袭,讲二师兄的一剑封喉,讲三师兄的爱情传说,讲四师兄的大悲如来掌,讲五师兄的梯云纵……小四儿的口才着实了得,活像上辈子干过说书的勾当,疾徐轻重,吞吐抑扬,至豪迈处,剑棘刀槊,钲鼓起伏;至悲愤处,决眦怒目,勃夬声如巨钟;至筋节处,叱咤叫喊,汹汹崩屋;至伤心处,四壁阴风旋起。一事言毕,额头青筋跃出,听得人是悲泣喜笑,心潮起伏不定。小四儿发了财,名声也渐渐地越来越大。
  这天,茶楼里,来了一只老鼠,急于炫耀它刚从旅途上所得到的见闻,刚呷完一口滚烫的茶,便及不可待地对着周围的鼠群说道,前天,松木岭来了一个好汉,一刀砍杀了那为恶多年的鼠大王,你们可知道那好汉是谁?
  大伙儿都发出善意的哄笑,眼睛齐齐往楼上看去。刚用完点心的小四儿下了楼——不,是四爷慢慢地踱下楼。现在方圆百里,喊一声四爷,言者是倍有面子,闻者是肃然起敬。谁不知道四爷手面阔,人缘好,师兄三百九十七个,干爹三百九十四个?
  四爷咳嗽一声说道,那是我八十七师兄。
  外乡老鼠没认出四爷是谁,又说,浏江河剑会上,一柄青锋剑出世,光照斗牛,那执剑的侠客……
  四爷打断它的话,那是我二师兄。
  外乡老鼠郁闷了,兔子国近日已献国书,甘永为我国藩属。
  四爷傲然一笑,那是我大师兄的兵威所至。
  外乡老鼠眼球子一转,用力拍拍脑袋,听说国王最小的公主的丈夫要继承王位。
  四爷又微微笑道,那是我三师兄。
  平生不识鼠四爷,纵称英雄也枉然。茶楼外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童谣声,一声比一声唱得清澈。这只愚蠢的外乡老鼠终于开了窍,一愣,往后一纵,凛声说道,鼠四爷?
  四爷点点下颌。那外乡老鼠马上团身拜倒,有眼不识鼠四爷,我这双眼珠子真是可以不要了。
  四爷哈哈一笑,我要你的眼珠子做甚?呶,厨房还缺个打水的。你过去帮几天忙吧。
  外乡老鼠顿时欢天喜地地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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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鼠四爷的威名通过他那三百九十七个师兄的事迹传遍整个宇宙。所有散落在宇宙各个角落里的老鼠都相信,鼠四爷是它们的神。当有一天,鼠四爷带着它的师兄们穿越时空的篱笆出现时,鼠辈们几千年受尽歧视与迫害的悲惨命运将得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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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蚂蚁阿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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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一只乡下蚂蚁,叫阿丁。它要到城里去。
  城里有很高的房子,高得让太阳也爬不上去。房子里的楼梯比蜈蚣的脚还要多。连最漂亮鸟儿的羽毛也比不上城里夜晚的灯光。住在城里的蚂蚁从不为食物发愁,曲曲饼、棒棒糖、果冻、葡萄干、鱼子酱,每天都不离嘴,它们甚至对苍蝇的尸体与蜻蜓的头颅不屑一顾——那是多么美味的佳肴啊!
  阿丁郑重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这引起一片广泛的赞叹与惊讶声。从乡下到城里的路是那样漫长,中间要涉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河流,翻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大山。村子里最有威望的阿木爷爷年轻时曾搭乘一根木头到过城里,最后又因为一片落叶,被河水送回故乡。现在,阿木爷爷的胡须与夏天树上的蝉声一样长,说话时打的喷嚏比胡须还要长。
  阿木爷爷说,阿丁,路上太多危险。你知道吗?每座山里都有十万只穿山甲。它们身上披满最坚硬的壳,哪怕你躲在最深的洞穴里,那根充满粘液长长的舌头也要舔掉你的肉体。而每一条河边都有一百万只蚁蛉,它们在河面盘旋飞舞,能像老鹰那样从天空俯冲下来攫走你的灵魂。
  阿丁说,我不怕。我已经想好了法子。等到穿山甲出现时,我可以跳进花瓣里。花瓣姐姐一定愿意帮忙。若碰上了蚁蛉,我就躲到树叶下,抓住树叶下的脉络渡过大河。树叶哥哥一定愿意帮忙。
  阿丁,你还是别去吧。就算你到了城外,也进不去城里。有一堵厚厚的城墙把守着城的出入口,城洞边站着一只狐狸与一头恶狼,它们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撕碎。要想在城市生活,必须获得狮子大王签发的证明,可我们谁见过狮子大王呢?哪怕是狮子大王的画像也会让我们全身发抖。阿木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轻轻打了一个喷嚏,手指在胡须上绞来绞去。
  阿丁提出疑惑,那城里的蚂蚁是天下掉下来的或者是土里长出来的?狐狸与恶狼怎么不把它们也撕碎?
  阿木爷爷打了一个喷嚏,说,我听我祖上的祖上讲,那些城里蚂蚁的先辈是跟着狮子大王打过天下的。再说,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它们虽然也叫蚂蚁,但已经与我们完全不同。或者说,它们是高贵的蚂蚁。我听我祖上讲,像我们这些乡下蚂蚁,就算是偷偷混进了城,一是被关进笼子里,供城里的蚂蚁参观;二是被押进黑乎乎污水横流的黑洞里去挖煤;三是供狮子大王的大臣们加工成一种叫“蚂蚁上树”的高蛋白。
  阿丁若有所思,考虑了几分钟后,又问,阿木爷爷,你祖上以及你祖上的祖上,都去过城里吗?
  阿木爷爷又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转身进了树洞,过了老半天,搬出一本厚厚的书。这是阿木爷爷最珍爱的东西,藏在最隐藏的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村子里若有准吹牛,别的蚂蚁就会说,你牛?有本事就告诉大家阿木爷爷的那本书藏在哪里呀。那只骄傲的蚂蚁会立刻谦虚。这是一本神奇的书,不管什么样的问题,上面都有答案,比如天空中出现什么样的云彩时要赶紧在洞口筑起堤坝,秋天雨水特别密集时要多藏一点果实以备寒冬。甚至不妨这么说:因为阿木爷爷的这本书,村子里的大家虽然只堪温饱,但也颇有点《桃花源记》里的气象。到了夏天,阿木爷爷还会把书搬到太阳底下,一页页翻动,让阳光拂去上面的霉斑,并用蚕阿姨吐出的银丝修补被虫子咬坏的页面。
  阿木爷爷说,阿丁。上面写得清楚。我们要相信书本。相信祖上的智慧。
  阿丁看了十分钟的书,抬起头,说,阿木爷爷,你是不是并没有去过城里?为什么你过去讲的,都与书上的一模一样?
  阿木爷爷这次打出来的喷嚏让它颌下的胡须飘到了树上。它生气地说,阿丁,你父母过世得早,我心疼你,才拿这本书给你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阿木爷爷从阿丁手中夺走书,回到树洞里,任凭阿丁在门外道歉,也不肯再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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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丁怏怏离开。阿丁自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它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出发了。村子里的蚂蚁都出来为它送行。一些蚂蚁还抹着眼泪说,阿丁,你若是被穿山甲或蚁蛉抓住了,一定要记得先把自己的头拧下来,这样,它们吃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疼了。还有,你若真有幸到了城里,被关进笼子或押进黑洞或被制成“蚂蚁上树”之前,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写信,讲讲你悲惨的境遇,我们会在这里为你流泪。
  阿丁快活地应了,唱着歌,挥手与大家再见。阿丁的步子走得又稳又快,不一会儿,把整个村庄甩在身后。一只只鸟对着阿丁叫,笑它真是一只不自量力的家伙。阿丁对鸟儿说,小鸟叔叔,你能带我一程吗?
  小鸟说,我要急着去看去出席城里的烛光晚会。
  小鸟扇动翅膀飞走了。阿丁愉快地往前走。一只只兔子从他身边跑过,像枪膛里射出的子弹,眨眼就不见了。阿丁说,兔子叔叔,你能带我一程吗?兔子叔叔没有回头,在蹦跳中匆匆回答,不行啊。我忙啊。我要赶着去出席城里的烛光晚会。狮子大王的女儿要在晚会上抛绣球。兔子们消失了。阿丁继续愉快地向前走,一根被风吹起的稻草拦去了它。稻草说,阿丁,你要去哪?
  阿丁停下脚步,我要去城里。听说城里的月光特别圆。
  稻草说,我也这样听说过,可惜我没有脚,只能被风吹到哪里就到哪里。我这一辈子算是去不了城里了。
  阿丁说,要不,我带你一起上路吧。
  稻草高兴地笑了。
  阿丁抱着稻草往前赶路,走到悬崖边的小道上时,阿丁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抱着稻草的小朋友,要去哪呀?
  阿丁抬起头,石头上开着一丛粉红色的野蔷薇。阿丁说,蔷薇姐姐,我们去城里。你也要去吗?
  蔷薇说,我倒是想去。可我没有脚,动弹不得。
  阿丁皱起眉头,想了想说,要不,你给我一根小枝条,我把它带去城里。
  蔷薇笑了,阿丁,你真聪明。谢谢你啊。阿丁接过蔷薇递过来的小枝条,嗅了嗅枝条上那几朵花瓣,说,蔷薇姐姐,你真的好香呀。蔷薇姐姐晕红了脸。阿丁与蔷薇姐姐说了再见,又接着往前赶路。走到三岔路口时,阿丁困惑了,该往哪条路走呢?阿丁问稻草与蔷薇枝条,它们沮丧地摇头。阿丁挠挠头,看见路边有一只蜗牛。蜗牛爬呀爬。阿丁说,蜗牛哥哥,你知道去城里的路怎么走吗?蜗牛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知道。可我不告诉你。除非你能把我带上。我走得太慢了。怕是赶不上城里的烛光晚会。狮子大王的女儿要在晚会上抛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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