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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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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窑早是一个废村,平它做什么?”刁团长不解地问。   
  《出卖》第十四章(7)   
  “村子是废了,可藏着胡子,划满洲压(住)在哪儿。”洪光宗说。 
  马家窑若干年前生气勃勃的一个村子,徐将军在这里和老头好绺子进行一场恶战,近百户民房给枪弹打着火,活捉的胡子大柜老头好,吊在村头的井挑杆上,用胡子的酷刑穿花——扒光衣服,让瞎虻、小咬、蚊子吸干血——处死他,那个后来叫雨蝶的女孩,在草丛中目睹父亲老头好给巡防军残害致死。从此,马家窑成为残垣断壁废弃的村子,十分荒凉。 
  最近,划满洲绺子来此地趴风(躲藏),修复了一个地主的土大院里做匪巢。 
  划满洲同二柜盘腿坐在炕上,炕桌子上摆着茶壶,两人喝茶,抢劫成功的兴奋劲儿尚未过来。 
  “真是痛快啊,大哥,今年冬天弟兄们的棉衣不愁了,高脚子(马)鞍具也够用上几年。”二柜说。 
  “咱们也别只顾乐,得精神点儿,”划满洲喝口水说,“损失东西的店铺老板心疼胆疼,肯定要报案。” 
  “陶知事手下卫队那几头烂蒜,抽大烟扎吗啡,还怕他牙长咬了我们的脚后跟。” 
  “不是还有巡防军吗,惊动他们对咱们不利。” 
  “大哥过虑了,巡防军管辖数个三江这样的县,虮子大的小县官洪光宗能放在眼里边?俄国人、日本人他都不屌(理),何况陶知事。” 
  “兔子不吃窝边草。二弟,兔子为啥不吃窝边草?” 
  “留着青黄不接时吃啊。”二柜不假思索道。 
  “胡嘞嘞,兔子不吃窝边的草,为了遮挡自己,防鹰……”划满洲斥打他一句,然后道,“按理说巡防军不会理睬店铺给谁抢去几袋米的鸡毛蒜皮小事,可是有人向巡防军求援就不同了。洪光宗不会坐视不管,亮子里毕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店铺遭劫,他没面子。司令发起火来不得了,他一打喷嚏,三江方圆几百里都伤风。” 
  “大哥的意思是?” 
  “挪窑(换地方),马家窑不安全。”划满洲说。 
  “我立马去安排。” 
  “不,白天明晃晃,挪窑目标太大易暴露,掐灯花(晚上)时行动。” 
  夜色带着几分诡秘包裹住马家窑,周遭漆黑一团。 
  刁团长带部队悄然包围了马家窑屯子,他一脚踩空摔倒,一个士兵急忙扶起他:“团长。” 
  “妈的,吓我一跳。”刁团长道。 
  匪巢里,划满洲下令道:“鞴联子!(鞴马)”院内集结待命的土匪行动起来。 
  “上马!”划满洲再次发出指令道,他不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巡防军把他们团团包围。 
  土匪纷纷上马。 
  “弟兄们,风紧拉花(事急速逃)!”划满洲说,“麻溜影(跑)!” 
  刁团长果断命令道:“狠狠打,别让一个胡子漏网!” 
  士兵向土匪马队射击。 
  “开边(打)!”划满洲举枪高喊道。 
  司令部的书房里上了灯,洪光宗半仰在椅子上,听念书。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郝秀才捧着一本书只差没摇头晃脑,不然与私塾先生无二。 
  “报告司令,刁团长求见。”黄笑天进来说。 
  “噢,”洪光宗忽然坐起身子,他等着刁团长清剿胡子的消息,“他们出师怎么样?” 
  “刁团长说,生擒了划满洲。”黄笑天眉飞色舞,说划满洲绺子不堪一击,没多大工夫就被俘获,羁押在军营里。 
  洪光宗、刁团长、黄笑天等人进院,几十个土匪捆绑着,由武装士兵看押。 
  “谁是划满洲?”洪光宗问。 
  “我是划满洲。”划满洲从土匪堆里站出来,毫无惧色道。 
  “嚄,是你。”洪光宗走近一步道,“你知道我今天要把你怎么样吗?” 
  划满洲几分凛然道:“能怎么样,大不了是个死。” 
  “你不怕死?”洪光宗问。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划满洲匪气十足道。   
  《出卖》第十四章(8)   
  “算你有种!我只问你,你服不服?”洪光宗问。 
  “哈哈,服你?”划满洲大笑说,“其实你比我高不哪儿去,还不是点儿高,运气好,拣驴镫套脚上。” 
  “照你的说法,我这个司令不过是拣来的。你看这天下有一下拣几千兵马的吗?”洪光宗问。 
  “你那几千兵马,也不比我的几十个弟兄强哪儿去。”划满洲嗤之以鼻,讥道,“好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也喂猫。我若有几千兵,几百兵也行,就不能眼睁睁瞅外鬼把铁路快修到家门口。” 
  “我崩了你!”洪光宗说着掏出枪,枪响掀掉划满洲的帽子。土匪大柜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放声大笑。司令说,“有种,不是扒子(软蛋),我佩服你,你走吧!” 
  划满洲站着没动地方,他以为巡防军司令在耍戏自己。 
  “走啊,走吧!”洪光宗说。 
  划满洲望眼众弟兄后,说:“只放我一个走,我一点都不感激你,而且等我划满洲东山再起,还会找你算账。” 
  “你小子忒狂啦,竟然跟司令这样讲话。”刁团长拔出手枪道,“我毙了你。” 
  “放肆!”洪光宗喝住刁团长,说,“给他们一些盘缠钱,全放他们走吧!” 
  众军官迷惑不解,这伙土匪是用几名官兵的血换来的呀,怎么说放就放了呢? 
  “愣着干啥?刁团长,下命令。”洪光宗道。 
  刁团长极不情愿,军令得服从,喊道:“放人!” 
  松绑的众土匪涌向大门,划满洲忽然一扬手道:“住(停)。”众土匪停住脚,随划满洲一步步退回来。 
  洪光宗的随从们手悄悄摸向枪,黄笑天用身体护卫洪光宗。 
  划满洲站到洪光宗面前说:“司令,过去我恨你,现在不恨你,你的大恩大德我划满洲要报答。司令,我们愿向你靠窑(投诚)。” 
  “好,收下你啦!”洪光宗爽快答应。 
  “我们效忠司令,跟司令走,和司令一条心。”众土匪齐喊道。 
  “你们是巡防军啦。刁团长!”洪光宗叫道。 
  “有。” 
  “他们编入你团,为骑兵连。”洪光宗说。 
  “是,司令。”刁团长接受命令。 
  “郝秘书,划满洲任巡防军第五团骑兵连长,回去填好委任状,送过来。”洪光宗说。 
  【31】 
  司令部今日气氛异常紧张,院内岗哨增多,警卫长黄笑天亲自在院内带兵站岗。 
  议事厅里,耿督军的特使将一封信交到洪光宗手上说:“督军特派我亲自将此信交给司令本人,不得第三者转递。” 
  “噢,千里迢(迢),辛苦,辛苦。”洪光宗接信件,省城到三江县没那么远,客套也得这么说,读完后叠上信瓤,重新装入信封,抬起头望着特使。 
  “情报来源相当的可靠。”特使见对方怀疑的眼神道。 
  “我不怀疑督军的情报。”洪光宗说,“只是,耿督军说的大鼻子、小鼻子的间谍在哪儿?” 
  “三江县有没有俄国人、日本人?” 
  “有啊,他们是干什么的?一伙做买卖,一伙磨米磨面。”洪光宗自恃了解道,“他们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我都知道。” 
  “俄日两国对我东北虎视眈眈,尤其是日本人野心更大……”特使讲明形势,“日俄人员打着做买卖幌子,刺探情报。” 
  “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信,黑龙会的人怎么能是特务呢?” 
  “司令啊,不能轻敌呀!大意失荆州。” 
  “如果说黑龙会的小日本是特务,鬼目哈赤眼,我勉强相信,可是蓝磨坊的人,和特务不搭界。”洪光宗心里和俄铁路骑警冲突有过结,认为亚力山大是纯粹的商人,推碾子拉磨的驴(司令对磨坊主的戏称)。 
  “督军说,蓝磨坊的人是铁杆特务,他们是俄满洲铁路的情报人员。”特使说。 
  “可是亚力山大从没问过铁路的事呀,牙口缝儿没欠。”   
  《出卖》第十四章(9)   
  “不露声色,说明隐藏更深。” 
  洪光宗一下子很难接受蓝磨坊的人是特务的说法,耿督军的情报心里怀疑,嘴上不能说什么,他道:“倒是有几个日本人,几天前手持伪造我的手令,蒙混过关卡钻进白狼山。” 
  “噢?” 
  “我已派人进山……”洪光宗说,“几天后会抓到他们审问,便知进山干什么。” 
  特使认为日本人这样迫不及待进山,主要是收集资源方面的情报,主要与木材有关。 
  “枉费心(机)!”洪光宗自信道,“排窝子大柜常喜天的弟弟在我手下当军需处长,常喜天本人和我莫逆之交,日本人插不上手。” 
  “我想日本人要的不仅仅是木材,白狼山的金矿……”特使忧心忡忡道,“俄人不顾我们强烈反对修支线铁路……俄日两国的情报机构都设在亮子里,全是奔白狼山来的。一句话,白狼山资源太丰富啦。” 
  “他们惦心也白惦心,最后白挠毛儿(费力无收获)。”洪光宗说,“特使不着急走,小住几日,便可知道日本人进山的目的。” 
  “我明日赶回,几日后要随耿督军进京……三江有你洪司令,督军相当的放心。只是,多注意俄国人、日本人的行动,防患于未然。”特使加重语气说。 
  “转告督军放心,俄国人日本人扬棒(神气)不起来,三江是巡防军的天下,几个探子兴不了风,作不了浪。”洪光宗说,“哪一天抓到把柄,枪崩了他们。” 
  “督军叮嘱司令,对待洋人不可简单粗暴,尽量减少正面冲突,这涉及到国际关系。” 
  洪光宗想,大鼻子小鼻子都跑到咱们家门口修铁路,他们也没考虑姥姥个粪兜子的国际关系,不老实就揍他们,枪杆子说话最顶用。 
  “司令带着气,难免不冷静啊。”特使提醒道。 
  “哈,哈哈!我生气?和谁生气,叫大鼻子小鼻子气死谁给偿命啊!没人,我和他们玩,玩!”洪光宗说。 
  司令部负责接待外来访者的承启处,桥口勇马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请柬,笔直坐在椅子上。 
  “老桥……”当值军官搞不清楚日本的名姓,随口叫道。 
  “我是桥口勇马,”桥口勇马面现不悦之色,纠正道,“请叫我桥口勇马。” 
  “对不起,桥口勇马先生。”军官歉意道,“请柬我们代你转交?” 
  “不行,我必须面呈司令。”桥口勇马说。 
  “司令军务繁忙,没时间接见你。”军官说。 
  “我等他。”桥口勇马执意道。 
  承启处当值军官赶不走他,低头忙起自己的事。桥口勇马一旁看着军官,焦虑又无奈的表情:“对不起,请问……” 
  “你老是对不起,对不起的。”当值军官态度有些粗鲁道,“和你说多少遍了,司令军务繁忙,没时间接见你。” 
  “请你转交给司令。”桥口勇马站起身,放下请柬,悻然而走。 
  月之香见桥口勇马一脸的不痛快,说:“司令不肯见你,这里边有什么原因吧。” 
  司令部院内今天警卫增加,比平时严得很多。黄警卫长亲自值班,说明有重要活动。除非他们家庭有什么重大事情,祝寿啊婚丧嫁娶,或者开重要会议。 
  “我见到一匹马。”桥口勇马说。 
  在司令部见到一匹马,如在林子里见到一只鸟一样平常,洪光宗本人喜欢马,厩舍里养着数匹好马,他的部下多是骑马来访。 
  “从鞍鞯来看,不是一匹军马,也不是民间普通的骑马,而是官府的马,是驿站那种马。”桥口勇马观察很仔细,情报站长的眼睛犀利。 
  “如此说来,来访者是朝廷官员。”月之香推测道。 
  “很难断定。”他说。 
  “明天茶社开张,司令能不能来?” 
  “估计能到场。”桥口勇马心想洪光宗见到请柬能到场,他爱凑热闹,或者说愿出风头,洪司令的弱点都给日本人掌握了。   
  《出卖》第十四章(10)   
  “郝秘书!”洪光宗喊道。 
  郝秀才进来。 
  “郝秘书,”洪光宗扬了扬手里的请柬道,“明天日本人茶馆开业典礼,请我讲话,你说我讲什么好。” 
  “听说日本搞的场面很大,广请社会各界名流,司令不仅要好好讲讲,穿着打扮也要刻意。”郝秀才说。 
  “去讲话,又不是相亲。” 
  “在日本人面前,别显咱们不够斯文。”郝秀才说。 
  “讲话稿你写吧,我明天照本宣(科)就是。”洪光宗说。 
  伊豆茶社开业庆典现场,主席台坐着重要来宾,个个胸前佩花。郝秀才夹着公文包,站在洪光宗身后。 
  洪光宗盯着月之香,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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