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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来临+番外-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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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越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今天我去鸡鸣寺了。陈医生你知道鸡鸣寺吧?” 
陈向东说,“自然知道。我可是地道的N城人。” 
他听见千越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真的吗?他说,我以为您是北方人。您的口音没有一点儿N城腔呢。您知道吗?小时候,我和以诚的家就住那儿附近,常跑上去玩儿,那时候,那里刚重修过,殿堂里夏天凉快极了,全是新鲜的油漆味儿。我说,原来菩萨都是木头做的,再涂上漆。是不是因为那时候说的话大不敬呢?今天我去拜菩萨,也不知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 
千越想起,真的是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去过寺里了,还记得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好奇心重,偷偷跑到尼姑们住的院子门前,探头探脑的,被以诚一把揪出来拉着跑。 
那么多年以后,佛像色泽依然鲜明,记忆中的味道早已消散,只有浓重的香火味儿。 
但是莲台依旧澄净,佛祖依旧慈祥从容,端坐其上,俯视芸芸众生。 
您可曾看透人的万千心事? 
您可能普渡人的重重苦厄? 
千越在佛前深深深深深深地拜下去。 
他对佛说: 
求你,如果你是灵验的,如果你真的可以助人渡一切苦厄,请你把是以诚还给我吧。 
哪怕他坐着轮椅一辈子,只要他还可以哪怕是坐着,哪怕是不能走,只要他能起来,好好地活着。 
陈向东说,“我是做医生的,不相信神鬼之说,但是,我还是相信有奇迹的。生命本身就是奇迹。” 
千越回过头来,他的脸色非常明净,他说,“我也信。” 

有一天的下午,千越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在过道里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非常熟悉的身影。 
千越想,不可能是他的,一定是自己花眼了。 
回到病房里,心还急跳个不住。 
他在以诚手心里写: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以诚慢慢地在他手心里写:是谁? 

你是我眼睛里的苹果 

44 
千越站定了,看着面前的男人。 
修长的身材,清癯的面容,很多的记忆慢慢浮上来。一瞬间,千越有点儿恍惚。 
男人也站定了看着他。慢慢地微笑起来,非常礼貌而疏远的笑。 
“千越,”男人说,“真的是你。昨天看着有点儿象。” 
千越也想微笑一下,脸却涩得很,他说:“是我。昨天,我也看到您了,没敢认。” 
他叫了这么多年父亲的人,多年不见之后,却对他说,昨天看着有点儿象。 
有点儿象。 
千越低下头。 
“您这次回来是学术交流吗?”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 
千越想,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年青,他今年该是五十四了吧,岁月在他身上,仿佛不留痕迹。他是这样地风淡云轻,他也许从来没有想自己,或是,想到过自己。 
那中年男子和声说:“我过来看看这里的陆院长,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陆伯伯,还记得吗?小时候,他给你割的扁桃体。” 
哦是,很多年前,那个小手术,他很怕,陪着他的是以诚,他省下零用钱给他买了冰激淋,好几根儿,说是开了扁桃体可以多吃一些冰。那时候品种并不多,记得那种叫做“白雪公主”,很甜,很重的奶油味儿。 
千越看着窗外,已经开始落叶了。 
千越说,是的,我记得他。 
父亲轻声说,“本来,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的。你,换了电话,而且,住的地方也搬了。” 
千越说,“是。” 
父亲说,“你怎么在医院?身体,不好吗?” 
千越说,“我很好。我的。。。朋友,他受了很重的伤。” 
父亲说:I'm sorry。 
千越笑起来,“不过他会好的。很快就会好了。” 
父亲说,“那就好。” 
突然而来的一片空白,横更在两人这间,无形却鲜明。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转,千越觉得自己变成了十几岁的小少年,与父亲为数甚少的交谈中,诚惶诚恐。 
千越问,“您。。。现在。。。有孩子吗?” 
父亲明显地是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千越会问起这个。 
不过半刻功夫,他便从容地答道:“是,有一个小女儿。” 
千越说,“哦。几岁呢?” 
父亲说:“刚刚四岁半。这次。。。也带她回来了。来看看这个城市。” 
千越笑着说,“可以带她去夫子庙。很多好吃的。可惜还没过年,看不到花灯。” 
父亲道:“是的。还有几天,会带她去的。” 
千越问:“什么时候走?” 
父亲答:“两周后吧。那边的工作,也走不开。” 
父亲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千越。。。走之前,一起吃饭吧。” 
小小的一张硬卡纸,非常简洁的设计。是父亲的风格。 
千越点点头,转身走开。走到半途,回过头,父亲还站在那里。儒雅的面容,离得那样近,却又那样远。 
往事,百转千回,纠绕上来,千越想,这一次,走了,怕是再难见到了。那一个疑团,在他心里那么多年,以为忘记了,其实并没有,他想把它弄清楚,无论如何,他不能甘心。 
千越突然走近来,对他说,“求你件事。求你件事。。。我们。。。” 
父亲说,“别着急,别着急,你慢慢说。” 
千越说,“你可不可以求陆伯伯帮我们,帮我们。。。做一个。。。” 
父亲沉稳的声音里隐隐的也有一点什么特别的东西,“做一个什么?” 
其实他是知道的。 
过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的。 
只是障于面子。 
如今,他功成名就,一切顺心。并且,他人不在国内,即便做一个,得一个结果,于他又有什么损失呢? 
父亲终于还是和千越一起去做了亲子鉴定。 
这期间,千越见到了那个父亲的小女儿。 
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混血。美丽的圆圆的眼睛,褐色的眼睛。 
却是亚麻色的头发,很长,打着卷儿,直拖到腰背以下。胖胖的小腿儿,穿一双松糕样的鞋子。象个活的洋娃娃。红润的面孔,甜美的五官,嘴角却如同父亲一样绷出一个平平的弧度。中文听没有问题,说得却不很清楚,她叫千越:越,越,听上去是云,云。 
小姑娘叫Katherin。并且有一个中文名字,叫沈俏也。 
父亲的新任太太是一个有着意大利血统的美国女子,身材高大,有着意外柔和低沉的声音,非常的亲切,却没有半点的造作,轻轻地拥抱千越,笑着说东方的男子,全都不显岁数的。管他叫“我的中国儿子。” 
千越对她的印象很好。 
因为找的熟关系,做得很秘密,结果出来是在父亲还有三天就要走的时候。 
父亲也不说结果是什么,只说想和千越一起吃顿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 
父亲把他领进饭店的包箱,给他面前的酒杯里斟上半杯红葡萄酒。 
酒是极好的,入口有丝绒一般的感觉,没有半点刺喉的酒精味。 
父亲善饮,非常讲究酒的质量。千越以前常常看他半夜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一杯酒。 
他那淡定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父亲,手轻轻地在抖。 
再不要问,那个结论已昭然若揭。 
父亲慢慢地端起杯子喝一口,眼睛落在千越的脸上再也移不开似的。慢慢地给千越布菜。用他自己的筷子,把菜一样一样挟到千越面前的小碗里。 
千越的心头突然象放下了重负,却没有半点欣然的感觉。那个缠绕了他多年的心结蓦地解开,却将千越委屈的力气都给剥夺了似的。 
在那一瞬间,千越明白了,让他成为一个爱男人的人的主要因素,其实不是母亲,他那离经叛道,风流半生的母亲,而是那一派淡漠的父亲。他对父亲的爱的渴望,填满了他童年与少年一天又一天的时光,象是水面上疯长的绿萍,你看不到它的生长,你只看到,一夜之间,它映了一池深重的绿色,那池水中,不会再倒映出蓝天与白去。 
父亲再把一筷子的菜放在千越的碗里。是一些清炒的鳝丝,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 
可是父亲不知道,千越是从来也不吃鳝鱼的。 
他从来就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口味,不知道他的爱好,不知道他的渴望,不知道他的伤在哪里,不知道他的痛有多深。 
那个知道的人,如今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爱他痛他的心困在无知无觉的躯体里。 
千越低下头,把那些菜一样一样地全部吃下去。 
父亲开口说话,很是艰难的,“小越。。。你。。。跟我走吧。我。。。替你办手续。。。很容易的。你可以。。。继续念书。。。” 
千越摇摇头,“谢谢。我不走。” 
父亲说:“是有了喜欢的人吗?你们,可以一起走。国外的条件,倒底要好一些。我也可以。。。” 
千越微笑着打断父亲,“不,我们都不走。” 
父亲走的那天,千越还是去送了。 
小姑娘拉着千越叫他,“云,云,跟我们一起走吧。陪我玩儿好不好?” 
千越蹲下去把她抱在怀里,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暖得很,颈间还有一股奶香,头发有点儿硬,毛刺刺地戳着千越的脸。 
千越说,“以后会去看你。陪你坐摩天轮,我坐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怕了。” 
小姑娘亲他一下,在他脸上留下微微的湿印。 
“DEAL。”她说。 
千越说:“DEAL。” 
我的妹妹,小小的妹妹。千越想。 
父亲他们入关的时候,千越站在那儿看着。 
父亲突然回过头来,有眼泪终于流下来。他张开口说了什么,千越看清那口形,他在说,“My boy。。。 My boy。。。” 
他只躲在异国的语言里叫他孩子,却没有勇气叫出来。 
千越回头走了。他曾那么渴望做他的boy,他没有给过他机会。他也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千越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黑了天。 
以诚醒着在等他。 
千越说,“今天还没有擦身。” 
千越打来水替以诚擦着。千越慢慢地讲给以诚听,他的妹妹,那个小女孩子,好玩得不得了,白胖的胳膊腿儿,东方人与西方人面容特点的奇妙组合。还有他的继母,善良的意大利女子,他们外国人,见谁都抱抱,也不分男女老少。 
千越把水拿到卫生间里倒掉。在水流下搓洗毛巾。 
入了秋了,水也渐渐的有了凉意。 
悲伤忽然不能抑止,再不能抑止,奔涌而出,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千越把水笼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掩过了他失声痛哭的声音。 

千越收拾好,走出卫生间,顺手息了房间里的灯。走到以诚床前,在他身边小心地躺下来,说,“今天再跟你挤挤。” 
以诚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摸着。然后在手心里写字:为什么不跟爸爸走了呢? 
千越说,“我舍不得你,哥。” 
他抬头看向以诚,浅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竟然有着一派天真。 
他说:“你是我眼睛里的苹果。” 

初冬 

45 
以诚继续在特护病房里接受治疗。 
千越又一次地交了医药费之后,他的账户里只剩下三位数,开头那个是个二。 
千越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为钱所困。千越翻来复去地看着手中的存折与银行卡,那张卡还是以诚和他一起去办的,他们两个的钱在那一天汇到了一起,那是他们的一个小小希望,意味着一个小小的饺子店,意味着一个在他乡的立足之处。当然现在是谈不到了,可是,只要以诚还活着,千越就觉得那一线希望还在。 
一个晚上,以诚刚睡下,以刚来了。过一会儿,姐姐也来了。 
以刚仿佛是有话要讲,示意姐姐到走廊里,回过头又对千越点点头,千越有点儿疑惑地跟了出去。 
他们三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在站在一处。 
以刚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以诚的事,我们。。。已经倾其所有。我听陈医生说,下一个疗程的费用,会更高。” 
姐姐与千越都没有作声。 
以刚接着说,“妈那边,情况也不太好。虽然没有生命危险,治疗也是断不了的,妈又是没有公费医疗的,还有爸。。。我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姐姐问,“什么?” 
以刚说,“我有个朋友,现在在电视台开车。他说,电视台那个名牌栏目,叫城市故事的,常常会播各式各样的悲情故事。每回播完,都会有热心的市民来捐款。他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叫他帮我打听了,他说记者很愿意来采访。如果那样的话。。。” 
千越说,“不行。”z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表达自己的意见,声音很低,却很坚决。 
以刚说,“其实谁也不愿意把疮疤揭给别人看,那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恰恰来临+番外
请听我讲一个新故事吧。 

1 

人间 

快十一的时候,祈承远巴巴结结地问女朋友黄子雅想去哪里旅行,子雅说,“欧洲,当然是欧洲。法国,浪漫之都巴黎。” 
祈承远面上含笑,暗里差一点儿吓一个仰倒。 
巴黎?那是一个每个月勉强挣三千块钱,至今还租着房子住的小职员能玩的地方吗? 
所以说,干什么都要量力而行,考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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