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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来临+番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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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向东低头笑道:“不。不是。所以说,千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陈向东调一调点滴的迅度,说:“你睡一会儿。我去查房。” 
千越说,“我不知道。。。怎么谢你。” 
陈向东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我只有兄姐与小妹。如果我有弟弟,我希望他象你,千越。” 

三天后,以诚转回特护病房。 
千越吊了三天的点滴,手背上青紫连成一片。千越用纱布把手包了起来。 
以诚在他手心里写字:手怎么了? 
千越写:破了一下,擦破了皮。 
以诚摸着那层纱,很久很久。 
千越说:“有东西给你看。” 
千越捧过来一个鱼缸。“宁可姐拿过来的。” 
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缸反射出水晶一般的光来,宁可心细,给添了一株绿绿的水草,柔漫地在水里摇弋。以诚伸手轻轻地弹了一下玻璃缸边缘,受了点惊吓的两条小鱼急急地摆着尾,划出道道水纹。以诚依恋地看着它们,又看着千越。千越突然俯下脸,亲在以诚干干的嘴唇上。 
以诚拉过千越的手,写道:我多么想,爱你一辈子。 
千越凑在他耳边说:“那就爱一辈子吧。” 
一辈子,可以长,也可以短吧。 
千越想。 
第二天,N城突来寒流,气温骤然降了快十度。N城进入了初冬。 

怕活着 

46 
以诚的病况就在那个冬季即将来临的时候,慢慢地趋于恶化。 
倒底,他的肌肉还是开始萎缩了。千越已经将每天的按摩增加到了两次。每次下来,千越都累得满头大汗,自己也仿佛大病一场。宁可说,早上的那一次按摩,就让她来。千越笑笑说,“是以诚这个家伙,是个封建脑壳呢,还是我来吧。” 
千越又对宁可说,“姐,公司那头,你还要多费心,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容易了。” 
宁可笑道:“那个不用提了。明天给你送春卷来吧,我看见有新鲜的韭黄上市了。我拿手的,你尝尝。” 
隔一天,千越发现,以刚在给以诚做按摩。一连几天,每天一大早,以刚都会来,给以诚做了按摩再去上班。千越知道他在一家保安公司上班,平时也挺忙的,还有父母那边,多是他与姐姐在照顾。千越跟他说,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请他不必这样赶成这样。他也不说话。 
突然有一天,他握了以诚的手,把千越叫过去,他说,“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爸是有点儿糊涂了,我做长兄的,代表一下吧。” 
他从口袋里抱出一个红布袋,倒出两只一式一样的银戒,简单的一个环形,套一只在以诚的手指上,拉过千越的手,也在他的手指上套上一个,然后,把千越的手放在以诚的手上。“千越,”他说,“不值什么钱,是爸妈的意思,也是我们全家人的意思。千越,能遇上你,是以诚的福气。” 
千越说,“这话该我说,能遇上以诚,是我的福气。” 
以刚呵呵笑道;“你们俩个,都有福气。千越,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你要么打回来,要么。。。就。。。那么地吧。” 
千越看向以诚,以诚也看向他。目光如相牵的手,你不放开我,我也不放开你。 
千越回头说,“好的,是大哥。” 
以刚伸出手,拍拍千越的肩,顺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掌,就象他以前常对以诚做的那样。 
千越把以刚送走,回到病房,看见以诚抬了手,把那银戒凑在眼前细看。 
千越握了他的手,微笑着看着他。 
以诚也看看他,然后,把目光转向一边。 
千越突然地在以诚的目光里感到一点点特别的东西,他的坚强达观的以诚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以诚,眼中一片那是什么?是绝望,仿佛他在说,太晚了,太晚了。这样的目光,叫千越脊背上起一片冷汗,他拉一拉以诚的手,叫他。以诚再望向他,用手背蹭一蹭他的脸,象是安慰,带着无限的依恋。 
也许以诚自己是有预感的,身子不能动,心好象特别的敏感。 
以诚的病情每况愈下,他的内脏功能开始衰退,终于有一天,陈医生告诉千越,以诚右手的最后的一点触觉也要消失了。 
陈向东说,“对不起,我很。。。惭愧。” 
千越摇头,握紧了双手,放在嘴边,不自觉地用牙去啃啮。很想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把自己抱紧再抱紧,紧到不让任何更多的灾难与痛楚侵入。 
陈向东捌开他的手,叫他,“千越,千越。” 
千越茫茫然抬起头,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自己又为什么坐在这么一片雪白的地方,以诚去了哪儿,刹那间,脑中是空的。然后,所有的记忆慢慢回来,热汗一阵阵地出,身体却越来越冷。 
陈向东摸摸他汗湿了的头发,犹豫再三,艰难开口,“千越,如果。。。你可曾想过。。。放弃?” 
千越象被电打了一般弹起身来,猛烈地摇头。“不行。不行。” 
陈向东扣住他簌簌发抖的双肩,“我明白的,对不起千越。做一个医生,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 
好半天,千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也明白的,陈医生。但是,不行。。。我不能不管以诚。不是责任,不是。是我。。。我的生活里,一定要有他在。一定要有他在。” 

千越回到病房,因为是特护病房,早早地开了空调。很暖。 
以诚还没睡,千越握了他的手,他在千越的手心里写,“去找陈医生了?” 
千越点头。 
以诚又写,“累了么?上来睡。” 
千越歇了半晌。走过去关了灯。站在床边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身上这一件毛衣,还是以诚给织的。衬衫是和以诚一起买的,同样的颜色与款式,一件大些,一件略小。长裤,边绽了线,是以诚给缝好的。内裤,他们一同在嘉乐福买的,以诚说过,白色的归你,蓝的归我。 
千越躺到以诚的身边,小心地搂着他,拉了他那只尚存一线知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千越把头埋进以诚的肩,在那浓重的药味和病人的气息里,还隐约藏着以诚特有的温暖的味道。 
千越说,“哥,我有多么。。。想你。” 
千越平躺下来,以诚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千越的身体,他瘦骨支离的身体,依然有着年青人的紧绷与光洁,以诚的手滑过他的肩背,他清楚地记得千越的背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形状象一只秃尾巴的小鸡,让以诚笑了好久,笑得千越动了气,以诚荒腔走板地唱了一段黄梅调才算罢。千越的腰纤细而结实,年青男性干净的线条,大腿内侧的皮肤微凉而细腻。以诚的手粗糙冰凉,再不复以往的温热,只是仍然带给千越绵长的快感,并不强烈,却辗转磨折,带着往日那些热的,浓的,甜的,痛的滋味,篷勃而来,千越一点一点转着身子,让以诚的抚摸遍及全身。自以诚受伤以来,千越年青的身体好象失却了欲望的功能,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所有的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被这轻的缓的抚摸挖掘出来,那轻轻的一点点毛糙的触感来到那个隐密的地方,千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急急地粗粗地喘息,眼泪随着涌进软软的枕头,一下子湿了一片,凉凉地贴在脸上。 
以诚,以诚,愿你能够记得千越,用你最后的触觉记得你的越越。 
不久之后,以诚丧失了他最后的一点知觉。现在他唯一能够表达他的意思的,只有他的眼睛。向上看,表示“是”,向下看,表示“否”。 
千越做了许多的小卡片,用油笔写上日常用语,“睡一会儿”,“渴了”,“关上灯”,“找医生来”。。。。。。,后来,他又找来了一本厚厚的小说,他指点着一个字,以诚向上或向下看表示同意与否,这样,组成一个句子,很缓慢,但是表达的意思却要完整许多。 
其实,这一切,以诚都不常用到,他很安静,异常地安静,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抱怨,一躺就是长长的一天,又一天,又一天。 
千越永远都会记得那个下午,护士将以诚身下的收集袋换掉,对千越说,“插管的地方,有一些感染。要处理一下。”千越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年青的女孩子,从容不迫地掀开以诚盖着的被子,替他清洗上药。她做得驾轻就熟,以诚微闭着眼,千越心里只把自己恨得要死,为什么还是让以诚感染了呢?让他的这样地暴露在一个年青的异性面前,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对于以诚而言都是心上的折磨,他的,总是温和有礼的以诚啊,害羞的以诚,老实的以诚,夏天再热的日子里也不会赤膊的以诚。 
护士走了以后,千越走过去,摸摸以诚的头发,以诚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急促地眨起眼来,千越见了,连忙拿来那本厚厚的小说,这是他跟以诚约好的,这表明以诚有话想说。 
千越一个一个一行一行指点着书上的字,以诚“说”:越越。越越。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千越说,“我听着呢,哥。” 
又隔了好一会儿,以诚又眨眨眼。 
千越一个一个找出以诚想要的字。 
以诚“说”:“你放弃,我解脱。” 
千越问:“你说什么?” 
以诚又“说”:“我放弃,你解脱。” 
千越砰地扔掉书,那厚书砸在床头柜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千越冲出病房。 
以诚在说什么?他要放弃了吗? 
千越不敢回到病房里去,他缩在墙角坐着。 
他怕。怕极了。 
他仿佛听到身后有大厦轰然而倒的声音。 
他的坚强,全部都是应着以诚,即便是重伤之后,以诚也一直是他的支柱,他想到过以诚会痛,会苦,但他从未想到过以诚会怕。怕病,怕未来,怕活着。 
那一天以后,以诚再也不“说话”了。 

逝去 

47 
千越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11月12号。初冬的一天。 
那一天,有很好的阳光,风却有些凛冽。 

在给以诚擦脸的时候,以诚突然用力地眨眼。千越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以诚是想说些什么。他赶紧倒掉水,拿出那本厚小说。 
以诚一个一个辨认着书上的字。向上看,向下看。慢慢地,慢慢地,凑出一个句子: 
“对不起。越越。” 
千越放下书,摸一摸以诚瘦得脱了形的脸,冰凉的脸,千越用手给他捂着。上一个冬天,以诚常常给他捂,捂手,捂脸,晚上睡时让他把冻得冰凉的脚伸进他的腿弯里捂着。 
以诚又眨眼,千越再拿起书。 
以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以后,会不会有人,象我一样的爱你?希望会有。” 
千越说:“不,不会有。即便会有,他也不是你。” 
以诚的眼光牢牢地盯着千越,千越觉得他的眼光特别的依恋,特别地不舍,这眼光叫千越害怕。他突然觉得,以诚象他手时的水,或是手里的沙,他快要留不住他了。千越把头埋进以诚的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想说,请为我坚持。可是,他说不出口,这样地活着,没有任何的质量地活着,没有任何希望地活着,但是千越还是希望以诚活着,自己会不会是自私的,千越想,但是,请你为我活着。请你,请你。 
过了两天,来了寒流,天,更冷了。 
千越感冒了,咳得厉害。宁可叫他好好休息,千越不肯。宁可说,过给以诚就糟了,现在以诚可经不起再来一个什么并发症。千越有两夜没有陪着以诚。两天以后,千越好了不少,来不及地上医院去。 
推开门的时候,看见宁可呆在病床前,在哭。无声地哭。 
以诚闭眼睡着,窗口,有阳光照进来,打在他的头顶上,给他已失去光泽的头发嵌上一道金边。以诚的容颜,在阳光里,那样的苍老憔悴,额角青筋浮出,诉说着他的辛苦,他的这一路走来的竭力的挣扎。 
然后,千越看到,有一滴泪,流出来,划过以诚的眼角,消失在他的鬓边。 
千越宛若遭了电击一般呆在当地。 
他从来没有看过以诚流泪。小时候没有,那时的以诚,象是永远护在他的身后,无论什么时候转过身,都会看到他在那儿,对他笑,哄他开心,在楼下仰着脸看着他,在楼梯拐角等着他,蹲在土灶边为他煮粥。长大以后更没有。那时的以诚,是千越心中神奇的存在,象个大口袋,收起他的苦痛,拿出快乐与温柔,全部地给了他。以诚总是温和的面容,仿佛永远会波澜不惊,他象是一是一块海绵,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吸取,无声的,安静的,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吸收都包容了,让人几乎忘记了,那海绵本身也会有浸透了水的一天。 
在那一刹那,千越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的镜子前,他觉得自己自私,为什么他从不曾正视这样的一个问题:以诚也会痛,以诚会流泪,以诚也有权利,在生命变得无望地时刻,绝望。以诚也有权利,在这样的时刻,不再为别人,只为他自己,选择放弃。 
那一刻,千越心头一片清明。以诚,你的选择,我陪着你。 
那一天的晚上,陈医生查过房以后,千越象以往一样,替以诚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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