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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的杀戮-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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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军方尽可以不顾新一代士兵的那许多敏感,强迫那些怠工的士兵按要求行事。很多时候,军方也确是这么做的。在第五章,我们将看到一些特别野蛮的“仇恨训练”法。新兵的基本训练就足够恐怖,哪怕在强征兵看来也是。其中最严的要数美国海军陆战队了,这方面的例子,见克里斯琴·艾皮,《工人阶级的战争:美国士兵在越南》(教堂山,1993),页98;乔治·巴克,其访谈收格伦·爱德华滋,《越南:心中的战争》(南澳大利亚州,1992),页45;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8—10;R。艾森哈特,“小姑娘,这你不该容忍:现代战斗训练隐藏的心理事项探讨”,《社会问题杂志》,31卷4期(1975),页13—23;J。汉森、A。欧文、迈克尔·麦登,《相似处:士兵见闻及现代战争口述实录》(纽约,1992),页44—45。但即使在其他部队,动粗也大是家常便饭。所有这些训练的基本过程都一样:就是先把新兵弄垮,然后再把他们塑造成合格的士兵。其基本原则包括非个人化、统一着装、限制隐私、强制交往、紧缩日程、剥夺睡眠、重新编队、心理迷向、任意裁断和严刑峻法。描写最详细的,见彼德·布恩,“新兵基本训练中的心理社会学现象”,《精神病学》,30卷2期(1967年5月),页187—196;唐纳德·邓肯,《新兵团》(伦敦,1967),页97—98;阿瑟·菲迪希、莫里斯·施泰因,“部队生活中的认同涣散”,收施泰因、菲迪希、戴维·怀特(编),《认同和焦虑:大众社会中的个体存活》(伊利诺伊,1960),页493—506。有些训练方法要求士兵拷问犯人,其残暴程度是差不多的:施暴层级可能略有不同,但性质是完全一样的。性质一样(层级不同)的描述,见米克·海瑞特斯法特罗斯,“逼供:屈打成招一例”,《应用社会心理学报》,18卷13期(1988),页1107—1120及厄文·斯陶布,“拷问及其施行者的心理学和文化研究”,收彼德·苏德菲尔德(编),《心理学与严刑逼供》(纽约,1990),页49—76。第六章的中心人物美国陆军中尉威廉·卡利曾参与了美军在美莱[越南一村庄,1968年5月美军曾在这里屠杀平民500人,事发后曾以对游击队的大捷掩盖,一年后真相终于暴露,引起美国公众愤怒,加速了美军从越南的撤出——译注]的大屠杀,他是这样描述(佐治亚州)本宁要塞的军官学校是怎么训练的:    
    


第三部分:杀手养成杀手养成 6

    大家都觉得,有件事我们在那儿学了20年,其实不对。那就是杀人,是一身短袖圆领运动衫、宽松运动短裤打扮的陆军中士教给我们的。我们围坐在一起,他就踢我们的肾:真的,差几公分就要人命了。那太可怕了:一人一脚,谁都无法幸免,我就想,这下完了。死定了。他是真踢,一点不含糊,要不就使招空手道,把人砰的一声掀翻在地:紧接着就教我们下一步怎么做。一脚踩下去,就在两眼正中:当然,下手都有分寸,看着就要把鼻子踩到脑袋里似的。再就是踹心口:胸腔那一块,要把碎骨压到肺里去。最后一脚踩心脏,直到把它碾碎。陆军威廉·卡利中尉,《尸数》(伦敦,1971),页27。    
    类似的技术不止越战时美军在用。早在1919年,列兵史蒂芬·格雷厄姆在英国陆军受训时就抱怨过,那简直是场噩梦,“无休止的羞辱,脏话连天”,目的就是要把人贬为物,“直至每个人都百分之百的听话”。他还说:    
    被人揍;威胁你;给你取外号;叫你在班里人面前自己练自己,让你出丑,做累人的动作,班里其他人都可以不做了,就你一人得做下去;被人往耳朵里吐唾沫;让人架着从阅兵场这头走到那头;被军官污蔑,刚要为开口讨公道又被喝令闭嘴——所有这些都在消磨你的尊严,让你觉得自己渺小,甚至不过是当炮灰的料。    
    他还记得训练要求用手拍枪,直到拍出血来,作为训练人心狠手辣的一种手段。史蒂芬·格雷厄姆,《近卫团的列兵》(伦敦,1919),页25及58。教官的一般态度可从澳军一次关于刺刀训练的讲座中看出来。在这份“盟军地面部队太平洋西南海域训练方略五”(1943)的材料中,教官们不得不强调    
    新法完全建立在杀人的基础上——用刺刀杀人,就需要既下得了狠心又有本事的人,要能完全把持住自己和手中的武器,一刀致命……新的训练体系将彻底终结那种只知道“预备——还原——预备”之类的教官。新法仍然要求动作迅捷,要常抓不懈,但贯穿始终的“主题”是杀人!“羞答答的”轻击,或者闭眼乱戳一气,这些对日本人都不管用;现在最缺那种既有攻击力,又能把持住自己,头脑还清醒的杀手,心里记着这帮黄种蛮人在马来亚和新几内亚杀人无数,于是眼里充血,心头制怒,满脑子“澳大利亚向前冲”的想法,然后“一刀见红”……西南太平洋的杀人时间到了!“盟军地面部队太平洋西南海域:训练方略——第五号”,1943年,页2,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    
    任人笑自己不是男人,是孬种,那滋味在任何远离家乡、身处逆境、年轻好胜、尚不成熟的小伙子,肯定都不会好受。在许多负面劝诫中,最管用的也许就是那些琐碎的条条框框了,其目的正是让士兵变得心狠手辣。在一篇题为“昏厥战士一例”(刊在1958年《加拿大陆军军报》)的文章中,便有个典型事例,要士兵不得救援任何在检阅中倒下的战友。“现代军队,铁的纪律绝没过时,”文章开始讲道,    
    但不应弄错它的意思。它不是野蛮暴虐或麻木不仁的同义词。纪律,究其目的是人道的。我们必须训练士兵去杀敌,在面对受过同样训练的敌人时不能畏缩,这都是显然的道理。战场上倒下的士兵总要等战役稍停,才能指望战友的救助。陆军H。伍德中校,“昏厥战士一例”,《加拿大陆军军报》,12卷4期(1958年10月),页31。伍德在渥太华陆军总部陆军委员会秘书处工作。类似的事情一战时在“吃苦训练”中也曾发生过,见A。特纳,“总攻时刻”,页5—6,帝国战争博物馆藏。    
    新入伍的士兵,想不成为“杀人机器”也不能,而迟早会从俗。比如1969—1970年度被征入伍的迈克尔·罗森菲尔德,他回忆说:    
    他们会发给你步枪,枪上插着刺刀。然后会问,“刺刀的真髓是什么?”而你必须扯着嗓子喊,“杀人!”而我每次都只开口不做声。这话我说不出口。但为了让我们喊得更高点,军士会说,“听不见!”我们就得吼,“杀人!”我还是只动嘴不出声。一次,当官的说,“你们要是不喊高点,就不会给你们柠檬吃!”而我那一次也叫了,刺刀的目的是为了杀人——这在我是头一遭——是为了得到柠檬,因为我那时已累得不行,快脱水了。迈克尔·罗森菲尔德,其访谈收杰拉尔德·吉尔格里奥,《作决定的日子:拒服兵役者越战从军口述实录》(新泽西,1989),页82。另见丹尼斯·吉钦的叙述,《征战宝瓶宫:一美国步兵越战期间柬埔寨边境战记》(北卡罗来纳,1994),页15—16。    
    类似的训练方法在军官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毕竟这些士兵是要上战场的,不是去周日学校聚餐。马克·格增,“士兵”,收里斯·威廉斯(编),《梳理越战:从战争到和平》(西雅图,1987),页145及阿拉曼的蒙哥马利,《士气在战争中的作用小析》(出版地点不详,1946年4月30日),页15。一个人“要是不能忍受别人冲他吼几句或从背后踹一脚”(越战中,菲利普·卡普托试图让自己理解)“就永远不能承受战争的残酷”。训练营中的非人待遇尤能打击人的自尊,使他急于表现,以证明自己“够得上海军陆战队的苛刻要求”。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10。    
    


第三部分:杀手养成杀手养成 7

    训练营里虽不乏暴力,可军方也发现不得不接纳越来越多的民兵。现代战争使用的技术无所不及,使战争与每个人是如此的近。自一战开始,参战人数便不是以万而是以百万计,于是军方得向所有人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这可不容易,难点主要有二:第一,要找到一种治疗手段和普通人听得懂的语言,好向不能理解战争的百姓解释。这在第八章还要详细讲,这里就简单说一下:就是要给精神病学专家、临床心理学家和社会福利工作者以较高的地位,因为“医治”面对杀戮承受了很大压力的士兵要靠他们。这些社会科学工作者给军事用语带来了可喜的变化:“胆小怯懦”(轻者受罚,重者可处死刑)到他们嘴里就成了“炮弹休克”,再说就是“心理焦虑”(虽然还不光彩,但治疗一下也就行了)。到二战结束前和越战时,称呼又改了,成了“战斗疲劳”(也即需要休息,而且能赚取更多的同情)。这种对军方一直坚称的怯弱的不断正名,如果没有“全面战”之下的政治经济压力是不可能实现的;另一方面,不借用病理心理学概念来描述人在战场上的状态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和第一个相关)拦路虎是如何把好战的话改软:更准确说就是改成老百姓的语言。非人和过度残酷的战备训练,有各方面的人盯着,包括那些心急如焚的家长。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既能完成兵役又能早日回家过上平静的百姓生活,做个好公民而不是职业杀手?有些事发生在正规军身上没事,可要是牵扯到大量的志愿兵和强征兵就得好好解释一番了。心理学家约翰·多勒德和他的同事提出的挫败敌对公式——即累积的挫败感会引发敌对行为——就被用来为那些有施虐倾向的训练科目开脱。其理论,见约翰·多勒德、伦纳德·杜布、尼尔·米勒、O。莫勒、罗伯特·西厄兹,《挫败与敌对》(康涅狄格,1939)及尼尔·米勒,“挫败敌对假说”,《心理学评论》,48期(1941),页337—342。另见伦纳德·伯科维支,“再谈挫败敌对假说”,收伯科维支(编),《敌对探源》(纽约,1969);伦纳德·伯科维支,“敌对行为的环境因素分析”,收乔·格罗贝尔、罗伯特·欣德(编),《敌对和战争:生物及社会基础》(剑桥,1989),页91—100;马克·梅,《战争与和平的社会心理学分析》(纽黑文,1943);尼尔·米勒、理查德·巴格尔斯基,“敌对行为的次要研究之二:内团体的挫折感对外团体态度的影响”,《心理学刊》,25期(1948);P。特奎特,“自然和人类社会中的敌对行为(二)”,《英国医疗心理学杂志》,22卷3期(1949),页157及160。移情、移置等行话替代了直白的军事语言,与此同时教官的行为方式却没有任何变化。心理学术语还被用来遮掩有关黑人士兵的人事任用(借用进化心理学和群体动力学把黑人排除在战斗群体之外,在人手极度紧张时又通过精神分析学把他们融合进来)。后一种情况的例子,见精神病学家阿尔文·普桑特博士的精神分析学主张,引自戴维·洛伦兹,“黑人兄弟为何再度从军”,《黑木》,1968年8月23日,页88。军官们有意识地、也是毫无顾忌地把心理学语言拿来,在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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