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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浪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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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他躺在原先住过的小城堡那间卧室的床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着日间的衣
服,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不安地望着他。挂钟指着七点三刻。他低声问:
    “十五分钟……没有超过嘛,嗯?不然……”
    他听见贝舒的声音在吩咐:
    “快,阿诺尔德,跑去狩猎阁,把他的箱子拿来。夏尔洛特,端杯茶和面包干
来,快点,好不好?”
    接着,贝舒回到床边,对他说:
    “老朋友,你得吃点东西……不能太多……但要吃一点……啊!该死的!你可
没让我们少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嘤嘤哭泣着,脸都变了模样。两姐妹一人握住他一只手。
    贝尔特朗德轻声说:
    “别答话……别开口……您大概气力都耗尽了。啊!我们真是恐慌呀!我们不
明白您为什么会失踪。告诉我们……不,不,什么也别说,……好好休息……”
    她们不说话了。可是两姐妹都极为兴奋,克制不住,又问了一些事,可是话一
出口马上又不让他回答。贝舒也是这样。拉乌尔遭遇的危险似乎使他完全乱了套。
他说出一些没头没脑的话,还不时停下来,喊出几道荒谬的命令。
    拉乌尔喝了茶,吃了面包干,稍稍恢复了一点气力,轻声问:
    “有人从巴黎给你们发来一封电报,对吧?”
    “对。”贝舒说,“你要我们搭头班火车去与你会合,在你家见面。”
    “那你们为什么没走?”
    “我想走。可她们不愿意。”
    “为什么?”
    “她们不相信。”口舒说,“她们不相信你会这样离开她们。于是我们去找你
……尤其在外面,小树林里。后来我们慌了神。你到底走没走,大家不清楚。时间
一个钟头一个钟头过去。大家急得睡不着觉。”
    “你没通知警察吧?”
    “没有。”
    “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亏了夏尔洛特。今早,她在屋里喊:‘旧温室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动……我
从窗户里看见了。’于是我们跑过去,掏了一个洞……”
    拉乌尔低声道:
    “谢谢,夏尔洛特。”
    接下来,他们问他有何打算,他用毅然决然的口气,明确地说:
    “先睡一觉,醒来后就出发……去勒阿弗尔……住几天……海洋空气会让我恢
复。”
    大家走了出去。百叶窗和门都关起来了。他睡着了。
    将近下午两点。他按铃叫人。贝尔特朗德走进房间,发现他仰靠在扶手椅上,
气色很好,刮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她注视他好一阵,眼睛里流露出喜悦之情。
然后她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在他额头印上一吻,又吻了他的双手。这些亲吻掺和着
热泪。
    夏尔洛特把饭菜送到拉乌尔的房间,服侍大家在这里用饭。拉乌尔吃得不多,
好像很厌倦,要急着离开小城堡,似乎那痛苦的回忆在纠缠他,搅得他惶恐不安。
    贝舒不得不扶着他,几乎是把他架到了汽车里。他们让他坐在后座。贝舒坐在
方向盘前,勉强开着车子走起来。阿诺尔德和夏尔洛特另外坐晚班火车回巴黎。
    在勒阿弗尔,拉乌尔出于没有说出的原因,不愿意卸下行李,去哪间旅馆下榻。
他让人把他送到圣阿德勒斯沙滩,在沙子上躺了一整天,一句话不说,只是大口大
口吸着渐渐刮起来的清新的海风。
    当夕阳西沉,隐入海上那一缕缕长长的玫瑰色晚霞中间时,当最后一抹阳光在
地平线上消失时,两姐妹和贝舒目睹了最出人意料的一幕,只见拉乌尔突然从空荡
荡的、就他们四人待着的沙滩角落里站起来,狂乱地跳起舞来,两只脚古怪地踩着
步子,两只手疯狂地摆着,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像是水面上飞来掠去的海鸥的鸣
叫。
    “怎么,你疯了!”贝舒叫道。
    拉乌尔搂住他的腰,带着他旋转,然后把他抱离地面,平放在举起的双臂上。
    卡特琳娜和贝尔特朗德开心地笑着,都很惊奇;他哪来的这股爆发力?从早上
以来,他不是好像被苦难折磨得精疲力竭了吗?
    “嗬!”他拖着她们说,“你们还以为我会一连几天昏迷不醒吧?我早恢复了。
还在小城堡,喝过茶,睡了两个钟头,我就恢复过来了。真没想到,你们这些漂亮
朋友,竟以为我会浪费时间,像年轻产妇一样坐月子哩!还是干正事吧!先吃了饭
再说,我可饿坏了!”
    他把他们三人领到一家有名的餐馆,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两姐妹从没见过他
这样兴致勃勃,谈笑风生。连贝舒也大惑不解。
    “你埋在那坟墓里倒变年轻了!”他大声道。
    “见舒老伙计,你智力衰退,真该好好补偿。”拉乌尔说,“真的,在这场危
机中,你真可怜。就像开汽车那样,你多笨呀!我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呢。喂,要不
要我给你上一堂课?”
    他们回到汽车上时,黑夜已经降临。这一次,拉乌尔掌握方向盘,让贝舒坐在
他旁边,两姐妹坐在后座。
    “喂,你们尤其别害怕!”他说,“我需要活动活动。我越早恢复灵活越好。”
    果然,汽车似乎往前一蹿,就冲上了石板铺的街面,驶上开往勒阿弗尔的公路。
一条长而平坦的大道在他们眼前展开。汽车在科城高原上驶过,恰似龙卷风扫过,
卷起漫天尘土。他们驶过神圣罗马人镇,上了去利尔博纳的公路。
    拉乌尔时而唱上几句凯歌,时而责备贝舒。
    “嗯,老朋友,吃惊吧?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说,我的身体还不坏吧。瞧,贝舒,
一个绅士就是这样开车的。不过,你也许害怕了?卡特琳娜!贝尔特朗德!贝舒害
怕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车停着不开哩,你们说呢?”
    他朝右边拐弯,没有开上通往利尔博纳的长长的下坡路,而是朝一座教堂驶去。
教堂钟楼在月光下耸现在云絮之中。
    “圣…让…德…福尔维尔……贝尔特朗德、 卡特琳娜,你们熟悉这村子吗?从回
浪湾到这里走路只要二十分钟。我更愿意出其不意,从盘山公路回来,这样,人家
就听不到我们从塞纳河沿河公路回来的声音了。”
    “人家指谁?”贝舒问。
    “你就会见到的,胖子。”
    他把车停在农场的一道斜坡边。几个人走上通往巴斯姆城堡和村庄、沃什尔大
娘的小树林和拉迪卡代尔山谷的道路。他们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走着。风徐徐地吹着。
稀薄的云絮给月亮罩上一层面纱。
    他们就这样走到了围墙上方,离拉乌尔前天晚上放倒了梯子的荆棘丛不远。拉
乌尔找到梯子,架在墙上,登上墙头,观察庄园里的动静。然后,他召唤同伴。
    “他们两个正在忙乎哩。”他轻声说,“我并不觉得大意外。”
    其它人渴望看看,轮流爬上梯子,探头观望。
    果然,小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影。一个在岛上,另一个在花园陡坡上,都与
鸽楼在一条线上。两个影子一动不动,不像在躲藏。他们在干什么呢?在从事什么
神秘勾当?
    云絮之间拉扯着淡淡的雾雹,就算他们认得这两个人,此刻也认不出来。他们
的身影似乎越来越弯向河面,大概是盯着河里什么东西。不过他们又没有点灯笼打
手电。似乎这是两个偷偷打鱼下网的人。
    拉乌尔把梯子送回贝舒的茅房。然后他们去小城堡。大门紧闭,还加了两道链
锁。拉乌尔早已叫人把所有的钥匙配了两把,自然有开后门的钥匙。他们悄悄地行
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那两个人正在小城堡前面园子里忙活,不可能听到他们的
脚步声。他们用一个光线微弱的电筒照路。
    拉乌尔走进台球室,在一大堆废置的旧武器中间,取出一支预先放在那儿的枪。
    “上了子弹的。”他说,“贝舒,你得承认,这枪藏得十分巧妙,你想都没有
想到。”
    “您别杀他们。”卡特琳娜吓坏了,低声说道。
    “好的,但我会开枪的。”
    “啊,求求您,别杀他们。”
    他熄了手电,轻轻打开一扇窗户,推开百叶窗。
    天空越来越灰暗。然而,他们看见七八十米外,那两个影子一直在那里,一动
不动,宛如两座雕像。风变强了一些。
    几分钟过去了。有个影子慢慢打了个手势,在岛上的那一个更加把身子弯到河
面上。
    拉乌尔举起枪。
    卡特琳娜流着泪,哀求道:
    “求求您……求求你……”
    “您让我怎么办?”拉乌尔问。
    “跑过去,把他们抓住。”
    “要是他们逃跑呢?要是他们溜掉呢?”
    “不可能。”
    “我更愿意十拿十稳。”
    他瞄准。
    两个女人的心揪紧了。她们希望惨事已经发生,她们害怕听见枪响。
    岛上的人还把身子弯了弯。接着走开了。这是不是撤离的信号?
    砰砰两响,拉乌尔开了枪。那边,两个家伙呻吟着,倒在草上打滚。
    “你们在这里别动。”拉乌尔吩咐贝尔特朗德和卡特琳娜,“别动!”
    可是她们执意要跟着他。
    “不行!不行!”他说,“那两个家伙会怎么反抗,谁也不知道。你们等着我
们,做些准备,必须给他们包扎。不过伤不会重。我是朝他们大腿开的枪,用的是
小错弹。贝舒,你去前厅箱子里拿几根皮带和两根绳子来。”
    他顺手带上一把可以充作担架的折叠帆布躺椅,不急不忙地朝河边走去。那两
个受伤的家伙一动不动地躺在小河两边岸上。
    贝舒按照拉乌尔的命令,提着一把手枪,拉乌尔向最近的那对手说;
    “伙计,别要花招,嗯!你只要有这个意思,警长就要打死你,就像打死一只
臭狐狸。再说,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他蹲下来,拿电筒一照,冷笑道:
    “阿诺尔德先生,我早疑心是你。可你的活儿干得巧妙,我总是打消了怀疑。
直到今天早上才肯定是你。怎么,老伙计,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在河里捞金沙,是
吧?你会说个明白的,是吧,嗯?贝舒,把这个伤员捆到担架上。用两条皮带绑住
手腕就行了。另外,手放轻一点儿,对吧?他腿受了伤,确切地说,屁股上受了伤,
跑不了啦。”
    他们小心地把他抬到主客厅。两姐妹已经开亮了灯。拉乌尔对她们说:
    “这是一号包裹,阿诺尔德先生。好家伙,是啊……他是蒙泰西厄公公的仆人,
忠仆,他信任的人。另一个,你们想不到是谁吧,嗯?现在,去拿二号包裹吧!”
    十分钟后,拉乌尔和贝舒逮住了那个同谋,她已经爬到了鸽楼前面,她哭哭啼
啼、结结巴巴地说:
    “是我啊……对呀,是我……夏尔洛特……可是我什么也没干……我没有在里
面插手……”
    “夏尔洛特,”拉乌尔扑哧一声笑起来,嚷道,“原来是那个漂亮的厨娘呀!
怎么这样一身打扮呢?工作服、帆布裤!喂!贝舒,恭喜恭喜……她这个样子可迷
人哩,你的心上人!可是,夏尔洛特是阿诺尔德的同谋,这可叫人难以相信,我就
从没想过这一点。可怜的夏尔洛特,你肥嘟嘟的身上最有肉的地方,没叫我的铅弹
打坏吧?见舒,你来照料她,好吗?啊!拿几块纱布,抹上消炎药膏,轻轻贴上去,
经常换一换……”
    拉乌尔在河边查看一遍,捞起一块用两条床单拼接起来的细布。布拦腰浸在河
水里,两头固定在两边岸上。
    下边翻卷起来,形成一排宽宽的口袋。
    “哈!哈!”他快活地叫道,“这就是我们的渔网了。哈哈!贝舒,金鱼归我
们了。”





 

                             第十三节  指控

    两个俘虏躺在客厅的两张长沙发上。阿诺尔德屁股受伤,相当严重,咕咕哝哝,
怨声不绝。夏尔洛特的伤势轻一点,只有几粒铅弹击中了她的小腿肚子。
    贝尔特朗德和卡特琳娜惊愕地注视着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阿诺尔德和夏
尔洛特两个仆人一贯无限忠诚,是主人的心腹,几乎算得上朋友……怎么会是罪犯
呢?难道整个阴谋是他们策划的吗?他们背叛了主人吗?那偷盗、杀人的事是他们
干的吗?
    贝舒的脸都变了形,始终一副被最不幸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神气。他弯下
身子,低声对厨娘说话,一边打着充满威胁、责备和失望的手势。
    夏尔洛特耸耸肩,似乎用一句轻蔑的辱骂回答他,这使他气炸了。拉乌尔让他
平静下来。
    “解开她的绳子,见舒,你可怜的女朋友好像不大舒服。”
    贝舒解开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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