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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约-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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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强大的仇恨怨念,从地狱里的黑箱里,出来了!
  「啊,我知道,是Davey Jones──」
  她的语气开始兴奋起来,尽管她说她不信这个,「我知道,那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Fifteen men on a dead man's chest ; Drink and the devil had done for the rest ; Yo ho ho and a bottle of rum─」
  她稚嫩的嗓音哼着这样的曲调,我看着她做出喝酒的动作,然后装做醉茫茫的样子,倒在洁白枕头上,除了可笑,我想没有别的词汇可以形容这个画面。
  她在枕头上的肩膀开始颤抖,从枕头下传来她闷闷的笑声,夹杂着打嗝,喘不过气的嘶嘶声,我不知道是我在娱乐她还是她在娱乐我,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尽管有些匪夷所思。
  她胀红着脸,再度坐正身体,用毫无歉意的道歉话语让我再度继续说这个故事。
  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深海魔鬼,在真正的梦魇还未开始前年轻的船长也屈服于恐惧的阴影中,他清明的洞察力被恐惧、仇恨,更多强烈的情绪填满,尤其再他察觉到,Davey Jones不再只是Davey Jones,一个名字,他仿若一个瞎子,闯进海中迷宫,迷失的自我驱使他让自己做出这一生中最可怕的事情:他偷走了那个怀表。
  「怀表?Davey Jones的吗?」
  不,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怀表,那是一份友谊的象征,在Davey Jones尚未成为Davey Jones之前,它是友谊的象征,它能在上紧发条的时刻发出旋律,年轻的船长在梦魇里不断的听见它和一组管风琴交织成悲怆的乐章,它悼念着的是爱人的死亡,以及,活着的亡魂。那个音乐不断的提醒,那个男人,那位船长曾经犯过的错:他杀死自己的朋友,以及让他爱着的人失去所爱。
  尽管他捂住双耳,那旋律仍穿透他的指尖,渗透他的血液,进到他的心脏里面。
  他疯狂了!
  他甚至开始认为Davey Jones就是他朋友的化身,他在一个海中孤岛的洞穴中发现了那个怀表,他被魔惑的心驱使,在疯狂中他偷走了那个怀表,以及装有99个金币的宝箱。
  任何聪明的人不会这样做,然而,他是个疯狂的男人。
  年轻的船长他让自己的厄运蔓延,让魔鬼愤怒,让他自己的半个灵魂,那艘船,以及船员,他的伙伴一同被诅咒吞噬。
  那是个黄昏,在血水染红那片海后,海水再度平静,所有的生灵灭绝,而沉入深海中的东西,连灵魂,都归魔鬼所有。
  他输了,如此惨烈,如此彻底,他成为一个永远不死的怪物,因为那个诅咒,连死亡都是奢侈,他在巨大的愧疚中背负着这样的痛苦:不死。
  年轻的船长让冰冷的海水鞭打僵硬的四肢,海水使他窒息;他让船锚穿过胸膛,流血使他痛苦;然而他只是不断的死去,不断的复活。
  巨大的悲伤与愤恨压断了他的肋骨,他在无数的死亡徘徊,更惊惧的察觉自己并没有疯狂。那残忍的魔鬼,剥除了外表的假象,那个冰冷的微笑,使他想起,那位故人。
  那位故人正是背叛他的朋友!
  年轻船长的朋友没死,故友的复活,正是对他的报复。
  仇恨填满年轻船长的心脏,他忿恨这世上的一切,他唾骂这世上的不幸,这世上的一切不公平,在肮脏的夕阳落下前,在魔鬼的冰冷微笑中签下契约,他必须偿还那些与金币等值的数目,那些被束缚的灵魂,他的伙伴才能解放,尽管年轻的船长罪无可赦,那魔鬼竟同意他能够得到安息。
  这是一个施舍。
  然而,年轻船长高傲的自尊心让他狠狠踩朝魔鬼脆弱的分趾蹄踩下,他再度背弃誓约中的诚信,他逃离了!
  他带着那个怀表逃离既定的宿命。
  他化装成形形□的人物,时而是商旅,时而是小丑,时而是贵族,却仍然脱离不了他的宿命,他无法离开海域很久。
  年轻船长在这世上漂荡的同时制造无数恶运,与他有关的人皆很快走向坟墓的怀抱,而那个悲惨的女人和他订下诺言,以一口血一口肉,使他获得新生,而他永远不再是自己。他只能以虚假的皮囊掩饰冰冷的四肢,他是个幽灵,是个怪物,他在不死的年岁中,进行剧本般的对白,他保有的仍然是三个名字:
  他恨着的人,他爱着的人,以及,他的名字。
  微微的呼声在房里响起,我看见那个孩子在我冗长的故事中沉睡了,啊,那个睡颜似乎能抚平任何这世上不幸之人那冰冷的记忆锐角,她的睡颜纯洁,尽管我不祈祷,也没有信仰,但我这样的希望着,让无辜的人远离悲伤,让罪孽远离纯净的赤子之心。
  我轻轻关上她的房门,走出温暖的,她的房间。
  Vanity ; the name is man。VIII
  
  
  XIX。
  走在相同的道路上,我却不再是我,所谓的,芬克斯。
  在前往伦敦的条件下,我获准可以探访过去我曾经居住过的那个村庄。
  那些被诅咒的黑点指出现在我的左手上,那只我惯用的手,随着过去的记忆陆续回到我的脑中,我无法再相信,也不能让自己去碰触那些肿胀的浓泡,它让我看见可怕的过去,仅仅只是手掌的接触,我在接触的瞬间窥伺无数内心最深沉的黑暗,记忆压迫我的神经,这让那个疯狂的女侯爵以为我完成良好的淑女式教育,实际上,不过是我无法让自己在纷沓而至的记忆中寻求平衡点,上一秒,我在记忆中认清自己是个古板的老学究,下一秒,我在记忆中成为滑稽的小丑,这些让人歇斯底里,我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我开口说话,发出的声音是男人,还是男孩?
  没有人能在我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因为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属于自己的剧本以及对白,只不过是属于我的部份太过复杂,匪夷所思。
  我在那栋木屋前停下来,注视着一如数周前我离开时的草坪,这里的空气仍带有早晨的厚重水气,湿漉漉的爬上我的裤管。我注视着,如今我已不再是我。这样的我,能够选出记忆中适当的面具面对这样的熟人吗?
  啊,那些芬芳的气味,那开满不知名小红花的山谷,让我想到我挚爱的姐姐,乔伊斯,她会如何处理这样的难题?
  崔西姑妈,凯蒂,还是谁,我不知道推开这扇门后,有什么,但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拿回我寄放在这里的那另外二十多个金币,它们能让我完成与魔鬼的契约,我必须这么做,无论是谁。
  桌上洁白餐巾蒙上灰尘,没有我记忆中的面包香味,也没有热烘烘的奶酪,微笑着的脸,一个突兀的身影在凌乱的厅堂中翻找着,是谁,像是打翻果酱的坏孩子,空气中弥漫着偷偷摸摸烟灭着证据的气味。那个身影从矮柜下爬出,带起一片刺目红光。
  「噢,是谁,芬克斯,你,回来了啊。」
  是凯蒂,那个有着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她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伸手拉住我的左臂,于是我看见那一片红色,以及在雪白床单上翻滚的光裸胴体,年轻的欲望在青春的脸庞上散发着蜂蜜香,新鲜面包不再出现在桌上,我看见她,以及一个男人的脸,烛光以及面包,倒下去的躯体,流着血的额──崔西?
  「她在哪里?」
  凯蒂缩了缩撘在我手臂上的手,她拢拢发,眨着眼,用迷茫的眼神看我,就像她刚喝过酒一样,「你的姑妈在哪里?」尽管我不需要呼吸,我仍无法忍受与她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吞吐着相同的空气,她的眼神突然间变了,那是贪婪愤怒以及难为情,被我窥见内心黑暗的人常有的本能反应,她说,「在后面的房间休息呢,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我没有响应她的这番说词,也不愿意追究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我只是突然怜悯起这样无知莽撞的少女,她什么也不懂,以为爱欲就是一切,她为了这些犯下的罪,将她的灵魂带入黑暗贪婪之中,曾经,我以为她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在我停留在崔西这里的那段时间,我,芬克斯,确实一度这样认为。
  但,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我的本能让我窥见她的丑陋,她在我眼中,那副枯骨之外罩着的,是腐朽的皮囊,美貌与年轻是毒药,她为了这些做出背徳之举。
  她让我恶心!
  我径自走入房间,与那张被心病纠缠的痛苦脸庞相视,她憔悴不少。我走近她的床畔,不愿伸手碰触她,就算是健康的右手,我不愿意看见她,崔西内心中那些纠葛,至少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
  她在几秒怔愣后,对我露出一个平凡的微笑,我只能默默打量这个曾经帮助我的好心人,我现在甚至不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因为我很清楚,她不会希望我同情她,她是这样坚强的女性!
  她是曾经告诫我远离魔鬼的人,她以为这样我会平和安静的在这过下去,然而,我无法拒绝那让过去记忆回笼的力量,如果我不是时间摧残下的不死怪物,如果,我只是个平庸无能之徒,如果我没有想起来,那又如何呢?
  我不敢去想,因为我已经失去对未来的期待,我是如此胆小。
  我无法不这样想:
  我的不幸总是沾染周遭的人,这样一位坚强的女性,也因为厄运而倒下了。
  我在片刻后开口,我呼唤她的名,崔西她看着我,同时打了手势让我靠近她,她如此虚弱,又是那样的陌生,我贴近她的脸,让她干哑的嗓音穿透我的耳膜、我的灵魂,她说,「我一直知道你会离开,只是不知道它会何时发生,你要走了吧?那些金币,就在我的枕头下方,你拿走吧。芬克斯。」
  她微笑,像我挚爱的亲人一样,她用那种微笑注视着我,我把手探到她的枕头下,碰触到那些如我身躯冰冷的金币,我将它们放在床畔,二十二,我收起其中二十个,留下两个,然后我对她解释,「这是那些日子以来的伙食费,我不能白吃白住,好心的女士,请不要推辞吧,这是我的请求,对一个陌生的旅人伸出援手是何等困难,你原意帮助我,我却不能给你任何回报,只有这两个金币,愿你尽快康复。」
  我微微弯下腰,将手从左肩向下画弧,行个礼,一如我初次对她做的那样,这是一个代表离开的行礼。
  她似乎疲惫的闭上眼,双手垂放在腹上,不再看我。
  然后我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转身离去时那样说,芬克斯,请保重。
  她没有向我道再见,因为某种默契,我想她明白,这一次的离开,不代表,下回的再聚首。而人生,就她而言,不过百年;而她,在我冰冷的漫长岁月中,代表一个曾经指示方向的灯塔,一个朋友。
  我的罪以及契约,是加诸在我无数百年的宿命。
  这宿命的齿轮让我的百年不再是百年,它主导着我的剧本,以及这世上,属于我的对白,我是那样深痛恶绝!那个魔鬼,离我,很近。
  不,我不信命运,尽管我总会回到相同的路子上,但实时而死又算得了什么?
  一次性的欢愉,明日的宿醉,这是奢侈的青春,无知的幸福,蜂蜜色的梦。我与我手中那四十五个金币的呼喊,我听见齿轮的喀喀声,这一次,它的轨迹,将我的舞台,延伸到了,伦敦。

  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

  
  
  I。
  他的双眸如星,是灰色的疑惑小星。
  细雨绵绵,摇晃的马车,颠簸的路,我的胃出卖了我,它让我知道,尽管我没有吃多少东西,但它就是有办法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我的胆汁?
  谁知道呢。
  我开始忿世嫉俗,同样是搭马车,为何那人如此优雅,而我却是如此狼狈?
  我的雇主正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在询问,这样子到得了伦敦吗?
  我生平最恨的除了怜悯,就是质疑,这些情绪在我的人生经历中都是在让人无法忍受的状况下出现,怜悯我的凄惨,怜悯我的无知,质疑我的能力,我的敌人会用融合这些情绪的眼光打量我,说着你看看那可怜家伙的眼光。
  放屁,我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不论我是谁。
  湿漉漉的水气,灰色的天鹅绒椅垫,将我卡在这狭小的空间,他,我的雇主腿很长,正好可以抵在我的座位上,他的双腿带着热度,在马车摇晃间不经意的擦过我的小腿,如昙花一现的焰火。
  我抬起头瞪着他,无声的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顺便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分。他以一抹狡猾的幼稚微笑响应我,我只能哭笑不得的看他示威性的用小腿摩擦着我的腿,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认为我是个有趣的玩具,他喜欢看我各种反应,慌张愤怒无措,我怀疑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比玩具高不了多少,而先前,他不把我当人看。他的眼睛在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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