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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 千年执(螣赦) by 寒湘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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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吞佛陪着他回到寝殿之时,那人已不见踪影,而在之后几日,皆无他的消息。
那几日里,他只是怔怔地在门前守着盼着,到最后,他终究无法否认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无论他如何伤害、如何厌恶自己,他依旧……好想念他啊……
『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只会哭哭啼啼的懦夫!』
他记得,那一年他七岁,义母魔后九祸毅然抛下他与兄长而决定去闭关百年时,他哭了,因为那种再一次失去的感觉;而口中虽然喝斥着训诫的话语,却紧紧抱着他的人啊……
怎么也忘不去,他的话语,他的怀抱………
但此时……「有力量,才能阻止改变!」蓦然冷冽的瞳眸,手中狼烟倒持,毫不犹豫杀向敌人的身影,是瞬间萌生的坚定勇气!
他想向他证明,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哭泣的孩子;
他要让他知道,他已成为魔界引以为傲的光荣;
不想再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他要追上去,追上那个遥不可及的眷恋……
「可恶、给吾死来!」眼看同伴已被逼得险象环生,再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一声大喝,顿时数十人刀剑枪戟齐上,而赦生面色一沉,狼烟再舞,更加沉着应战!
而此时,高崖之上,弦拉满弓,十支喂满毒药的利箭皆已瞄准同一目标,手放、瞬间密布的杀机击向赦生──
*     *     *
长长的赤红发丝冷扬,踏着优雅的步伐,吞佛童子竟缓缓走向他向来不喜沾染之处──酒栈。
而原本喧闹不休的酒栈霎时因来者而震慑无声,吞佛冷眸一玻Вㄊ恿怂闹苋范四勘瓴辉冢⑽Ⅴ久颊咧剩劢怯喙怫泵羧竦姆⑾至私锹浔环馄鸬穆ヌ荩囊怀粒谭鹦闹幸汛蚨ㄖ饕狻
「汝们,全数离开。」薄唇缓缓道出了冷冽话语,而现场所有人似皆被那冰冷气息撼动,竟是如获大赦般一瞬便跑得无影无踪。
冷淡的扯出一抹鄙夷的笑意,脚步移动,红白相间的颀影缓缓踩上了被封起的楼梯。
「匡当!」清脆的破碎声响,乍响在空荡的空间,然而他的世界早已冰封无声,再也听不见…听不见……
也许,酒精能麻痹心口上欲扯裂的痛楚;
或许,迷惑能掩盖脑海中那流泪的容颜;
他知道的,他到底有多么在乎他,也知道,他有多嫉妒那个抱着他的火红人影……
从来都不懂得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想法,他早已习惯了无言的直接侵略,但那双被掩盖住的眸子却让他再也掌握不住那目光落处,再也无法……
故作满不在乎……
「嗯?这是……」因耳中响起的破碎声而加快了步伐,谁知吞佛一至被封锁的雅楼,眼中映入的景象却令象来冷静的他怔了。
一地碎裂的杯盘便罢,桌上凌乱的酒瓮亦非重点,他看见了,那双布满血丝的思念、那一滩滩自责悔恨的遍地鲜血……
抿紧了唇,吞佛大步走向前,手蓦然扣住螣邪郎欲再取酒瓮的手。「……螣邪郎。」
「嗯?!」迷蒙醉眼乍映眼前那再熟悉不过的魔魅身影,螣邪郎不动声色的敛起轻浮,冷然的毫无保留浑身释放的敌意。「你想怎样?要干架、奉陪!」
眼见螣邪郎已然回复平时模样,吞佛缓缓放开他的手,淡漠之声一针见血的出口:「……汝可知赦生已等汝四天?」
语声飘入长耳的剎那,那欲再取酒瓮的手彷佛跟随着时间,在他的世界,停止了。
怎么可能!他在外流连未归的四天赦生竟在等他回来?!明明他才如此狠狠的伤过了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不可能!「你少唬弄本大爷!你若想死,本大爷可以免费送你归天!」随着脑中想法越定,一股怒气霎时油然而生,虽是稍矮吞佛半截,但螣邪郎仍恶狠狠的扯住吞佛雪白的前襟沉声厉喝。
而那双漠然的冰瞳依然,淡如水般的声一字字,吐出数日所见。
「他与狼兽等在汝寝殿门口,一步也未曾离开,甚至夜晚,他仍只是睡在狼兽身侧,不时抬首查探是否有人靠近……信不信由汝,但骗汝,对吾并无益处。」
蓦地,那紧扯住衣襟的手松开了,而意气风发已蒸散于空气之中,螣邪郎怔怔地,坐落椅上。
习惯了,将他抱在怀里的柔软触感;
爱上了,听他轻声唤着的稚嫩童音;
然而随着越渐长大的疏离,那个拉不回的遥远距离,让他下意识的想以假面保护自己──
挽不回的过去、难抹灭的在乎,最终,他选择以最残酷的伤害,隔绝所有已然该灭绝的想望……
他承认,他心中某一处有一股深深的害怕。因为对期望转为绝望的失落太深刻了解,与其去追,他宁可放手,将尚未燃起的希望之火亲手捻熄,再用时间,默默地等待伤口愈合……
可是这怎么能让他相信……「赦生……他,在等我?」
发颤的音调,像是欲拨开层层云雾的月啊,想看清楚,那正颤抖着的冀盼。
为什么,他对他做了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他却依旧等他?他记得那一个个凄惨的伤口,那瞬间听到的痛楚,他竟分不清,究竟手下撕扯的是那人的身子亦或是自己的心──
「……他会这么努力,汝可知为何?」凝视着的目光专注的彷若看透了眼前人的心思,冷静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的问着。
吞佛静待螣邪郎答复,一双魔瞳,若有所思。也许……不坦白,就是他们俩最相像之处吧?
只是他们或许都不晓得,有时不够坦白,会错失一生……
「……」先是因问语一愣,但在苦思许久却依旧找不到答案后,螣邪郎摇首。
而答复正如魔之料想,低了声,吞佛沉着的解释着。「汝是赦生之兄长,自然会有领导之风,尤其在汝之族人尽数亡故之后,身为邪族仅存者,汝之使命亦更重!为此,汝不得不让自己变强、变得更有能力,但汝却忘却了──」
定定的直视入了那双魅红魔瞳,淡声接口。「汝的身后,尚有一个人,依恋着、深爱着汝,而那时毫不回首的汝,可有看见他的害怕及眷恋?」
乍入耳中的话,轰然一响。「…赦……生…?」
「为了追上汝的脚步,他逼自己要变强,甚至不惜冒生命之险进行封印之术!为了汝,他愿放弃视物言语的自由,如此汝还不明白?他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想与汝站在同一个峰顶,让汝能再看他一眼……」
冰封的世界,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
他怕,那双隐藏的眸中有着他摸不清的陌生;
他怕,那道沉默的声中多了他看不透的疏离;
但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那人所做的一切一切皆是为了自己……
是不是……「聪明如汝,该当知晓。螣邪郎,聪明人会去追,吾想魔界第一邪族绝非畏事之辈,无错吧?」
似是宣示了一道挑战般,而螣邪郎那魅红的暗眸亦如魔之所料,再度燃起了属于他的本色。「废话!本大爷的人,只有本大爷能得到!」
而敏锐的察觉的依旧含着敌意的眼,吞佛迷人的扬起淡笑。「汝大可不必对吾防备,吾与赦生仅限师兄弟之情,非是像汝与赦生,已然越界了。」
犀利却明白的答复顿时令螣邪郎脸面一赤。这死家伙……连表示善意也这么讨人厌!
「哼!」想不到能够反驳的话〈应该是反驳也没用〉,轻哼了声,螣邪郎也不顾满目疮痍,提起倒乂邪薙正欲离开之际,一声带笑的声却阻住了他急促的脚步。
「对了,若吾估计无误,现在赦生可能正往战场而去……以汝之轻功,赶到尚不算迟。」
「了解!」答话完后螣邪郎便急急下楼去了,但尚走不到几秒,竟又折返而回。
吞佛疑问的挑起了剑眉。「汝尚有疑问?」
「不是啦……」有些别扭的瞪了眼吞佛,随即螣邪郎彷佛下定决心似的握紧了拳,三字蓦然而出──
「多谢你。」
而有些微怔的看着那好像做了什么滔天大罪落荒而逃似的离去的人,吞佛悄悄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痕。
这两人,还真是不坦白啊……
*     *     *
「嗯?!」异常敏锐的听觉瞬间察觉四面八方密集劲射而来的冷箭,赦生心一凛,但数十名敌人的牵制却让他无法回身挡下,霎那──
「锵!!!」响亮清脆的交击声连响,赦生心一惊,他感觉到自己被后竟有人连替自己挡下那一支支飞射而来的利箭,但令他心惊的是,那股包围着自己的熟悉气息……
难道真的是……他?「…你……」
「唔!」咬牙吞落喉中险些吐出的鲜血,螣邪郎完全无视于插入自己肩背上的两支箭,只是以目光迅速掠过身后人已确定是否安然无恙。
才一赶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如此惊险的画面,瞬间攻心的强烈慌乱,令他以超越平常的速度穿越眼前人群直奔向前,但在连挡下八支箭后却仍是因回身不及而中箭……
可是,他不感觉痛了,靠着背对背而传递的温度,已让他忘却了痛楚,因为他知道那人已毫发无伤,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人如此规律的心跳……
他记得在好久好久以前,他抱着他睡去时,总是数着这心跳的……「喂,这么不小心怎么在战场上打仗啊?」
到底有多久没有如此的靠近呢?不是身体,而是心……
「你……怎会在此?你可有受伤?」心急促鼓动的悸动,令他微颤了声,但那份忘了掩饰的急切,却显露了真心。
忘了四周的喧嚣,忘了战场的杀戮,穿越了隔阂传递而来的声音,传到了心的最底,他只能放任自己的感官神经,去感受这个太像梦境的真实──
感觉依靠着对方的气息交错,心中最想见的人,正紧紧靠着他,跟他一起并肩作战……
有多久,没有再听见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鼓动声了……?忘了,但是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代表生命意义的声响在诉说着,这不再是夜里的幻境……
如此,就够了吧……
「喂……赦生。」看不见他的神情,螣邪郎谨慎的握紧手中邪薙,压低的沉声却依旧清晰的传递至那与他紧相靠着的人耳中。
「今日就算一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这是我对你,永远的承诺──赦生。」
两人,已经孤独的太久,久到只剩心中烙刻的影子在支持着生命的意义;
两心,早已划伤的太重,重得仅余脑中残留的回忆在架构成生存的原因;
还有那一句深深的誓言啊……『我早就立过誓──若你有一天不在这世上,我也不会活着。』
不想再隐瞒的坦承,因为心已经沉得无法再隐忍那份想独占的心情,更难以再克制,想将他狠狠抱在怀里的冲动……
所以无论是生亦死,他都绝对不会,再抛下他独自一人……
「你……」入耳的话语不再是矫饰的漠然,清澈的让他听见了,那份令他颤然的深深在乎。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抛下过去的回忆;
原来,他始终都未有遗弃厌恶过自己;
原来,他其实从来都不孤独……
自从知悉父母亡的那一时起,他就明白了自己牺牲的宿命;
每当握上了狼烟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要有战死的觉悟;
杀人到了最后只剩麻木不仁,就像是机器,只是听命于人执行任务,而就算战死了也要感到光荣,因为这就是魔一生的宗旨……
可是就算死去,他也不会再害怕,因为至少,他知道了他不会是一人……
他知道了,原来他眷恋着那么久的人,也是如此的在乎自己──
「我们,同生,亦同死。」参杂了淡淡温柔的回声,不再言语,因为他们已有相同明朗的心。
他们要一起并肩作战,不至最后一刻决不轻易放弃!因为,他们拥有为了对方活下去的勇气!
「哼,多了一个帮手也是一样要死啦!众兄弟杀啊──!」随着狂语一出,顿时五十几人竟尽数一拥而上,箭雨更是蓄势待发,竟是以二敌众之势!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是已然坚定的心,相靠着的距离,狼烟邪薙,已然连心!
「雷破式──」「倒乂勾心流──」几近同时喝出的招式划开战端,天衣无缝的攻守之间,血花转瞬浸红了衣袖,发丝纠缠上了血污,但坚定的杀气却难以削弱半分!
「倒…倒乂斩!」眼看敌军已余半,压制下了有些困难的声音,螣邪郎手中邪薙再舞,瞬间又是连毙数人,只是越渐增加的迷茫,却使他力不从心。
纵使身上已是多数负伤,但是亦不该如此啊……难道是……箭上喂毒?!
「唔噗……」瞬间由口中涌出的黑血顿时令螣邪郎更加确定,握着邪薙的手巍巍颤着,他知道方才如此运用真气,此毒必已欲攻心……
可是,他怎么能就这样又抛下他呢……他想要…保护他一辈子的……
但是不是……太晚了……
「赦…生……」随着一声虚弱的轻唤,赦生急忙回首却霎时因那倒落自己怀中的人而一惊。「你怎么了、兄长?!快点回答我啊!回答我……」
那人骤降的体温顿时令他的声音颤住了,四周趁机袭来的攻势皆被瞬间萌生的怒然真火给阻绝在外,紧紧抱着怀中那昏厥不醒的螣邪郎,一阵深沉的恐惧瞬间爆发──
「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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