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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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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堂中又嘈杂议论了起来:

“这些年,咱们关中一带都是风调雨顺哩,咋还会闹饥荒呢?”

“我的天呐,几个州府闹饥荒,几十万老百姓扒树根,刨观音土填肚子,还易子相食,这,这是要死多少人哩?”

“可不呗,去年年初,俺押镖路过下游的长泰府,俺可是见着他们收成还挺好的呢。”

“静一静,静一静!”

突然,人群中站起来一个穿着灰白儒衫的老者,挥舞着双臂阻止着堂中七嘴八舌的议论。

郭业看他桌上放着包袱,应该是在风陵渡歇脚住宿的客人。

只听这老者冲古三爷抱拳问道:“古三爷,您见多识广,消息灵通,是否知道这黄河下游的几个州府为何无端闹起饥荒来呢?”

古三爷重重地拖长了鼻音,嗯了一声,点头答道:“看您老这穿衣打扮,应该是个读书人吧?您老算是问对人了,古三扎根风陵渡几十年,对黄河这一带算是了如指掌。至于这闹饥荒之事,也多少有些清楚。”

老者哦了一声,冲古三再次拱了一下手,请道:“既然如此,还望古三爷能够替我等释疑一二。”

古三见着这个老者,身为读书人却能够对自己一个做买卖的客栈老板如此给面子,自然是面上有光,极为满意地唔了一声。

而后冲他说道:“其实啊,这都是命,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关中人也是一样,靠着黄河吃黄河,就因为有了黄河的灌溉,咱们关中一带的土地才能够肥沃,年年都有好收成。可也正是因为黄河,今年下游的几个州府都统统遭了殃!诸位都是远道来客,也许不知啊,去年年中,黄河下游泛滥,可就坑坏了下游几个州府的百姓哟……”

古三侃侃而谈,说出了下游闹饥荒的真正原因,原来是黄河下游河水泛滥,冲垮了河堤,漫过了岸边,滚滚黄河水,淹没了下游几千里一马平川的田地,毁了几千里肥沃之地上的庄稼,致使百姓今年没了收成……

原来如此!

有不少靠近关中一带的客人纷纷点头,敢情他们也曾听说过此事,但是没想到严重到如此地步。

至于郭业,虽未曾发过一言,但是对于古三说起的这事儿,他好像也有些印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是从顺公公嘴中听说过此事。

不过当时顺公公说得是黄河闹灾,朝廷赈灾,至于其他,顺公公没有详说,远不及古三爷口中得来的更为翔实。

不过他很是好奇,既然朝廷都已经开始赈灾了,以李二陛下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这下游几个州府百姓怎么可能还严重到如此田地呢?

继而脱口冲着古三爷问道:“朝廷不是已经安排赈灾了吗?怎么还能让下游几个州府的百姓遭了如此大罪?”

话音一落,突然传来一声诧异:“咦??”

不过这声惊疑并非来自古三爷,而是刚才冲古三爷提问的那位老者。

只见这老者将目光转向郭业,眼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你这少年郎倒是知道得不少,莫非你也来自长安?”

郭业见着老者虽是灰白儒衫略显寒酸,但是老者问话之时与生俱来的那种气势,却非寻常商贾所能拥有。

特别是听到老者最后那句“你也来自长安”,他留了心思,很显然,这老者肯定来自长安。

莫非,他是来……

郭业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没有失礼于人,抱拳回道:“好叫老人家知晓,小子并非来自长安,而是来自蜀中,乃益州府陇西人氏。”

一听郭业并非长安人氏,老者好像失去了兴趣再行问询,而是转头望向古三爷,继续问道:“古三爷,这少年郎所言极是,朝廷不是派了赈灾银于下游几个州府了吗?怎得百姓还遭如此大罪呢?”

古三爷听着郭业和老者的对话,以他数十年来的阅历,看得出两人都来历不凡。

随即也收起了刚才那番妄自尊大的神情,笑道:“您两位倒是明白人,朝廷的确在一个月前便派了赈灾银,而且就经过咱们风陵渡,听说足足有一百五十万贯(两)。不过嘛……”

老者一听古三爷又卖起关子,闭口不言,旋即脸色分外焦急起来,连连催问道:“古三爷,不过什么?”

古三爷收起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道:“罢了罢了,咱们风陵客栈是小本经营,再谈下去,连古某人也担待不起了。诸位,吃好喝好,今天堂中诸位桌上的酒肉,都算古三的。”

老者心有不甘,欲要再行追问,谁知古三爷这个糟老头子就是属猴的,噌的一声儿蹿下了柜台,借口外头有事,急急出了客栈大门。

剩下的,除了大堂中众客人的交口相赞,称道古三爷仗义,古三爷敞亮大方之话,别无其他。

很快,大堂之中又恢复到了刚才吃喝吵闹的那番情景,仿佛刚才古三爷所提及的下游闹饥荒之事,与在坐各位无关一般。

唯独两人还站着,一位是那位儒衣老者,另外一人便是郭业。

那老者站在原位,看着古三爷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了呆滞了一会儿,随后意兴阑珊地冲在同桌的两名随从挥挥手,轻声低语了几句,徐徐上了楼梯,返回了客栈二楼的客房之中。

至于郭业,站虽站着,眼神却是一路跟随着那位老者的身影而变动,直至老者走上楼梯,回到房间去,他还矗立原地。

赵九丑知道郭业的性子,轻声劝道:“大人,还是入长安赴国子监要紧,正如你之前所训斥我一般,人生地不熟,咱们莫管闲事了啊。”

郭业回头看了一眼赵九丑,笑道:“你倒是学得挺快,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路不平有人踩,老赵啊,下游几十万百姓遭着罪,咱怎能视而不见呢?”

赵九丑知道自己猜中了郭业的心思,不由有些生气地说道:“大人,下游几个州府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你我也不了解,怎生去管?还有,咱们此番出来,可就是你我,贞娘三人,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言下之意,还是劝诫郭业,三思而后行,此次闹饥荒的幕后,肯定水深浑浊,莫要飞蛾扑火,做无谓的牺牲。

赵九丑这一提醒,郭业心里自然有数,不过他还是执拗地摇了摇头,回绝了赵九丑的劝诫。

随后,将脸转向古三爷消失的门口,说道:“这位古三爷,不简单!”

言罢之后,又抬起右臂遥指了一下二楼楼梯口的位置,说道:“那位上楼的老爷子,更不简单呐!”

霎时,赵九丑和低头不语的贞娘相继转头望向二楼,齐唰唰将目光对准了那老者进入的房间。

第354章夜谈

入夜,熙攘繁闹的风陵渡渐渐归于平静。

无边夜色笼罩下,除了没完没了地肆虐着关中大地的嚎嚎寒风外,便是夜风席卷下漫天飘零的鹅毛大雪。

夜下的关中,夜中的风陵渡,甚是荒芜……

这个时辰,这种天气,哪里还会有新来客人投宿?于是风陵客栈便早早熄了灯火,关起店门打了烊。

整个风陵客栈中,比之客栈外头,更加的寂静。

各个房间的住客熄了灯火入了眠,户户房门都紧闭而起,浑然不知外头事。

唯独二楼最西头的一间客房,灯火通明,貌似还未入睡。

这个客房的主人便是郭业。

此时的房间中,除了郭业之外,还有贞娘与赵九丑在内。

郭业与赵九丑围坐在桌边说着话,而贞娘则自顾倒着热水注入木盆中,不时探手入木盆,试着水温。

少顷,她端起木盆走到郭业跟前,低声说道:“大官人,水温正合适,可以先泡泡脚了。”

言罢,立马将木盆搁置在郭业脚跟前,蹲在地上替他脱起靴袜,而后将郭业的双足缓缓放于木盆之中,浸泡在热水之下。

“嘶……”

郭业双足入水立马感受到了烫意,龇牙呻吟一声后赞了一句:“不错不错,冻了一天的脚,正解乏,啧啧,舒坦儿啊!”

赞完之后,贞娘继续蹲在地上替郭业洗着脚,嫩滑小手在郭业的双足上摩挲着,手脚触及之下,一股异样的感觉浮遍郭业全身,止不住的又是啧啧几声轻赞着。

舒服归舒服,不过他现在无暇在贞娘身上下功夫,因为他和赵九丑正谈着正事儿,只得将美人抚足所带来的异样刺激先搁一边了。

一边烫着脚享受着,一边回头问身边的赵九丑道:“嗨,九丑,咱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赵九丑知道郭业对贞娘的那点心思,早已见怪不怪,继而回归正题,回答道:“刚才正说到古三爷这儿,今天晚饭后,您不是让我跟踪古三爷的行踪吗?我从晚饭后一直跟到一更时分,发现这老鬼根本就不住在风陵客栈中,而且这老鬼戒备心很强,跟踪了他差不多两个时辰,奶奶的,基本上是被他带着瞎逛。”

郭业一听赵九丑这么说,连连拍手叫道:“你看吧,你看吧,我说得没错吧?我就说这老鬼一点都不简单。而且我发现他今天说这番话就是有意为之。专门说给一个人听。”

赵九丑并没有郭业那般观察细微,不由奇道:“莫非他发现了大人你的身份?”

郭业听罢,顿时一阵脸颊臊红,啐道:“赵九丑,不带这么埋汰人的。我一个小小的六品骁骑尉,一个过了气的西川小都护,跟关中一带无甚瓜葛,他把下游几个州府遭灾之事说与我听有个屁用啊?”

赵九丑问道:“那大人刚才说,古三这老鬼今天说这番话是有意而为之,专门说给一个人听?”

郭业有点郁闷赵九丑的反应,不过正替他洗着脚的贞娘突然抬头,眨巴着眼睛,轻声问道:“大官人说得这人,莫非是今日那儒服老者?”

“还是贞娘聪明!”

郭业夸赞一声,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掐了一把贞娘水灵灵的面颊,揩油道:“这次带贞娘去长安,真心没带错啊,来,让小哥我……”

“呀!!”

贞娘小脸被郭业一掐,顿时羞臊惊惶地跳窜而起,踉跄之下,将木盆中的温水溅洒了一地。

噌噌噌,贞娘连退三两步,逃到房门处,有些惶惶地喊道:“大官人怎能如此孟浪哩?奴家先回房休息了,明,明日再见……”

咣当~

拉开房门,夺门而出,身姿矫健如脱兔,顿时逃之夭夭。

郭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赵九丑的面撩拨贞娘,的确有些轻浮。

见着贞娘落荒而逃,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赵九丑,尴尬一笑。

谁知赵九丑压根儿就没正眼看他,显然他也懒得管郭业这点龌龊事。

相反,他饶有兴趣地问着郭业道:“原来大人说得是那位老爷子啊?对了,晚饭之时,大人你说这位老爷子不简单,莫非他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郭业没有即时回答赵九丑的提问,从屁股底下拿起擦脚布擦拭了一下湿透的双足,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房门再次关起。

然后一边慢步走回,一边说道:“是否称得上大人物,现在不得而知。不过我观这老者,谈吐不凡,与生俱来之气势亦是长年累月的养尊处优下所形成,再加上他问我那句‘也从长安来’可以断定,这位老者肯定来头不小。如果你今天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古三爷讲话之时,眼光基本都锁定在那位老者身上,显然是刻意为之,或者说特意说给这位老爷子听的。”

说到这儿,郭业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古三这老鬼今天讲的这番话有其弦外之音,其言下之意是再告诉这位老者,朝廷的确是拨下来一百五十万贯的赈灾银,只不过并未用到赈灾之上。而是……”

“而是啥?”

郭业白了一眼,哼道:“笨呐,如此巨大的一笔银子拨到几个州府,却没用来赈灾,那显然就是被几个州府的官员给贪墨了呗。”

赵九丑听罢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什么?这赈灾的银子他们也敢贪,这他娘的都死了多少人了,莫非这几个州府的刺史都是狼心狗肺之辈?难道他们就不怕因为饿死了这么多百姓,而令朝廷起疑追查?”

郭业轻摇两下头,陡然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至于这几个州府刺史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又如此愚蠢地去贪墨这巨大的一笔赈灾银,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背后还有更大的隐情,需要一点一点去将它扒拉出来。对了,言归正传……”

笃笃两声儿,郭业轻叩了两下桌面,轻声说道:“能将几个州府刺史或者刺史以下的佐官,都牵扯进来的一桩贪墨案,这事儿指定小不了。再加上古三今日讲话的有意为之,还有那位老者的问话句句不离黄河下游的饥荒,加上他又从长安来,综合种种迹象与蛛丝马迹,这位老爷子的身份应该呼之欲出了吧?”

赵九丑霍然起身,斩钉截铁地叫道:“他是朝廷中人,肯定专门为了下游几个州府的灾情而来。”

“没错!”

郭业点头应道:“而且,我相信这位老者本意是考察灾情而来,不过到了风陵渡之后,才发现黄河下游闹饥荒的背后,还牵扯出了几个州府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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