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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逃妾-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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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炎则挑了挑眉梢,但见春晓白嫩的耳朵慢慢红透,嘴角翘起,缰绳一抖,大喝一声‘驾!’,马蹄飞驰,一众人马随着三爷穿林而去。

……

昆仑玉霞宫里,玉霞真人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并不寒暄,只把一个瓷瓶拿出来,道:“让范六娘服下即刻苏醒。”

龚炎则把药接过去,春晓却没动,定定的看着玉霞真人,扭头对龚炎则道:“我有话与师傅说。”她从未在人前称呼过玉霞真人师傅,这一叫让水榭里的另外两人都是一愣,龚炎则直觉不喜,皱着眉没动,另一个便是玉霞真人,他却是僵住了身子。

片刻,春晓又说了一回。

龚炎则无法,只得先到外头去。

水榭余下玉霞与春晓两人,玉霞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春晓,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春晓深吸一口气,道:“谢予迟死了,依心许是也死了。”

玉霞真人面无表情,并没有皱眉说不认识,也没表现出星点哀伤。

春晓一时迟疑,可还是说道:“师傅和我一样,是记忆不全,还是原本就忘的干净。”她便是认定了玉霞真人是前世的师傅,不然没办法解释雯映殿里挂的身披霞帔的永安公主画像。

玉霞真人十分认真郑重的端详了春晓一阵,转过头看水榭外的水池,道:“前些日子有人请教我一些问题,我不愿答,你帮忙看看。”说着叫小道士,“陪你师姐去雯映殿。”

春晓一肚子话要问玉霞真人,却被玉霞真人态度强硬的推去了雯映殿。

前世里,春晓就看不懂师傅,似乎生来什么都懂,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什么事在师傅眼里都能解决,什么人都可利用,只要他想。

就像当时决定娶范梓蓉为妻,后来就算范梓蓉被天家打落贱籍,明明白白写着不能赎身的情形下,他还是能把人娶回来,且是天下为之瞩目的风光大办。

且师傅的想法永远都是超群伫立,与众不同。当时的世家大族子弟,各路英雄豪杰皆已师父为表率,不是知已,更胜知己,天下没人能反驳师傅所做的任何举措。

倒是龚炎,虽也钦佩师傅的胆略和智谋,却对师傅品格不以为然,曾说:“他娶师妹(范梓蓉)不过是为了赢得漕运兄弟的拥护,不过胜在他此后也没纳妾,师傅师娘在地下也得心安了。”

当时自己反驳过,认为师傅师娘情比金坚,可后来师傅失踪,师娘改嫁,叫她很难接受,一个女人为了成全男人的大业牺牲的过于沉重,当时她还去拦路,可不论是龚炎还是师娘,她都拦不住,就像滚滚的历史浪潮,任何人在时代的变迁中都是螳臂当车,渺小如尘。

*

雯映殿的小道士将她安置在椅子上,随后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有一个本子,另有尺子与纸笔。

春晓伸手翻看那本子,但见里头半本题,皆是师傅以前教过的,她托着本子的手便抑制不住的抖起来,勉强压住要去找师傅的冲动,按着砰砰疾跳的胸口,将这些题挨个做了起来。

等做了几页后,小道士的神情就变了,说了句:“师姐稍候。”便等等的往外跑,又过了一阵,风一样的跑回来,喘着气道:“师傅让您过去,不必做了。”

春晓心跳加速,脸都是涨红的,拎起裙角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水榭,就见玉霞真人正在水榭旁与龚炎则说着什么,看神态是极慵懒的,而龚炎则背对而立,总觉得挺拔的身姿绷的有些紧。

春晓放缓了脚步,看似稳健的向前,却没人知道她心跳的有多么重,一下一下似晨钟暮鼓,带着悠远的岁月急沙掠石的轰隆而至,而耳朵屏蔽掉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她走到近前,明明看见对面两人看着她说了,却什么也没听清。

龚炎则皱眉,咳嗽了一声,重复道:“没什么事咱们就走吧,不要打扰真人清修。”

春晓瞅了眼龚炎则,再度把目光尽落在玉霞真人身上,玉霞真人似笑非笑,道:“你久不来玉霞宫,就在这陪师傅住一段日子可好?”

别说住一段日子,就是住十年八年也愿意。

春晓激动道:“徒儿愿意侍奉师傅左右,一辈子不离开。”说罢跪地磕头,砰砰砰的把青石板磕得咚咚响。

可把龚炎则心疼的不行,可一想春晓竟然不打算跟他走了,与这老道方才说的一个样儿,不禁又气的不行,道:“怎么着?你们紫霞宫这是要招上门女婿了,成,爷哪也不去,就在这成家养孩子。”

春晓正是千言万语不知从和说起时,闻言脸都要红的滴血,抖着嘴角道:“师傅他胡说,您不用理睬,徒儿哪也不去,徒儿醒来后不知从何来不知往哪去,如今知道根在哪,自然不会离开。”

龚炎则听出了门道,他向来聪敏,立时明白春晓是想起复生前的事了,这么说,复生前她就是这老道的徒弟,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春晓以前是个道士,那肯定没成家,可她是个道士,只怕还俗不易,不由就愁上了,也转过来看玉霞真人。

玉霞真人这才道:“先不忙说这个,你可记得往年夏日里惯常吃的碧荷羹,若还记得就去做一盅来。”

碧荷羹是师母范氏研究出来的,当时春晓跟在师母身边学习,别的厨艺不甚精通,倒是这道羹学来八丨九分手艺,当即确认玉霞真人就是师傅裴景期,不禁热泪盈眶,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撑地站起来,转身哭着去做羹汤。

龚炎则惦记她额头上磕的红印子,想要跟过去,就听玉霞真人道:“你想娶我徒儿为妻?”

他顿住脚,转身,等着玉霞真人的下文。

*

春晓与玉霞真人相认,在玉霞宫住的安心且坦然,还兴致勃勃的做了两身道袍,每日大清早起来扫院子,做早课,随时随地追着玉霞真人的身影转,把龚炎则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无视在九霄云外。

住了十天,龚炎则终于妥协,去找玉霞真人,道:“上回你说春晓身边发生什么需及时传书给你,这样就让我带走她,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其实并不简单,玉霞真人甚至要知道每日里春晓与什么人见面,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无一不细致的回禀,这与监视犯人有何区别?若玉霞能说出理由,龚炎则考虑后也许会答应,可玉霞真人只说:“没有理由,你只要这么做就行。”

龚炎则担心玉霞真人对春晓有企图,是以上一回并未答应,可如今看春晓这热乎劲儿,怕是玉霞不松口,她就真的在这做一辈子道士了,那自己怎么办?

无法,只得先把人哄走再说。

☆、第480章 吃鱼不吃鱼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面凉风习习,青山两岸传来猿啼,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叫,春晓脸上带着纱幕,纱幕的边角被江风吹的缓缓翻动,她朝前望着,碧波似没有尽头,山峰拱卫的天际,水洗一样清澈。

“晓儿,过来。”龚炎则眼瞅着鱼汤煮好,朝船尾的春晓道。

春晓压了压嘴角,头有些疼偿。

师傅让他随龚炎则走,说她尘缘未了,什么时候尘缘尽了再回玉霞宫。她实在想不通,人就活在尘世中,哪有尽的那一天?就差问师傅一句,是不是要等死了再回去。但看师傅庄重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是歪理,也许真有看透尘缘的那一日。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龚炎则?

春晓如今看龚炎则已经不会和前世混淆,前世的龚炎舅舅是个自律刻己、严肃内敛的人,即便对一个人好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腻歪缠人,可龚炎则的性格完全不是,龚三爷一身风丨流做派,痞性十足,无赖又霸道,偏还有真本事,想甩都甩不掉。

况且春晓也承认,她对他是有些感情的,前世再清晰,也只是掠过的影像,有许多事并不能感同身受,她感受最深的是重生以后的人和事,毕竟如今她是另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但严格说来,自己并不喜欢龚炎则这样的,如果不是重生后稀里糊涂和他缠在了一处,她肯定对这样的人绕路,且绕的远远的。

“晓儿,看什么这么入神?”春晓正皱眉想心事,就觉耳畔一口湿漉漉的热气,她浑身一抖,偏开头见龚炎则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立在她身后,身体贴的很近,半面俊颜莹然如玉的近在咫尺,那一股龙涎香的味道也萦绕而至。

春晓暗恨,这男人最无赖的就是明明见她冷若冰霜,他还能全不在意的无时无刻不表明两人关系亲密。

“我不吃鱼,你们吃吧。”春晓冷泠泠的眼往旁边一转,扭身就要走。

才挪开一小步,手就被龚炎则扯住,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斜睨过来,勾着唇道:“爷喂你。”

春晓眼看这一船人,头皮发麻,想抽回手也抽不动,只得咬牙道:“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春晓,你是知道的。”

在船上也有几日了,只要她这样说,龚炎则虽还霸道的禁锢她在身边,却不会强迫她做这做那,一般腻歪一会儿也就放她走。

今日却不同,龚炎则不但没放手,反而扯她过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后盛了一碗鱼汤过来。

春晓前世里是不吃鱼的,打小就不吃,鱼腥味儿闻到就恶心。

这碗鱼汤端过来她便皱了眉,看着奶油般津白的汤汁也没觉得多恶心,可还是下意识的要躲开。

龚炎则按住她的胳膊,一面深深看着她,一面笑道:“赏爷个脸儿,爷亲手炖的,果木烧的炭,味道和京城老香居的没差什么,你吃一碗,爷下晌歇觉,不用陪爷下棋。”

春晓每日下晌都被龚炎则捉住下棋,她的棋艺传承自师娘,格局不够大,却够刁钻,只对上龚炎则每斗必输,让人丧气。

“眼瞅着就要到码头了,怎么也得吃一回江鱼才不枉一路坐船回来。”龚炎则又把碗往前凑了凑,微挑的眼角在鱼汤氤氲的雾里带出一抹艳色。

看的春晓心一跳,忙低下眼去,脸也跟着发烫。

龚炎则发现春晓虽恢复了记忆,但比以前还要注重仪表,尤为矜持,只稍稍离的近些便要脸红,这几日他也不敢迫她太过,既不能全照着以前来,但也不能放手不管,所谓好女怕缠郎,何况她就是恢复记忆了,也没忘了和自己过日子那块儿。

龚炎则向来想事情通透,又对春晓尤有耐性,就这么哄着,压着,一点点磨着,他想的远,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女子,总要心甘情愿才圆满,当然,即便心有不甘,他也没打算放手,总之春晓是他的女人,就是死,也得和他埋一处。

春晓被连哄带骗又色丨诱的吃了一口汤,意外的不但没觉得难吃,反而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就吃光了一碗,龚炎则看着满意,又盛了一碗过来,春晓没用再劝,慢慢小口吃了。

等收了碗筷,龚炎则搂着她坐在船舱的窗口往外看,春晓扭着身子却摆脱不了,又脸红心跳,手脚发软,抖着嘴角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春晓,我……

“你就是春晓。”龚炎则斩钉截铁的断掉她这两日挂在嘴边的说辞,手搂着肩头,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道:“你不是春晓还能是永安公主?”眼见春晓红透了脸,眼神却坚定,便知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龚炎则沉着嗓子道:“永安死了二百多年了,你就不能让她安息?总拎出来说有意思么?”

春晓瞪圆眼睛,以为龚炎则不承认她是永安公主,忙要解释,龚炎则又道:“永安不吃鱼,不管是谁做出来的鱼,她都不吃。”

想要辩解的春晓一下愣住了,怔怔的似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龚炎则松开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微微叹气,将手抚在她头发上,轻缓的抚动,“永安公主只是你做的一个梦罢了,想多了无益,你只看看眼前这青山绿水,喝一喝鲜美的鱼汤,吸一口江风,吐一口浊气,你还不懂么?永安已沉朽腐坏,而你还活生生的什么都感知的到。”

春晓僵住了身子,抱着她的人把手臂收紧了几分,微叹道:“待爷把手头的事儿了一了,就陪你大山大川的走一走,哪里好就在哪里住一段日子,想去别处了就再走,大把时光等着你,你拥有的,永安永远不会有,你心思通透,爷说了这许多你若还是不懂……”

春晓扭头看他,眸光复杂。

龚炎则却是一笑,语气转而轻佻,“那爷还真得再想想怎么劝你,早前你就是榆木脑袋,出去这一趟就更不开窍了,幸好爷聪明。”顿了顿,伸手摸了春晓的脸颊一把,“不然将来生的孩子只怕是个笨的。”

“孩子才不会笨,你才……”惊觉被他拐了过去,春晓羞恼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哼了声偏过头去。

不过不可否认,心没有那么沉郁了,她眼看着师兄几个情愿被墓室埋葬,让岁月凝固,她的心情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后来知道师傅还活在世上才觉得有一丝安慰,但正如龚炎则所说,她时而会迷茫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想想其实可以很简单的分辨,不吃鱼的是永安,吃鱼的是春晓。

龚炎则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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