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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得萨档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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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是啊,”他自作聪明地叽哩咕噜着,好象他看见了事情全部经
  过似的。“粗鲁的人民,这些美国人,请记住我的话,粗鲁的人民。他们身上有一
  股暴力,我们这儿的人是永远没法理解的.”
  “可不是。”密勒说,他的心思仍然在老远老远的地方。
  那人终于明白过来,  “好,我该回家了,”他直起身子说,  “再见。”然
  后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密勒发觉他动身要走,  “好,晚安。”他从开着的窗口喊了一声,然后把车
  窗旋上,以抵御朝易北河方向疾扫而去的雨雪。无线电里的音乐继续保持哀伤的调
  子,广播员说今晚不会再有轻音乐了,只有新闻报道间以适当的音乐。
  密勒靠在他的“美洲虎”牌汽车的舒适的皮靠背上,点燃一支“罗特—汉德尔”。
  这是一种不带过滤嘴,用黑色烟草制成的有股恶臭味的香烟,也是叫他母亲抱怨她
  那令人失望的儿子的另一件东西。
  人们往往喜欢事后追忆,如果……或者如果不,那将会如何呢?这通常是白费
  精神,因为将会如何,这是人们最难以预测的秘密。但说如果那天晚上密勒不开无
  线电,他就不会把车子停在路旁达半小时之久,他也就不会看到救护车,或者听到
  所罗门·陶伯或爱德华.罗施曼的事,而四个月之后,以色列共和国或许就不再存
  在了.这样说恐怕是不错的。
  他抽完烟,边听着无线电,边旋下车窗,把烟屁股扔出去。他一按XKl50S
  型“美洲虎”的斜长车盖下边3 .8 公升引擎的按钮,它轰隆一响,就转入那习惯
  性的令人感到舒适的嗡嗡声,象一只发怒的野兽试图冲出牢笼。密勒打开两只前灯,
  看了看后边,就驶进奥斯多夫公路沿线熙来攘往的车流中了。
  他驶到斯特勒塞曼街的红绿灯附近,正赶上是红灯,听见后边传来救护车的尖
  叫声。那救护车从他左边疾驰而过,警报器的哀鸣声忽起忽落,驶到开着红灯的十
  字路口时稍稍减绥速度,然后从密勒的鼻子跟前穿过,向右拐进达依姆勒街。密勒
  作了纯粹本能的反应,他扳了扳离合器,  “美洲虎”便跟在救护车后边飞驶,保
  持二十米的距离。
  他刚跟上,马上又想不如回家,也许这里面什么都捞不到,但谁知道呢。救护
  车表明出了什么麻烦,而麻烦或许表明能弄出个什么故事来,尤其当一个人首先来
  到现场,赶在那些报社记者之前把全部事情都搞个一清二楚。这可能是撞车事故,
  码头大火,或者公寓失火,里面困着小孩。什么都有可能。密勒常常在他车上放手
  套的小格子里带一架有闪光设备的亚希卡小照相机,因为很难知道他眼前会发生什
  么事情。
  他知道有一个人,一九五八年二月六日在慕尼黑机场等飞机时,正碰上那架载
  着曼彻斯特足球联队的飞机在离他几百米的地方撞毁了。那人根本就不是个职业摄
  影师,但他取下了为度个滑雪的假日而随身携带的照相机,拍摄了飞机起火焚烧的
  最初几张独家照片。画报付了五万多马克买了这些照片。
  救护车穿过阿尔托纳区那些弯弯曲曲的狭小蹩脚的街道,拐过左边的阿尔托纳
  火车站,朝河边开去。驾驶这辆扁头高顶的“梅西迪斯”牌救护车的人,是很熟悉
  汉堡,很会开车的。密勒尽管加大了速度,车上又有硬悬挂装置,他还是可以感觉
  到“美洲虎”的后轮在雨湿的圆石子路面上直打滑呢。
  密勒望见门斯克汽车零件仓库一闪而过,又过了两条街,他原先的问题得到了
  解答。救护车开进一条贫穷破旧的街道,照明很差,在雨雪横飞中显得阴阴沉沉,
  路旁是一些残破不堪的公寓和出租单间的房子。它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住,有一辆警
  车早巳停在那里了,蓝色的顶灯在滴溜溜地转动,光线投射在一群聚集在门口看热
  闹的人脸上,显得阴惨惨的。
  一位身材魁梧、穿着斗篷雨衣的警长向人群大声吼叫,要他们后退,给救护车
  在门口让出块地方来。  “梅西迪斯”
  开到门口停住。司机和工作人员下了车,奔到车后头,抬出一付空担架。跟警
  长简短地讲了一句什么话,他们就急急忙忙上楼。
  密勒把“美洲虎”开到路对过二十码远的地方,扬起眉头。没有车祸,没有火
  灾,也没有困在火里的小孩,或许只是心脏病发作。他下了车,朝着被警长拦在那
  幢出租单间的房子门前站成一个半圆形的人群走去。
  “我可以上去吗?”密勒问。
  “不行。这儿没有你的事。”    “我是记者。”密勒说,向他出示汉堡市的
  记者证。
  “可我是警察,”警长说,  “谁都不让上去。楼梯太窄,很不安全。救护车
  的人马上就要下来了。”
  他是个大个子,身高六叹三时,穿着斗篷雨衣,张开两臂把人群拦在后边,就
  象一扇仓库大门似的屹立不动。
  “那么,上面出了什么事?”密勒问。
  “说不上来,过会儿到分驻所去打听。”
  这时有个穿便衣的人走下楼梯,出现在人行道上。  “沃尔克斯瓦根”牌巡逻
  车顶上转动的灯光扫过他的脸,密勒认出他来了,他们在汉堡中心高级学校同过学。
  他现在是汉堡警察局的一名低级侦缉巡官,驻在阿尔托纳区中心分局。
  “喂,卡尔。”
  青年巡官听到喊他的名字就转过头来,细看着警长后面的人群。当警车的灯光
  又一次照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望见了密勒和他举起来的右手。他脸上露出狞笑,半
  是高兴,半是生气。他对警长点点头。
  “不要紧,警长。他不会找什么麻烦。”
  警长放下手臂,密勒冲了过去。他和卡尔,勃兰特握了握手。
  “你在这儿干什么?”
  “跟救护车来的。”
  “该死的贪心家伙,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来着?〃 “和往常一样,自由采访。”
  “看来你弄到不少钞票吧,我老是在画报上见到你的名字。”
  “混日子嘛。听到肯尼迪的事吗?〃 “听到了,糟糕透顶。他们今晚准是把达
  拉斯搜个天翻址覆,幸亏不属我的地段。”
  密勒朝那所出租单间的房子光线暗淡的门道扬了扬头,那里只有一个低度数的
  没有灯罩的灯泡向剥落的糊壁纸投下昏黄的亮光。
  “有人自杀,开了煤气,邻居走到门边闻见了,把我们叫来的。没人敢划一根
  火柴,那地方还满都是这种东西。〃 “不会是个电影明星吧?”密勒问。
  “是啊,他们往往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这回是个老头,看起来好象他已经死
  了好几年似的。每天晚上总有人干这个。”
  “不管他现在上了哪儿,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死法了。”
  巡官笑笑,转过身子,那两个救护车人员正小心翼翼地走下吱吱作响的楼梯的
  最后七个梯级,把他们的负荷物抬进门道。勃兰特看看周围,  “让开点,让他们
  过去。”
  警长立即响应这声叫喊,把人群更往后推。两个救护车人员走上人行道,绕到
  打开的车门口。勃兰特跟着他们走去,密勒随在他后面。密勒并不是想去看一下死
  人,他连这种打算都没有,他只是跟着勃兰特走。两个救护车人员走到车门口,头
  一个把担架的一端放到滑道上,第二个准备把它推进去。
  “等一等。”勃兰特说,他撩起死人脸上盖着的毯子的一角。他扭过头来解释
  说:“这是例行手续。我的报告得要说我是陪送尸首上救护车和陈尸所的啊。”
  “梅西迪斯”救护车内灯光明亮,密勒只用两秒钟的时间看了看自杀者的脸。
  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印象是,他从没有见过这么苍老和丑陋的脸。就算加上煤气
  的影响,但瞧那皮肤上的暗色斑点,嘴唇边的青痕,也能看出这个人生前漂亮不了。
  几股细长的头发粘贴在要不就会是光秃秃的头皮上,眼睛闭上了,面部凹陷,憔悴
  不堪。由于假牙失落,两边脸颊好象给吸了进去,快在口腔内碰到一起了,这使人
  想起恐怖影片中食尸鬼的形象。嘴唇几乎不再存在,不论上唇或下唇都布满竖的皱
  摺,使密勒不禁回想起他有一次看见过的来自亚马孙盆地的那种干瘪的人头,那上
  面的两片嘴唇就让当地土人缝到了一起。最后,那人脸上似乎有两道淡淡的锯齿状
  的伤痕,每一道都是从太阳穴或上耳直到嘴角。
  迅速瞥了一眼,勃兰特把毯子放回去,朝他后边那个救护车工作人员点点头。
  他后退一步,那人就将担架推进到它的位子上,闩上车门,走到驾驶室他同伴那里
  去。救护车开走了,人群开始散开,警长的沙嗓子还在咆哮着:  “喂,全结束了,
  再没有什么可看的啦。你们还不想回家?”
  密勒看着勃兰特,扬起眉头:  “有意思。”
  “是啊,可怜的老头。这里面大概没有你需要的吧?”
  密勒苦着脸:  “没门。象你说的,每天晚上有一个。今晚上全世界有多少人
  死去,可是谁也不会去注意。对肯尼迪的死就不是这样了。”
  勃兰特巡官嘲弄地一笑;  “你们这些混帐的记者。”
  “事实如此嘛,肯尼迪的事大家才想看。是他们花钱买报纸。”
  “好吧,我该回所啦。再见,彼得。”
  他们又握了握手,各自走开。密勒调转车头驶向阿尔托纳火车站,再从那里上
  了大路,朝市中心开去,二十分钟之后,他的“美洲虎”驶进了汉萨广场离他住的
  公寓二百码远的地下汽车库,他在那座公寓的顶层有一套房间。
  把车子在地下汽车库停存一冬天是很费钱的,不过这是他允许自己享受的奢侈
  项目之一。他喜欢他那套租价相当昂贵的房间,因为它位于高处,可以俯瞰熙攘忙
  碌的斯坦大街。对于吃穿,他不太在乎。他二十九岁,身高近六叹,有着女人们所
  追求的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和一双棕色的眼睛,他是不需要什么贵重的衣服的。
  有个对他颇为羡慕的朋友曾对他说,  “你能把修道院里的女人都带走的。”他哈
  哈大笑,同时心里挺高兴,因为他知道这话不假。
  他生活中的真正爱好是赛车,新闻采访,还有西格莉德,虽然他有时不免羞愧
  地承认,如果必须在西吉①和“美洲虎”之间作出抉择,西吉很可能非去另找情人
  不可。
  把“美洲虎”停好之后,他站在汽车库的灯光下看着它。他很少有把那辆车子
  看够了的时候,甚至在街.上走近它的当儿,他也会停下脚步欣赏起它来。偶尔碰
  到行人经过,不知道这是密勒自己的车子,也会停下脚步说道:  “这汽车,真了
  不起。”
  按正常情况,一位自由记者不用XK150 S型“美洲虎”
  的。替换零件几乎不可能在汉堡买到,XK系统的零件更是如此,其中S型是
  最后一种型号,一九六零年即已停止生产。
  他亲自进行维修,星期天穿上工装裤,往往一连几个钟头钻到车身底盘下面或
  者半埋在引擎之中。它有三个SU汽化器,所耗的汽油成了他经济上的一笔主要负
  担,由于德国的汽油价格昂贵,就更显得如此,但他心甘情愿地付这笔钱。当他在
  开阔的高速公路上踩着加速踏板,听着排气管发出吼声的时候,或者感到车子从山
  路的拐弯处猛冲出来的那股冲劲的时候,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他甚至把前轮上那
  个独立的悬挂换成硬悬挂,而由于后轮上本来就是硬悬挂,所以在拐弯时稳如盘石,
  别的司机若想赶上它,就得在座位上大大颠簸一番了。车子刚买回来不久,他就把
  它漆成黑色,两侧各加一道长长的黄色条纹。它是在英国考文垂制造的,因为不是
  一辆出口车,驾驶盘是在右边,超车时偶尔会引起一些问题,但这可以让他用左手
  换挡,用右手把住抖动的驾驶盘,这倒正合乎他的心意。
  他至今还觉得能买到这辆车子真是运气不错呢。那年初夏,他在一家理发馆里
  等理发时,顺手翻开一本流行杂志。
  他平素从不看那些有关流行歌星的无聊报道,当时无非是没有别的东西可看。
  中间的插页是介绍四个乱发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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