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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柴米不炊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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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象听见我的话,他抬头,正对上我的眼睛,一时惊喜无限,可只喊了声“恩生,我总算找到你了。”就停下,风尘赴赴的脸上露出种复杂神情,直直走过来,盯住我带着黑纱的胳膊仔细瞧:“联系不上你,好不容易通过丽雯找到你公司才知道是你家出了事,恩生,你......”顿了顿,有些指责的叹:“你该告诉我的。”
    他的沉痛让我感动,心里酸的不行,憋住的泪一下涌出,真想立时偎过去,如溺水者般牢牢攀附在他肩头,借他的臂,缓我的伤。可晴天白日,街坊邻居都在,我能作的极限也就是拉住他的腕子,低头,压抑的哭:“勇哥,我奶奶死了。”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的哭泣,只有在这个叫陈勇的男人身边才能正常进行。
    谢谢天,他来了。
    安顿好已是晚上,吃过饭,我陪陈勇回旅店。一路无语,沁凉夜色下,我们的影子被路灯照得变形,象两只背负巨壳的蜗牛,慢吞吞,一步一挪。
    “恩生,明天我想给你爸妈做次饭,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抓着我的手,陈勇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恨不得离那个悲伤话题十万八千里,范围能扯多远就扯多远:“他们爱吃什么?嗯......老人家应该喜欢清淡一点,软烂一点的东西吧。那就来个锅塌豆腐,再来个松鼠鳜鱼,西芹百合,小笨鸡炖蘑菇,对了你们这儿海鲜市场在哪儿,我想去买点......”
    抬头,静静看眼前男人歪着脑袋报菜名,心中滋味难说。
    勇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迷惑,会不知所措,会于势均力敌的成人游戏中失了平衡,再次跌下来撞破脑袋,摔得血流成河。
    心脏猛然收缩,抽手,摆脱他的掌控,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不必了,也不想想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哪会有胃口。”
    硬梆梆打断他的话,一口回绝,不留余地,说完却马上后悔:我这是怎么了,拿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普通朋友都不该如此抢白,何况,那人还是陈勇。
    “勇哥,我,我......”
    “是我不对,想露手艺却忘了分场合。”他没介意,反到自行检讨替我打圆场。
    “来,这边坐会儿。”
    重新拉过我,随意坐在道沿,看小花园里树影婆娑,风吹过,声音沙沙。
    “很伤心?”禁忌话题到底被提起,说起来,到是比刚刚的躲避要爽利的多。
    “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空,就象,就象被大风吹过的桥洞,干净得吓人。”比喻的不伦不类,边说,边隐隐的痛。但偏就有这种受虐意愿,越难受,越是要说。
    “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听说当年妈妈生我时出意外,我差点死掉,终于平安后信基督教的奶奶就给我起名叫‘恩生’意思是‘蒙主恩出生的孩子’。”
    “勇哥,你说真的有天堂吗?”坐直,抓住他衣角:“死后的人们会站在主面前接受审判,好人会让天使带着,飞上天堂?说实话神神怪怪的事我从来不信,可打我回来的那刻起,我就希望天堂能是真正存在。”
    伸手揽过我的肩,他不回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却不是答复。
    “我老家附近也有个公园,每天吃完饭,妈妈都会让我去那里逛逛,说是学习一天够累了,得换换脑子。”
    “每次去,我妈总要塞给我些花生豆玉米饼什么的,那是为了公园里散养的几只鸳鸯白鹅,善良的她总觉得它们露天生活辛苦,变着法儿想给这些小东西加餐。”
    慢悠悠的,他讲述久远年少。陈勇在笑,不是那种我常见的属于饭店老板的职业动作,而是从心底泛出来的,温煦如春风的笑。
    “我爸死得早,家里全靠妈一人支撑,她是家大厂的会计,整日都很忙。不过就算再忙,她都没有忘记天天提醒我去散步,然后,递上装着食物的小口袋。我就很不理解,那些不会说话,不会感激的小牲畜,你对它们那么好有什么用?可是,母命难违,尽管不耐烦,我还是得去,去给那些被游人养得油光水滑的鸟儿送吃食。”
    “我记得很清楚,事情发生在我高考之前的一个星期,处在别别扭扭的青春期,人又累得昏天暗地,脾气简直是点火就着,本来早就已经不去喂鸟了,可妈看我这状态,硬是死拉活拽的让我陪她去小公园,美其名约她拎不动东西,我心里明白,她其实是想让我放松。”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陷入回忆的陈勇不自觉的在握拳,眼睛盯着遥不可知的某个点,直勾勾。
    “我拎着口袋走在前面,满心不情愿,我妈跟在后面,她不断的想拉住我,我却不断甩开她的手。低着头过马路,一心想快去快回,应付应付了事。忽然的,我听到妈在喊:勇子!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股大力推出老远,待我醒过神,妈已经倒在辆货车下,血正顺着车底,呼呼往外冒。”
    眯起眼睛,手在微微的颤,他不说,我不动,我们都是心狠手辣的受虐狂,剖起自己来,一点不留情。
    “她挺了半年,终是没挺过去。”
    “官司打了两年,肇事司机赔十五万,最后花剩六万。再没心思读书,卖了房搬了家之后,我就用卖房款和那笔钱做起了生意。”
    “恩生你知道吗。”他望向我,眼神充满孩子气的坚定:“等我赚够钱,我就到效区办个观光农场,先养它五百只鸳鸯,再养一千只白鹅。”
    抱住他,泪水顺着面颊淌,自已的痛苦和他所经历的比起来跟本不算什么,还怨什么天由什么人啊,那个最苦的苦娃,根本是他不是我。
    干脆,顺着他的孩子气,闭起眼睛,我也开始胡思乱想。
    “到时再在园子里盖个小房当教堂,勇哥你一定猜不出,我会唱好多赞美诗,就连大段的主祷文,我也背得来。”
    他的胸腔轻微震动,我分不清那是微笑还是叹息,一连深吸几口气,语调终于回复轻快:“对,我们一定要快乐点,省得他们在天上担心,就这么办,有钱了就买地,我养动物你盖教堂。”
    我跟着笑,这前景描画太美好,让我想到天仙配,想到牛郎与织女。
    笑了一会儿停止,拉我的身子靠在他肩膀,正想再寻个话题,却听见他轻轻的声音:“恩生,我们结婚吧。”
    声音绕在头顶,不响亮却很清晰,以种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渗进心里。
    路灯昏黄依旧,细看去,有好多小虫围着那光在跳舞,烫到伤着也不后悔,就象人常说的飞蛾,天生就是扑火的命。
    保持姿势没变,我还是窝在他肩头,听见自己回答:“好。”
第一卷 番外:陈勇(一)上
    1、
    “勇哥,怎么是你?”
    我转过身,看见她睁大了眼盯着我。那白晰的手指头直直伸着,却又匆忙落下,似乎也知道自己失礼,微低头,待抬起时,已是脸一本正经的笑:“我是丽雯的朋友。”
    丽雯又是谁?开饭店每天迎来送往,记忆人名最是困难,脑中隐约有张女孩子的脸闪过,但真是想不清楚,索性不再费力,顺台阶下,打个哈哈,只当又认识个朋友。
    顾客就是上帝,这潜在上帝,自然不能得罪。
    我是狡猾的商人。
    那天其实心情并不好,林眉不知从哪弄来辆大奔开到我这显摆,她解释说是借的,我可不信,刚考驾照不出仨月的人,有随便把奔驰借给这种“马路杀手”的傻瓜吗?结果就吵起来了,她红着眼睛出门,临去时回头,啐一声:“不识抬举!”
    我没还嘴,很酷的站在那抽烟,欣赏林眉的背影。她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就连背影都是那么漂亮,象明星,象大腕,只可惜,却越来越不象我的女朋友。
    转过身,小剑和祥滨正一脸尴尬的冲我笑:“勇哥,嫂子挺有性格的哈。”
    面上有点挂不住,却也没啥好办法,一个片警一个城管,虽说处的都不错,但人家必竟是领导,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干笑:“见笑了,见笑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回去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教育谁啊,人家工作忙,早就搬出去住,上哪儿教育!
    “勇哥?”
    有人叫我,这才发现自已走神,赶快收心,扭头看,原来是那个叫聂恩生的女孩:“有多余的笔吗?”
    “啊?我找找。”
    翻兜找笔,结果,我也没有。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笔递过去:“你使这个。”
    她不收,我坚持,本来嘛,一堂课走神大半堂,听和没听一个效果,还不如把笔借给真正好学生,也算物尽其用。
    最后她还是用了,而我种善因结善果,一支笔打开人际关系缺口,从此那丫头对我处处照顾,占座,抄笔记,借参考书,滴水之恩涌泉报,弄到后来,反到是我开始不好意思。
    所以,我决定包下她上课时的中午饭。
    很久以后我还在想,如果我没拉她来吃饭会怎样?恐怕我们也就和普通同学一样:补习班散伙之日,缘分到头之时,见面打个招呼,平时没啥来往。
    可是啊可是,时光不能倒流,感谢老天,让我做出明智选择,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
    2、
    恩生是个奇怪的姑娘。平日里有点散漫,似乎对任何事都很淡漠,但偏偏什么商店橱窗、路边烟摊、甚至一捆菠菜都能让她走神好半天,问她也不说,眼光迷迷蒙蒙的望着我,好象隔着远山近水。因此,试了几次我就不再问了,生活不容易,人人有故事,还是各扫门前雪吧,有太多事,管不了,也没法管。
    边开店边上课确实挺累的,但我必须坚持。妈在世的时候最羡慕注册会计师,说他们是纯纯的高薪白领,如果她考上,家里的生活水平会提高一大块,别说上大学,就算我出国她也供得起。只可惜,没等考试,人已不在。如今一晃数年过去,虽说注会招牌早不似从前那样烫金,终于挤出时间的我还是想考一考,理由很简单:我得替她圆梦。
    那时我真是有点焦头烂额,一边厨房大师傅吵着要求加薪,另一边林眉和我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不见想念,见面吵架,我们变成两个世仇冤家,守着旧日感情这块鸡肋,拿不起也放不下。
    不是没想过分手,可事到临头,又总下不了决心,三年了,一起经历太多事,第一次打架是为她――那个在巷子里挣扎,险险被流氓欺负去的女孩。第一次经验是跟她――那个在身下承欢,眼角挂泪宛转娇啼的女人,第一次喝醉是由于她――那个因为我买不起prada,只够钱给她买双百丽而不痛快的女皇.......
    虽然吵架,虽然伤害,可笑冲着我、气冲着我的她,总还是我的人。
    直到有次喝多了,祥滨大着舌头拍我肩膀:“勇哥啊勇哥,你就是太实在,太讲义气,太念旧,人家都已经......”没说完,哗啦一声他坐到地上不会动,踹凳子的小剑抬头,看着我遮遮掩掩的笑:“这小子喝高了,勇哥,我还是送他回家吧。”
    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这喝醉酒的人你啥事都不能和他计较,凳子坏了就坏了,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大不了明天换把新的。可没想到,正是因为去买凳子,我才明白祥滨那话的含义:
    宾馆门口,林眉正挎着一老头,亲亲热热吻他的脸!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站在那儿,拿着凳子,突然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男主人公因为怀疑妻子出墙自己缝的绿帽,油绿油绿的颜色,那伸出的帽翅儿颤巍巍,特象乌龟的两条腿。
    想着想着下意识就去摸头顶,拨下一根仔细看,好象,也有点绿。
    有风吹过,头发飞起来,轻飘飘。
第一卷 番外:陈勇(一)下
    3、
    “勇哥,你那分录做的不对,若照这个逻辑,等式两边怎么能平?”
    小老师恩生皱着眉,对着我的笔记指指点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泛起层淡淡的金,象是电影中的机器娃娃,一板一眼,严肃认真。
    可惜了,好老师没遇到好学生,她那里讲得热火朝天,接受辅导的我却没听进去多少,溜号溜到八千里外,一门儿想着狠心的林眉,可恨的林眉,负情的林眉......
    名叫失恋的病毒终于发作,我病了,病得迷迷糊糊,病得七昏八素。
    不过病也只病在内里。虽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可店里店外一摊事儿,几个伙计还在等我发薪水,社会现实又残酷,我没空疗伤,没空郁闷,没空低吟浅唱那些伤心流泪的小情小调。
    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样儿。
    凡事都有好坏两面,爱情受挫,友情到是丰收。这段时间和恩生处得非常不错,我载她吃饭,帮她捉蟑螂,她在我怀里哭,咸咸泪水弄湿我的胸膛,因为林眉对她的威胁而心中有愧的我真的是想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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