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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很乐意认识他。”
“你知道,我本来想去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可是他不让我去。‘我亲爱的孩子,’他总会对我说,‘连十七岁都不到。你总不想让我为自己感到羞愧吧?我可不信任童工哦!’你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吗?他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怪念头,我一点儿也搞不懂,可他们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他把事情变成这样,——他养活我却反倒像我在帮他——所以我觉得他真是相当好的一个人。”
“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事呢?”
“现在还没什么事儿可干。我看书,是关于建筑学的书。我舅舅有好多有关建筑方面的书呢。不过他在家时,我帮他打出他的讲稿。我觉得他不想让我来做这个。他宁愿他的秘书帮他做,可是我很喜欢做,他就让我帮他打字了。他把秘书的薪水发给了我。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是他硬让我收下。”
“他从事的是什么职业呢?”
“噢,他做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不可能跟踪他呀。他教艺术史,这是其中之一,他算是教授吧。”
“我顺便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读大学?”
“唔……至于这个嘛……哎呀,你知道,我想我舅舅不会赞成这个主意的。我对他说过我一直计划怎么上大学,而且告诉他我会半工半读,可他好像觉得那样不适合我。他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上帝造了大象去做苦力,而造了蚊子让它们飞来飞去。按常理,拿自然法则来做实验是不可取的,不过,要是你想试一试的话,我亲爱的孩子……’但是他并不是真的反对,这事还是由我来作决定,只是……”
“那么,可不要让他阻拦你哟。”
“噢,他不会想阻拦我的。只是我在想,我上高中时功课并不怎么出色,而且亲爱的,我的数学特别差,所以,不知道……不过,那样的话,也不用着急了,我有充足的时间来作决定。”
“听我说,凯蒂,我可不喜欢那样。你一直都计划着要去读大学的。要是你舅舅……”
“你不该这么说话。你不了解他。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还从未见过像他那样的人。他是那么和蔼、善解人意,他很风趣,老是开玩笑,他特别能开玩笑。当他在场时,你认为很严肃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严肃了。然而,他又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你知道,他常常花上几个小时与我交谈,从不疲倦,也从未因为我的愚蠢而有所厌倦。他常常把罢工的事都讲给我听,也告诉我有关贫民窟的情况,还有关于充满着血汗的工厂里的穷人的事情。他讲的总是关于别人的事,从来不谈他自己。他的一位朋友跟我讲,说我舅舅如果努力的话,他本来会很有钱的,他是那么聪明,可是他不愿意那么做,他就是对钱不感兴趣。”
“那可不是凡人所为。”
“你等着见见他吧。噢,他也想见你。我对他说起过你。他称你是‘丁’字尺罗密欧。”
“噢,他是这样称呼我的吗?”
“但是你不懂。他这样叫是出于好意。他说话就那样。你们会有很多共同之处的。或许他还可以帮帮你呢。他对建筑也有所了解。你会喜欢埃斯沃斯舅舅的。”
“你刚才说谁?”吉丁说。
“我舅舅呀。”
“喂,你舅舅叫什么名字?”吉丁问道,他的嗓音有点干哑。
“他叫埃斯沃斯·托黑呀。怎么了?”
他搂着她的双手感觉到有些发软。他坐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彼得?”
他咽了一口唾沫。她看到他的喉结猛地动了一下,然后他才生硬地说:
“听我说,凯蒂,我不想与你的舅舅见面了。”
“那是为什么呀?”
“我不想认识他。是不想通过你认识……你看,凯蒂,你不了解我。我是喜欢利用他人的那种人,可我不想利用你。在任何时候。别让我利用你。我要利用的不是你。”
“你怎么利用我了?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说?”
第三部分老同事辛普森透露了这个秘密
“原因很简单:要去见你的舅舅,我这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就这些。”他大笑起来,声音很刺耳,“那么他是对建筑有所了解了,是吗?你这个小傻瓜!他可是建筑方面的重要人物。或许他现在还算不上是。但是,再过一两年他就是了。你去问问弗兰肯,连那个老鼬鼠都知道这一点。你的埃斯沃斯舅舅,等着瞧吧,他马上就要成为建筑评论家里的拿破仑了。首先,在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多少事可以劳烦动笔的,所以他是个囤积居奇的聪明人。你真该看看我们设计院的那些名人们捧着他写的文章,将他写的一字一句都奉若神明的样子。所以你说他或许对我有所帮助?哎呀,他甚至可以打造我,他完全能。有朝一日,等我做好了准备,我再去见他,就像我与弗兰肯见面那样,但不是现在,不是通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是从你这儿认识他!”
“可是,彼得,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去认识他。因为那样会很龌龊,我不喜欢那样做。我厌恶所有这一切!我的工作和职业,我现在做的和我即将要做的!这些是我不愿意你介入的事。凯蒂!”
“不介入什么?”
“我也不知道。”
她立起身来,就站在他的臂弯里,他把脸贴在她的臀部,她抚摩着他的头发,低头看着他。
“那好吧,彼得。当你想要见他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如果你是迫不得已,你可以利用我的。这没什么关系。那样做又不会改变什么。”
当他把头抬起来看她时,她轻轻笑起来。
“你工作得太卖力了,彼得。你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了。要不要我来为你沏杯茶?”
“噢,看我,把什么都忘了,我今天压根就没吃晚饭。没时间吃。”
“哎呀,看把这一切搞的!真讨厌!快到厨房里来,赶快!我看看能为你凑合着做些什么!”
两小时后,他告别她走了。他走时既感觉轻松纯洁,同时又感到很愉快,将所有的惧怕都忘得一干二净。托黑和弗兰肯也统统置之脑后。他只是在想,他保证明天还会再来,现在与明天之间的这段时间竟长得令人难以忍受。她站在门槛上,在他走远之后,她用手抚摸着他刚刚握过的门把手,心想,明天他还会再来……或许三个月以后吧。
“今晚你干完活以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洛克说。
凯麦隆脚后跟一扭,猛地掉转身出了制图室。这是一个月当中他对洛克所说的最长的句子。
洛克每天一早来到制图室,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从未听到任何评价的字眼。凯麦隆总会走进制图室,久久地站在洛克的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着他工作。凯麦隆的眼神那么专注,好像故意要使那只稳健地握笔的手偏离图纸上的线条似的。而另外的两位制图师,只要去想一想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他们便会把工作弄砸了。洛克似乎对此视若无睹。他继续制他的图,手底下不慌不忙,他从容地换掉一个用钝了的铅笔,再挑出另一支。“哼-嗯!” 凯麦隆常常会冷不丁地从身后发出一声哼哝。洛克就会转过身,礼貌而专注地看着他问:“有什么事吗?” 凯麦隆则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他眯上的双眼似乎在傲慢地强调一个事实——他想到了一句不必要的答语,接着就会离开制图室。洛克便继续做他的事。
“看起来不妙。”那个年轻一些的制图师鲁梅斯向他的老同事辛普森透露了这个秘密。
“老头子不喜欢这家伙。不是我说,这个是待不长久的。”
辛普森上了年纪,不中用了。他是凯麦隆设计院的三代元老,亲历过凯麦隆三层楼办公室的时代。他倒是始终不渝地跟随着凯麦隆,但是他从来无法理解这一切。鲁梅斯很年轻,一张脸看起来像街头闲逛的小混混。他来此处工作是因为他从太多的地方被人开除过。
这两个人都不喜欢洛克,打从第一眼看到他这张脸就不喜欢。不管他走到哪里,他总是不讨人喜欢。他脸上毫无表情,就像一扇地下保险库紧闭的大门,尽管锁在地下保险库中的东西是贵重的,人们还是不喜欢去感受它。在这间办公室里,他是一个冷淡的,使人感到不安的存在。他的在场具有一种奇怪的品质:他明明让人感觉到他是存在的,可是又让别人觉得他不在那里;或者说是他在那里,而他们不在。
下班后,他要步行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家,那是东河附近的一间廉价公寓。他之所以选择那座公寓,是因为一周只要花二点五美元就可以占用它的整个顶层。那是一间曾经用做货仓的巨大房间:它没有吊顶,屋顶上裸露的桁条之间还时常漏雨。但是,在其中两堵墙上开有长排的窗户,有些窗格上镶有玻璃,有些上面钉上了硬纸板,还可以从一面窗户遥看下面的河流,从另一面的窗户俯瞰纽约市。
一周前,凯麦隆走进制图室,往洛克的设计台上扔下一幅乡村宅第的粗略草图。“看你能不能将这个计划整成一座宅子。”他厉声说完,没有再作任何解释便出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再没有走近过洛克的设计台。洛克昨天晚上完成了这份设计,把图纸放在凯麦隆的办公桌上。今天早晨,凯麦隆进来过,又扔给洛克几幅钢筋接缝的图纸,叫他晚一些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这一天中,他再没有进过制图室。
第三部分那可是个赚钱的好营生
另外两个人都下班回家了,洛克拉过一块旧油布将自己的设计台盖好,就到凯麦隆的办公室去了。他完成的乡村宅第设计图展开在凯麦隆的办公桌上。台灯的光线照在凯麦隆的脸颊上,也照在他下巴的胡须上,其间夹杂着的一根根银丝亮闪闪的。灯光照在他的拳头上,照在那张图纸的一角,黑色的铅笔线条看上去仿佛是压印在纸上的图案。
“你被解雇了。”凯麦隆说。
从长长的办公室那头走过来的洛克闻声站住了。他身体的重心落在了一条腿上,双臂垂在身体的两侧,一边的肩膀耸了起来。
“是吗?”他平静地问道,站着没有动。
“过来,”凯麦隆说道,“坐下。”
洛克顺从地坐下。
“你太出色了。”凯麦隆说,“你太出色了。你不能就这样糊弄自己。这样做是没用的,洛克,迟走不如早走。”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把你所学到的东西浪费在一个你永远无法达到的理想上是不值得的,这个理想他们永远不会让你实现,你那么了不起的本事会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这样下去不行。背叛它吧,洛克,现在就背叛它。虽然会有些不同,但是你学到的东西够你用的了。你有他们花钱想买的东西,而且如果你以他们的方式运用得当的话,他们会出很好的价钱的。接受他们吧,洛克。妥协吧,现在就妥协,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你迟早得妥协。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你所不希望经历的事情你都已经经历过了。你不懂,可是我懂。不要让你自己走这条路。离开我。去找别的什么人吧。”
“那您当初背叛自己了吗?”
“你个放肆的狗东西!你以为我说你有多好?我什么时候叫你和我比来着……”他停住不说了,因为他看到洛克笑了。
他看着洛克,突然也以一笑作答,而这是洛克所见过的最最痛苦的表情。
“不,这样不行;哼!”凯麦隆轻声说,“不,不行的……这么说来,你是对的。你很出色,而这一点你比我清楚。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讲,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我早就不习惯同你这样的人交谈了。是丢了这样的习惯吗?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习惯,或许那正是我现在所惧怕的。你愿意尽力听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想您是在白费口舌。”
“别这么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因为我现在无法对你无礼了。我要你听我讲。你能不能光听而不打岔呢?”
“好的。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你清楚,在所有人当中,我是你最不应该来找的人。如果我把你留在我这儿,那我简直就是在犯罪。本来是该有个人来警告你要当心我的。我根本帮不了你什么。我不想让你气馁。我不会传授给你任何常识。相反,我还会促使你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