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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盛与危机--论中国封建社会的超稳定结构 作者:金观涛、刘青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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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子。劝学》中讲到,南方有种名为蒙鸠的鸟,用羽毛做窠,又用发丝精细地编织起来。但鸟巢却托在芦苇穗上。大风一吹,苇折窠坠,鸟蛋打破,幼鸟跌死。如果用这个寓言来说明宗法一体化结构造成中国封建社会停滞机制,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中国封建社会长期迟滞,并不是因为它内部没有资本主义因素。令史学研究者吃惊的是,几乎在每个盛大王朝中,都有各种各样的新因素在成长,如商业市镇港口、国内外经济贸易、手工作坊等等。但是,在某些封建王朝后期(如明朝),成百年中精心编织出来的资本主义因素之窠,却是托在芦苇之上的。随着王朝崩溃,它将被打得粉碎。为了剖析中国封建社会内部特有的遏制资本主义结构产生的机制,我们先分析一下西欧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演化所经历的几个阶段。

  西欧资本主义从孕育、发展直至取代封建主义,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萌芽阶段;资本主义因素互相结合壮大阶段;取代封建制度,确立资本主义结构阶段。其演化过程如图14所示。

  第一阶段相当早。西欧经济结构中资本主义萌芽是城市和市民阶级的出现。公元十世纪左右,西欧的城市作为农村自然经济的对立物开始兴起,商人和从领主庄园中逃亡出来的农奴,成为城镇的市民。政治结构中的新组织的萌芽,最早在十一世纪的英国产生。到十三世纪末,由贵族、教士、市民组成的议会,已发展成为管理英格兰国家事务的政权组织形式了。意识形态结构中的萌芽是人文主义。它的曙光子十四世纪出现在意大利上空,十六世纪文艺复兴运动达到高潮。

  第一阶段的特点是,萌芽寄生在封建社会的躯壳内,不能剥离开来。十三世纪英国的国会,十四世纪初法国的三级会议,都离不开封建皇权的保护。文艺复兴运动早期在政治上的建树是十分有限的。号称欧洲“唯一的学者”的彼特克拉接受了教皇供给的经费和国王们的大量赏赐与荣誉。甚至到十六世纪北欧掀起反抗教会权威运动时,一些第一流的人文主义者仍保持对教皇和教会的忠诚。

  第二阶段是资本主义因素结合阶段。我们所说的结合,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相互联系,而是特指资本主义萌芽开始形成一种相互调节的潜在结构。这一阶段很难与上一阶段划出一条明确的分界线来。随着萌芽的成长,资本主义因素就会互相结合、互相加强。城市和市民力量的发展,要求他们以政治斗争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经济利益。早在十一世纪,英国市民中就产生了商法和法庭,它们被生动地称为“灰脚法庭”。十二世纪时,一些富庶的欧洲城市以赎买方式购得了自治权。经济结构与政治结构中资本主义因素的结合还表现在市民与王权的联盟上。十四世纪英国国会不仅已获得批准赋税的权力,还有颁布法律的权力。

  英国的经济结构和政治结构中资本主义因素结合得较早也较为顺利。一个明显的原因是英格兰的封建制既不禁止贵族经营工商业,也不完全以血统论为贵族的依据。每个自由土地所有者,不问其出身如何,只要每年有二十镑以上的收入,缴纳“盾牌捐”,就可以接受骑士称号,成为贵族的一员。这些资产阶级化的新贵族,和市场保持密切联系,开始使用雇佣劳动。新贵族和资产者有很强的经济实力,他们在治安法官的名义下掌握了地方政权。正是这一阶层后来发动了著名的“圈地运动”,成为资产阶级革命的重要领导力量。

  十八世纪法国的启蒙运动,可以看作是法国社会中经济、政治、意识形态中资本主义因素成熟最终结合成一种新社会形态的标志。资产阶级的国家政体、经济结构都已成熟、社会契约、天赋人权的人文主义思想,“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广泛传播。资本主义已成为一种可能取代封建主义的社会制度。这时,就进入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也在英国较早完成。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以国会反对国王专制为标志,拉开了英国资产阶级政治革命的序幕。法国、德国和俄国稍晚一些。欧洲各国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时间具体的道路各有差别,但它们都是经历了一个新社会形态逐步成熟并和旧社会结构进行了全面较量的历史过程。

  系统由一种结构向另一种结构演化必定要经过这三个阶段:旧结构的稳定性逐渐破坏;新结构在旧结构尚未解体前就已发展成为一种潜在的新稳态,即新结构的子系统之间已建立了相互调节的功能;最后取代旧结构。西欧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演化,是符合系统结构演化的一般规律的。

  那么,中国封建社会的演化又如何呢?在社会生活丰富的海洋中,在不断发展积累着的生产力推进下,任何一个社会内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新因素产生,并且不断成长,正如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总有新芽萌发那样。但是,由于中国封建社会宗法一体化结构的脆性和强控制的特点,萌芽的成长,新因素之间互相促进以至结合,就要受到压抑和破坏。一方面强控制的郡县城市不能成为资本主义因素结合的摇篮,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因素也缺乏互相结合的中介。这就使得萌芽只能孤立地成长,不能形成一种新的社会结构,甚至只能扎根于无组织力量之中。这正如蒙鸠筑巢,各种单个新因素再发达,它们也是托在芦苇之上的,不可能独立于旧结构而存在。

  这样,在社会演化第三阶段,中国封建社会就呈现出和西欧封建社会完全不同的结局。

  由于宗法一体化结构的脆性和王朝周期性瓦解,使得周期性地折断芦苇的大风必定要刮起,其结果是蛋破雏死,萌芽和无组织力量一起被扫荡了。

  荀子曾感叹道:“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长期延续。资本主义的胎儿不能产生出来,正是由于宗法一体化结构所造成的这种特有的机制。

  6,2 资本主义萌芽成长的障碍之一:强控制和郡县城市

  明末夏允彝《幸存录》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晚上,五个人在一旅馆喝酒。一人趁着酒胆骂了魏忠贤几句,另四人劝他不要乱说。他想反正自己的话不会被特务听见,就说:“魏忠贤虽然凶横,剥不了我的皮,我怕什么?!”谁料到骂声未绝,东厂特务就冲进来抓起这五个人,魏阉也真把那个骂他的人活剥了皮。虽然明代特务机构的横行在历史上也属罕见,但封建国家对市镇和人民的控制一直是相当强的。如早在汉代,《汉律》就规定,三人以上,无故聚集饮酒,罚金四两。特别是城市,更是一体化结构强控制的中心,它们不可能成为资本主义因素发育结合的母体

  中国封建社会强控制的一个重要政策是重本抑末。它对保护农业经济的发展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尤其在封建社会早期更是如此。但从另一方面看,重本抑末又不允许新因素相互结合、相互促进。历代的“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一位。早在战国时代泰国就规定私自做小生意的要罚为奴隶,“事未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西汉初年,规定商人不能作官、骑马、乘车、穿丝绸衣服。就连商人的子孙也不得幸免。当时明令规定:“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除政治上的压制外,对商人在经济上的勒索也非常严厉,“重租税以困辱之”。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家园占有名田,违者役收其田地奴僮。又如人头税,“人出一算,算百二十钱,唯贾人与奴婢倍算”。唐代规定“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此外,国家对商业活动也管理很严。唐政府徵当铺典当税、粮食买卖税“四取其一”高达百分之二十五;商贾的财产税,每缗税二十。甚至死人和蔬菜瓜果过关也要纳税。明代政府在各府、州、县、市、集都设立了商税机关“税课司局”,并到处新设“抽分局”。以加紧对市民和商人的勒索。

  对商业实行强控制最重要的手段,是中国特有的官商、官办手工业制度。这种制度既可以使统一大国内部必要的商品交换得到满足,又不致失去对商品经济的控制、垄断。周代就有泉府的设置,“以泉府同货而敛赊”。这是最早的专卖机构。

  从秦汉一体化结构实现以来,封建官僚政治就把触角伸进了商业、手工业,控制了盐、铁、生产工具、铸币的专营专卖,并通过官营手工业垄断了主要的商业和贸易市场。汉文帝时尚“弛山泽之禁”,“纵民得铸钱、冶铁、煮盐”,但到汉武帝时便任用桑弘羊在全国设立了盐官三十二处,铁官四十四处,还沿袭战国以来的少府机构,专掌山海池泽收入和皇室消费的手工业,以后成为定制。

  官办手工业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工匠和丰富的原料,吸干了民间的精华。但它本身常常又是为最高封建统治者消费服务的,从生产到经营都不受经济规律的约束,不计效率,实报实销。从采购到生产,由国家政府包管。就以元代为例,其官营手工业种类很多,分工很细,机构非常庞大,据记载:“籍人匠四十二万,立局院七十余所”。但由于管理系统腐败,又不按经济规律办事,以致生产力很低。忽必列时綦阳四处铁冶,有九千五百五十户工匠,但所冶的铁价还不如只抽冶户包银所得的多。这种违反经济规律的现象只可能在官营企业中出现。我们知道,价值规律对手工业生产中资本主义因素的成长是有利的,但在官商、官营手工业中却很难发挥这种作用。管理官管手工业的是封建衙门,官员腐化、机构膨胀在这里也非常明显。明穆宗隆庆元年,在司礼监担任生产的军民工匠为一千三百八十三名,脱离生产的官员四百三十三人,占三分之一。从公元1596年起,又用宦官来管理少府,更是腐败不堪。这些部门中的官员营私舞弊,贪污浪费。因此,在官营手工业系统中,生产水平和技艺再高,它也是被埋在无组织力量的污泥中,常常随着无组织力量被扫荡而失传。

  另一方面,官商和官办手工业的发达,使得民间私人手工业、商业的发展受到限制,有时甚至萎缩。汉武帝时,私自煮盐、铸铁者,左脚要枷上六斤重的铁钳,并处以酷刑。国家利用行政手段推销商品,出现了“县官作盐铁,器苦恶,贾贵,或强令民买之”的违反经济规律的现象。

  最近,有的研究者指出,直到清代,资本主义萌芽和一些新生产关系因素,大多出现在那些私营的非法的厂矿中,而在官办、官督商办的厂矿中,生产关系都相当陈旧。官办手工业和厂矿,资金雄厚,技术先进,但这种生产力被束缚在无组织力量的桎梏之中。私营手工业利厂矿,虽有新生产关系的萌芽,但它是非法的,时时要受到官僚机构的种种限制和打击,这不能不说是十分可悲的事。

  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欧洲中世纪的城市是封建势力控制鞭长莫及的地方。《共产党宣言》曾指出:“从中世纪的农奴中间产生初期城市的自由居民”。英王亨利二世颁发给林肯城的特许状中说,任何人只要在城市住满一百零一天,就可以获得自由。所以当时欧洲有“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的说法。

  欧洲的城市是农村封建经济的对立物,是封建政治势力控制薄弱地区,它成为资本主义新因素聚集结合的母体。早在十一世纪,法国朗城就以赎买为手段获得自治权。法王菲利浦二世为了争取城市的支持,曾先后对四十一个旧城和四十三个新城颁发了特许状,承认它们自治。这些自治城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一种尚未发育起来的新结构的雏型。市民经济、市民思想文化以及市民政治,都是在城市里孕育、结合并进一步发展的。欧洲的城市是封建社会汪洋大海中资本主义结构的岛屿。何以说,资本主义取代封建主义的历史,就是城市不断壮大、战胜农村的历史。

  一般说来,城市的发展是和商业的发展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城市能否成为新因素的结合作,就和社会结构直接相关。旧结构控制力越弱,城市越容易成为新因素成长的摇篮。

  教皇所在的意大利最为典型。教皇和霍享斯陶棻家族争夺对意大利的统治权,各自又不具备统一全境的力量,形成了三、四百年之久的均势。这种均势造成了意大利的四分五裂局面和旧制度控制的真空。于是,发达的商业贸易和文艺复兴运动,在这里兴起了。威尼斯、佛罗伦萨、热诺阿等等城市,象种子一样在封建社会结构的裂缝中扎根生长,逐渐长成大树。

  中国封建社会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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