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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匆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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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划书不会有问题的,她带的团队做出来的,她自己一字字地核准过。而且程少臣从不在这些事情上跟吹毛求疵,即使有问题,都只会通过张总传达。所以他找她,原因只有一个。只是没想到,他出长差归来,不去安凯总部,竟然先到了这里。
  “你难道不觉得这份策划方案拖泥带水不够简约?为一个很单纯的目的要绕那么大的圈子。”言简意赅,多好的开场白。
  “我们小组成员认为细节的适当繁琐会有更好的广告效应,毕竟我们要的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而不是自娱自乐。”她观察一下他的表情,见他抿紧了嘴不说话,于是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们还有一个备选方案,或许比较符合您要求的简约。”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过来,沈安若别开眼睛环顾四周,不去正视他的眼睛。这间办公室,他来得本来就少,她进来的次数更少。算起来,这是第二次。
  程少臣把第二份策划书丢到桌子上,并不看,大概没料想到她还有这一招。他吸一口气,再吸一口,不冷不热地开口:“我刚才听张总说,你要出去培训很久?”
  “是,十一点出发。十天,不算很久。”
  “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只需要张总审批通过就可以,程董难道忘记了?”
  “沈安若!”程少臣的声音不再那么从容。
  “哦,昨天我忘说了。”沈安若轻描淡写地回答。
  隔了一米多的距离,他俩四目相对,各怀心思,偌大的空间被安静的沉闷塞得满满。
  多有趣,这就是成年男女,几小时前拥抱着纠缠着仿佛全世界只剩了彼此,现在却可以把空气僵持成森冷的凝固。
  沈安若看着落地钟的指针一秒秒地颤动着,决定先开口:“我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出发。”
  程少臣又沉默了良久,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然后再拿起,最后终于挤出一点勉强的笑意和几个字:“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沈安若直到上了船才觉得神经平缓了一些。海上有微风,吹来温润咸湿的气息,一直吹进嘴角。她抹了一下,竟然是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都怪这海风太潮湿,令她的眼睛不适应。
  竟然让她遇上这种八点档与二流电影的俗滥剧情,而她连模仿片中女主角绝然离去的勇气与力量都没有。比起以折腾自己作代价成全一场悲壮的烈女之歌,她更贪求现世安稳,所以该怎样就怎样吧。
  本想暂时离开,寻求一点清净,虽然算不得壮烈,至少也是从容优雅的。老天连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满足她,偏偏让她被人拆穿,最后走的姿态都洒脱不起来。而且很显然,程少臣介意的不是她想要离开这个事实,而是她要离开,竟然不通知他。他的权威受到挑战,这才是他恼火的原因。
  她才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哭。她只是觉得,连这么戏剧化的事情到了自己她身上,都变得如此乏味,这无奈又无趣的人生,可真令人感慨。
  ************************************
  沈安若到达培训基地报了道。这里环境很好,岛上没有高层建筑,每一个方向都看得到海,她的房间窗户向着正东方,若起得够早甚至可以看海上日出,开窗便可随时听到涛声。在视野辽阔的地方人心变得微不足道,她渐渐忘记自己郁闷的原因,又觉得困倦,因为昨晚根本没休息好,洗过澡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满天星斗。
  手机里有两个未接来电,是程少臣,之前她睡觉时,将手机调到了震动,想来是睡得太沉,没听到。犹豫了一下,拨了回去,不想跟他玩拉锯游戏,她没力气折腾。
  无非是问她是一路是否顺利,住宿和饮食是否能忍受,例行公事一般,很像上级对下属的关怀。他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她也掩不住的疲累,连敷衍都觉得辛苦,一会儿便无话可说。
  “为什么突然要走?”都准备挂电话了,程少臣突然问。
  “正常工作而已。”
  “沈安若,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
  “我想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最近气管不好。”
  “沈安若,你有事躲着我。”半晌后,程少臣丢来这么一句。
  “我累了,想休息。”
  “你那么喜欢没事找事,整天闹别扭,打哑谜,你不累才怪。”
  他成功地勾起她的火气。
  “当然,别人永远都是错的,你才是真理,地球大概都跟着你姓。我挂了,再见。”她把手机扔到一边。
  几秒钟后,程少臣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跟你说过没,我最讨厌人家随便挂我电话。”
  “那你先挂。”
  他的声音也染上倦意:“沈安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不愿结婚我就再也不提,你说我对你漠视所以我现在死缠着你。这一回你又闹的什么别扭,你能不能干干脆脆说明白了,好让我及时地反省检讨悔过?”
  他再多说几句,他就该改名叫“情圣”了。沈安若咬着牙,想了又想,总算说出那几个字:“你的小恋妹妹还好吧?”
  他在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你突然提她作什么?她从来就没有好的时候。”
  “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被你这样利用,她能好得了才怪。”
  程少臣停顿了几秒钟。“沈安若你把话讲清楚,钟恋晨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终场(2)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沈安若觉得很无趣:“不是都要联姻了吗,竟然说跟你没关系,你真淡定呵。”
  他“咦”了一下:“小恋会跟你讲这个?她回心转意了?”
  沈安若的火气腾地又窜了起来:“这个问题你自己慢慢去研究。我累了,再见。”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念几遍清心咒了,她最近火气很旺盛。
  “不许挂电话!”她正准备切断通话,听到程少臣的声音传过来,不大,但隐隐透着怒气,竟让她怯了一下。
  他们在电话两端沉默,她几乎听得到程少臣在电话那边极力压抑着的呼吸声。时间一秒秒地溜走,他终于开口,恢复了惯常的镇定,但是冷冰冰:“沈安若,你不要跟我说,你以为要娶她的是我。你千万别承认。”
  沈安若窒息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次要认栽,但仍是一头雾水,她谨慎地选择闭紧嘴巴不说话。四周真是安静,只有海浪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她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程少臣的呼吸声,听得那样清楚,仿佛他就在她身前。
  “原来这才是你突然不声不响跑掉的原因。可是有人明确地对你说过,是我要娶钟恋晨吗?谁跟你说过这句话,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
  他顿了顿,见沈安若不说话,又继续说,“你若不提小恋的名字,我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你这次为什么翻脸。你连向我求证这么简单的事都懒得做,就直接走掉。”
  “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向你求证?事情本来就很巧,我恰好被误导。”
  “你这也算求证?你根本就是直接定了我的罪。我若不追问,还不知要含冤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你还能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她无话可说,只听得他的语气越来越平静,而她越来越紧张,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闷热潮湿,不同寻常的安宁,不知何时就要劈下雷电。
  “沈安若,我有一个堂弟,你不记得他了吗?他可一直记得你,每次打电话时都会问起你。三月份的时候,他和小恋在筹备婚礼时闹翻了,婚礼取消,两边家长们一厢情愿地等着他俩回心转意。”
  她可真的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程少融,程少臣那个在本市地位不凡的二叔的独子。他是一名年轻军官,常年在外,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他们结婚当天见过他。
  原来如此。这么大一个乌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老天好像存了心要跟她作对。但总之是她理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认错为好。她诚心道歉,程少臣却不依不饶。
  “对不起?你莫名其妙地演了一出逃跑的戏码,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够了?沈安若,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你哪怕肯稍微用一下脑子,你觉得我至不至于做得出这种事情来?”他那副腔调不阴不阳,恨得人牙痒,又让人从心里发寒,“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而已,在你心中,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一边跟你纠缠不清,一边又去招惹别的女人,在向你求婚的同时又与别人有婚约,为了利益连自己都可以卖。怪不得你不肯嫁给我,总不肯相信我打算跟你过一辈子。原来你不相信的并不是婚姻本身,只是你信不过我而已。你不爱我,不想嫁我,都没有关系,但我们总算相识这么多年,做不成夫妻也算是朋友,你竟把我的人格贬损到这种程度,你真让我感到绝望。”
  他罕见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似乎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
  “拜托你不要这么上纲上线。我没打算离乡背井隐姓埋名地跑掉,我只是出来培训而已,我现在的位置离你还不到300公里。就算我真的误会了什么,我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事吧,我不过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你亲自向我解释而已。”
  “我宁可你哭闹着向我求证,跟我讨说法。你骂我负心和无耻,随便怎样,也胜过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闹至少还表明你很在乎,可是你从来都是气质修养比其他更重要,永远装得那么若无其事。怎么?你打定主意要把我送给别人吗?你是不是还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很神圣很崇高?其实根本原因就是你才不介意我打算娶谁,反正与你无关。你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真的抛弃现有的一切出去流浪,我在你心中可从来就没那么重要过。至于就近跑到一个小岛上去躲几天,权当鄙视我的一种仪式。”
  她真是不小心打开潘多拉的匣子了,没想到程少臣长篇大论的时候这么有文学男青年的风采,平时可真看不出来。真是风水轮流转,河东河西各三十年,就在不久前她也是这样振振有词地把程少臣说得哑口无言,令他郁闷了好几天,竟然转眼轮到她。
  “沈安若,你坚持说我对你的态度像对待宠物。那你对我的态度呢?我在你身边时你并不怎么抗拒,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是心甘情愿,但我不在时,你也从没觉得少了什么吧,说不定还大大地松口气。其实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你又当我是什么呢?路人?嫖客?”
  “程少臣你够了啊,不过是被冤枉了一下子而已,你至于这么夸张吗?”
  “被诬陷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你又不是没……”沈安若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滑了回去,决定不继续招惹他,“是是,我真的错了。你无辜又纯洁得像天使,我就是嫉妒你太完美所以心灵阴暗扭曲总是伺机找你的碴。时间不早了,我去面壁思过痛改前非,您老洗洗睡吧。”
  **************我是小肚鸡肠的分割线**************
  沈安若躺在床上又没了睡意,大概因为换了床,也因为她下午因体力不支睡了太多。睡不着很难受,心脏有一半犯着堵另一半空落落,事情明明解释清楚了,她却更闷了。程少臣也没怎么冤枉她,之前她的确气愤远大于伤心,恼火程少臣竟然也会玩这么低级的政治策略,更疑心他在试探她报复她,所以她才不让他看了笑话去,令他的虚荣心得逞。她强抑着不要去了解实情免得自虐,也不让自己去在意,依赖谁都不如依赖自己来得安全可靠。可是他们以前吵归吵,但吵得她这么理亏的时候却没有过。
  程少臣今天真是气得不轻,说到最后声音都发抖。在她的记忆里,这算是他最生气的一回了,就连很久之前的那一回暴力行为,其实他都没有那么气,当时他只是喝得有点多,并且被她刺激到,而她又没像以往那样纵然不想配合也半推半就地顺从。
  她看看时间,这个时候他通常还没睡,叹口气,把电话又拨了回去,但竟然遭到拒听。
  培训课程安排得非常满,晚上常常都有活动,一天下来十分辛苦,回到饭店洗漱完毕倒头就睡。岛上手机信号不太好,时断时续,而程少臣竟真的不给她打电话,她也索性不给他打。这个男人,自尊心薄得像糯米纸。上一回她挖苦过他之后,他也很多天都对她爱理不理。这一回他占了理,当然就更加有气势。那么爱耍大牌,干脆让他自己去慢慢复原,她才不给他舔伤口。
  也通过两回电话。一回是岛上起了暴风雨,险情不小,手机讯号都中断,他们回到饭店时,大堂经理说有人留话要她回电话。她用固定电话回过去,程少臣冷冷淡淡地说:“我只想确认你没被风刮走。”
  沈安若不跟他计较,语气柔软地问他吃过晚饭没,因为他一个人时常常忘记吃饭。他说一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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