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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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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蒙我。你在编小报的时候,不是写过好几则故事吗?”
  “啊,那个……”我寻思搪塞的藉口,“那个已经没有了。”
  “骗人。”
  “是真的,早就处理掉了。”   
  “不可能,写书的人肯定会在哪里留着自己的作品。如果你硬要说没有,那我只好搜上一搜。不过,我想我没必要翻箱倒柜地找,只要看看书架、抽屉,应该就够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我慌了,因为正如他所料,练习用的大学笔记就摆在书架上。
  “请等一下!”
  “你打算老实拿出来了吧?”
  “……那个发挥不了什么效用。学生时代写的东西,文笔粗糙、结构松散,根本没办法成为给成人阅读的小说。”
  “这由我来判断,反正我又不是要成品,只要是璞玉就行了,我会负责把它琢磨成可卖的商品。《死火》不就是经过我的加工,才成为留名文学史的佳作?”日高自信满满地说道。剽窃别人的创意,竟然还可以如此自夸,这点我怎样都无法理解。
  我请日高在沙发上稍坐一下,自己进入隔壁房间。
  书架的最高一层,摆着八本陈旧的大学笔记,我从其中抽出一本。就在这个时候,日高进来了。
  “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
  对于我的话,他没有任何回应,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笔记,迅速翻看其中的内容。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书架上,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笔记全抽了出来。
  “你别耍花样。”他奸诈地笑着,“你拿的那本只不过是《圆火》的初稿吧?你打算用这个蒙混过去?”
  我咬着唇,低下头。
  “算了,总之这些笔记我全借了。”
  “日高,”我抬起头对着他讲,“你不觉得可耻吗?你得借别人学生时代的稿子才能写下去,是因为你的才能已经枯竭了吗?”
  这是我当时所能做的最大攻击了。我心想,不管怎样,我都要反击回去。
  而这些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日高双目充血地瞪着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你连作家是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大话!”
  “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有资格这样讲,如果一个作家落到这种地步就太可悲了。”
  “是谁一心向往成为作家的?”
  “我已经不向往了。”
  听我这么说,他松开了手:“这才是正确的。”撂下这句话后,他转身步出房间。
  “等一下,你有东西忘了。”我拿起装着两百万的信封,追上了他。
  日高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我,最后他耸耸肩,把东西收了回去。
  之后,又过了两、三个月,日高的连载在某杂志开始了。我读了作品,发现那又是出自我笔记的某篇稿子。不过,这时的我应该说是已经死心了呢?还是有了某种程度的觉悟?
  总之,我不再像以往那么惊讶了。我甚至想,反正自己已经放弃成为作家,不拘何种形式,只要自己想出的故事能让世人阅读就好了。
  初美依然不时和我联络。她诉说着对丈夫的不满,不停地向我道歉。她甚至还说:“如果野野口先生觉得向警方自首,坦承意图杀害那个人的事会比较好的话,不用顾虑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随时都做好被责罚的准备。”
  初美已经察觉,我之所以任由日高予取予求,是因为不想连累到她。听到她这番话,我高兴得要流下泪来。因为我真实地感受到,就算无法见面,我们的心还是紧密地连在一起。
  “你不用考虑这么多,我会想办法的,肯定还有其他的出路。”
  “可是,我对不起你……”她在电话那头哭泣着。
  我继续讲些安慰她的话,可是,老实说,今后要怎么办,我一点主意都没有。虽然我嘴里说一定会有办法,却痛切地感受到那是自欺欺人的。
  只要一想起这段往事,悔恨就一直折磨着我。为何当初我不照她讲的去做?我很清楚,如果我们两个去自首的话,今后的人生将会完全不同。可是,至少我不会失去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吧?没错,初美死了。那像噩梦一样的一天,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是从报纸得知了消息,因为她是知名作家的妻子,所以报导也比一般的交通事故来得详尽。
  虽然我不知道警方是怎么调查的,不过报纸并未对这是起单纯意外的说法产生怀疑。
  后来,我也没有听说有任何其他的解释。不过,从听到消息以来,我就一直坚信,那绝对不是意外。她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至于动机,应该不用我特地写出来吧?
  仔细一想,或许是我害死了她。如果不是我昏了头,意图杀害日高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叫做虚无吧?那段时间,我只是具行尸走肉,我连跟随她自杀的力气都没了。身体的状况不好,经常向学校请假。
  初美死后,日高依然继续工作。除了以我的作品为小说的初稿外,他好像也发表自己原创的作品。至于哪一方的评价比较高,我不是很清楚。
  我收到他寄来的包裹,是在初美过世后的半年。大大的信封袋里,放入三十枚左右的A4纸张,是从文字处理机列印出来的。
  最初我以为那是本小说。不过,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了解到根本不是那一回事。那是初美日记和日高独白的结合体。日记的部分,初美深刻地描写,她如何与化名N(即我)的男子陷入情网,并共同谋策杀害亲夫的计划。另一方面,日高独白的部分则淡淡陈述,未察觉妻子已然变心的丈夫的悲哀。然后,那起杀人未遂事件发生了。到这里为止,写的几乎都是事实,不过,很明显的,之后是日高自己编的。故事演变成初美深自懊悔,请丈夫原谅自己的过错。日高花了很多时间与她长谈,决定两人重头开始。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初美遭逢了交通事故,这本莫名其妙的书以她的葬礼为结尾。或许读者看了,会觉得感人肺腑也说不一定。
  而我则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我心想。然后,那天晚上,日高打了电话过来。
  “你读了吗?”他说。
  “你打算怎样?竟然写那种东西。”
  “我打算下个礼拜把它交给编辑,应该下个月的杂志就会登出来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这么做,不怕导致严重的后果?”
  “或许吧。”日高异常冷静,反倒使我更加害怕。
  “如果你让这种东西登出去,我就把真相讲出来。”
  “你要说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你抄袭我的作品。”
  “哦?”他一点也不紧张,“谁会相信这种鬼话?你连证据都没有。”
  “证据……?”    
  我忽然醒悟,笔记已经被日高抢走,想要拿它作为日高抄袭的证明已经不可能了。接着我又想到,初美死了,这代表着唯一的证人也死了。
  “不过,”日高说,“这篇手记也不是非得现在发表不可,我们可以再商量。”
  他想说什么,我终于有点懂了。果不其然,他说:“五十张稿纸。如果有这样现成的小说,我倒是不介意拿它交给编辑。”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设计好圈套,让我怎样都无法拒绝帮他代写。而我真的束手无策,为了初美,这样的手记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流出去。
  “什么时候要写好?”我问。
  “下个礼拜日以前。”
  “这是最后一次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你完成后马上通知我。”就挂断了电话。
  严格来说,就是从这天起,我正式成为日高邦彦的影子作家。这之后,我先后帮他写了十七篇短篇小说,三部长篇小说。被警察查封的那些磁片里,存的就是这些作品。
  加贺刑警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没有方法可以反抗?或许他会产生这样的质疑吧?不过,老实说,我已厌倦和日高打心理战了。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把小说写好,他就不会把我和初美的过去公诸于世,这样对我来说反而比较轻松。说也奇怪,经过两、三年后,我和日高真的成为合作无间的伙伴。
  他会介绍专出童书的出版社给我,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对儿童文学不感兴趣。不过,对我,他或许也有这么一点愧疚?有一次,他跟我讲了这样的话:“等到下次的长篇写完,我就放了你,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
  “真的吗?”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过,你只可以写儿童小说,不准来抢我的饭碗,知道吗?”
  我真的以为自己在作梦,总算可以自由了!
  后来我多少猜到,日高的转变和他与理惠的婚事有关。他们打算移居温哥华,而日高也想藉此机会,跟从前的堕落划清界线吧?
  新婚的夫妻满心期待前往温哥华的那天赶快到来,而我的迫不及待恐怕更甚于他们。
  终于,那一天来了。
  那天我拿着存有《冰之扉》原稿的磁片,前往日高家。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直接拿磁片给他。他到加拿大以后,我要送稿子就得用传真的,因为我没有电脑的通讯设备。而《冰之扉》的连载一结束,我们的关系也会随之破灭。
  从我手里接过磁片的日高,兴高采烈地说着温哥华新居的事。我敷衍地听完后,提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了,之前的那些东西呢?我们讲好今天要还我的。”
  “之前的东西?是什么呢?”明明没有忘记,但不这样逗你,他就不痛快——这就是日高的个性。
  “笔记本,那些笔记啊!”
  “笔记?”他装蒜似地摇了摇头,接着“啊”一声地点了点头,“那些笔记呀,我忘了。”
  他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八本老旧的大学笔记。没有错,那是他从我这里夺去的东西。
  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只要有这个在手,就能证明日高抄袭我的作品,而我就能和他处在对等的关系。
  “你好像很高兴呢。”他说。
  “还好啦。”
  “不过,我在想,你要那些笔记有何意义?”
  “意义?应该有吧?这可以证明你曾发表的那些小说,是以我的作品为原型所写的。”
  “是吗?不过反过来解释也通吧。也就是说,我也可以想成,那些笔记的内容,是你看了我的作品后才写的。”
  “你说什么?”我觉得一股寒意穿透背脊,“你想藉此蒙混过去吗?”
  “蒙混?到底是谁在蒙混啊?不过,要是你把这些东西拿给第三者看的话,我也只好这么说了。你说,第三者会相信谁的话?算了,我不想为了这个跟你争辩。只是,你若以为取回笔记,会让你在我面前稍占优势的话,我想那是你的错觉。”
  “日高,”我瞪着他,“我不会再帮你捉刀了,我替你写的小说……”
  “《冰之扉》是最后一本,对吧?这事我知道了。”
  “那你为何还讲那样的话?”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啊,我只是想说你我的关系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日高的嘴角浮现一抹冶笑,这让我确定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没打算放过我,一旦有需要的话,他还会再利用我。
  “录影带和刀子在哪里?”我问他。
  “录影带和刀子?那是什么?”
  “你别装了,就是那晚的刀子和录影带啊。”
  “那些我好生保管着,放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日高这么说的同时,房外有人敲门,理惠走了进来,告知藤尾美弥子来访的事情。
  原本应该是不想见的人,日高却说要见她,他这样做,只是想把我打发走。
  我隐藏起内心的愤怒,跟理惠道别后,走出了玄关。在笔记里,我写理惠一直送我到大门口,然而,正如加贺刑警所指出的,事实上只送到玄关而已。
  步出玄关后,我又折回庭院,往日高的工作室走去。然后我就蹲伏在窗底下,偷听他和藤尾美弥子的谈话。不出所料,日高只能勉强敷衍她。那女子质疑的《禁猎地》一书,全是我写的,日高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具建设性的提议。
  终于藤尾美弥子一脸不耐地回去了,不久理惠也离开了家,最后连日高也走出了房间,他应该是去上厕所吧?
  我心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今天,恐怕以后再也没办法从日高的魔掌逃脱了。我有了一定的觉悟。
  窗户没有上锁,多幸运!我偷偷地躲在门后面,等日高上完厕所回来,手里紧握着黄铜纸镇。
  我想之后的事不用我多说了。我一等他进入屋里,二话不说就往他头顶敲去,他立刻就昏倒了。不过,我不确定他死了没有,为求保险起见,我又用电话线缠住他的脖子。
  后来发生的事,就如加贺刑警所推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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