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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第6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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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负责这片区域管理的卫生队王教导员,据闻是君爷下连队的上司。两爷要给病人动手术的消息应该早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却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一早,据闻白队从远距离的地点一路飞车赶来。恐怕这王教导员想私下往上头参两爷一本,没想是被白队的人先截获了消息。当然,她并不知道,提前通知白队并做了这一手预防的人,正是君爷本人。

君爷早防着自己卫生队里的领导,因为白露给他的名单上都列着他们的名字。

麻醉师唠叨不了几声,突然感到身后一道冰窖似的寒意,堪比杀意。他肩头一抖,看到了在两步远站着的君爷。君爷那双冷冰冰的眼珠,直让他从脚底到头的冒寒气。

桑虹慌然别过脸。

君爷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睛打量完麻醉师后,冲她说:“白队让你过去一趟。”

桑虹点了头,走的飞快,或许是想逃避他这双眼睛。她老公老葛说的两个师弟不好惹,她如今总算听明白了。这个叫君爷的男人,一双眼睛像张开蜘蛛网的黑暗,只等着一些不自量力的人自己往里跳成为他的猎物。

白队帐篷外的勤务兵见她到了,马上替她掀开了门帘。

她走进里面,见着白队剥开了一包香烟纸。白队是抽烟的,但极少,只有在特别的时候。这个特别,意味他必须要做出一些很残酷的决定的时候。

“不介意我抽一根吧?”白队抬头看了下她,眼睛里没有焦距,好像压根没有当她存在。

她当然不能说不。

白队抽出香烟点了后吸了一口,动作很是舒缓,好像拉着弓弦缓慢的大提琴,优雅,令人回味无穷。

桑虹看他那张和他妹妹白露一样非常姣好的五官和气质,感觉他整个人都罩在朦朦胧胧的雾里面,加上他的身份,心里益发敬畏,静等他开口。

白队吸了两口烟后,把烟搁在简陋的烟灰缸上让它慢慢烧,拍了下大腿,和她说:“过会儿,你帮着把病人送到部队医院去。去到那里,如果问起主刀医生是谁,你就说你不知道。”

听他这话,桑虹立马明白了。白队是已经对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员都进行了洗脑。没人再会记得是姚爷给这孩子动的手术。至于这孩子怎么开的刀,白队自是会和上面的人自圆其说。

“可病人家属如果过来,问起这事——”桑虹吞了口口水,说起最致命的问题。要是这孩子记得姚爷呢。

“所以,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对这孩子做的工作。”白队的一番话已然是深思熟虑,“你陪她到医院,直到她出院为止。但是,之后不代表你和她断了联系,我要求你和她保持联系,这样,在她以后再出现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帮助,你可以第一时间了解情况,在必要的时刻如果你自己都不能想办法帮她解决的话,可以向我求助。”

也就是说,要她长期监视这个孩子。当然,要她这么做,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桑虹的心里突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可怜。

白队好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说:“不要觉得她可怜,你应该告诉她她很幸运。要不是那个医生冒着失去自己前程的危险救了她,她现在已经在天国了。如果她有半点感恩之心的话,理应知道该怎么做。你教她。”

“我教她?我教她什么?”桑虹讶异地问,眉头微锁。

“如果她是为了她的救命恩人好,她必须把她遭遇的事全忘了,包括她的救命恩人。”白队说到这,突然眸光一沉,“当然,她的救命恩人,也会把她的事忘了,不会再惦记她任何一点。这样,对他,对她,都好。”

桑虹对白队的安排是不能有任何抗拒的,因为白队的手里捏着的不仅是她的前程,还有她老公老葛的前程。再有,她老公老葛对白队这样的安排是十分赞成的,谁让老葛和她不一样,对这两个卓越的师弟一直打心底里喜欢和无条件支持。

她是无法喜欢上两爷种种恶劣的不讨人喜欢的脾气。白队这样安排了,她从私心里面想,这样对那受伤的小姑娘也好吧,远离那些令人憎恶的面孔。哪怕是小姑娘的救命恩人,可小姑娘能记得是谁救了她吗?恐怕不大见得,送来时不是已是休克状态了哪能有记忆。再说,他们连这个受伤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送伤者立即前往部队医院的车由白队一手安排一手监督。

她走回小姑娘躺着的帐篷时发现,那个唠叨的麻醉师完全不见了踪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个麻醉师是进了白队下面的某个研究所,享受高福利的同时是完全在白队和两爷的监控之下生存。而昨晚在简易帐篷里进行的这场手术现场,除了那个麻醉师和她自己,只有两爷。

做大事的人都是这样的,在一开始做的时候连善后工作都想好了。她方才恍然大悟,君爷没找其他人来帮忙,只找了那个麻醉师和她,都是有原因的。一是选择那个麻醉师是别无选择,在这医疗点里面除了这个麻醉师技术最好别无可选。二是她和她老葛亲密的关系,造就了两爷只能选择她一个,信任一问题,另一问题是他们能拿老葛来拿捏她。

桑虹后来每想起这趟经历,都会在心头打颤。她和老葛认识的人当中,确确实实,就两爷无论出身及其它,都是根正红苗的典范。是她和老葛遇到的人中最可以算是大人物的人。她和老葛只是小人物,落到大人物手里好比孙悟空落进了如来佛掌心,翻跟斗翻不出去,心里不可能不存有恐惧。

离大人物远一点,对小人物终究是好的。因此,在之后她对沈佳音的教育之中,无时不刻地向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灌输这一点。

只是有些事情,是她以及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比如,这个小姑娘早已和姚爷结下的缘分,论他人为了他们俩好怎么拆,都拆不了。

她取来了一条刚用热水烫过的热毛巾走进帐篷。姚爷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时依旧没有抬头,拿过毛巾轻轻擦着小姑娘额头上的汗。

“姚少校,你认得她?”她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因为姚爷对其的关心超乎了寻常,过于诡异,昨晚上为了这个病人可是差点丢了自己前程。

“我不知道。”在她问了两声后,姚爷终于答了这句话。

“嗯?”她想任何人都和她一样肯定都听不明白他的话。

姚爷没法说的缘故是:究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昨天,在他和君爷分开各自随作战小分队对所在区域进行搜救工作时,君爷那边是在夜间飘了几点雨丝,他这边,是走在丛林密布的山路中遇到了哗啦啦的大雨。

由于路况复杂,地图不完整,再加上这里的农户都住的分散,小分队的领导找了当地人带路。

当地的村民中有一个年轻汉子自告奋勇给他们带路。在他们出发不久,后头追来一个小姑娘,自称是这汉子的侄女,奉奶奶的命令给她三叔送水和干粮。

小姑娘追上他们时,刚好由于突降大雨的缘故,再加上之前她三叔已是带了他们的部分人先走到了前面去探路,于是小姑娘没有和她三叔见到面,暂时留在他们的队伍里和一群战士一块找地方避雨。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对当地的地形地貌肯定比他们了解。她很快找到了一块适合大家避雨的大岩石。一群人躲在大岩石下面,听那雨声加雷声在山中如枪林弹雨轰轰轰的响。

那时候,山里面的夜黑漆漆的,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他能稍微辨清这个小姑娘的样子。

只见这个在山中长大的小姑娘有点像小猴子似的,干干瘦瘦的,却手脚很长,显得很灵活很精练能干的模样。当时在他旁边的战友就夸: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你今年几岁了?念书了没有?”队里有人出于好奇问这孩子。

那孩子没说话,额头长长的刘海几乎把她半张脸都盖住了,她缓缓地伸出三个指头回答问题。

没人想到她当时已是要就读高三,每个人都以为她这发育不良的身材至多是读初三。

“好像是个哑巴。”再逗了几回都没能逗到这孩子说话后,有人这么小声做出了评价。

姚爷抓下头顶淋湿的帽子拧了拧,无意识地往斜角望过去。只见那个被众人逗了没说话继而被众人冷落了的孩子,最终是自己孤独地站在角落里头。那孩子长刘海下面一双好像会闪光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是在偷看着他。

微勾起唇角,姚爷不用想都大概能猜到这孩子为什么会注意起他。谁让他长得太好看,只要是个女性都很难逃脱他的桃花陷阱。

对自己犯花痴的女性,姚爷向来是很不齿的,哪怕对方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他冷冷的目光收回去,冲她的方向背过身。

哈秋——那孩子打了个喷嚏。

这么多解放军战士,当然不可能眼睁睁让一个孩子受寒感冒发烧。马上领导先表率,脱了自己衣服给那孩子披上。姚爷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迫走过来帮忙,于是伸手,先不分青红皂白地拍了下她脑袋瓜:“怎么,冷吗?”

好吧,他是疑心病很重的爷。心想这孩子的喷嚏早不打晚不打,故意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冒了出来,能不让他以为她是针对他吗?

那孩子的鼻子抽了抽,摇摇头。

对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姚爷眯起眼,心头有点咬牙切齿的,没法,他是生平最讨厌小孩子了,尤其这种好像心里有些鬼主意的孩子。他伸出的手抬起了她下巴来,道:“把嘴巴张开来我看看。”

当时他本意是帮她看喉咙里是不是扁桃体发炎,所以连说话都不肯说。

哪知她下巴被他抬起来后,嘴巴依旧闭的很紧,像条线似的。

柳长的眉微缩,他心里头是犯疑惑了:这孩子倔强成这样干什么?难道她是害怕他吗?

看在她始终是个孩子的份上,他改变为稍微温柔的方式,另一只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抚摸了两把,说:“你知道我们是部队里的军哥哥吧?大人应该教过你,部队里的军哥哥是最可靠的,不会欺负人的,会为了百姓好的。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话吗?”

她为什么当时始终不愿意在他面前说话,肯定他一辈子都想不明白。那是因为她羞涩,她不想在他面前磕巴。她更不想在他面前磕巴的时候,被其他人听了取笑,那会把她仅有的一点自尊心击的粉碎。

始终撬不开她嘴巴,姚爷心里和其他人一样,感觉耐心都被磨灭了。算了。他打开身上携带的医药包,从里面倒出两颗伤风感冒药,塞进她手心说:“吃了它,防止你发烧的。”

那两颗药,她倒是一点都没有迟疑的,塞进自己嘴巴里。

她吃药的速度,只让姚爷傻了眼睛:想这孩子,看来是他塞给她毒药的话,她都会一口吃下去的。

“我说——”姚爷开始更正心里的想法,或许这孩子不是太多鬼心思是太过单纯,“你这孩子,不能人家给你东西你就吃,要是不小心吃了人家塞的老鼠药怎么办,知道吗?”

她乌亮的眼珠瞅着他,像面镜子。

姚爷感觉脸上会被她目光烧出个洞来。这孩子的眼睛真是够鬼精灵的,好像在说:我早知道你是一个老好人,才会没有犹豫吃了你给的东西。

被个孩子说自己是好人,姚爷很害臊,羞愧。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手,不知觉地在这孩子脑袋上摸了两把。掌心磨蹭着她柔软的发丝,很柔很滑,让他突然心里头像是被撩起了什么东西似的。

大雨,终于是有了暂停的念头。

小分队立马再次开拔,要与前面探路的先锋队员汇合。他们在夜中踩着湿漉漉的地表,十分危险。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让那孩子走在了中间。姚爷走在这孩子的旁边。

刚开始,他并没有想到去握她的手,后来是怕她摔着吧,主动把她的手给握在一只手心里。他并不知道,在他做了这个动作时,她那双乌亮的眼珠是在黑暗中像摄像机一样,将他这一刻高大的背影刻在了心头里面。

她早知道他是不怎么喜欢她的,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愿意牵拉她的手。她这个在村里面被很多小孩子取笑磕巴的孩子的手。

走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仍未找到公路。她突然间,停住步子时,用力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转回身问。

这时,他在的这支队伍由于走在林中被许多树木阻碍,并没有能成一字型队列行走,早已松散,后面的人超越了他们,有的走到了他们的前面,有的是在他们左右边。

林中,有鸟雀扑打翅膀的声音,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的空洞,好像一部恐怖电影的前奏。

姚爷当时是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多实战,于是很快地绷紧了神经。幸运的是,他比队里的其他人包括小分队队长,都多出了一种超乎直觉的预感。

“快点离开这里!”那孩子即使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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