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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只是交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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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小时,还有半小时——我开始吹口哨,反而因为紧张而吹得更悠扬,更自在;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的本性,只有貌似自在地伪装下去。 

手机突然响了,像把整个黑夜都吵醒,我立刻把它关上。 

再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我不吹口哨了,我把脸埋在方向盘里,深深呼吸。 

万籁俱寂。连海鸟都归巢。 

我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甚至还能听见他的嗫嚅,我的头脑又在发昏——他不可能在说话! 

逐渐地,我的脸一点点吓白,我鼓起我所有勇气,我抬头,我回头,我看着这个男人,像看着终生的敌人,我盯着他的嘴,好确信我真是在发昏。 

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再说话了,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他怎可能说话? 

当我凝视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动作,他根本还是老样子,我把手朝他伸,想摸摸他的脸,这时候,我就听见他的声音了,无比清晰,无比细弱,无比真实—— 

他说:“端康——端康。”嘶哑地低沉地,他说,他吐露。 

刹那,我的心都不能再跳,他真的在出声,他真的在说出我的名字,好象我的名字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所知道的语言。 

喉头堵着,气都要喘不上,还提什么哭,我的力气都给抽走,我只能看着他,呆愣木然地看他。 

这个毁灭我一切的他,却在叫出我的名字,一遍接着一遍。 

我完了,我知道我一切的如意算盘都完蛋,他认出我了,他知道我是谁了——这就像有人把我最后一块遮羞布扯掉,我却众目睽睽下行走一样,开始时我自己还不知道,所以可以沾沾自喜,现在我知道了,我傻掉了。 

终于,我被他认出来,没错,我就是他最讨厌最讨厌的李端康! 

他,是雷耀。他回来了。 

“你想怎么样?你不跟我走了,是吧!”我还没能回过劲,我还在想把他带走,话讲出口,才知道不可能,我在说话的人是坚决顽固的雷耀,而不是随我摆布的小原。 

我硬呛呛地问,却又手足并用的跌跌爬爬到后座,我哆嗦地张开双手,像癫狂的猎狗找他迷路的主人,我踉跄爬到他身上,我死死搂着他,我不要松开! 

我没有哭,哭也只是我一个人的眼泪,他也不会因为同情我,为我掉几滴泪,我又何必要在雷耀面前丢人现眼,我倒恨不得现在真用双手把他勒死算了,他以后就再也别想恢复,再别想哄骗我又爱上一个他。 

他安静地任我发狂。他还要装小原! 

我搂他,我只知道我要紧紧地搂着我的他,不然他就要走了,直到第一声渡船鸣笛,催命符一样地急,根本不让我等到他回心转意。 

在漫无边际地黑夜与黎明的交界,我被困住,挣扎不得,他却要离开我走进光亮,把我一辈子都扔在黑夜里。 

轻微地,他开始说新的词语,我一直一直顾不上听,但最后,我听了,听清楚了—— 

“三角——” 

“什么?” 

“心,三角……心,我的。” 

“三角形?你的心?——是那个泥巴?” 

我好不容易,抬头看看他。 

他的眉头才慢慢展开,他的眼睛又是那么美丽和温柔了,他的瞳仁里只有睁大眼睛呆若木鸡的我,他终于回应我的渴望,而微微地微微地点头——真的是对着我,李端康。 



9 

我是在做梦吧?! 

我探探身,我亲了他一下,他颜色竟不稍变,他没有厌恶的表示——太离奇了! 

“你捏的那个东西是心?是给谁的?”我疑惑,吃味,再自审,“是给我的?给我李端康的吗?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他却闭上了眼睛,在我留神、凝视他的反应时,他轻松地把眼睛闭上,意思是他要休息了,他累了,我当然知道这是要我不要打扰他的意思,但我反正是要一直抱着他的,这些个月过去,他早该习惯了我的抱住,这是亲昵绝不是打扰。 

他是该闭上眼睛不要看我,我的心跳才能慢慢正常跳动,我的脑袋才能进去氧气正常思考——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又不得不相信,要他真是雷耀,他就不会骗我,他一向说到做到,从答应我到抛弃我,他确实是用尽手段,但仔细想了,他却真的没用过下三滥的手法欺骗我,他把我干脆利落地扔掉,他说要自由就一定要离开我,他还给我一张加了好几位零的支票——那时候,他也不算很有钱,一定也是拿出了所有财产,仅为了打发我这个一手捧红他的恩人。 

他那时是讨厌我讨厌得要死了。 

但现在究竟怎样?! 

我抓着头发,完全忽视了身边这个罪魁祸首,彻底陷入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在我设想了几十种他真的病好与假的病好,我们真的走与真的不走,他真对我有什么和对我一点也没有什么的可能性后,我决定了—— 

他以为他会叫出我的名字了,还省掉前面那个姓,我就会感恩戴德了吗?他以为他拿出个什么破泥巴,哄骗我是什么心不心的,我就会相信他?怎么可能!他竟然还以为让我亲亲他,再装死人不动弹,就能表现出他对我还有点情意? 

他当我是傻子吗? 

就算我以前是像个傻子,我现在也不是。 

要是,要是他真对我有什么,那么就在他健健康康、蹦蹦跳跳,重新变成正常的雷耀的时候,亲口告诉我李端康! 



2000年1月8日 

赵芩来了,要把他带走,我同意了。 

但我也要和他一起去。 



我收了一件衬衫,叠好了,发现手上的是裤子,衬衫还被扔在旁边,我拾起衬衫再叠,塞到箱子里,发现冬天衣服应该垫底下,夏天衣服应该放上面,全都乱了,我又拆箱重装。 

屋里没人说话。 

我沉默,他也无声。 

打开窗户透气,寒冷,卷进心里。 

“我还是不去了。”我背对他,没有踌躇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吃惊。 

这时候,再说这些,会不会太迟。 

“我问你——你说是就眨下眼睛,就眨一次——我问你——”我靠着窗棱,转过身,我遥望坐在轮椅上的他,“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是吧?” 

我指望他自动缴械投降。 

他的眼睛没有动,清澈地深不见底地回望我。 

无奈,我小步走近他,撑着扶手,我半跪在他面前,我顶着他的额头,撞着,认真逼问:“你对我——是真的?” 

我好象是在逼口供的恶人,要他不承认,我好象就会对他行凶,我承认我在逼迫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逼迫他对我坦诚他哪怕一点点微薄的情感。 

我不在乎他究竟是谁,我也不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意识,我连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看我笑话,都再也不想知道,我在乎的就他这一句话。 

是真的?还是只是骗骗我玩? 

他眨眼睛了。 

就眨了一次。 

然后,他就一瞬不瞬,炯炯地盯着我。 

我知道了。 

关上窗户,我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我爬到他身上,恶意地骑上去,手撑在枕头旁,现在我是他的主宰了,他一切都要听我的了。 

我低头,再低头,徘徊在他的唇畔,落下我第一个吻,是对我的爱人。 

“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等你。我等你回来。”我扯下他的扣子,胡乱地扔出,我这个采花大盗,粗野地咬到他的胸口,咬疼他的凸起,我舔他,一遍一遍地迷恋他甘醇地甜蜜,微微地,他呻吟,眼里露出的却不是痛苦。 

我拉出他的手,亲了下他的手心,但想了想,我还是狠狠加了力气,快速地,就在他宽大的手心里咬出我的齿痕——流血了,一道成功的伤疤,一道我的印记,我刻在他身上,他就是我的了。 

我摸摸他的血迹,揉干净,他看着我,纵容我的发疯。 

“这是个契约,懂吗,你?雷耀,我李端康会一直等你——不行,等太久你肯定会再忘记我——那要多久?不能太短,电视上面都要两个人等过很久,才能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十年吧?我跟你定下十年之约,我会在这等你整十年。” 

击掌,为誓。 

好象小孩子扮家家酒。 

我玩地不亦乐乎。 

“一定不要忘了我。”我摇晃着他,逼他铭记住我的样子、我的身体、我整个的人! 

他握住我的手,这个时候,他用沾血的左手真的握紧我的手。 

他的手很热。 

我慢慢扶着他,手握住他的男性,让他进入我的身体,让他进入我的心,他的眼睛像星辰、像我们那晚看到的流星,围着我,闪耀,美极了,我的他,真希望他这个时候可以跟我说出甜言蜜语,就像他电影里演的一样,让我心醉神迷;同时,我拽着他的左手,在那个连接他心脏的伤痕上,默默下咒—— 

这个咒是事关爱情的咒,这是我秘密的咒语。 

等你回来,回到我身边,和我幸福地过一辈子,我就告诉你它的秘密。 



10 

2000年1月9日 我看着他走,他们还是把他带走了,他又消失,又离开我,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我有信心他会回到我身边,一定一定会的。 

2000年1月10日 他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是对脊椎,又不是脑袋!他不可能失忆的了,这大半年的生活,我不相信他能忘得掉。 

不会再不理我的。 

我一个人在窗户边上,我坐在他常坐的沙发上,我喝着他一直用的杯子,我退化的智力很快就要和柔情似水的小女人一样,一样的疲于等待,一样的必须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2000年1月11日 今天又开始下雪 周三 

我看了日历,又翻了翻前面的,5月6月7月8月9月10月11月12月1月——颠来倒去的叨念,好象我的人生就这样被翻过了一页。 

2000年1月12日 

到晚上六点,赵芩给我打来电话,说手术很成功,这次他反复肯定确实很成功。 

他问我什么时候来看雷耀。 

我也不知道,我是该等他,还是去找他。 

2000年1月14日 

很久没有走在人来熙往的大马路上了。 

就算真的有跟你认识的人,打个照面,就走了过去,你也不会认出来,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就算淹没在人海里面,你还是能一眼把他挑出来的?! 

红绿灯下,我等着过斑马线。 

前面有一幅巨大的广告牌,矗立在闹市的中心,侵占了路人整个视野,横亘在每个人面前,鲜艳又夺目,上面有个男人还有个女人,男人穿着亚麻色的衬衣,在海的边上,侧着的面部,惊心动魄;女人只有衣角,是白裙子的一角,飘拂不定,很明显他在等她,她也在等这个就要展开的甜蜜约会。 

这个广告导演真是恶毒,怎么就不让他转过脸,再对奔跑过来的恋人伸出欢迎的胳膊来,至少也要对着笑笑——我俗气地更改着优雅画面,想象他最好再抱着恋人转啊转啊的幸福。 

“雷耀好了,我刚听同学说的,肯定是最新消息——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 

兴奋地,旁边的小女生打着贴上加菲猫的手机,大声地叫着,是让每个人分享她的喜悦。 

我冷眼旁观,感觉一切都回到了那个过去,让我毛骨悚然。 

医院里,很多人。今天格外得多。 

从医院外面开始,就水泄不通,警卫挡着,这来势汹汹,这惊声尖叫,这些个男男女女捧着的鲜花,折着的纸鹤,走都走不动。还好我长得普通,又老实本分,警卫居然一眼都没有瞄我,就把我放过去,走进医院大厅,跟其他病人一样,回头看看玻璃门,阳光下,映照出不分年龄、性别的热切面孔,我呆呆看了她们,搓搓光秃秃的手,想起自己真的应该买束花再过来,但现在出去,我就再没有勇气踏进人海了。 

现在,只能往前面走。 

他在十一层,我爬楼梯上去,爬到第五层,就被看着像公司保镖的家伙挡下来,好象此时此刻爬楼梯的都是蓄意不良的偷窥狂一般。 

我只有在第五层楼梯间打电话给赵芩。 

他突破重围,把我拎上去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小时。但我总算成功抵达了。我们跟各大老板、记者还有保镖都打过招呼,赵芩就开始推我往里面走,他说:“快进去,他正醒着,能说一些话了,那医生真神了,整整做了9个小时的手术!雷耀他真的很想见你!” 

他很想见我?赵芩真是客套,他雷耀从不会把心思挂在嘴上,连盯着他都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盯着那倒门,干干地笑:“你先进去,我想坐一会,我刚才爬上来有点累。我马上就进去。” 

他嘲笑着我的坏体力,顺便又给了我一拳,真是粗野的家伙,就会这样表达满心的喜悦。 

他推开门,我赶紧闪到一边,他就进去。 

——躲闪的缝隙里,偷看到花瓶里的花,偷听到里面的安静,该看到的却惟独没有。 

我躲在卫生间里抽了十分钟的烟,又天人交战了将近一刻钟, 

我抖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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