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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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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格子间探头出去,恰好看见同事眉飞色舞地动着嘴唇,“听说正被警方调查,怀疑经营期间涉嫌多项违法活动。那幕后老板下落不明,估计是暂时避风头去了,只留下两三个台面上的负责人跟调查组周旋。” 
  “咦,难道你认识他们幕后老板?” 
  “我算什么呀,当然认识不了那种人物。只知道是个姓商老头子,这还是听一个朋友的朋友说的。” 
  “那你还听到什么内幕没?” 
  通常这种消息都是最令人感兴趣的,同事丙这时候也□话来说:“据说太阳城被砸是因为帮派内斗火拼啊。真是可惜了,那里头的装修极尽奢华,结果就这么给毁了。” 
  “如果真是黑道火拼,那这点损失算什么!有没有死人才是大问题!” 
  “你觉得有可能没有伤亡?”消息最灵通的同事甲喝了口茶,接着爆料:“其实不单只太阳城一家,那姓商的生意多着呢,什么洗浴中心、按摩房、酒吧,一夜之间都给扫了个七凌八落,听说对方可是端着枪冲进去的!想想看,这阵仗该有多大!能不流血吗?” 
  旁人听了不禁乍舌:“……你这都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够劲爆的!” 
  “这个就不要问了吧,反正……” 
  在众人的热烈议论中,方晨默不作声地推开椅子站起来,一路走向十几米开外的洗手间,余下的对话声便都渐渐听不见了。 
  因为安全原因,晚上仍回韩睿的别墅里住。到了半夜的时候,方晨正睡得迷糊,只感觉床边微微一动,仿佛向下塌陷,她也只是下意识地侧着身向旁边移了移,结果下一刻便有温热的气息覆盖上来,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揽住她,连绵细碎的吻紧接着侵袭而来。 
  方晨不由得皱眉,可是睁开沉重的眼皮不到一秒钟便又重新阖上,半是挣扎半是放任的让对方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更多深深浅浅的烙印。 
  她觉得她是习惯了,因为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这几天几乎夜夜如此。向来晚归的韩睿似乎是突然喜欢上了她的床,于是多半时候她都不得不被强行吵醒。 
  并非不恼怒,可是无奈天生体力差距太大,她的不情愿和抗议落在他的眼里,恐怕真是不足一提。况且不得不承认的是,韩睿的技巧实在一流,总有法子令她在迷迷糊糊间放弃徒劳的抵抗,乖乖地臣服于身体最忠实的需求与渴望。 
  所以,事后方晨在狠狠唾弃自己的同时,又免不了更加憎恨他。是他,仿佛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她骨子里放纵的天性给勾引了出来,在她刻意压抑了这么多年之后。 
  温热的唇留连在最敏感的部位,舌尖灵巧,吸吮啃啮,她微微皱着眉最终还是发出一声仿佛喘息的声音,在黑暗中抱住对方肌理流畅结实的腰身,逐渐收拢了手臂。 
  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之后,也不知道又睡了几个小时,方晨再一次无端端地醒过来。月色清辉透过窗帘间的一丝缝隙落进室内,在地板上拉成一条若有若无的银线。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只有凌乱的被单和枕头才能证明方才确实有人在那里睡过。 
  方晨睁着眼睛思考了两秒后终于想到,她是被隐约的手机震动声给吵醒的,听到那个声音之前似乎还在做梦。可是她的手机此刻就在枕下,屏幕上既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待阅短信。 
  这一次醒来之后便很难再入睡。她多年前患上的精神衰弱其实一直没有根治痊愈,只不过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半夜起来给陆夕一遍又一遍写邮件的强迫症倒是好了很多。 
  从地上找到自己的睡衣,方晨索性走进浴室去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仍旧静悄悄的。她想了想,打算去楼下花园里走一圈再回来。 
  后来有无数次的机会让她去回想这一刻的决定,她仍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突发其想。假如这一夜不醒过来,又或者不要打开这扇卧室的门,一切会不会从此就不一样了? 
  二楼的书房就在楼梯口,方晨披着宽大的睡袍经过的时候,恰巧有光线从虚掩着的门板中泄出来。 
  她本能地停了停,其实并不是有意去偷听什么,可是里头人没有发现她,所以对话的声音很连贯地传了出来,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音量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于是,正当方晨在短暂的驻足之后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正好听见谢少伟说:“……那晚在山上被我们扣下的那两个小子,他已经放出话来了,说是活见人死见尸。其实他应该知道人在我们手里……” 
  方晨不禁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另一道清冽冷淡的嗓音已经飘出来:“……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只等着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商老大这个人出了名的奸诈,这一次倒真是马失前蹄了。不过我们还是得趁早提防才行,如今他人虽然在外面避风头,也许同时也在着手准备反击。” 
  “是他太心急,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居然舍得出动那么多人手来对付我,还真以为可以一劳永逸么。”韩睿似乎吸了一口烟,所以声音停了停,然后才继续轻描淡写地说:“我陪他玩了一场,折腾了大半夜,他为游戏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谢少伟语音模糊地低低“嗯”了声:“他事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次会将计就计。” 
  …… 
  交谈还在继续,方晨咬着嘴唇,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转身向后退去。时值初夏,可是回到卧室的时候她才发现四肢上是一片冰凉。她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可是还是觉得冷,仿佛有一线沁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心里,让她忍不住发抖。 
  她睡不着,在黑暗中定定地睁着眼睛,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很快便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背后紧贴着的温度是那样的熟悉,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她重重地闭上眼睛,心中陡然一沉,明明只经历了不足一周的时间,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和体温。 
  她就这样习惯了他。 
  身体侧睡着一动不动,只有冰凉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掐进掌心里。 
  时间轻松地流逝,身后那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匀停沉稳,而她却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身体放松而柔软地倚在他的怀里,一切如常,就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的她,以睁着眼睛的方式迎来了第二天的初缕晨光。         
  失眠的后果在方晨的身上体现得并不太明显。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照常去上班,将自己埋在成堆的稿件中,处理起工作来高效而又专注,甚至连中间的午饭时间都顾不上休息。 
  同事说:“哎哟,小方你干嘛这样拼命?” 
  她笑一笑,估摸着这时候苏冬也该起床了,结果刚从包里找出手机,倒是苏冬主动先打了过来。 
  她立刻站起来,走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去接听。 
  “前天跟你提的事有答复了吗?”她问。 
  “有。”苏冬在电话里说了个刚从别处打听来的确切日期:“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干嘛?” 
  “你先别问了。” 
  “咦,你的声音怎么了?好像有点哑,感冒?” 
  “没有,只是睡不好。”方晨说:“先挂了,改天说。” 
  其实睡眠质量极度不好,这几天的晚上她总是会从莫名的噩梦中惊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满头满身都是虚汗。 
  而这种反常情况直接影响了睡在旁边的人。就在她接二连三喘息着惊醒的时候,韩睿仿佛也能立刻感觉到她失控的心跳,因为他的手掌总是习惯性地覆在她的胸口上。 
  他跟着睁开眼睛。方晨发现,即使是在三更半夜,无论什么钟点,他的眼神里却从来都不曾流露出任何睡意迷蒙的样子。 
  仿佛他在任何时候都是清醒警觉的,连睡觉时也不例外。 
  “做了什么梦?”当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微低的声音在她耳畔问。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肯说。 
  可是一个晚上下来,竟然会这样重复折腾好几次。有时候即便没有声响,其实她也能猜到他跟着一起醒过来了。她却翻个身不说话,兀自背对着他,沉默地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次更加可怕的梦魇的侵袭。 
  方晨算了算,两天之内自己大概就这样被惊醒过七八次。而最近的一次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今天凌晨,当时她甚至是捂着胸口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回忆不起之前究竟梦到什么,只是听见黑暗中的心跳声,那样仓促有力,每一下都仿佛要弹出胸腔,痛得她微微窒息。 
  最后就在她尚未缓过神来之前,大床的另一侧有了动静,韩睿竟然出去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 
  她的指尖冰凉,触到温热的杯壁的那一刻,十指下意识地微微缩紧。 
  可是她没喝,尽管口里干涩发苦。 
  而他站在对面,终于沉声开口:“到底怎么了?” 
  她抬头看他,其实这样暗,根本看不清什么。目光从模糊的剪影般的轮廓上扫过,她眯了眯眼睛,仿佛有些讶异,又仿佛带着些许迷茫。 
  他半夜起来替她倒水,他在她每一次被梦魇纠缠的时候都会将她抱得更紧。这样贴心的举动,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做出来,或许都不会令人太吃惊。 
  可是,如今竟然是他。 
  做出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他。 
  她不知道他是否也为别的女人做过同样的事情,就像她不知道这一刻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所以,尽管内心翻覆如骤雨狂风,尽管早已预备了许多的疑问,然而在一切未能证实之前,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默然。 
  她转身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平静地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淡淡地说:“没事。”其实并不期望能够令他相信,她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答案,而现在唯一需要的,只是时间。 
  不过方晨没想到,仅仅十来个小时之后,她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原来,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甚至她觉得有些太快了,苏冬给出的答复这样快,似乎她都还没有准备好。 
  挂上电话之后,方晨先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急转身,迅速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一路穿过长长的走道,暗红色的地毯吸去了她的脚步声,但是她越来越快的步伐仍旧吸引了周遭同事们的注意。 
  “怎么了,小方?”有人问。 
  方晨不答,只是摇摇头,很快便开始疾步小跑起来。 
  最后终于到达走道尽头的盥洗室,她一把推开沉重的门板,扶住洗手台开始呕吐。 
  可是这两天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尽管五脏六腑都仿佛在剧烈翻滚,但实际上却只是在干呕。喉咙一阵赛过一阵的紧缩,扣住玻璃净手盆的十根手指都因为用力太猛而骨节泛白,她吐得撕心裂肺。 
  可是什么也吐不出,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像有一团坚硬的浑身带刺的器物,突生并横亘在身体最柔软的那块组织里,模糊的钝痛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并且牵引着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最后就连呼吸一下就都仿佛成了最困难的事。 
  很快就有同事跟过来察看,方晨感觉到有人靠近,也不知是谁的手,一下一下地抚在她的背上,头顶上紧接着传来关切的问候,似乎有好几道声音,都是平时熟悉的,可她此刻竟然只能勉强分辨出谁是谁来。 
  水流声顺着银得发亮的龙头哗哗而下,她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喘了口气,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其实还是难受,可直起身来看到镜中的自己,才发现连眼角都是湿润的,隐约似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她怔住。 
  真丢脸,心想,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病了啊?” 
  “要不早点下班去看看医生吧?”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我那儿有药……” 
  倘若换作平时,方晨应该会露出完美有礼的笑容,然后一一婉拒大家的好意。可是现在,她却连牵动嘴角的动作都懒得做,只觉得身体乏力。 
  胸口仍旧包裹着莫名的闷痛,方晨闭了闭眼睛,其实除了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之外,表情倒是十分平静,就连眉头都渐渐舒展开来。 
  “真的没事。”她对着一众关心她的人解释:“就是有点肠胃炎,一直没好透。” 
  离下班本来就不剩多少时间,拗不过众位同事的好心劝说,从盥洗室出来之后,方晨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先行离开了。 
  阿天的车还没到。 
  韩睿手下人的作风都很一致,对于时间的把握向来精准无误,所以每回方晨走下单位大楼外台阶的时候,都能恰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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