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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上)-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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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朱元璋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费聚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陈友谅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朱元璋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朱元璋首先分析局势,承认陈友谅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朱文逊、许瑗、王鼎全部战死,陈友谅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李善长,又去看刘基。刘基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冯国用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汤和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陈矮子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冯国用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大宋的小明王称臣吗?陈矮子不过是个子矮,而小明王韩林儿才是个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称臣,就不在乎向陈矮子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徐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小明王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李善长说:“金陵临水,陈友谅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金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朱元璋扭头去看刘基,刘基闭目不语,朱元璋说:“刘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朱元璋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朱元璋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温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刘基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李善长忙说:“伯温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刘基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冯国用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刘基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陈友谅正是骄兵,他架空徐寿辉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为可用诱敌深入之法。    
    常遇春主张先夺回太平以雪耻。    
    朱元璋认为,陈友谅得了太平,刚刚新筑堡垒,新挖了壕堑,我们很难取胜。    
    徐达说,主公可统大军亲征,必然威风八面,令敌丧胆。    
    刘基冷笑,打仗不是吓唬人。主公出战就能吓退了强敌?除非那敌人是纸糊的。    
    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费聚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刘伯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打仗还不得我们武将冲锋陷阵。    
    朱元璋打圆场说:“不要争了,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没听说吗,兵书上讲,当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都尊崇伯温先生,你们再无礼,我可不客气了。”    
    众将不服也不敢再顶撞。    
    刘基说:“最怕的是陈友谅与张士诚联手夹攻我们,而现在有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很对,”朱元璋说,“必须抢在他们联合之前,打击一个,震住一个。”    
    刘基笑吟吟地建议可先令胡大海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捣陈友谅江西门户信州,牵制他的兵力。既然贼兵声势浩大,难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间计,诱陈友谅上套。    
    李善长嬉笑道,利用邹林杀了一个赵普胜了,陈友谅再傻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刘基说:“那也难说。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必然再次中计。”


第五部分 治乱世用重典第73节 下令改建江东桥

    太平一仗的得手,膨胀了陈友谅的野心,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当王爷,再也不能容忍他上头有个草包太上皇了。他从太平匆匆赶往采石矶的五通庙,要在那里定乾坤。这是因为他在太平城里找一个自称半仙的人测了一卦,说他的大运鸿运在五通庙。五通是暗指阴阳五行,说他的运势与金木水火土并行。陈友谅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带着达兰赶往五通庙,那也是他与徐寿辉作个了结的地方。    
    这天早上,天色阴霾,乌云盖顶,江风凄厉,卷起小山样的波涛,涛声震耳,泊在五通庙水域的舟船剧烈地摇荡着。此时陈友谅藏在庙里,张定边、张必先带众将领站在江边迎接徐寿辉的到来。最大、最华丽的旗上仍然大书着“徐”字,与往日无异,但江边阴惨惨的气氛让人深感不安。    
    不一会儿,一艘同样挂有“徐”字的豪华大船渐渐泊岸,张定边等人上前迎接。    
    徐寿辉在众侍从簇拥下走下船来,毫无察觉,还东张西望地问张定边,汉王在哪里?    
    张定边用手一指:“你看,他在那儿。”    
    徐寿辉扭头顺他手指方向望去,这时有四个武士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抡起大铁锤,几下子就把徐寿辉打得脑浆崩裂,倒在了地上。徐寿辉的侍从有试图反击的,也立刻遭了毒手。    
    张必先杀气腾腾地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动,我奉上天之命,只诛杀首逆徐寿辉,与他人无关。”    
    这时在五通庙前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黄龙旗,大书“陈”字。那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五通庙本不是香火很盛的庙宇,但这一天却是人声鼎沸,军人为主,间或有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    
    陈友谅亲自来看布置登极大典的地方。    
    张必先说,临时以五通庙为登极大典行宫,无论如何匆忙了些,在安庆、武昌也会好些。    
    陈友谅却坚信测卦人的话,认为五通最为吉利。五通,可说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通,也可说是直贯东西南北中。五通庙,这是天赐的登极地。    
    张定边说:“既然我主认为吉利,再好不过了,早登极早发号施令,早定天下。”    
    张必先说:“只是太匆促,礼仪、规章都来不及草拟。”    
    “事后再补。”陈友谅说,有皇帝,有丞相、太尉,有皇后、太子就齐了。他随口封张必先当丞相,张定边为太尉,邹普胜为大将,别的官一时想不全,说过几天再封。    
    二人都说:“谢皇上大恩。”    
    陈友谅说:“今天还不是皇帝呢,四天后才是黄道吉日呀。”    
    张必先问:“皇后还在沔阳老家吧,接,已来不及了,先封吧。”陈友谅皱眉不语。    
    张定边说:“我主是不是有意封达兰王妃为后啊?”    
    陈友谅说:“不行吗?何必非封那个黄脸婆?”    
    “行,当然行。”张必先说,“只是恐有非议,何况皇上的长子陈理已经快成年了,立不立他为太子?”    
    “立他为太子可以,”陈友谅说,“皇后断然不能是他娘,她还在家侍奉公婆呢,哪里懂得怎样当皇后?”    
    张定边向张必先窃笑,知道他早已在达兰面前许愿了。    
    采石矶的皇帝行宫就在五通庙的配殿,达兰很不乐意与那些残肢断臂、裸露着黄泥稻草的泥像为伍,她说害怕。幸好她出的主意被陈友谅欣然采纳,既然皇帝登极,不可无画像,她建议把画师李醒芳请来。其实达兰是想见李醒芳,打发难挨的光阴。    
    于是几经周折,李醒芳来到了五通庙,达兰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陈友谅在正殿里与丞相、太尉们忙着大典的礼仪安排,达兰便要李醒芳为她画一张弹琵琶的像。    
    达兰在泥像前弹着琵琶,墙壁上挂着李醒芳为她画的画像。此时李醒芳正在为她画弹奏的像。    
    李醒芳说:“听说你家汉王要称帝当皇上了?”    
    达兰说:“明天是正日子。”    
    李醒芳说,再见她就不容易了,她是娘娘了,宫禁森严,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簇拥着。    
    达兰说她本意并不希望过这种日子。陈友谅对她挺真心的,他有元配夫人,却越过她封自己为后,大臣们纷纷起来反对,可陈友谅通通把他们骂了回去,再有敢谏的,他就要开杀戒了。    
    李醒芳说:“那我得祝贺娘娘了。”    
    达兰显得有几分悒郁,过去听说书人讲过,宫里很闷,不能自由出入,若真那样,不如不当皇后。    
    李醒芳的话里含有几分讥讽意味,他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达兰说:“那今后你进宫画画也不容易了吗?”这话里明显地流露着爱慕的情愫。    
    李醒芳说:“我不能一辈子给娘娘作画呀,我总该干点什么呀。”    
    达兰说:“画画多给你银子就是了嘛。”    
    李醒芳说:“你也要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达兰说:“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若真的不能常来见我,我更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他惟一准许我见的男子,这都因为你会画画。”    
    李醒芳说:“进了皇宫,后宫里有的是太监、宫女,不会寂寞的。”    
    “你挖苦我?”她放下琵琶,有点生气了。    
    这时陈友谅进来了,一进门就大叫:“画师来了吗?快给我画像,明天登极要用。”李醒芳忙站了起来。    
    达兰说:“他来半天了,闲着没事,又给我画了一张弹琵琶的像。”    
    陈友谅看了一眼,依然是“像,很像”。他走到里间,很快换上了皇帝的袍服和平天冠,坐到了椅子上。    
    外面起风了,风刮得门窗砰砰乱响。达兰走过去关好窗户说:“起风了,云也越堆越厚,可别搅了明天的好日子呀。”    
    陈友谅说:“你放心,我洪福齐天。”    
    铜钱大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不一会天上雷鸣电闪起来,雨越下越大。    
    正在静坐供李醒芳作画的陈友谅沉不住气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瓢泼大雨犯愁了,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劣,烦躁不安起来。    
    达兰说:“改个日子吧,这大雨,天亮肯定停不下来。”    
    陈友谅说:“下刀子也照常登极,之后我还要率师东下去打朱元璋呢,拿下金陵,我给你盖一个最豪华的宫殿……”    
    朱元璋料定陈友谅五通庙称帝后必尽起水陆舟师来犯金陵,他与刘伯温商议,要再用一回反间计。他们估计,陈友谅上过一回当,误杀了双刀赵,他做梦也不会相信,朱元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复使用同一手段,朱元璋恰恰利用他这一错觉。    
    康茂才过去与陈友谅有多年交情,他被朱元璋请来,已猜到了七分。    
    朱元璋、李善长、刘基三人正式接见水师大将康茂才,显得很隆重。宽腮大胡子的康茂才一进来,朱元璋便问:“大战在即,你知道找你来什么事吗?”    
    康茂才说:“我想是让我去赚陈友谅。”    
    朱元璋目视刘基一笑,刘基问:“他会上当吗?”    
    “会。”康茂才说,“陈友谅这人毫无计谋。我过去又与他友善,我若说我做他内应,他必信无疑。前不久他还从安庆来信约我为内应呢。”    
    朱元璋说:“你写信托可靠人送到采石矶去,约他在江东桥会合。”    
    康茂才答应下来,康茂才家里有个看门老人,从前侍奉过陈友谅,因忠厚老实,很受陈友谅信赖,派他带信前往,必有成功把握。    
    朱元璋同意派这老头当信差前往。    
    陈友谅一见这老头来,很亲热地招待他,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受康将军之托来送信,随着呈上了康茂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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