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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几个月来我们失去了近万名战士。”
“可在一场攻城战中我们的伤亡可能比这更多。”杰可丹驳道。
埃切可汗苦笑道:“是呀,可那是看得到的东西,而现在这样的牺牲,没有人看得到成果。上次你虽然得到了噍城,却没能从噍城攻下远禁城,已经有人很不满意了。杰可丹,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到的。现在那些在我们后面的中洲军闹得很厉害,我们必须选择是先清扫后方,还是不顾一切地侵入敌人的后方,你说呢?”
杰可丹沉默了。他正待告退,突然有人通报:“西京的信使到了。”杰可丹停住了脚步。从西京城来的信使进了埃切的金帐,脸上的笑容让任何人都知道他带来的是好消息。
信使跪在埃切的面前,高声唱道:“尊贵的可汗,万灵庇佑的神圣之子,在白河母亲的指引下,我们取得了极大的胜利。敌人虽然狡猾,但饥饿的狮子却是秃鹰的好食物,我们夺到了他们的粮库!他们已经无法再与我们英勇的莫真战士作战了,他们像一条条狗一样跪在我们的膝下乞求活命,胜利就在我们的面前!”
杰可丹大喜,如果打下西京,那么他马上就可以多出三万以上的兵力,就可以把他们送到雪拥关后面去,那时的雪拥关就再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他看向埃切可汗,可汗也是笑容满面。这时候,杰可丹第一次觉得对于征服中洲,他已有了把握。
与此同时,云行天也从袁兆周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他问道:“二公子怎么说?守不下去了吗?”
“不,二公子说,他还能支撑个把月。”袁兆周道。
云行天闻言一振,问道:“是么?粮食不是已经快没了吗?”
袁兆周道:“据二公子说,是因为有太后。”
“她?她能干什么?”云行天惊诧地问道。
袁兆周道:“二公子的信里写道,那时蛮族出乎意料地发现了藏粮的地库,于是把所有的兵力都压了上来,正当将士们都支撑不下去了,准备放弃逃走时,太后突然出现在阵前,为受伤将士裹伤,为阵亡的将士整理遗容,给他们送饭端水。所有人都劝太后退下,太危险,但太后说,她已无处可去。如果失了粮食,迟早也是要死在蛮族的手里,所以她绝不离开。她执刀立于阵前,道若是蛮族攻过来则自尽于刀下。结果将士们士气大振,竟又支持了数个时辰,使得二公子得以把部分粮草运了出来,虽然不多,但将就着还能对付个把月。有太后在,士气很高,前些日子有不少叛逃降敌的,眼下也没有了。”
云行天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想到她留在西京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这件事着传与各军知晓。”
“是。”袁兆周犹豫了一下,道,“只是,此事虽有利于振奋士气,但日后,只怕是……嗯,幸室太后的威望大了不好吧?”
云行天也想了一下,道:“她威望再高又能怎样?到底是女流,手中无一兵一卒,不怕她反了天。”
袁兆周道了声:“是。”
云行天又道:“让令狐锋花点心思,怎么也得给西京城里送点粮食去。”
袁兆周道:“原来令狐将军是拟过往西京运粮的计划,不过那时噍城还在我们手里,可以通过怒河用小皮筏往上游运些粮草,可眼下……晚生也问过他通过山原上的小道偷运一些如何。”
“他怎么说?”
“他说,也不是完全不行,不过只怕每一袋粮食得用一条命去换。”
云行天长叹一声道:“已有多少条命丧于此役?已打到了这一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去做吧!”
袁兆周第一次从云行天的口气中听到了一丝悔意,一丝不忍,但那也只是一丝而已,仗已打到了这个份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有任何退路。
“开饭了,开饭了。”
黑糊糊的地窖里,浑身鲜血淋漓,贴满了膏药的兵士们端着碗,刚吃上一口,就“呸,呸”之声一片,“他妈的,又是夹生饭。”
“求求你们这些大师傅们了,弄点馒头就这么难?”
“求他?肯定是他自家克扣了去。”
“唉,这位爷台,你这罪名我老伙夫可当不起,面吃完了,这大米都是打南方买来的,是前些日子令狐将军冒死送进来的,那会子不知是谁在说,只要有一口粮食,生的也咽它三大碗?别吐,别吐,粮食金贵着呢,不想吃的趁早儿给我还回来。”伙夫站在伤兵营中,一手提桶,一手执瓢,横眉怒目。
“谁说不吃了,只是你煮熟一点不成么?”
“煮熟一点?说得轻巧,这一营几百人,只有那么一口锅,你要煮得熟我给你磕几个头都成。”
“那煮粥也成。”
“前几天我倒是煮了一锅粥,可是谁说吃不饱的?再说,昨儿个,前条街的大水井让蛮族给占了去,现下连喝的水都限着呢。”
“王老头儿,这又是和谁生气呢?”布帘一挑,朱纹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气味,好香!”伤兵们嚷嚷起来。
朱纹笑道:“太后听说各位吃不惯米饭,亲手做了一味米糕,各位尝尝。”朱纹挑着帘子,嬴雁飞走了进来。
这座城里仅有的两个女人站在屋里,一屋子伤兵们都有些呆呆的,嬴雁飞常来这儿,早立了规矩,谁都不许多礼,否则就不来了。伤兵们方才的喝骂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个个只是傻笑不已。
待一块块米糕放在手中。那米糕白软如棉,内裹红枣栗子等物,色味俱美。这些人才回过神来,往口中猛塞。
“哇,怎么这么软!”
“香……”
更多的人完全没有说话的闲功夫,一张嘴吃都吃不及,不时就有人噎着了,嬴雁飞与朱纹便端了水挨个递了过去。
就有人问:“小朱姐,这糕叫什么名字?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朱纹笑道:“这是我家娘娘自个儿想出来的做法。听说各位兄弟们吃不惯南方的大米,大锅也不易煮熟。于是就思量着碾米为粉,做成馒头模样。这些枣子板栗花生吃不饱肚子,不过缀上一点,倒也可添点香气。”
“我想起了个名字,不如这糕就叫做娘娘糕怎么样?”满营哄然,有赞好的,有说这名儿太普通的,“该唤做蟠桃糕,这东西是娘娘没下凡的时节在王母蟠桃会上尝过的,娘娘记在心里头了,人间哪有这等美味?”
嬴雁飞只是笑,也不答这群兵痞子的话,却见在这一片笑语中,有一人却闭目不言,连跟前的米糕也不动一下。
嬴雁飞走过去,柔声唤道:“这位大哥怎么不吃呀,觉得味道不好么?”
那人睁开眼,年纪看上去有三十好几,身上缠满了绷带,动都动不了了,一双眼睛却是狂躁得很,他把米糕往地下一摔:“妈的,这烂玩意有什么好了。”一时间帐篷里猛静了下来,众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人就已经挽了袖子上前教训他。
嬴雁飞止住了欲打他的人,对着他道:“不知大哥有什么不高兴?”
那人道:“老子打仗打了十几年,是为云家也好,为李家也罢,反正是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老子要死了,死前就想吃块肉,你要给老子一口肉吃,老子这条命就给了你家也不冤。”
“刘疯子,你这不是为难太后么?城里前些时断粮,连老鼠都吃光了,哪里还有肉,娘娘自己怕也有两三个月没吃过肉了。娘娘,别理他,这人有毛病。”旁边有人接道。
嬴雁飞问伙夫:“这位大哥真不成了么?”伙夫点点头,嬴雁飞怔怔地看着那人,目光中珠泪盈盈,几欲落下,低声道:“大哥放心,妾身明日定让大哥吃上一块肉。”
第二日,嬴雁飞果真又来了,手中捧一只白瓷汤碗,里面正是炖着一块肉,虽说小了点,但这是西京城里两个多月来第一次见到肉食,所有人看着刘疯子在那里稀里呼噜地吃着肉,都馋得不行。
嬴雁飞正要离去,却冷不防摔在了地上,朱纹上前扶她。众人见她裙上红了老大一块,纷纷惊道:“太后怎的受了伤?”
朱纹眼睛都红了,正要说什么,嬴雁飞忙止住了她,“朱纹,不要说。”
有人叫道:“那块肉,那块肉,莫不是,莫不是……”
朱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娘硬要这样,我要割我的肉,她都不干……”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回过神来正要拥过去揍死那刘疯子,却听见噼里啪啦打耳光的声音,只见那刘疯子跪在地上,拼命抽自己的脸,哭着道:“我不是人,不是人!”
他向嬴雁飞磕了几个头:“娘娘,我老刘一定得再杀个蛮族才死。”这十多天没起过身的人居然一跃而起,从架上夺过一柄大刀,向外跑去。
西幸史官撰《睿仁庄敬明毅贤皇太后本记》中述后事曰:是日,一幸军于白昼闯蛮营,蛮军见状以为疯痴,数箭之下,此人伏地。蛮军近而视之,其人忽跃起,挥刀毙一敌。蛮军乱刀齐下,顷俄,斫至血肉模糊,始停,该人复暴起,扼一蛮兵咽喉而噬,众齐拉之,不得脱,割其臂,不可断,蛮兵终亡。后有幸军至,见状大悲,呼:“必为之葬。”大战数时,亡止余三,终尽灭蛮军,夺归尸首。太后抚尸而泣曰:“为吾一人,累众甚多。从此不食,节粮以供将士。”言出即行,不沾米水,众齐谏之,终不允。众将哭于殿外,叩曰:“虽余一人,吾等必战不降,以报太后。”
唐真寻到沐霖,道:“二公子劝劝太后吧,这已是第三日了。”
沐霖轻声道:“嘘,小声点儿……听,太后的琴音。”唐真侧耳听去,果然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这西京城里,唯有一人还有闲心抚琴。
数刻后,琴声消袅,沐霖道:“你听出来了吗?太后有决死之志。”
唐真却道:“无论如何,还是请二公子去一次。”
沐霖轻叹一声,道:“好吧,我去。”
沐霖至嬴雁飞门外,只见数百兵士坐于其地,人人目有悲痛之色。朱纹语声哽咽:“太后令各位离去。”
这些人个个不动,中有一人道:“太后一日不食,我等也与太后一般。”朱纹看来也不是第一回听到这话,只是苦笑不已。
沐霖通报后进屋,见嬴雁飞衣饰整洁,面目憔悴,手执一书,神色恬静。沐霖看了她半晌,道:“太后这是何苦,这些兵戈杀伐之事,本不是太后当与的。”
嬴雁飞面色苍白,笑得有些无力,道:“其实也不是二公子愿为的,二公子不也是来了这里么?”
沐霖脱口而出道:“我来此是为了……”却又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太后这样子,也不过是为收揽军心而已。但若是当真薨逝,那又有什么用,日后皇上又有谁可倚仗?”
嬴雁飞浅笑道:“妾身意图瞒不过二公子,也瞒不过云帅,其实便是再有威望,那也不过是虚的,云帅万不会容妾身得了兵权去。妾身一个女子,也打不了仗。但,能多守一天就是好的。自助者天助,胜负之别常只在顷刻间。胜者不过是比败者多忍耐了一刻而已。若是当真被蛮族抓了去,就真是没有日后可言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又笑道,“若以妾身一人之命,换得数万将士拼死作战,这笔买卖,也很划算。”
沐霖终于无言,他回到自己住处,饮下一杯茶,想道:原以为只能再支撑十余日了,这样看来,尚可再守上个把月。
云行天率着一众铁风军将士偷偷回到藏身的山洞口附近,他招手叫过鲁成仲,道:“去瞧瞧军师起来没有?”
鲁成仲应了声是,摸索着靠近了洞口,向着暗哨打了个招呼,悄声问道:“军师呢?”
哨兵道:“一早就出去了。”
鲁成仲心道不妙,快些跑了回去,果听得袁兆周的声音传来。
“云帅,身为三军统帅,杀敌夺粮非你的分内之责吧?若是云帅有个三长两短,置我中洲将士、千万百姓于何地?”
云行天自知理亏,顾左右而言他:“有重大军情么?”
袁兆周也不便深责,叹道:“正是,请云帅快些进洞来,晚生有事禀报。”
云行天心道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其实这三四个月来,本就没听过什么好消息。进得洞来,云行天急问道:“军师,今日又有秘堡被发现吗?”
“今日没有,但昨夜被发现了一个。”
“伤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