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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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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重楼淡淡笑了,忽然是有些异想天开地说了一句:“如果秦家二小姐是我和先王妃生的女儿,事情会不会能变得更好控制一些?”

    左礼谦惊讶过后立刻拍手称赞道:“家主这一招实在高明。属下也怀疑,秦家二小姐的真实身份也许并非是平南王的私生女。一种可能是被平南王收买训练的一个奸细,认作女儿顶着高贵的身份来咱们宁家操控阴谋。不过她招摇过市明目张胆,又是尊贵小姐身份许多事情反而不方便做,用她当卧底只能是普通的幌子,该是另有奸细潜伏在宁家。另一种可能,或许是平南王故意放纵她流落街头。而若真是亲生的女儿,怎么会十六年不闻不问,想找到突然就能找到呢?绝非市井流传的那些版本,属下推测平南王应该早就知道秦家二小姐的下落,许多事□盖弥彰,为了掩饰一个惊人的秘密。秦家二小姐的容貌与先王妃酷似,她说不定就是先王妃之女。”

    “这样说来,那个所谓害死先王妃的凶手之子,从小被当成奴隶圈养在平南王府受尽折磨的人又是谁?”宁重楼谨慎问道,“他会否是我的骨肉?”

    “属下听您提起,您记得当年离开时,那个女子并未生产,您的骨肉是男是女是否还活着都没有证据,先王妃已逝,一切完全是平南王可以操控的。”左礼谦认真分析道,“平南王那样折磨一个孩子,无非是将那个孩子当做吸引仇家的道具,这个道具也可以有更多用途。试想如果平南王将那个孩子送到您面前,您又真的是他的父亲,您会否因他十六年所受的苦,对他心怀同情,想方设法补偿他,就算不能认他,也不会戒备他,对不对?如果您的戒心试探都用在了秦家二小姐身上,平南王假借那个孩子的手翻云覆雨,算计宁家,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假设那孩子是您的长子,现在少爷小姐都还年幼,宁家自身的派系平衡恐怕又要被打破。而秦家二小姐是女子,她是您的骨肉,事情就会好办多了。宁家祖训家业传男不传女,您就算要补偿女儿,也最多是替女儿选一个好婆家陪一笔丰厚的嫁妆,旁人不担心会动摇了他们在宁家的地位根基。”

    宁重楼点点头,先肯定了左礼谦的分析,又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秦家二小姐和那个奴隶都与我无关,毕竟过去的事我尚未完全想起来。这次会不会是平南王与皇家联合在一起算计宁家,才借口杀妻之恨或者别的缘由,赖上我们。”

    左礼谦疑惑道:“您的意思隐龙的做法是欲盖弥彰么?也对,隐龙从不失手,而这几次刺杀来势汹汹却都未成功,难道是为了故意表现出皇家与平南王不合的样子。那么他们的目标为何是秦家二小姐?属下觉得,除非秦家二小姐与咱们宁家的确有关系。这么推测下来,家主对秦家二小姐身份的设想很正确。从年龄和相貌上,她也极有可能就是您的女儿。”

    这时有影卫现身来报:“家主,属下已经探明此番随秦家二小姐一起来的王府影卫至少十二人,不过他们似乎另有统领,并不听二小姐号令。实际上二小姐能支派调动的只有明面上一众仆从,就连护卫统领都似乎是另有人暗中控制。”

    可见秦家二小姐并未得到平南王的信任,用作幌子的普通奸细或者并非王爷亲女应该都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宁重楼挥手让影卫退下,刚才那一番推测越发上了心。

    左礼谦的想法与宁重楼基本相似,不过他一向谨慎,所以又建议道:“家主,多加小心是没错的。秦家二小姐那里一定要试探,那个奴隶也要弄清底细。正好家中有个忠诚可靠又颇为机灵的女奴,可以先让她接近了去套问。听说那个奴隶伤病不轻,正是大好时机。”

    商量完了正事,左礼谦正要告退,临出书房门的时候又被宁重楼叫住。

    宁重楼心头无端端发闷,颤声问道:“礼谦,倘若那个奴隶真是我的亲子呢?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补偿他?”

    左礼谦听了这样的问话,又折返到书案之前,没有回答宁重楼的问题,反而问道:“家主,您可知属下刚才推荐的那个女奴是什么人,为何属下敢担保她的忠诚?”

    宁重楼茫然摇头。

    “那个女奴是属下的私生女。”左礼谦幽幽说道:“可她的生母是罪奴,大齐律法,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子孙万世为奴。属下尚无功绩可以上报朝廷为罪奴脱籍,女儿也就只能是继续为奴。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奴会有怎样的遭遇不言而喻。这样的女儿就算属下心中怜惜,也不敢认不能认,只能暗中照顾几分偷偷栽培一二,给她一些表现立功的机会,让她有容身之地而已。”

    宁重楼面色微变。

    左礼谦继续说道:“从王府来的那个奴隶据说是自幼为奴,受尽凌虐,只会做些粗笨活计。如果他容貌生的好,顶着那样的罪名在王府无依无靠无力自保会发生什么呢?他粗鄙不文目光短浅,一步登天又会做什么?您认为怎样才能补偿他失去的?他身上的奴隶烙印可以毁掉,伤痕可以治愈,但他的心还会与常人一样么?这样的儿子您可以认,可以护着,不过您也清楚他定会为宁家带来污点和麻烦吧?您现在已经是妻妾和美儿女俱全,如果真要认一个孩子,那么多一个曾混迹街头的女儿不嫌多,若是多一个当了十六年奴隶的儿子还是长子就未必能为家族所容。”

    宁重楼一字一句道:“你这是在劝我无论是儿是女对最好不要认么,不要为宁家增添难测的危险?”

    左礼谦咬牙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宁重楼的脸色更加苍白,疲倦地闭上了双眼,胸口莫名痛楚越发难耐,他虚弱地挥了挥手,叹息着吩咐道,“礼谦,你退下吧。我自有分寸,定不会让宁家的基业和声望败落在我的手上。”

59美梦与杏生

    李先生的话挥之不去:“宁家家主是你的父亲。”

    廿一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之时,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也不曾如李先生期待中那样激动。那个应该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也是将他带到这痛苦世间的男人仅此而已。作为宁家家主,那个人或许是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不认,不敢还是不愿都有可能。

    廿一宁愿幻想先王妃还活着,也不会期待着那个男人会来救他。

    他不需要救赎,他是孽种,是活该吃苦受罪生而卑贱的奴隶——从懂事起,王爷就是这样骂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各种残酷刑责教会他不可以想别的,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李先生问他:“恨不恨?想不想报复?”

    他回答:“恨。可报复有意义么?能让时光倒流,能让先王妃死而复生,能让下奴不出生么?反正下奴也活不了多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早想到二小姐此番来宁家目的不纯,王爷不会放过那个男人,而他应该是王爷报复用的一个道具。所以他不用操心,自会有人替他报复那个人。他才不会傻到自己跑去求那个人认了他,奢望那个人给他什么好处。那样只会自取其辱死的更难看,同时让旁人也难堪烦恼吧?如果说其中另有隐情,更是他管不了的。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命不久矣肮脏低贱的奴隶,除了乖乖被人摆布还能做什么?

    李先生在廿一本已红肿的脸上又狠狠掴了一掌,拂袖而去。

    廿一只是闭上眼,淡淡笑着,不再说话,痛到昏迷。

    这一夜廿一又做了美梦。

    梦中,先王妃带着大公子外出游玩,廿一被允许跪在豪华的马车内服侍两位主子。

    正值冬季严寒,一路行来入眼的都是灰白之色,萧索冰冷,然而车内温暖如春。梦里的廿一是穿着长袖厚衣和长裤,可以跪在车厢内满铺的厚厚毛皮地毯上,负责照看茶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炉火正旺,先王妃微笑着在给大公子讲逗趣的故事,大公子也就是八九岁的模样,依偎在母亲怀中兴致勃勃。六七岁的廿一不由自主也听得入迷,连炉上的水烧得滚开了都没有注意到。若非先王妃看见水溢了出来,或许会将炉火都浇灭。那样廿一就不只是要挨一顿毒打,估计接下来三五日他都会被减免饭食不许睡觉,没日没夜地干活才能抵罪。

    廿一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额头脸孔埋入地毯长长温暖的绒毛之中,等待着主子的打骂。然而没有皮鞭棍棒和拳脚,先王妃并不怪罪他,还让他抬起头说话。

    廿一不敢不听,恍惚地抬起头,发现大公子已经不在车中,座位上的先王妃越发年轻和善,就如同二小姐的模样。便是那煮水的茶炉也不知何时换成了一锅香喷喷的热粥。

    二小姐微笑着用干净精致的瓷碗为他亲手盛了一碗粥,递到他的面前,要他一口气全都喝光算是责罚。梦中的廿一一下子长成了少年,他接过了粥碗,依着二小姐的命令,一仰头喝下了温暖美味的粥食。

    世上哪有这样美妙的责罚?若这是责罚,他宁愿天天犯错挨罚。

    手里的碗消失了,还是在车中,二小姐紧紧抱着他,贴在他耳边说话。

    “廿一,我喜欢你。”二小姐如是说,像是妖魔附体在讲天方夜谭。

    梦里的他知道是在梦中,所以他不怕,他竟然还敢回应说他也喜欢她,由着她将他越抱越紧,由着自己的心悸动兴奋。她让他感觉到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掺杂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愉悦,他从未有过那样舒服的时刻。他能听见她的心跳,能闻到她幽兰一样的体香,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脸颊,肌肤痒痒的,心亦是痒痒的。

    梦里的他如曾经发生过的现实一样,并没有挣扎。他喜欢她碰触他,喜欢她贴近他,哪怕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大号的玩具没有灵魂的偶人,在他的脸上身体上肆意地勾画涂鸦摆弄戏耍,他亦是喜欢的。

    那一刻让他对活着生出了几分眷恋。

    贪生,怕死。

    贪慕着她的温柔美好,怕死了以后下地狱会比活着的时候更痛苦。

    可惜即便是在梦中,他也没有傻到忘记深刻残酷的现实。因为二小姐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也说过她是在玩他而已。

    可惜一切只是梦,温暖和愉悦注定都将离去。

    梦醒了还会是天寒地冻,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牲畜一样被拴在畜棚外边,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继续遭受折磨。

    他真的不愿醒来。

    “喂,你醒醒。”

    廿一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喊话,同时感觉到身体被人轻轻推了几下。随着梦醒越来越清晰的是身体内外铺天盖地的痛楚。他呻吟出声,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女。

    那少女也就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清秀可人,不过衣衫破旧,未施脂粉,全身没有任何装饰,虽然有袜子却只穿了一双草鞋,莫非她是个奴隶?

    “我叫杏生,是下奴院子的。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按宅里规矩,这一天会派专人统一给家中奴隶修面剪发,算是家主额外恩典赏赐。”杏生和善地说道,“听说你是王府的奴隶,要不要一起去?我问过管事的说是可以,多你一个不多。”

    杏生仿佛是自来熟,对廿一这样一个陌生人,就好似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一样,没有少女的羞怯,举止大方爽朗,与廿一见过的王府中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女奴完全不同。

    朝阳映衬之下,杏生的脸更显生动,并非绝色却也别有风韵。

    廿一松了一口气,想这杏生姑娘应该是善良而热心的女奴,没有用残酷的方法将他叫醒,还主动来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他勉强动了动手臂,这才惊觉腕上的镣铐已经被打开除去,身上还披盖着他朝思暮想的那件旧夹袄。怪不得一夜好梦。

    是昨晚李先生为他疗伤时生气走开,又回来还顺便打开了镣铐拿了夹袄么?李先生怎会有镣铐的钥匙,又从哪里找到了那件旧夹袄,碰巧么?还是这宅子里另有别的好心人?

    廿一不敢让杏生久等,默默运行真气使僵冷的四肢迅速恢复感觉,他挣扎着将旧夹袄穿起来裹紧,遮掩满身丑陋伤痕,颤颤巍巍扶着畜棚的木柱站直身体。脚掌上被利刃刺穿的血洞已经没了感觉,也许天气太冷皮肉被冻结的血糊住,总之是不像昨日那样撕裂般痛楚。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膝盖小腿的疼痛依旧,久未进食的胃也不合时宜地开始叫嚣,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抽搐。他咬着嘴唇用手臂捂住腹部,头一阵眩晕,腿发软跌倒在地。

    他习惯性地颤抖着蜷缩起身体,等待踢打催促。

    杏生没有打他,反而走近了一些弯下腰,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块豆饼塞入廿一手中,低声叮嘱道:“这是昨晚上我侍候马夫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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