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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魂似的王国轩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沮丧，失望，怨恨，交织起来，使他这张还算俊朗的脸变得格外狰狞。
被杨晨重伤之后，他裤裆里的玩意彻底蔫儿掉，几经检查，医生只是说可能伤到神经也可能因那次受惊吓过度，影响到bo起能力，没有定论，没法治疗，男人摊上这事儿，生不如死。
“妈，你别骗我了。”王国轩言语冷漠。
“相信妈妈，一定能把你治好。。。。”王国轩母亲张蕙兰仍想安抚儿子，结果被从小娇惯的儿子猛回头，声色俱厉让她滚。
张蕙兰一阵阵心疼，泪眼婆娑回屋，快步下楼，指着坐客厅沙发上默默抽烟的中年男人，哭着嚷嚷：“你是不是男人，儿子都那样了，你还在家里摆领导的稳当架子，给谁看？儿子好不了，你就绝后了，我也不活了，留你一个人好好守着自己的乌纱帽，继续低调中庸隐忍，继续削尖脑袋往上爬，看看最后你的乌纱帽能不能陪你一辈子，给你送终尽孝生孙子。”
中年男人皱皱眉头。
三十年官场历练，他心性近妖，喜怒无形，政敌私下称他是省常委里的笑面虎，他眼中火气一闪即逝，拉过烟灰缸，慢慢拧灭烟头，淡淡道：“国轩如果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会有今天。”
“你。。。。”张蕙兰气极语塞，见丈夫只撂下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就没心没肺起身出门，差点气晕厥。
守候门外的秘书见中年男人走出小楼，忙迎上去，帮着拿公文包，又快走几步，拉开奥迪a6轿车后座车门，等中年男人上车，秘书轻轻关好车门，迅速钻入副驾驶位，一连串动作体现做领导秘书的丰富经验。
“小崔，事情办的怎么样？”
“银行，公安，工商，都动了，富邦集团今年开发的一处大型楼盘存在违规占地和劳资纠纷，我觉得。。。。”
“这些事不用跟我汇报，你酌情处理。”
中年男人打断秘书的话，秘书连忙点头称是，心说领导就是领导，“酌情处理”这词用的妙到毫巅，不留把柄。
中年男人侧脸凝视车窗外，深邃眸子终于流露一丝旁人极难察觉的锋芒，这也是每次给予政敌最后一击时的征兆！
不过这次针对的目标，并非仕途上的绊脚石，是他眼中两个远远不配做自己对手的小人物。
为什么？
因为他不只是省委常委，还是一个父亲。
………………………
假期临近尾声，已经有学生陆续返校。
宁大足球场和篮球场比前些日子热闹的多，沈月陪着杨晨漫步校园中，不时有熟人和两人打招呼。
沈月是宁大的名人。
杨晨更是男生中的风云人物。
两走一起，想不惹人注目太难。
“我爸凑了七点五亿还工行贷款，其中两亿是民间募集的高利贷，工行那边一再保证，完成季末收贷任务，九月初放贷，还贷放贷的时间差也就半个月，我爸公司资金不会紧张，高利贷的利息没多少，可银行出尔反尔，今早工行那边打来电话，说下季度贷款额度收紧，优先考虑国企的贷款融资，民营企业得等等，这要一直等下去，我爸公司资金链断裂不说，公司还背负民间高利贷巨额利息，分明是在坑人！”沈月怒火中烧，妖冶脸蛋没了往日的妩媚。
坑人？
杨晨不这么认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开发商们机关算尽，兜里揣一亿，敢全拿出来疏通关系，从银行贷十几亿几十亿的低息甚至无息贷款，拿地搞开发，最终一个亿干了几十亿才能干的事儿，谁以为这是个例，谁就尚未褪去天真稚嫩。
如今的杨晨已看透这个行业。
至于沈月说的收贷放贷，也是这行业的潜规则之一，带出款的开发商为了与银行长期保持良好关系，往往会配合银行完成季末收贷任务，银行完成任务后，会在下个季度初再贷给开发商。
貌似双赢。
其中却存在诸多风险。
国家金融政策稍有风吹草动就够喝一壶的，而且太容易被人拿住命门，如沈月父亲沈国富现在遭遇的情况。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杨晨安慰沈月，了解了沈家的困境，他心倒踏实不少，六七年前，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对他而言算天大的事儿，那时太穷，如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算个屁事儿。
这厮自信临时抽调三五亿资金应该没问题。
沈月见杨晨胸有成竹安慰她，内心沉重感减轻不少，下意识点点头，身边这看不透的男人，多次带给她意外震撼，在劣势甚至绝境中扭转乾坤，想来必要的时候，真能替自己家化解危机。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沈月凝视杨晨，眼神炙热。
杨晨迎着沈月的目光，没学大多数男人在美女面前拍胸脯保证下刀山上火海，仅微笑点头。
沈月倍感踏实。
她眼前不爱信誓旦旦吹牛逼的家伙，对普通朋友，能帮都会帮一把，何况她已是他的女人。
两人继续漫步。
稍微安心的沈月挽着杨晨，刚走几步，身为公司财务总监的二姨打来电话，说公司又出事儿了，一处楼盘工地的工人罢工闹事，另一处楼盘因为悬而未决的土地使用权纠纷被禁止施工和销售。
沈月握着手机愣住。
短短两天，公司出现如此多的负面状况，接下来那些借钱给父亲的民间放贷人必然蜂拥催债，里头有不少西京头面人物和混社会的大哥。
这是要玩死他们沈家的节奏！
第一百四十四章雪上加霜（中）
芳汀花园，富邦御景湾。
富邦集团去年今年先后开发的楼盘。
两个楼盘同一天出状况，业内人士目不暇接，尤其芳汀花园，数百罢工的工人占领售楼部不说，还聚众堵死工地前一条八车道的主干道，与前来维持秩序的大批警察以及联防队员对峙，不少人拎着棍棒，气势汹汹叫嚣不发钱绝不罢休。
赶来的警察和联防队员逐渐控制不住场面，呼叫作为维稳处突机动力量的特警大队前来支援。
很可能衍变为更大群体事件的突发状况，没人敢藏着掖着捂盖子，第一时间被西京市府几位大佬获知。
市委书记远在首都开会，独挑大梁的市长秦昌明马上组建临时应急小组，奔赴现场，由警察开道的一长串政府牌号轿车打着双闪，疾驰向工地。
上任不足三月，尚未在西京烧够三把火的秦昌明独享奥迪a6l后座，顶配的a6，买a6的人极少选择，性价比不高，而政府采购基本不考虑性价比，安全性舒适性才是重中之重，特别配给党政机关一把手的车。
前排的司机和秘书脸色凝重，秘书的手机一路响个不停，大多数电话被他挡下来，个别来电需要交给后座的秦市长接听。
“秦市长，富邦这几天出的状况有点蹊跷。”秘书等秦市长接完电话忍不住说话。
秦市长嗯了一声，侧脸望向车窗外。
上一任受交通局长分管城建副市长先后落马的影响，黯然下台，退居政协，遗留众多问题，十几个与前任或明或暗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本土地产开发商便是这些问题中的一环，其中就有富邦集团。
秦昌明上任已满三月，这些开发商仍在观望，处心积虑盘算该倒向书记还是市长，没人敢轻易站队。
富邦突然出事。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先拿富邦开刀，杀鸡儆猴，让这些精明商人掂量掂量，在省城西京，该捧谁的场、做谁的后援。
秦市长心里有了计较，终于找到在西京放手施为的契机，利用好这次罢工事件，也足以给倒向王书记的公安局一把手周奎添些负分，为下一步拿掉他做准备。
公安局。
市委市府必争的山头。
秦昌明不动声色布局如何在常委会上争夺更多话语权，至于富邦。。。。仅仅是他立威的政治牺牲品。
桔子水晶酒店与芳汀花园的工地隔一条马路，酒店五楼套房露台，富邦集团总裁沈国富看着乱糟糟的售楼部、工地、道路，态势几近失控，面如死灰，其实早已经和承建公司签订以房顶账协议，劳资纠纷不算他的错，可他清楚，一纸协议改变不了他背黑锅的悲惨下场。
“沈总，咱们怎么办？”富邦集团几个追随沈国富打拼十几年的高管异口同声询问。
“已经用不着咱们想办法了。”沈国富叹气苦笑，望向飞驰而来的车队，显露末路英雄的无奈凄苦。
政府，银行，民间放贷群体，富邦集团一下子全得罪，本来蒸蒸日上的公司顿时风雨飘摇，沈国富身边几位高管颓然叹息，而接下来发生的情形，更出乎他们想象，连见多大场面的沈国富都目瞪口呆。
秦市长现身，来不及进行安抚工作，闹事工人打了鸡血似的躁动起来，叫嚣找市长当面理论，个别几人一度冲破警察联防队员组成的防线，在秦市长面前舞刀弄棒，吓坏姗姗来迟的特警大队队员们，橡皮子弹防暴枪、催泪瓦斯一股脑发射，勉强驱散人群。
渐渐害怕的罢工大众在武警部队赶来时，丧失斗志。
差点挨揍的秦市长举着扩音器，连连呵斥，禁止警察特警抓人伤人，而后登上一辆警车车顶，一手举扩音器，一手拍胸脯保证，绝不让农民工兄弟吃一丁点亏，否则撂下乌纱帽不当这个市长。
“秦市长真是好市长。”
有个被警察按住又放开的农民工兄弟泪眼巴巴唠叨，身边一大票老乡深以为然点头，刚才还对开发商政府极度不满的他们，竟使劲儿为市长鼓掌叫好。
“乔局长，事情平息后，你派人把那几个冲到秦市长面前舞刀弄棒的工人带回去，交给周局长教育教育，对市长都这样，如果不严加管教，对社会危害性更大。”秦市长的秘书白柏涛叫来负责现场指挥的公安局乔副局长，小声叮嘱几句。
乔副局长忙不迭点头。
白秘书又道：“周局长还没赶过来？”
“周局儿子后天去华东科技大报到，今天中午搞升学庆典，大概喝多了。”乔副局长轻描淡写一句话，传递太多信息，同时暗暗庆幸与周奎不对付，周家升学庆典，他礼去人没去，否则哪会抓住今天的机会。
白秘书心领神会点头。
被死死压制多年的乔冠和周奎不对付，这是给周奎上眼药，顺带向秦市长表忠心。
当周奎浑身酒气满头大汗赶来时，事情基本平息，秦昌明冷冷看他一眼，带着众多下属，浩浩荡荡涌入工地安抚工人。
“上级三令五申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看来开发商将中央政策当耳旁风，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并且说明我们以前做的工作不够到位，得检讨，得反思，还有，我点名批评公安局的同志，关键时刻，兵找不着将，成何体统。”秦市长安抚完工人们，威严环顾身边数十党政干部，掷地有声训话。
人群中，周奎面红耳赤。
白秘书看出“老板”将矛头直指富邦集团，心说富邦集团铁定完蛋。
……………………
夕阳西下。
省委家属院六号楼。
小楼主人刚进家门，从秘书口中得知下午发生的群体事件，沉默许久道：“秦昌明的确善于借势，不愧是西京第一个七零后市长。”
秘书有些忐忑道：“部长，我是找下边人煽风点火，想把关于富邦集团劳资纠纷的事闹大，然后安排有关部门酌情处理，但绝对没让人围攻秦市长，这么严重的政治错误我不会犯。”
“小李，跟我这么久，你的觉悟怎么还这么低？”小楼主人转脸凝视秘书，意味深长反问。
“部长，你是说。。。”李秘书愣了愣，恍然大悟。
身兼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凭久经宦海沉浮的丰富判断，遭围攻应该是秦昌明获悉工人闹事后第一时间为自己安排的戏码，几个围攻市长的“群众演员”已被警察带走，周奎挨批，如若控制不好情绪对这几人动刑或罗织罪名，哪怕后面有市委书记撑着，未必不会被迅速拿掉。
环环相扣，剑走偏锋。
这位没太深背景靠自己能力一步步爬上来的秦市长果真厉害。
第一百四十五章雪上加霜（下）
父亲公司出事，沈月心神不宁，没法继续陪杨晨，匆匆忙忙驾车离校，杨晨同样没风花雪月的心情，联智公司仍陷于停顿中，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对研软件研发公司而言，时间不只关乎金钱，还决定能否抢占先机。
“安娜，马上筹集五千万到一亿美金，这两天可能用到。”
杨晨为远在大洋彼岸的安娜下达任务，安娜只说没问题，不多问，杨晨就喜欢安娜这性子。
备好钱，随时给沈月那边救急。
光被动应对远远不够，杨晨挂断电话，漫步在环绕校内公园的林荫道上，思索主动出击揪出幕后黑手的对策，他这种有着特殊经历的彪悍军人，更热衷进攻。
这条仿佛穿越森林公园的林荫道，宁大最美最干净的地方之一，每年都在招生简章上展示，报考宁大的众多男女生未必没有冲着这儿的景致填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