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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是你,不是北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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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电视专题片。 
  “这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实话实说,要是骗我,我就不理你了。”杨妮说。 
  “我这里好说。主要的是,打通中国美术馆和国际艺苑需要一笔交际费,开一至两个记者招待会需要一大笔费用,在外国人、驻华使节、海外华侨之间进行宣传,发宣传单什么的,亦需要一笔钱。另外还要特别请一些美术界知名的评论家写评论文章,这每篇文章都要用高价买。还有租用场地、器具的费用以及广告费等,起码也得再加十万。” 
  “可是你这儿还有六万。”他不知羞耻的插嘴。 
  “十万就十万,反正你得把这件事情做好。要做不好,我打死你。”杨妮朝白天星眨眨眼,然后拿出一本支票薄,刷刷地开出一张支票。“一切拜托你了,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你们两个有事自己联络。” 
  “你为我这么做,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车上他对杨妮说。车正行驶在通往清华的路上。她打算把他送到他的住处,然后就办自己的事去。 
  “我把你拖到北京就已经很对不起你了,现在我可以帮你,当然要帮你。等把这件事办成,我也就可以放心地去欧洲了。” 
  “明天你单独请白天星吃饭?” 
  “男人嘛,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不给他们点好果子吃他办事不力。不过这家伙不像那些暴发户有钱人,见了女人就毫不掩饰地流口水;也不像那些外国的有钱人,以为中国的女孩都可以买来睡觉。这家伙自认为是个有品味的文化人。这类人大多阳萎,只要搔几下痒就差不多了。我的意思是,像他这样的人,只要和他跳几支舞,唱几支歌,发几声嗲也差不多可以了,所以你不用多想什么。” 
  杨妮把他送到村口,他们互吻了一下,就挥手告别。看着她的汽车消失在街道上,不知怎么的,他的心情异常沉重。42回到住处,罗京京的电话又来了,他懒得接,躺到床上,眼望天花板瞎想。 
  天色逐渐转暗,窗外风声呼呼。躺了一会,忽然听到肚子在咕咕地响,于是起身。一开门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大叫“啊呀”,他听出是陈大同。   
  “这段时间你很忙嘛,天天外出。”陈大同推他进屋。 
  “很忙。”他说。 
  “我定于明天在王府井街头表演一个行为艺术,请你务必捧场。张伟健、王戟、吴桂林、李伟南、袁胜九他们统统要去。” 
  “是吗?” 
  “你怎么不激动?这么有气无力。怎么了,这几天玩女孩耗尽了精力?” 
  “确实是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不过精力还有。什么样的内容你说。” 
  “你先说和哪个女孩在一起?” 
  “你不认识的。”他不想告诉他关于杨妮的事,说起来烦。 
  “题为‘抵抗八国联军’,就是我要和八个外国人吵架。到时会有来自八个不同国家的外国人联合起来跟我痛快吵架。” 
  “这倒有点意思。可是,这也算艺术吗?” 
  “算艺术。这是一项艺术行为。” 
  “是不是也可以说是街头小话剧?”他奇怪自己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怎么会是小话剧?” 
  “那我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溜一天街,天快暗时回家,这算不算行为艺术,题目叫做《我们的日常生活》?” 
  “这不算。不过,也可以算。”陈大同好象给弄糊涂了。“明天会有一大帮报社记者,电视台的也有,你一定要去看看,然后跟记者说几句话。” 
  “什么话?” 
  “当然是赞扬的话喽。我们是哥们,你不会不捧场吧?” 
  “什么时候去?” 
  “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会来叫你,你不要出门就是。” 
  在新星座画廊举办“宋荣桓油画展”之前,他根据以前的风格,又加紧作了几幅人物画,以补充展品之不足。一个月后,画展顺利举行。展览开始时反响不大,但由于报纸上评价较高,说他是新生代画家中的新秀,已经广受欢迎,后来渐渐地来的人也就渐渐多起来。同时杨妮每天都在画廊晃悠,以吸引参观者。这一招果然效果不错,大家纷纷来看歌星,同时也就顺带着看他的画了。结果,为期长达一个月的这次展出虽然画卖出去不多,也就卖出去四幅,但他的名声却变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有个新生代画家叫宋荣桓的了。 
  展出期间他还在加紧作画,以准备已经提前安排好的即将在国际艺苑举办的“宋荣桓油画展”。同时白天星和杨妮继续加紧在理论界和新闻界活动,以使他获得真正的成功。 
  不负众望,后一个油画展大获成功,不但获新闻界的好评,理论界也予以肯定。卖出去的作品有二十幅之多,他的收入竟逾七万美元。他一时给自己弄懵了。如此还不够,为期两周的画展结束之后,他还获得中国先锋艺术最具权威的理论家于剑戈和葡萄牙驻华大使馆文化处官员索瓦丝小姐的提名和推荐,得以参加三个月后在欧洲举行的里斯本国际艺术展。 
  国际艺苑的画展结束的那天,他给杨妮打电话,可是竟没人接,再打手机,已经关机。几天之后,收到她的一封信,这才得知此时她人已在欧洲。 
  宋荣桓: 
  看到一切顺利,我也就放心地订了飞机票,准备出发了。我跟那位新加坡老板其实早已崩掉,那幢别墅不是他的,而是另外一个外国人的。这是一个意大利人,在北京和上海各开有一家比萨饼店,上个月他回国去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和你聚首。他给我办了去意大利的一切手续,我名义上是他北京那家店的中国经理,去欧洲考察学习。 
  拿到飞机票之后,我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好象是一个走在一条虚幻的彩虹上的人,自以为走的是一条美丽而平坦的道路,其实这路却只是幻像,根本不存在。我是在一条想象的路上向着想象的目标走着,一切都是虚幻的,可即使知道它虚幻也回不去了,因为我这人本身也已经渐渐地虚幻化了。根本不可能再回头了,我就是我,我只有带着莫名的惶恐和悲凉,怅然若失地向前走向前走。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想,我要是被哪一个讲故事的人、或哪一个小说家虚构出来的人就好了,这样,当然觉得不对劲,我就对他说:“讲错了讲错了,重新讲过。”他就说:“关于里面那个叫杨妮的女孩,我刚才交待有误,特此更正。”然后我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杨妮了,过着不同于现在的人生。 
  可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完美的人生呢?或者,放低要求说,什么样的人生才是说得过去的人生呢? 
  我不知道。 
  自由,到底什么是自由呢?为了这根本不可能的自由我都做了些什么?崔健唱到过“自由不过不是监狱”,又有人说自由是座监狱,我说自由只是一个词而已,一个由两个单字组成的字。假设规定你必须写两个字,你写哪两个?当你写了自由这两个,同时就意味着你失去了写其它两个字的机会。就是这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飘泊和动荡,我渐渐意识到,真正的自由,并不存在于现实,并不在外在世界之中。真正的自由在想象之中。所以我想,只有艺术才是自由唯一的憩身之所。艺术才是最伟大、最值得追求的!真正的艺术,它就是自由。可以立一个公式为:艺术=自由。我在写作和歌唱《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等歌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放,拥有了自由。所以,其实,人在哪里、肉体在做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有音乐,这已足够! 
  可是,奇怪的是,就算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仍然无法走回头路了,我自己在阻止自己走回头路。 
  以前我总是感到遥远的天边有一颗灿烂的星星在引导着我,于是我走上了一条向着星空前进的道路。现在我知道没有那颗星星,或者,那颗星星就在自己的心中,可我已经走在空中了。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对你的报答。因为你使我感受到人世间的美好情感。这种情感的产生和维持也许仅仅是因为你的单纯,也许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除我以外更优秀的女孩,也许真是有那种至真至性,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得到的那种温馨感受,已经足够填充我在认识到没有那颗引导我的星星之后的无边空虚的心灵,使我得以继续怀有活下去的愿望。 
  若有机会,可以回家一趟,看望看望亲人。代我看望我的妈妈。 
  此祝 
  平安 
  杨妮 
  2、1晚 
  他收好信,打开录音机,放进她的《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按下Fast键,至那首《黑夜!黑夜》的位置,再换Play键。 
  黑夜在天空一秒一秒吃着我的小小岁月 
  黑夜你住嘴!我奋力去抓那黑色的衣裳 
  但那衣裳是假的,根本就是它的黑 
  我一把抓了空,反被愤怒抓住 
  黑夜!我小小的日子、我小小的生活 
  我小小的幻想、小小的爱情、小小的美 
  全被一秒一秒吃了去!最后连抓着我的愤怒也消失了 
  接着我也要消失了! 
  我要死了、一切都要死了。我死了也不会向你低头 
  瞧,我还有一口气。黑夜!我要用新的战斗来打败你 
  我要带着这最后一口气满世界飘舞满世界歌唱满世界撒下蓬 
  蓬勃勃的花粉和阳光 
  呵现在阳光遍布。黑夜!你躲到哪儿去了 
  现在花朵盛开,蜜蜂和蝴蝶又唱又跳 
  黑夜!你是不是不敢出来了 
  不敢出来看我那五颜六色的幻想在现实中生长 
  不敢出来 
  看我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 
  那阻止她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的黑夜是无处不在的,阻止她的外在自由的力量是无处不在的,她自己也是这股力量当中的一股。即使现在,她就能挣脱这黑夜了吗?除非她心甘情愿地完全满足于艺术。 
  他想对她来说,生活就是黑夜,肉体就是黑夜,要活,就得借助于一个肉体;只要活着,就只能是在生活之中。而对于他来说呢?他的黑夜就是她的不在。 
  现在,对他来说,她几乎是不在的。她走了,他的被自己的童年当众拎起的日子也随之结束了。43当为参加艺术展而做的准备工作完毕,离艺术展还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他在计算时间的时候,才猛然领悟到今天是正是年三十,这才觉得今年务必回一趟老家,于是便立即打电话给飞机售票处,问清楚明天飞往老家省城的一架班机还有票,便订好了票,第二天就直飞那儿。然后在那儿转坐长途大巴,赶回家乡小城。   
  在家里呆了十多天,过了一个一如既住的春节,然后留了一部分钱给父母,便去看望杨妮妈,又给杨妮妈留下一张内有两万人民币的储蓄卡,说是杨妮托他给她带来的。两个画展所得收入,折合人民币约有六十万元,他已足够化了。他打算以后时不时地给两个家庭寄一些。 
  然后,他决定拐到N市去看看姜大胡子。 
  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他来到了N市。他问了路上行人丰城镇怎么走,然后就到他们指定给他的地点去乘中巴车。可是从汽车站到那个可乘中巴到丰城的地方,他又换乘了好几次电车,把N市的市容看了个够。看到最后忍不住笑了,他想起姜大胡子这么评介这个中等城市:“上海的私生子。”确实像上海。据说它的一切都是模仿和借鉴上海的。这不免使他想起杨妮说过要自由走遍世界的话,可她连上海都没有呆过,只是曾经经过而已,广州也是如此。放眼中国,她只不过在一个暑假里漂流去过西藏,又在一个春天逃学去过蒙古大草原。当然,还有一个辉煌“业绩”是10岁时曾到省城去看三毛。 
  又坐了半个小时中巴,终于到了丰城。来之前,他已往姜大胡子的妻子王月兰的单位打过电话,对她说他要去看他们,说好这些日子让他不要出门。江嫂似乎是个很热情的人,在电话一个劲地表示欢迎,说尽管来,他让江蓬等在家里。然后叫他到了之后再给她打电话,她好叫江蓬来车站接他。 
  他又给江嫂打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她叫他等在车站里,她来接。他就等在这个小而破败的小车站里。不多久,一个衣着朴素但打扮齐整的、胖乎乎的中年女子走到他的眼前: 
  “你就是宋荣桓吧?” 
  “对,是我。”他忙站起来。“你是江嫂?” 
  “对对。”江嫂很热情地笑了,“我是想肯定能够一眼认出你来,果然是这样,那就好。” 
  “你眼力真好。”他说。 
  “你们这样的人总是与别人有差别的嘛,瞧你,头发这么长。”她看看他的头发。 
  “江大哥呢?” 
  “他呀,正醉得一塌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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