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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2008年合订本-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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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的语调变得异常平静:“法律已经背弃 我们。”他以近乎责难的眼神环视大家;露出歪斜的牙齿;“法律不会保护这片森林;也不会保护猫头鹰。但是——”他停顿的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人民才是法律的代言人;而在场的就是人民的代表。”

  杰斯洛的演说当然极具鼓动性;然而站在我身旁一位妇人的简单比喻却让我更感动。她的声音又细又柔;仿佛在自言自语:“大地就像子宫;我们这群孩子住在里面;如果破坏了孕育我们的子宫;下一代将会胎死腹中。”

  另一个表情诚恳的妇人背着熟睡的孩子;同样给了我强烈的视觉冲击。

  穿着制服的邮局职员说:“砍伐树木去做三合板和卫生纸;简直就像用名画来当包装纸。”

  他身边的木匠接着说:“应该立法禁止人们砍伐年龄比他老的树木。”

  另一个与会者则批评传统的环保人士是“没有电 池的电动玩具”。对在场的积极派而言;参加爱岳社就像上主日课学习打击犯罪;奥德邦协会(成立于1905年;旨在保护野生动物;尤其是乌类)那群胆小鬼则是“变态的偷窥狂”。

  这就是普通人活生生的语言、比喻和叙事方式!如果你要学到语言形象且实用、活泼的用法;一定要走人群众;倾听他们怎样选词用字;就能看到阳光下语言闪耀的光辉。

  会后;我听到杰斯洛接受记者采访的情形。

  “有些人的确取得了合法砍伐森林的权利;您是否也应该尊重他们?”记者问。

  “人们的权利来源与愿蝉并无不同。对大地之母而言;人类的权利并不比其他子女的权利来得神圣;池塘边自弹自唱的蟋蟀;睡莲上端坐如蓓营的青蛙;与人类相比一点儿也不差。”

  这段话让人清楚地看到人类、青蛙与赂蝉处于平等的地位。

  “您的意思是青蛙和人类一样重要吗?蜗牛和您的孩子一样重要吗?”记者显然觉得杰斯洛的论调不可思议。

  “这就要看你是从孩子的母亲还是万物之母大地的角度来思考了。”

  “我认为自然的法则就是适者生存。”

  这个论点也难不倒杰斯洛;他说:“照这样说来;老鼠和蟑螂就是最适合生存的;因为原子弹也无法消灭它们。”

  “就是说有能力者就生存下去;是吗?”记者显然有意让他说不下去。

  杰斯洛丝毫未被他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激怒;更大度地说:“人类绝无办法创造出池塘里的一只胳膊;却能将睡莲尽数拔除;排掉池塘里的水;让森林歌唱家永远沉寂。不论为善还是为恶;人类的确拥有比其他动物更强的能力。但是;人类也因此对大自然担负更大的责任。”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记者严肃地问道。 杰斯洛沉默不答。

  这时;我听到从杰斯洛身后传出清晰的声音:“对所有归于尘土的生命;他都抱着一颗敬畏而恭敬的心。”

  杰斯洛动人的演说就这样结束了。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4期P28


   

一滴水有多苦
刘醒龙

  一滴水在一只干瘪的下巴上晶莹地闪烁着。

  一位老人感觉到了它的分量,伸出干枯的手,仿佛从沙砾中寻到一粒玛瑙,轻轻捋下水滴,小心翼翼地捧起来,送到自己的唇边。

  关于水,这是我记得最为细致的细节。记得她的地方,是在新滩,那是三峡中最险要之所在。下船后跨过晃荡不已的跳板,再穿越所谓码头上的十几块巨石,才有一道人工开凿的石阶通往位于半山腰小镇。老人就坐在石阶上。因为枯水,又因为老人的手过于苍老,那石阶,愈发显得太高。坐在石阶的三分之二高处的老人,拿着一只不知用过多少次的旧矿泉水瓶,半瓶净水映照出一江浊浪,她却丝毫没有诗中所形容的饮马长江样子,目光浑浊涌动的全是干枯燥渴。

  去过多少次三峡,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主要是不愿意一一细想,总觉得只需记住那份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大江大水就够了。一个人除了永生与某个地域相生相守外,在不得不有来有去的时候,重要的是对这一类与灵魂有约的事情刻骨铭心。

  或是逆水行舟,或是顺流而下,这是一般人去三峡惯用的方式。最初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尝试的。后来,之所以弃舟楫而登陆,行走在陡峭的大江两岸,就在于我见到了这位将自身挂在陡峭江岸上的老人,以及这样一滴挂在宛如用江中礁石刻成的下巴上的净水。老人双肩上的背篓里装满了许多故事,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还有与任何人都不相干,只属于眼际里惟一的峡江和数不清高山大岭中的苦乐情殇。行走在山路上,数不清遇见过多少如此背在女人肩上的背篓。

  浩荡的大江,浩荡的大水,浩荡的大船,一个人用尽游历的目光也只能看到三峡的雄奇瑰丽,也只有懂得了背篓,才能懂得乡间的苦砺亦即这山水般荡气回肠。在那些三峡大坝截流前所剩寥寥无几的年份里,这样的背篓给当地女人平添了更多的忧伤。每每与她们相遇,看得见那一双双的眼神,其中复杂,宛如高山上绝不放过天上落下来每一滴雨水的天底天坑。曾经在心里闪过这样的描写,背篓之于三峡中的女人,是秀目,是玉乳,是美臀,出门时双肩不负背篓的女人是不完整的。还进一步认为总也不离女人肩上的背篓,是人在这样的山水之间得以养育与繁衍的子宫。无论如何来看,在表面,在一江两岸亘古不变的背篓仿佛是山里女人肌体一部分。就像那位坐在石阶上的老人,人坐在第一级,背篓垫在第二级,同时靠着第三级。不管外来者如何看,她自己分明是在享受着一份人生的惬意。

  与空荡荡背篓相依相偎的老人,不错过一滴净水的老人,在江边,当然会有自己的追忆。她将过去的一切从山上背下来,又将一切的过去从江边背回去。无须多问,从一滴水里就能知晓,老人年轻时同所有女子一样,嫁到别人家,满三朝的那天早上,就得背上背篓,从高高的山上下来背一桶江水回家,如此多日,直到练就了一滴不漏的功夫,才算得上是婆婆的媳妇,丈夫的女人。那时候的新娘子才敢在丈夫面前笑一笑,再放心大胆地在丈夫的怀里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只有走在那破碎的山路上,才晓得紧邻长江的这些大山是如此的害怕干旱。半个月不见雨水落下来,那些大大小小的天坑就会比人还焦渴,张开大嘴拼命地吮吸着有可能变成水滴的每一丝潮气。女人们纷纷背上背篓,出家门一步步地沿着陡峭山岸下到江底,将水桶灌满后放进背篓,然后又一步一步地爬向突然变得远在云端的家中。

  有一天,一位女子背着水走到一处山崖下,忽然闻听到头顶上有一群家畜在吼叫。女人晓得那些畜生闻到了水的气味,不敢往上爬,等了许久,畜生们不但不肯离开,最渴的一头牛等不及了,竟然一头闯下崖,摔死在女人面前。天要黑了,女人开始哭泣着往这必经之路上爬,她明白接下来会是何种局面。刚刚露头,家畜们就冲上来将她扑倒,背篓里的江水全都泼在岩石上。牛们、羊们和猪们,拼命地将自己的长嘴巴贴上去,吸啊吸,舔啊舔,舌头磨破了,岩石上变得血红一片也不见它们有片刻歇息。

  又有一天,一位刚刚出嫁的女子,从那高高的山上急匆匆地下来了。见到江水,女子忙不迭地将焦黄的脸洗成让男人见了心爱心疼的嫩红,又用梳子蘸着江水将蓬乱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将全家的饥渴背在肩上的女子,从早上下山,天近黄昏一刻,她放松了警觉,也是因为太累,不太高的门槛突然升起来许多,脚下一绊,一路没有泼过一滴的水顿时没了,泼在地上,青烟一冒,转眼之间就只有门前青石板的低凹处还有一点水的残骸。看着一家老小趴在青石板上舔那积水的样子,女子一声不吭地拿上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屋后的树林里。

  新结识的本地朋友说这些事情时,目光一直盯着江南岸的高山大岭。想到从那些自然的皱褶中找到散居的人家,惟一线索是炊烟。后来的一个五月天,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这一带时,连接江水与陆地的石阶上仍然有背着背篓的老少女人在攀行,我没有找到那颗挂在老人下巴上的水滴,却看到了更多如水一般的汗珠密布在女人的前额上,不时地,女人伸手抹下一把,重重地摔在石阶上。一阵叭叭的响声传来,那是江水上涨时拍拍打打的声音。那天黄昏,我突然走向无人的水湾,将自己脱得精光,在冰凉的江水狠狠地游了一通。我以为,不如此就无法牢记一滴水有多苦。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4期P62


   

一生只爱你
王凤

  奶奶披着红盖头出嫁了﹐娇艳欲滴的脸庞挂着泪。她还没有见过未来的丈夫﹐她才16岁。新婚之夜﹐爷爷惴惴不安。他读过书﹐他是受新旧文化双重影响的青年。他已经31岁﹐他怕他不爱盖头下的新娘﹐腊烛快燃完了﹐爷爷颤抖着双手掀开盖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吸引了爷爷﹕爷爷的温文尔雅也深深的打动了奶奶。新婚之夜﹐他们一见钟情。爷爷问﹕〃你爱我吗?〃奶奶害羞的点点头。爷爷问﹕〃你会永远爱我吗?〃奶奶想想﹐摇摇头﹐爷爷有些失望。 

  为了逃避国民党抓壮丁﹐爷爷只身从乡下逃到城市。他找到了大展拳脚的天地﹐可谓乱世出英雄﹐爷爷的事业蒸蒸日上。身在繁华的城市﹐心里依然系着老家没有见过世面的奶奶身上。奶奶夜晚读着丈夫寄来的书信﹐白日里勤勤恳恳地种地﹐待奉公婆。爷爷的朋友都笑他不讨小老婆﹐爷爷的父母也婉转地劝他休了奶奶娶一个城里妻子﹐哪怕他们日夜受着奶奶的照顾。花花世界﹑爷爷不为所动﹐他始终记得那一低头的温柔。解放了﹐爷爷做为爱国实业家﹐当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他把乡下的妻儿接到城里。分离多年的夫妻终于团圆。奶奶娇艳的脸庞像以前一样挂满泪。爷爷问﹕〃你还爱我吗?〃奶奶使劲的点点头。爷爷笑了﹐问﹕〃你会永远只爱我吗?〃奶奶想想﹐轻轻的摇摇头﹐爷爷有些失望。  

  他们养了四个孩子﹐大女儿聪颖好学﹐大儿子勇敢能干﹐两个小儿子聪明调皮﹐老给爷爷奶奶惹祸。他们一家很幸福。可是幸福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为爷爷被打成走资派而结束了。在〃划清界限〃与〃同流合污〃之间奶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于是她同样被批判﹐同样的被游街﹐同样忍受屈辱。爷爷的感激埋在心里﹐奶奶的关爱小心翼翼。十多年﹐夫妻默默无闻的摊过那段日子。爷爷平了反﹐爷爷奶奶的儿女也拥有了自已的事业。   

  他们的大孙子结婚了﹐婚礼上﹐司仪问新娘﹕〃你愿意嫁给他吗?〃爷爷轻问身边的奶奶﹕〃你爱我吗?〃奶奶抬起头﹕〃我爱你已经爱到头上起了皱纹了。〃爷爷继续说﹕〃你会永远爱我吗?〃令他失望的是﹐奶奶如同以往一样摇摇头。   

  奶奶病了﹐越来越重。爷爷日夜不眠地守候在病床前。医生说﹐奶奶太老了。爷爷很悲伤﹐但他知道这是必然﹐他们总算走到了这一天。奶奶让他取下氧气罩﹐奶奶微笑着问﹕〃你爱我吗?〃爷爷含着泪点着头。奶奶说﹕〃直到走完这一生﹐我才敢说'我这一辈子只爱你。”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4期P63


   

英国人的另一面
潘国本

  提起英国人,我们马上会想起绅士、淑女,一个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立即浮现眼前。其实,这只是一个方面,英国人的另一方面比如叛逆、开拓、自立自强、喜欢标新立异等,其实更为本质,却被我们忽略一边了。

  19世纪迁送到澳大利亚的英国囚徒,那些英国人本来都是本土上的刑事犯罪分子,多数压根儿就是强盗、窃贼或者杀人犯,应该说是劣质种子。到澳大利亚以后,奶酪没了,面包没了,显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无际的沙漠和要命的干旱,但他们没有自弃,没有沉沦,经100多年的自强不息,不仅有了奶酪和面包,连佩剑和诗歌也有了,我们发现沙漠里孵化出来的“孬种”后裔并不比英国本土的后裔差着什么,一样出大政治家、大科学家,一样产生诺贝尔奖获得者,建在沙漠和干旱里国家,同样可以排名于世界先进行列。

  那次“五月花号”远航。当时,部分顺服于圣经原则的英国人,他们渴望简单、实在的生活,向往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对英国教会的改革深感不满,又不堪忍受教会对他们的政治压迫和宗教迫害,为摆脱束缚,实现理想,1620年9月,102名清教徒携儿带妻(!),在最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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