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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长篇,晋江2012.05.19完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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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气热,蚊虫肆虐,正心存疑惑、略不耐烦之际,绿绮却突然受了传唤,被人搀扶着自回廊踱入、进了内堂。我心中大震、惊异不定,不知高幹此举是何用意,会否同那韩馥有关。但一旁的黄承彦却倏然满面狂喜,将羽扇随手一掷、兀自腾身站了起来。
  “或能得幸闻听仙音!这乐师的指法的娴熟、韵律的捏掐可不是什么凡俗之辈所能匹肩的,由她操持这‘龙唇’虽不及高幹将军,但也不会相去甚远!”黄承彦说着,来回踱起了步,时不时地伸头往里张望,一副焦躁、惊喜互为夹杂的模样儿。修儿忍俊不已,也跟在他的身后。
  “绿绮,她有弹得那么好?”我微微有些惊讶。那晚全神贯注于她的眉宇、脸庞,侧目凝视高幹的动静,竟忽略了绿绮的琴技。其后虽也随着她学琴、习艺,却很少用心聆听、揣摩,大抵只是想着要从她的口里撬出些有关郭嘉、高幹诸人的因缘、际遇。说来惭愧,绿绮不谙世事,很少猜忌,三言两语便落入了我的套儿,吐了不少实情。黄承彦有些诧异地瞥了我一眼,顿了顿回道:“这是自然。能叫高幹将军失魂落魄的琴音,当世之间能得几回听闻?别看绿绮她双目失明,眼不见物,反倒使得镜台空灵,心思清澈。弦起音落,绝无杂音。对于乐者而言,这可未尝不是件好事。”听黄承彦这般的说辞,我不禁默然:当真叫高幹失魂落魄的,恐怕并非是绿绮的琴音,而是他对韩蝉夫人绵延不绝的思念吧?他俩不但行过合卺之礼,还似子期、伯牙知音相交。但如今何故要假作不知,装聋扮哑?莫非前因、后事并非像刘氏所言,乃离散于一出火事?又或者,尚有恩怨暗伏?……我出神不已,半晌喃喃:“话虽如此,但盲目之人、诸多不便。像绿绮这般年纪轻轻,却不能待见苍天、白云,只身无依,仰止音韵。多少令人倍觉怜惜呐。”我忍不住轻轻叹息道。
  黄承彦瞥了我一眼,点头道:“诚如夫人所言。”
  对视不到片刻,内里果然响起了“铮铮”几声弦音,极是短促、甚为凌乱,不知是谁在弹拨。正当我俩相顾无言、疑惑丛生之时,却有侍婢领了高幹之命、匆匆邀我往入。我微微一愣,急忙整了整衣衫,便跟了过去。那黄承彦也欲厚颜从上,还未及外堂,就被众多侍卫拦阻在外。他冲我眨了眨眼,漏出了一脸苦笑。看来比起耳聆仙音,黄承彦怕是更想亲眼一睹“龙唇”的风采罢?真不知这张古琴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能博这般名头。居然叫他这般的世家公子如此痴心、迷醉,辗转不能。那亲侍七拐八弯地将我领到廊下,不去通传,便退归了出去。我一怔之下,只得蹑手蹑脚掀帘而入。尚未越过云屏就听见了荀谌的声音自内传来,珠玉字字、清晰可辨。
  “高将军,您看此计若何?”他轻轻一顿,继续说道,“将军若有心迎立车驾,则势必先分曹氏之兵,虚空许地才是。”突闻此言,我暗自一惊。果然如我所料,这荀谌乃是受了小叔公之托前来游说高幹的。只听得他沉吟了片刻,又叙道,“如今曹氏兵马三路。东则进驻官渡以备袁熙;西则扎守关中防匈奴、郭援、及并凉诸地;南则据占徐地虎睨江东、荆州,防患未然。此三处倾其囊也。一旦受制,不啻虎之厥牙。又有一干朝臣策应在内,许地唾手可得。迎归车驾,匡扶汉室指日可待也。”我情知此等军机不可肆意窃听,或会惹祸事上身。当下便拣了个空隙,加重脚步、大大咧咧地推了屏障,现在诸人跟前。只见高幹与荀谌相对正坐,案上落了笔墨、砚台,一炉焚香。两人手边的帛纸扭抱成团,不知上头写了些甚么。那大名鼎鼎的“龙唇”古琴,此刻正静躺在荀谌的膝头,恍若伏卧之龙、养息深渊。绿绮正不知所措地侍立角落,忐忑不安地蜷曲着自个儿的衣袖。突然听见我的声音,隽秀的脸上浮出了一抹获救般的欣喜。
  “以如今凉地形势而言,既然荆州刘表已经许诺将为高将军衔其南尾、不死不休,那么夏侯惇、于禁一部则不足为惧了。如此一来,所患之处便只余下了关中司隶校尉钟繇的一部、及落脚官渡的曹氏主力了。论及钟繇部曲,大势为南匈奴、郭援诸人所困,是故不足为惧。”荀谌见我到来,风度翩然地微微一笑,顾首之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幹,接口说道,“您说是么,高将军、夫人?”想来他们都已对我这汉室之臣的身份、了然在心了。言语之间,并无避讳。高幹没有回应,只是扬了扬唇,一把将我扯到自个儿的身边,只手按住我的肩头、邀我落了座。我瞄了绿绮一眼,皱了皱眉,权当不觉。沉吟了片刻,在他的示意下,便将谈资扯回了正题,轻轻问道:“荀令君的意思是,只要将匈奴逼向并州,迫使南匈奴栾提呼厨泉单于与郭援结盟,那么钟繇一部自然就自顾不暇,无力回援了?”
  “夫人果然冰雪聪明。有您在侧,谈话果是便利了许多。” 荀谌低低一笑,随手拨了几下琴弦。一时龙吟绵延,气势非凡,“那钟繇同栾提呼厨泉单于往昔征伐屡次,结怨极甚,必然无法轻易妥协、释怀。是故,若匈奴盟约郭援,则河东一地,战祸难免。定然无力为患于将军大业。”
  “既然西、南曹军皆有所制,那么官渡的这支精兵却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指望袁氏三人替我等出手、纠缠曹公不成?”我看了高幹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沉着于胸,便委婉地试探道。荀谌高深莫测地轻轻一笑,胸有成竹道:“袁熙行事自不会如我等所愿。不过,一旦袁氏所辖的冀州,乱从中起,又将如何?”
  “冀州内乱?冀州乃艮卦、生门所在。欲图问鼎之业,较之西北之开门更胜一筹。曹公、虎狼之志,定不会错失良机。势必出兵河北,一争渔利!”言毕心中一凛,瞥了一眼近侧的绿绮,我不由出言附和道。此刻,隐隐猜知了荀谌他们的全盘图谋。
  “不错,官渡精兵若趁势趋入河北,则曹军南困于刘表、西制于匈奴,许地尽空,将军大业可成矣。”听到这里,我深深地吁了口气,暑意之中竟然感觉到了丝丝的凉透。沉默了半晌,低声地问道:“如此说来,荀令君是要如何促成这、冀州内乱,想必是胸有成竹了罢?”
  “关键就在于、韩馥旧部。”荀谌微微一滞,淡淡说道。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蜷缩在角隅里、束手束脚的绿绮身上,“韩馥旧部如今大抵分属于袁谭军曲。袁熙拥立袁尚、斥袁谭,他们早已心存不满、蠢蠢欲动。一旦有人登高疾呼,以冀州旧贵之名而应,要其生乱、绝非难事。贫道此行本欲凭流言蜚语、向高将军假‘菡萏夫人’一用,却没有想到相失多年的女公子竟已然在此!由是观之,高将军果是得天而助也。”听荀谌说来,他先前居然不知韩蝉夫人的行踪?我微微一愣,不仅出神:莫非此事之中,小叔公与那郭嘉竟是各自为政、不曾通气?看来这两人在我面前貌似无隙,实则却仍是有存芥蒂的。或许,他们迟早会迎来决裂的那一刻罢?我总有这般不详的忧虑。
  “荀先生的意思是要让绿绮、充作韩馥的爱女,然后召集冀州旧部,以抗袁熙,为高将军助力?”我斟酌了半晌、避驱利害,轻声问道。
  “如今袁公新丧近讣,人心浮动。袁尚、袁谭兄弟相争,又逢外敌虎视眈眈、出师无名,正是收拢冀州旧部,为韩馥将军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冀州一动,则曹、袁兼乱。中原之鹿、天下大鼎,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如何行事,要怎定夺,还请高将军三思而后动,当断则立断,莫要重蹈了当年的、覆辙才好。”荀谌意味深长地悠悠一笑。视线却始终落在高幹的身上,隐隐透着些许寒意、和不善。他俩之间,像也暗藏了什么瓜葛一般。
  顾望着两人,我心思触动,暗自盘算:当年的、覆辙?这是何意?难道当年高幹并非像传闻里所言的那样,曾助力袁公谋害韩馥,致使韩氏一族家破人亡?又或者,在冀州牧韩馥身死后,高幹曾欲为其复仇,却以失败告终?思绪翻腾间,残片拼图、微现一角,我突然恍然大悟,终于了然了七年前那场火难真正的缘由:虽不知其中曲折,但高幹必曾假借韩蝉夫人、韩馥后嗣的之名欲图与袁氏一争短长。只不知那时他当真是要为韩馥复仇,还是抱持了匡扶天下的雄志。但其结果却是韩蝉夫人假亡,膝下的一双儿女、及高幹老母为袁熙所持,就连高幹本人也落了个奔走远地,身残难复的下场。指不定郭嘉就是那时将并州让出、予他容身的。是故,才会有今日荀谌的这一说辞罢。莫名地回视了高幹一眼,直到此时我突然看懂了深埋在他眼底的冰冷、与沧桑。打自初次见面伊始,就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心下莫名唏嘘,半晌无言。高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冲着荀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荀谌却不紧迫,洒然一笑,即刻收了“龙唇”古琴、立身告退。飞袂之间,仙风灵骨,颇有几分得道之人的意味儿。转身步出云屏之际,他忽然冲着我悠然一笑,几分亲和、类于调侃。看得我不明就里地微微一怔。
  见我如此,荀谌荀谌若有所思地伸手撩去了夹杂在我鬓角的一缕花发,大笑着转身出乎。谁料他笑得欢愉,但临出一言,却直叫我张口结舌、面赤耳热:“今日得幸一睹贤侄风姿,果是佳人美玉、未琢之璞,无怪乎愚弟文若痴情如斯、铭刻于心。荀谌此行再无憾事矣。”他竟称我为“贤侄”,俨然是将我置于荀攸同列了。如此潇洒自语,荀谌此人似是全然不顾礼法、辈序,我摇了摇头,回望高幹,却见着他那冰冷的脸上竟也泛起了一丝微妙的异样。
  “不过,友若临去尚有一言相遗贤侄:道法可行,但切记慎用符水救治、渡借寿元之术。此非正理,多行不义,折阳损阴。赖之过甚,则命难久矣。还望贤侄迷途知返,好自为之。莫要蹈了阿鹜的覆辙。”阿鹜?这名字好生耳熟,莫非是荀攸之妻?……我微微一愣,刚欲追出闻讯,那荀谌却已飘然离去,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在古琴疏中相关龙唇的描述很有意思。有兴趣的可以移步一观。

  ☆、韩蝉的决意

  未曾料到荀谌走后不久,高幹真的将绿绮暗中送往了冀地。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几位心腹部将。对此,我也提过些异议,不过高幹却全不理会,只是告诉我绿绮的出现太过巧合,恐怕是他人设局中一环。而他打算顺水推舟、以之牟利。毕竟如今乾门初定,对高幹而言,冀州一乱无论进退何如,皆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听了不禁心下默然,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决断果是犀利、正确,毋庸置疑。只是无情、绝义,叫人寒心。
  绿绮临行前递给了我一卷字谱。竹简苍翠、刀笔着力,虽不工整,但一笔一划入木三分,看来极是清晰。她说这乃是失明后自已故中郎蔡邕的所遗之物中亲手抄录的残篇,知我认字不多,便特地加了注了徵、弦。要我勤加练习、妥善保管。知她此去必然艰险、多舛,收了书简,不觉凝咽、失语。绿绮却笑着摩挲起了我的脸庞,仿是想要籍由触觉感知我的容颜一般。末了她只是轻轻道了一声“珍重”,便不再多言了。她生性胆小、怯弱,平和、淡泊却极其良善。双眼虽盲,却不愿求助于人。没有士族闺秀的傲气,亦无市井女子的风尘。往日里绿绮甚少言语,总是独个儿缩在角隅里抚琴、弄筝,和常年厮杀战场、喜好饮酒博弈,专于“五术”的我可谓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但不知为何,短时相处之下,很是投缘。不止神貌仿若,在她的身上,我似乎隐隐能够看见自个儿的影子。
  “身在许地时,常听郭嘉、郭公子提到你。”大抵是双眼无神的缘故,绿绮的笑容总是显出几分惘然,柔和、僵直,不甚自然,“虽然他口中不愿多言,但是付诸弦上的琴音却是无法欺瞒。他的心念,我听得一清二楚。”
  “呃,当真如此?”没有料到她会提到这一茬,我微微失神,沉默了片刻,不禁追问,“郭嘉他、还好么?”
  “我来凉地之前,他似已病得不轻。虽然行食如常,不易察觉,但是弹指之间,商音激烈,散乱难羁,想是金煞难泄,肺气郁结之故。长此以往,只怕是……”绿绮的措辞极是平缓,语调却兀自颤抖。任谁都听得出,郭嘉情状定是险恶、无力,似到劫处。我的心中不由一阵忐忑,不知不觉绞紧了双手,“不过幸得徵音煌煌,中正调和,回护全局,沁人心脾。是故,商音虽乱,却尚存着一线生气,若能施救得当,或仍有转机。”绿绮沉吟半晌,突然转口说道。言语之间很是含蓄,脸上始终挂着柔柔的笑意。
  “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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