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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那深海中潜伏的吞舟巨鱼,大如山岳,三五栖伏,遥峙前路。始而望见光华,猛然激怒,纷纷鼓浪扬鳍,张开比城门还大十倍的巨口迎面驶来。快要近前,因见光华强烈,略为胆怯停顿,被韦青青略一施为,发动雷火,连声霹雳过处,一齐掉首惊走,狼狈逃去。回旋之际,海底泥沙立被搅动,激成无数山岳一般的急漩。那舟一任水势如何颠狂,照旧安稳飞驶,去如疾箭,全不动摇。沙均五色,内杂金砂,舟光一照,平卷起千寻彩浪,万丈金雪。四外鱼贝受不住巨浪排荡,上下飞舞,异态殊形,千奇百怪,景物端的奇绝。引得众人喜笑颜开,纷纷叫绝。
裘元笑问:“这鱼和山一样大,留在海中,岂不为害?韦仙姑怎不将它除去?”韦青青道:“这类大鱼俱是千年以上之物,看似庞大凶恶,实则蠢然一物,虚有其表,并不为害人类,终年栖息海底,非到寿尽遭劫,轻易不现出水面。因是潜居一地,不常游动,海中鱼介、生物只要不去往它口边送死,便不致遭吞噬。又以这类前古子遗的大鱼已渐绝种,所以家君、阿婆每次海行相遇,俱都放过,至多发动雷火将它们惊走,不肯伤害。最可恶的还是象鼻鲸和各种鲨鱼、海蛇之类,常人在水中遇上,决无幸免。尤其鲨鱼身量不甚长大,却凶残无比,紫云宫附近出产最多。还有两种有毒的大虾、大蟹,爪长几及三丈,牙利如刀,差一点的渔舟被它一夹,便成两段,连舟带人全做了它口中之物。此外恶物种类虽多,俱不常见,只上述这几种为害最烈。前听鼎儿说,紫云三主人曾想将宫前鲸、鲨等恶物除去,免得繁殖生息,为害世人,不知怎的,掌教真人不许杀戮,也就未举办。此舟水行极速,大约再有一两个时辰,便可赶到迎仙亭下面了。”
南绮笑道:“想不到海底生物种类这么多,景致奇绝。可惜有事,舟行甚速,好些景物没看见便一晃而过;否则,使这只宝舟缓缓游行,沿途细心观察前去,正不知有多好看呢。”韦青青道:“这有何难?等到紫云宫归来,我们缓缓游行,再到寒家小住几日再走,岂不好么?”南绮笑道:“要能这样,自然是好,无如我们还有事呢。”
陈嫣求取真水之事,石玉珠本未和韦、展、王三人明说。韦青青虽知此行有事,因婆母叮嘱游罢即乘原舟回岛,不可他往,知有关碍,闻言也并未往下深间。唯王娴和南绮、灵姑一见投缘,人又坦白天真,恰是联肩并坐,便问何事。南绮不好意思拒绝,笑答:“此时还不能定,等事完回来,再对你说吧。”
石玉珠恐她还要往下追问,一眼瞥见前途海水通红,正想设词岔开,忽听韦青青道:
“前面火山又爆发了,不知又有多少生物葬送火海之内。反正路过,待我将船升上水面,看能救点生灵不能,就便也可观看奇景。”裘元问道:“这里怎会有火山爆发?”石玉珠接口道:“听说紫云宫附近千里方圆以内有不少岛屿,俱是火山底子。当初紫云三女初凤、二凤、三凤降生的安乐岛便爆发过一次。彼时初风刚到紫云宫修炼不久,二风、三凤报完父仇,留恋故土,恰但地震山崩,火山爆发,几乎死于沸拇以内。前行数百里便是安乐岛故址,你听地底雷鸣,已生海啸,这么深的海水,远望都成了红色,势子猛烈,可想而知。越往前去海水越热,如到当地,只怕全成了沸汤,海中生物如何经受得住?天变终是厉害,就有道术的人遇上时也须加点小心,我们现在碧沉舟内,所以毫不觉热;如由水底游行,就有剑光护身,恐也难受呢。浩劫已成,我们就上去施展全力,恐也无济于事了。”
舟行之处,相隔灾区只三二百里途程,一晃便已临近。耳听海啸之声越发洪厉,碧沉舟往上斜驶,渐渐升出水面,前行虽是顺水,此时也成了逆流。舟才出水,便见海面上洪波矗立,宛如山崩岳坠,奔腾汹涌而来。这一带原是前遇飓风发源之地,本就不曾停歇,再经地震山崩,烈焰肆虐,越发助了威势。漫天黑雾沉沉中,遥望前面火烟突突,上冲霄汉,火山附近千百里方圆以内的黑云都被映成赤色,骇浪排天,幻为红紫。碧沉舟冲风穿涛而进,有时一个山岳般的巨浪迎头压到,被舟外神光一逼,一声怒啸,立化万重雪浪崩坠。头一个浪山刚刚冲散,第二个浪山又复压到。似这样一个接一个冲驶过去。因那海水已成沸汤,多么强大凶恶的生物也禁不住。加以逆流狂漩力大如山,每一浪山崩坠,必有无数大小鱼介之类的尸体急滚翻飞,随波往四外漂流,看去惨极。
众人见浩劫已成,前途火山太大,就挤着受热,多费心力,也难遏止。方共慨叹,那火山离舟已只三五十里,转瞬即至。身在宝舟之中,水火不侵,虽然不怕,要想出舟行法救熄却是万难。韦青青刚说:“这火没法救,还是把舟沉入海底,绕将过去,不惹它吧。”一言甫毕,猛瞥见火山顶上狂风暗云之中,有一幢彩云往来游动,火势好似较前减小了些。石玉珠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忙请韦青青先将碧沉舟止住,暂缓前进,悄告陈嫣道:“前面那幢彩云便是紫云宫主人秦紫玲的弥尘幡,你看火势渐衰,必是她用那天一真水来此救火。只不知齐、周二位主人同来也未。那天一真水是先天癸水精英所萃,任多猛恶的火均能熄灭,并且用后还可收回。火势这么大,火区又广,用得必多。
我想请诸道友舟中暂候,你我借着路遇相助为由,赶近前去,乘机和她要上一些,她必不好意思推却,并且日后对少阳神君师徒也好说些。见时我自有话点她,如能暗取到手更好。她三人道法高深,就不明白个中缘故,也必看我情面,不致见怪,你只管放心大胆行事好了。”
石玉珠说罢,便和陈嫣立起,向众说道:“前面火山上空有人救火,似是紫云宫中主人。我和陈道友意欲出舟相助,就便还有几句话说。诸位道友如见火已熄灭,那幢彩云飞去,我二人不曾回舟,便是同了主人先去紫云宫相候,请即驶舟赶去好了。”众人会意,俱都点头。韦青青见她和陈嫣耳语,众人俱不随行,自己须要行法驶舟,不能同往,便笑道:“去是可以,但此时舟外酷热如火,不比舟中清凉,寻常金石到此皆熔。
请先将身剑合一相俟,舟门一开,立即飞出,免受炙热之苦。”
石、陈二人依言放出飞剑,为了慎重,又各取了一件法宝保身,彼此剑光联合一起。
转瞬停当,由韦青青行法戒备,舟门一开,立有一片冷森森的寒光挡在前面,令石、陈二人冲光而出,以防舟外热气侵入,二人便随着光影分合之间飞将出去。才到外面,二人首先感到的便是那猛恶的海啸加上火山爆裂,波涛怒涌,水火皆哄之声,宛如天翻地覆,震耳欲聋,比起舟中所闻何止百倍。气候更是酷热如焚,如非身剑合一,防备周密,烤也烤死。
二人不敢怠慢,赶紧先往高空飞去。到了火山上空往下一看,数百里方圆一片大火穴。尽管随着彩云飞驶之下,火势逐渐减弱,因地方太大,急切间仍难消灭。火穴附近山石和地底蕴藏的矿物,全被烧化成了熔汁沸浆,顺穴口四下漫流,火光照处,一条条龙蛇也似飞舞蜿蜒,顺着洼处流向海内。海水如开了锅的沸汤一般,泡沫怒涌,互激互撞,发为厉声,与风声、火声交织,万雷迸发,汇为怒吼,入耳心悸。熔汁注处,热气蒸腾,凝结成千百丈高下的白雾,将岛围住。火穴当中主焰独高,宛如一根冲天火柱。
当顶黑云早被烧散,现出一片青天,被火光一映,幻成奇霞,附近数千里的天空血也似红。遥望四外天边,却冥冥蒙蒙,依然漆黑。加上风狂浪恶,海中波涛怒立,万岳继崩,水往上涌,天往下压,相与引接,几成一体。如非烈焰上刺重霄,当中一团独显天高,几疑天宇将倾,地宙上合,势将混沌,重返鸿漾。这等猛恶壮绝的奇景,便石、陈二人道行,法力造就高深,也觉心悸目眩,由不得生了几分畏惧。
二人正停空惊看间,那幢彩云已绕完一大圈,朝二人飞来。近前现身相见,竟只秦紫玲一人。石玉珠匆匆引见陈嫣,紫玲喜道:“我正愁火势太大,无人相助,稍迟片时,便有无数生灵遭殃,二位道友来得正好。”紫玲说罢,由身畔取出两个小玉瓶,分递二人,揭去瓶塞,又将手上所持贮天一真水的瓶口一指,便有一缕银光飞向二人瓶内。然后说道:“此火乃地极五火穴之一,有了天一真水,灭它不难。无如附近还有两三处小火穴,难免同时爆发,我一人兼顾不来。此两火穴一南一北,俱在火山附近,乃两个亘古无人栖息的小岛,看似孤立不大,实与火山一体,海中山脉仍是相连。这里主穴之火一灭,余火无从宣泄,恐要由那两处小火穴中排涌喷出,又伤生灵。二位道友请即分头前往,如见岛上有一片凹下去的空地,下面便是火穴。此次灾区大广,火势奇烈,天一真水用后虽能收回,仍须有些损耗,能够不用最好,二位道友守在穴旁先不施为,如听地底震动,隐隐有了风雷之声,便是火山将要爆发。那时可用玄门禁制之法,乘它不曾发作以前,先将那一带地层封闭。然后将瓶口朝下,直对火口,行法催动,使其穿透地层,直入地底。先天水母精英具有生克之妙,地火未发出时,与它相遇,立即化合为气,日久仍要穿透地层喷出,但已变为清泉瀑布,顺流入海,只为岛上添一奇景,不足为害了。”石、陈二人俱习玄门禁制之法,无庸多事所嘱。
秦紫玲原在紫云宫中入定,忽听女弟子金萍入报,远方海上火山爆发,灾害甚烈。
紫玲仁慈,惟恐多害生灵,欲以法力挽救浩劫,立带天一真水赶来。因和石玉珠交厚,见陈嫣与她同来,又是道家元婴之体,料无差池。救灾心切,未暇深思,匆匆一晤,便将天一真水分与,使其相助。
石、陈二人自然正合心意,立即依言行事,别了秦紫玲,便往两小岛飞去。到后一看,那岛相隔大火山各二百多里海面。二人开始同路飞行,先到山北小岛。陈嫣甚是识货,见全岛只五六里方圆,形如圆笠,浮在海面,岛虽不大,却是水碧山青,花木繁茂,景物奇丽,受灾也极轻微,树木多未拔倒。又见当顶有一小湖,湖水清浅,本与岸齐,到时正在干涸,湖边水痕犹新。料知火穴在下,行将爆发,瓶中天一真水必要用上,恐收不回,便请石玉珠留下。自己绕着火山,加急向南飞驶,俄顷到达。
此岛面积较大,约有四五十里方圆。外面一圈宛如城墙,奇石罗列,寸草不生。下面狂涛冲击,浪花飞舞,甚是雄秀。越过山崖,内里地势忽渐凹下,现出大片平原,草木繁茂,禽兽众多。因附近大火山爆发,山崩海啸,风狂浪恶,红光如血,照映中天,所有禽兽、生物似知浩劫将临,纷纷悲呜跳跃,冲风疾窜,惶骇失次,不知如何是好。
又因位列山南,正当飓风来路,不似山北小岛有大火山屏障,风灾较轻,所有森林、花草全被狂风摧毁,满空飞舞,纵横载途,表面看去一派荒凉残破,风景凄枪,恍如大祸降临。及至飞抵岛的中部一看,当顶果有一片草木不生的盆地,但是并无异兆。陈嫣守候了一阵,不见动静。遥望大火山上空,已被一片极薄极淡的祥氛布满,直似一片冰绢雾毅将那火山包没,大火闪映,幻为五彩奇光,闪耀不已。邻近火山这一带本来奇热如炙,祥光一罩,奇热已减去了好些。暗忖:“此岛火穴好似不会爆发,即或火要喷出,凭自己的法力,喷出真气灭火也非难事,乘机取那天一真水,易如反掌,只是这等行为无异偷窃。石玉珠尽管和对方有深交,但是人家看重自己,才以这等珍贵之物相授,新交之友,不告而取,太不应该,便石玉珠面子也不好看。自遭大劫以来,痛悟前非,立志清修,以求正果,如何做此亏心的事?”越想越觉不对。最后决计不要取巧,还是防害要紧,等到了紫云宫再打主意,和主人明白求取。
陈嫣心方寻思,忽听风声海啸中,北方石玉珠防守的小岛上起了一声巨震。跟着一股浓烟往上冒了两冒,火山上空那片祥氛立即展布开来,将那小岛连火山一齐罩住。同时石玉珠的剑光在空中闪了两闪,浓烟便被压了下去。当地虽和当中火山差不多高下,因有一山阻隔,北方小岛地势甚低,看不清楚,估量火方出穴,便被熄灭。陈嫣心想:
“石玉珠法力不弱,又持有天一真水,如非秦紫玲相助,尚且几乎被它喷出,酿成灾厄,厉害可想。这三处火穴地底都相通连,那边往下一压,地火受迫,无从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