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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公寓扔掉伞然后回到卧室里爬上床，他的衣服上都是雨水，裤脚上也全是泥——他觉得自己像个任性的孩子，趴在床上抓着枕头想要大哭。可最后他没有那么毫无形象地嘶嚎，他只是埋头将眼睛死死压住柔软的枕头，把那一片布料弄得一片潮湿。他觉得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哭过了。而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不能站在他的身边哭得那么狼狈。寐罗遏制不住地抽噎着，想要忍住哭泣又想要哭个痛快，结果仍然是在别扭地抽着气哭。他的眼睛被滚热的泪水和粗糙的枕头布料磨得发痛，呼吸不畅的鼻子也难受得要命。可他却无法止住这种幼稚而无用的哭泣，他拒绝了别人，然后自己哭得一塌糊涂。他一定是有毛病。
寐罗觉得自己像是哭了很久，终于慢慢地止歇下来。然后他动也不动地趴在床上，盯着床头的手机发呆。以前他从没有这种习惯，睡觉的时候也要抓着手机不想放开——唯恐它有什么动静自己感觉不到，不能及时看到尼亚的邮件。虽然尼亚很少主动发邮件给他。一直都是他做主动的那一方，大概是因为他比那个男人更活跃？还是因为他更善于找到好的话题？按理说应该是尼亚主动才对——因为是尼亚有求于他而不是他有求于尼亚。不过，现在尼亚大概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尼亚也不会再跟他要求去什么酒吧，尼亚已经没有任何要与他再交往下去的理由，他该快点把尼亚忘掉然后找到新的伙伴。反正尼亚早晚都要和那个女孩去结婚的。就算他们两个能做朋友，做一辈子朋友——那对他来说是快乐还是折磨呢？？
寐罗保持这个接近于半死的姿势趴在床上，头脑里慢慢变得一片空白，他始终睡不着。他想要睡，睡着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或许他能有个好点的梦，梦到他和尼亚发邮件，然后他们约定好雨天的时候尼亚来接他，他们两个去喝咖啡。要是能够梦到尼亚跟他一起去酒吧就更好，或者梦到尼亚和他一起荡秋千也不错。只要梦里有那个男人，就是安慰的事。
他的手再一次碰到手机，他不甘心地拿起它来看——想要发现上面正在闪着一封会让他惊喜的邮件。可他看了又看，手机就像已经坏掉一样，始终没有丝毫动静，一点点也没有。重重地，失望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抱着手机把它压在胸口上然后闭上了眼睛。总能够睡着的，只要他想的话。他也真的很累了。而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他知道他该睡觉了。
尼亚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
自从有了总是会在凌晨接到寐罗发来邮件的习惯之后，他总是在这个时候精神很集中，可直到现在寐罗也没有再发来任何邮件。当然，不排除寐罗再也不会发邮件给他的可能，他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里面积攒的那些邮件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然后他拿起床头那本书小心翼翼地翻到里面有着寐罗照片的那一页，调亮台灯的光线，异常专注地看着那个男人。
寐罗大概是坐在某个街心冷饮座的位置，他不能辨认出那是什么地方，照片里能够给他提示的消息太少了。不过他的重点不在那里，他只是看着照片上朝他开心笑着的男人，微微眯起的墨绿眼睛里透出干净而明亮的色彩，阳光拂在那张熠熠生辉的脸孔上，狭长的睫毛有一排细小的阴影在眼睑下方，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寐罗的牙齿，白而整齐的牙齿。他一直都知道寐罗是个很帅的男人，而现在更是觉得如此。他希望能够一直和寐罗做很好的朋友，那时候他真的很用心想要求得寐罗的原谅，想要和寐罗继续做朋友，就像过去那样——即使寐罗再任性地让他去买玫瑰也无所谓……可寐罗为什么要拒绝他呢。寐罗真的那么生气吗。他想起之前在公园里那个男人冷冰冰的嘲讽，他觉得那样的寐罗几乎让他忘记呼吸。他只觉得钝痛一阵又一阵席上他的胸口，痛楚不断累加着，让他快要痛得喘不过气。
作者：XXX猫猫 2007…6…23 16：2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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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敢跟我打招呼啦，小姐。你的男友知道我是个让人不齿的同性恋，所以他不敢靠近我，万一被我弄弯可就不好了，是吧？』
『你真该好好学学你的男友，露西——你该像他一样，看到我就像看到个不认识的路人，完全陌生的家伙，不理不睬，视而不见。这样我们都能轻松点。』
『真虚伪呀，两位。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心口不一大言不惭的伪善者。收起那脸僵硬的微笑吧，可真是让我脸红。——彻头彻尾的骗子。』
『真关心你的女友啊，尼亚。看到天气不好还会记得带上雨伞来约会——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最最温柔体贴疼爱女友的男人，嗯？……』
为什么寐罗要说这种让他们都觉得疼痛的话呢。他难受地想着，再一次去看照片上那张好看的脸——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某种毒，如果躺在这里就会忍不住拿寐罗的照片来看，在无聊的时候，失眠的时候，心情好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想要看寐罗的照片。仿佛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可以洗掉他心头那些让他觉得疲倦的尘埃，干净的，清透的，简简单单的笑容和灿烂的阳光。他一直觉得这张照片有很神奇的力量，可现在照片却没办法再给他安慰了。他又拿出照片下面的那张卡片来看，每一次看那个句子他都会觉得一阵心慌，为自己会写出这种句子而觉得极其不适——尤其当他想到寐罗已经看到这张卡片，他更觉得心慌意乱。他觉得寐罗一定会想什么的。尽管他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可……寐罗不会什么都不想。否则寐罗为什么要把它塞进牛仔裤口袋而不是随手丢掉呢。他再次被头脑里的混乱搅到神经痛，于是尼亚放回了那张卡片，拿起照片又凝神看了一会儿，也轻轻放回书里，合上了书本放在床头。
最后一次看看手机，仍然没有他期待中的邮件。尼亚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转天尼亚开始觉得难受了。
他昨晚淋了太久的雨，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坐在寐罗的房间里，然后又那样出去淋着雨回家，甚至到了家也没有换掉衣服，而是就那样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现在尼亚觉得头痛得要命，喉咙也痛得厉害，他想他该换件衣服或者洗个热水澡，吃点药睡上一天。可尼亚一动也不想动，他在半昏迷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裹在暖暖和和的被子里睡觉，一会儿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仍然穿着发潮的衣服缩在这里，他觉得全身酸痛，眼睛一阵阵泛出让他觉得恐惧的热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会瞎掉。
显然他烧得很厉害。不用拿体温计来测量温度他也知道他该送自己去医院了。
尼亚在心里考虑着是该去看医生还是等着身体自己好起来。他实在懒得动一动，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叫他们过来帮忙——现在不是周末，只有他这个辞掉了工作的人闲在家里。他知道他可以叫露西过来，那个女孩一定会迅速跑过来照料他，把他照顾得很好。可他现在却不想见那个女孩，一点也不想。他不知道为什么——往往他生病的时候他最想看到的人除了他的母亲就是露西。而现在，母亲不在了。他也不想见露西。脑海里闪过很多模糊的脸孔，最后浮现出来的是那张他认识了并没有多久的脸孔——他不知道为什么寐罗会在他的意识深处停留着，或许是因为昨晚看了太久照片。总之他现在能够清楚看到的只有那个男人，他忽然想要见到寐罗，他想要那个男人在他身边，让寐罗紧张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很难受。他想起寐罗给自己倒过一杯水，他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尼亚伸出手在床头胡乱地摸了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杯水在哪里，他记得自己只喝了一口就把它放下了——里面应该还有很多，现在他很想喝水，他急需它，可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尼亚有点不耐烦，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到底把那杯水放在了什么地方，却越来越记不起来。最后他终于想起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再次皱着眉想，然而手机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尼亚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是露西。他没有接它，任它就那样响着，然后，终于不再响。他头痛欲裂地缩起身体想要让自己暖和一点，但不断渗出冷汗的身体让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冷还是热，最后尼亚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去医院。要是他不想昏在公寓里等着被警察发现，然后当作社会笑闻登在报纸上惹人发笑他最好还是辛苦点去看看医生，免得到时候被嘲笑。
作者：XXX猫猫 2007…6…23 16：2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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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费力地挪下床走出卧室，然后走出公寓到了街道上，思考着该朝哪个方向走——然后他向左转，朝着自认为是正确的方向过去。他走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开始觉得医院是否换了地方——可他仍然没到医院。尼亚知道他该找那个有十字标的地方，结果他的脑袋里只剩下某个摇晃着的银色十字架，那个一晃一荡，在阳光下透出柔和色泽的十字架。他走了好一会儿，然后站在根本没有医院的影子存在的街道上发呆。他在那里满脸困惑地张望着，直到实在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才只能沮丧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露西。他拨了个号码等着那边接起，然而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女孩声音却是个男人，“尼亚？”
“嗯……是，”尼亚有点迷糊地想着为什么对方是个男人，“对不起，你是哪位？”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又在他耳边响起。“你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打错了，”尼亚轻声咕哝着，“我要找露西。她能来看我吗？”
“她现在忙着呢，”那边的男人没好气地说到，“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发烧了，”尼亚想着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还要问这么多问题，可他的嘴巴在不受控制地回答着，“我想要去医院，可是我好像有点找不到方向——露西在忙什么？”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嗯……”尼亚看看周围，“有警察在。我去找警察好了。”
“喂，听着！”那个男人在他耳边大声叫到，“把手机给警察——听到吗？！把手机交给警察，按照我说的做。喂，尼亚，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把手机给警察……”
“我把工作辞了，”尼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我想写小说。”
“……呃，好的，”那边的男人说，“你会写出很棒的小说。”
“对，我想写那个人，”尼亚继续说，“可我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其实我很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我跟他说我想和他做朋友，他告诉我不行。为什么他说不行？？”
“……因为他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你当小说材料，你明白吗？”
“我不是为了小说才跟他交朋友，虽然开始是这样，”尼亚开始朝他熟悉的方向走——他好像突然认识这个地方了。“可现在不是了。我还是想和他做朋友，我觉得我很喜欢他。”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有点紧张地开口，“是——怎么样的喜欢？”
“想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尼亚说，“其实我现在很想他来看我。不过他一定说不行。”
“……嗯，为什么呢？”
“他会说我在骗他，”尼亚有点伤心，“他觉得我是个骗子。说我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那么你是吗？？”
“没有，”尼亚犹豫地说，“我没骗他，我还是想和他做好朋友。也想和他发邮件。”
“那……为什么你不发邮件给他呢？”
尼亚站在熟悉的门前仰起头看着熟悉的窗户，甚至忘记回答那边男人的问话。他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扇窗，想要看到那里熟悉的身影。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喃喃着，“他不在。”他的语气因为失望而显得悲伤，他忘记手机的事，只管站在那里伤心。“为什么他不在？？”
“在哪里？”那边的人似乎很惊讶地问他，“他是谁？？”
“寐罗，”尼亚回答着，继续看着窗户。“他不在窗户那里，要不他就能够看到我……”他突然止住了喃喃声，好一会儿忽然换上惊喜的语气，“我——我看到他了！他在那里！！”
“……没错，”那边的声音说到，“他也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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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边缘之路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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