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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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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对于他们老俩口来说,一生操劳不都是为了儿女能过上好日子吗?以前世事不饶人,使他们除不能为儿女谋福,还要拖累孩子们。现在既然光景日月能过了,为什么还不让娃娃过两天轻快日子呢?可怜的少安十三岁到如今,生活压得他一直象个老头一样直不起腰来,现在不能再连累他了!不分家,秀莲不痛快,儿子的处境也难。他们老俩口忍心看着小俩口闹别扭呢?不论从哪个方面说,这家应该分了,也到分的时候了! 


  和儿子谈毕这次话以后,孙玉厚老汉就在心里谋算,怎样尽快把这件事完结了,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和儿女们的婚嫁事同样重要。 


  自从土地分开以后,孙玉厚老汉虽说是五十大几的人了。但精神倒好象年轻了许多。从去年责任组开始到现在一家一户种庄稼,仅仅一年时间,一家人就不再愁吃不饱了。对于农民来说,不愁吃饭,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是他们毕生为之奋斗的主要目标啊!一旦有饭吃,他们最基本的要求和最主要的问题就解决了。囤里有粮,心中不慌。孙玉厚老汉眉头中间那颗疙瘩舒展开了。 


  其实,一家一户种庄稼,比集体劳动活更重;但为自己的光景受熬苦,心里是畅快的。农民啊,他们一生的诗情都在这土地上!每一次充满希望的耕耘和播种,每一次沉甸甸的收割和获取,都给人带来了多么大的满足! 


  正是新的生活变化才使玉厚老汉的心情发生了变化。因此,当儿媳妇表露出分家的念头时,孙玉厚老汉早想到要把他们小两口从这一大家人中解脱出来。是的,亲爱的儿子对这个家庭的奉献已经足够了。家分开以后,让娃娃放开马跑上几天!他看得出来,少安有本事在双水村出人头地;只要儿子立在众人面前,他孙玉厚脸上也光彩!话说回来,要是不分家,少安仍然被一大家人拖累着,他有翅膀也难飞起来! 


  当然,分家以后,他的负担就更重了。但算一算,剩下五口人,他能维持。花销主要是上学的兰香。目前他也不指望少平撑扶这个家——只要自己能劳动,就让他小子自顾自闯世事去吧!他想,即是他过几年不中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会丢下他不管——他的儿子他知道,现在趁他还能在山里刨挖,就尽量给娃们腾出几年时间,让他们各自凭本事去踢腾上一番…… 


  对孙玉厚老两口来说,分家已经成了定局。 


  但是在孙少安那里,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 


  自从和父亲谈罢那次话以后,少安一直陷入到一种痛苦的感情纠缠之中。他一时怎么也不能想象,他要脱离开这个大家庭?多少年来,他已经习惯于自己在家庭中扮演保护人的角色,一旦没有他,其他人怎么办? 


  他难受得心乱跳弹哩!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要是分开家,他和秀莲能把光景日月过得热火朝天。可他父亲那里不会有什么起色——他只相信一点,全家人倒不至于再饿肚子。 


  唉,从农村的社会来看,儿子成家后和父母分家,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可从自己的感情方面说,这实在又是难以接受的啊! 


  孙少安太痛苦了。这些天来,他几乎不愿意和别人说什么话。晚上吃完饭,他也不愿立刻回到那院新地方去安息。他常常在黑暗中沿着东拉河畔,一边吸着自卷的旱烟卷,一边胡乱地向罐子村的方向遛达很长时间。朦胧的月光中,他望着自己的烧砖窑和那一院气势非凡的新地方,内心不再象过去那样充满激动。他不由地将自己的思绪回溯到遥远的过去……是的,最艰难的岁月也许过去了,而那贫困中一家人的相亲相爱是不是也要过去了呢? 


  一切都很明确——这个家不管是分还是不分,再不会象往常一样和谐了。生活带来了繁荣,同时也把原有的秩序打破了…… 


  在少安深陷痛苦而不能自拔的时候,秀莲却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显然,母亲已将分家的意思告诉了她。 


  少安无法忍受妻子的这种快乐情绪。他气愤的是,秀莲的态度好象是要摆脱一种累赘似的畅快——这畅快本身就是对老人的不尊! 


  这天晚上,秀莲象庆贺似的,在新家给他炒了一大碗鸡蛋,烙了几张油饼,她不让他回父母那里吃饭,硬要他在这里吃——似乎专意让他先尝尝分开家以后的滋味! 


  少安顿时怒不可遏——秀莲太不理解他的心情了!他立刻把妻子臭骂了一通,真想把那些吃食扔到院子里去!骂完妻子后,他把门使劲一掼,回父母那里吃饭去了,而把痛哭流涕的秀莲一个人丢在新窑里。 


  少安回家吃饭时,母亲疑惑地问他:“秀莲怎没过来?”少安端起饭碗,一句话也没说。 


  “是不是闹架了?”父亲沉下脸问。 


  少安往嘴里扒拉着饭,仍然没吭声。 


  玉厚老汉给老伴使了个眼色。少安妈立刻解下腰里的围裙,急急忙忙出了门——她要赶到新地方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少安他妈就回来了,生气地责备儿子:“你太不象话了!” 


  “怎啦?”玉厚老汉已经认定是儿子欺负了秀莲,火气十足地问老伴。 


  “秀莲说少安今儿个出了一天砖,怕他熬坏了身子,给他在那面单另做了点吃的,死小子不吃就算了,还把人家骂了一顿……” 


  少安妈说着,便收拾起一点饭,又出门给秀莲送去了。孙玉厚对低头吃饭的儿子吼着骂道:“鬼子孙!人家好心待你,你为什么要骂人家?” 


  孙玉厚索性丢下碗不吃饭了。他手颤抖着挖了一锅旱烟。勾着头蹲在脚地上,象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脸痛苦地抽搐着。少安仍然一句话也没说,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就悄无声息地出了门。他也没回新居去,径直走到烧砖窑的土场子里,闷着头打起了砖坯。 


  月亮从东拉河对面的山上探出了头,静静地凝视着大地。时令已经快要到白露,冷嗖嗖的风从川道里吹过来,把黄了的庄稼叶子摇得飒飒价响。暮色中,从远处的山梁上传来一阵飘忽的信天游——这是贪心劳动的田五,还在山里磨蹭着不回来…… 


  孙少安拼命地往木模子里捧着泥巴,然后用一个小片一刮,就端起来把砖坯扣在了撒了干土的场子上。他头上冒着汗气,索性把长衫子也脱掉甩在一边,光膀子干起来了——似乎要用这挣命般的劳动把他心中的烦闷舒散出去……在少安不声不响走了以后,孙玉厚老汉还倒勾着头蹲在脚地上抽旱烟。他明白,少安和秀莲实际上还是为分家的事闹别扭。 


  老汉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就分家,不管儿子愿意不愿意,这家得尽快分——这事既然已经提出来,就不能再迁就着在一块过日子!现在分开还为时不晚;再拖下去,说不定一家人还要结冤仇哩! 


  玉厚老汉随即又想:这事应该让少平也回来一下;二小子已经长大成人了,这实际上等于是他和他哥分家,他不回来不合情理! 


  于是,孙玉厚老汉“叭叭”两下把烟灰在鞋帮子上磕掉,开门去找他弟孙玉亭;他要让玉亭给少平写封信,然后托开邮车的金俊海顺路捎到黄原,让少平赶快回家来! 

























第十九章









  黄原揽工的孙少平,已经又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干活。 


  这次他是在城里一个单位的建筑工地上当小工——这单位要修建几十孔“驳壳窑洞”,因此几个月内他不会“失业”。他仍然背石头。 


  他本以为,他的脊背经过几个月的考验,不再怕重压;而没想到又一次溃烂了——旧伤虽然结痂,但不是痊愈,因此经不住重创,再一次被弄得皮破肉绽! 


  这是私人承包的国营单位建筑,工程大,人员多,包工头为赚大钱,恨不得拿工匠当牛马使用;天不明就上工,天黑得看不见才收工。因为工期长,所有的大工小工都是经过激烈竞争才上了这工程的。没有人敢偷懒。谁要稍不合工头的心意,立刻就被打发了。在这样的工程上要站住脚,每一个工匠都得证明自己是最强壮最能干的。 


  少平尽管脊背的皮肉已经稀巴烂,但他忍受着疼痛,拼命支撑这超强度的劳动,每一回给箍窑的大工背石头,他狠心地比别的小工都背得重。这使他赢得了站场工头的好感。不久,总包工头宣布给他和另外两个小工每天增加二毛工钱。 


  晚上收工以后,年纪大的匠人碗一撂就倒头睡了。年轻的小工们还有精力跑到街上去看一场电影。 


  少平倒不急着睡,也不去街上;他通常都蹲在院子里的路灯下看一会书。上次他给诗人贾冰还那本《牛虻》时,贾老师主动帮助给他在黄原图书馆办了临时借书证,这使他能象以前那样重新又和书生活在一起。只不过现在除过熬苦不说,也没有多少闲时间,一天只能看一二十页。一本书常常得一个星期才能看完。 


  但无论如何,这使他无比艰辛的生活有了一个安慰。书把他从沉重的生活中拉出来,使他的精神不致被劳动压得麻木不仁。通过不断地读书,少平认识到,只有一个人对世界了解得更广大,对人生看得更深刻,那么,他才有可能对自己所处的艰难和困苦有更高意义的理解;甚至也会心平气静地对待欢乐和幸福。 


  孙少平现在迷上了一些传记文学,他已经读完了《马克思传》、《斯大林传》、《居里夫人传》和世界上一些作家的传记。 


  他读这些书,并不是指望自己也成为伟人。但他从这些书中体会到,连伟人的一生都充满了那么大的艰辛,一个平凡的人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一生不可能做出什么惊人业绩,但他要学习伟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这就是他读这些书的最大收获…… 


  随着日月的流逝,街头的树叶在秋风中枯黄了。黄原城周围的山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大片的黄色所覆盖。古塔山上,有些树叶被秋霜染成了深红,如同燃烧起一堆堆大火。天格外高远而深邃,云彩象新棉一般洁白。黄原河不仅涨宽,而且变得清澈如镜,映照出两岸的山色秋光。城市的市场上,瓜果菜蔬骤然间丰裕起来。姑娘们已经穿起了薄毛线衣,街道上再一次呈现出五颜六色的景象。 


  黄原城地处几条大川道的交叉口,因此风比较大;早晨或晚间,已经充满了浸肤的凉意,孙少平身上的单衣裳开始招架不住了。 


  这一天下午,少平请了半天假。他先到图书馆还了书,又借出一本新的;然后便遛达着到市中心的商店为自己买了一身绒衣。 


  买完绒衣后,时间还早,他想到东关邮政局去找金波拉拉话——上次见面后,他还一直没时间去找过他的朋友。当少平走到黄原河老桥的西头时,突然被一个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第一次做活的主家曹书记。“哈呀,我老远就认出是你!”曹书记胳膊窝里夹着一把新买的切菜刀,一把拉住他说。 


  “我婶子好着哩?”少平问候。 


  “好着哩!常念叨你!你怎走了再也不到家里来?你而今在什么地方哩?” 


  “在地区物资局的工地上做活。” 


  “来,咱到旁边拉拉话!”曹书记拉着少平的衣袖,把他拉到桥头边上的一个栏杆旁。 


  “我正打问着找你,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曹书记说着,给少平抽出一根纸烟。 


  “什么事?”少平点着烟,疑惑地问。 


  “你成家了没?”书记问他。 


  这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没……”少平说。 


  “订婚了没?” 


  “啊?……没。” 


  “如果你单身一人,愿不愿意来我们阳沟落户?” 


  少平一下怔住了。他想不到书记说的是这么一回事!“我和你婶子都看你是个好娃娃,我们都想让你到我们这里来落户……” 


  少平立刻动心了——能在黄原城边落户口,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就怕你们队的人不接受。” 


  “他同意了,其他人为难一些,但不会反对!”曹书记权威地说。“只是土地怕一时不好给你分,城边上地缺。不过,先把户口安下再说!长远你不要怕!你先可以象现在一样在城里揽活做……当然,只能落你一个人的户口,家里其他人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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