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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大风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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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浩梅点头:    
    “家宝,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贫穷,除了因为我拥有你们三个孩子之外,还因为我有这双手,明白吗?”    
    “明白。我的好妈妈!”    
    “那就好。明天去见了李善舫先生再说吧!”    
    李善舫也算是樊浩梅的多年客户。    
    当尤枫领着樊浩梅母子坐到李善舫的办公室去时,他凝视着樊浩梅的眼神是陌生的。    
    樊浩梅工作时多是穿一件碎花恤衫,配条黑色的运动长裤,把头发全往脑后拢,脸是净白的,不施脂粉。    
    今天上宝隆集团来见董事长李善舫,樊浩梅是刻意地打扮了一下。    
    其实所谓刻意,也只不过是穿了一套深宝石蓝色的套装,踏上了一对半高跟鞋,把头发放了下来,稍稍的梳理好了。当然,也涂上了口红。    
    可是,如此清爽光洁的一身打扮,就叫李善舫看在眼内,觉得樊浩梅是焕然一新。    
    他心上不期然有个想法,尤祖荫对樊浩梅这么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重新审视樊浩梅,发觉她原来是个看上去很舒服且有独特气质的女人之外,李善舫也实在由衷地感谢樊浩梅在故友尤祖荫陷入绝境时,赋予他感情上的一丝慰藉。    
    他很挚诚地对樊浩梅说:    
    “美国嘉富道倒闭的消息证实之后,我困扰了整个晚上,几次拿起电话来要摇给老尤,就是鼓不起勇气,话不知从何说起。”    
    樊浩梅和尤枫、殷家宝都静心地听李善舫把话说下去,像神父听一个信徒在忏悔似的,对方既然有诚意,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好了。    
    “我当时或者有一份心怯,怕他开口求我相救。不是我不肯帮他,而是无能为力。李善舫把视线放在尤枫身上,他尤其要争取她的谅解:“尤氏企业贮存于嘉富道的高息存款变成全盘坏账,是他的致命伤。尤祖荫交托嘉富道投资的总额,根本超逾尤氏能挪得动的资产值。香港的银行与财务条例监管甚严,无抵押或抵押不足贷款是触犯法例的。”    
    办公室内一片静谧,谁都没有搭腔。    
    李善舫作最后的补充,说:    
    “我私人是可以对他加以援手的,我们一班朋友如果同心合力起来,还是可以为老尤闯出一条生路。可是,他没有等待盟军组织起来,就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尤枫待李善舫说完了话,就道:    
    “李家伯伯,多谢你对爸爸的关心。逝者已矣,你不必难过。今天我来骚扰你,是为了要完成爸爸的重托。”    
    “是的。”李善舫拉开抽屉,把一张存款单拿出来,道:“尤枫,你爸爸是哥尔夫球高手,愿赌服输。这原本是他为你准备的一份大学毕业礼物,他的意思是先寄存我处,看你有什么喜欢的,就由你随时提用,不必经过尤氏集团,免得人多嘴杂,多生枝节,想你是明白的?”    
    尤枫点点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枫当然明白父亲在生活细节上也处处为她着想的苦心。    
    李善舫继续说:    
    “现今既是老尤的意愿,把一半金额分给阿梅,那么就由着尤枫把款项先提出来,再作道理吧!我看,既是我私人与祖荫球赛记账上的赌债,就不必纳入遗产之中处理了。”    
    尤枫接过了提款单,看到父亲的字迹,心上一阵绞痛,双眼立即含泪。掠过她那张嫩白粉脸上的难堪,叫她看来更显凄艳。    
    坐在她身旁的殷家宝就已无法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一直把目光逗留在尤枫的脸颊上。    
    他忽然有一阵的冲动,想跑过去抱住尤枫的脸,吻下去。    
    “尤枫,别伤心!”    
    这句原本是殷家宝的心里话,竟由他母亲代他说出口来了。    
    尤枫抬眼望住樊浩梅,说:    
    “阿梅姨姨,我签好了提款单,你在宝隆银行开个户口,好让我把款项存进去吧。”    
    尤枫在提款单上签了字,双手递给李善舫,且说:    
    “李家伯伯,请把其中的半数拨给阿梅姨姨,余下来的,你可否帮我申请成立一个小额基金,我用来辅助那些在尤氏企业有了损失,而又未能获得救援的存户。    
    “你知道的,尤氏不是银行,政府不会接管,也不会给存户发给补偿。    
    “就在父亲下葬的一天,有位存户是个孕妇,跑到灵前来漫骂,说她已经遭人抛弃,孩子的父亲留给她的钱全放到尤氏企业的财务部去了,叫她如何有能力有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    
    “李家伯伯,像她这种存户,多多少少就要向她伸出援手才成。”    
    李善舫问:    
    “尤枫,你的二百五十万元能拯救得多少人?”    
    尤枫回望樊浩梅一眼,道:    
    “阿梅姨姨对父亲的友情,认真来说,也不能救父亲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毕竟成为他结束性命之前的一丝安慰与一线光辉。我们总不能认为力量微薄,就放弃做应该做的事。”    
    李善舫点头答应:    
    “好,我为你申办成立基金的有关手续,以二百五十万元为第一批存款。”    
    “不。”樊浩梅说:“是五百万元正。”    
    “阿梅姨姨……”尤枫美丽的眼神带着无限的感激和感动。    
    “尤小姐,让我们加盟吧!”樊浩梅说:“这会叫我们全家都高兴。不过,我要提点你,以后在扶助那些困难的存户时,要小心的审察情况,不要意气用事,误帮了一些其实不需要同情扶助的人。”    
    尤枫天真地婉然一笑,回头望住殷家宝,说:    
    “你会帮我吗?”    
    殷家宝傻兮兮地问:    
    “我?”    
    “对呀!我们共同管理基金,好吗?”    
    尤枫说罢,伸出了她玉葱儿似的手来,紧紧的握住了殷家宝。    
    尤枫紧握着的不只是殷家宝的手,而是他的心。    
    


第二部分金融大风暴(12)

    这一夜,老早就睡到床上的家宝,其实辗转反侧,却爱假寐,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清晰地看到尤枫那一颦一笑、一扬眉、一举目、一抬头、一挥手的种种美丽明媚的仪态动静。    
    家宝不是未曾见过好看的女人,在外国美女多的是。西洋女娃最优胜之处是皮肤白皙,轮廓分明,加上魔鬼般的身材,对男性来说是天生的吸引。要把这些条件比下去,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尤枫实在是叫殷家宝初见倾心,再见梦寐难忘。因为尤枫整个人像放在一个清纯的包装之内,模样儿是出水芙蓉,新鲜欲滴,言行如离巢孤燕,振奋自强。面对如此这般的可人儿,会叫人记不起世间上还有邪恶、还有哀怨,甚而还有担忧。    
    这一点对家宝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自从嘉富道事件发生之后,殷家宝是一直寝不成眠,食不知味,撑着一具臭皮囊在人前依旧行走,艰辛得再无半点生趣,苦苦营生只为对母亲的责任未了。    
    为责任而活着的日子毫不易过,决不好过,只是不得不过。    
    邂逅了尤枫之后,生命重燃火花,眼前心上都似五光十色,噼啪作响。家宝开始有信心,活下去是有希望的,是会快乐的。他甚而不再去担挂嘉富道的情事,尤枫的出现,对他是个小小奇迹,叫他认为在今日之后,奇迹自然不断,直至有那么一天,他会跟尤枫手牵着手,远走高飞,闯荡他们的新世界,开创他们的新天地。    
    家宝越想越遥远,神经越松弛,不知不觉的就熟睡了。    
    醒过来后,母亲早已为家宝预备了早点。    
    “明明呢?”家宝问。    
    樊浩梅有点点的气闷,没有当即回答儿子。    
    “是上班去了?”    
    “嗯。”    
    樊浩梅点点头,正要把用过的碗碟拿回厨房去,就听到方力大声给家宝说:    
    “姐姐发臭脾气,跑掉了。”    
    家宝抬眼看着母亲,寻求答案。    
    樊浩梅重新坐下来,叹一口气:    
    “方明这孩子惯坏了,她受不得苦,吞不了气,负担不了压力,抵抗不来诱惑,总有一天自食其果。”    
    “妈,别说得这么严重,究竟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大抵是舍不得尤先生给我留下的那笔钱,可是那笔钱啊,叫我怎么能安心放到自己口袋里……”樊浩梅还未曾把话说完,就双眼通红。    
    “妈,不必说,我完全明白。”殷家宝把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你这样做是对的。或者,明明刚想到要买件什么心爱的东西,忽然的落了个空,叫她心上下好过,歇会儿就雨过天青了。让我也探听她究竟要买什么,如了她的愿就是了。”    
    “她想买房子,不是吗?”樊浩梅带点怪责女儿不成气候的语气。“香港的房子贵通全球,哪儿是我们这等人家所能买的,只要有瓦遮头,就成了。”    
    “置业安居是我们中国人生活的基本要求,别怪她,明明也不过希望我们一家有好日子过。”    
    “家宝,要我们一家过好日子,首要是人人有份职业,连方力,我也在走路子,给他找份工作,这才是正务。”    
    “方力能做什么呢?”家宝问。    
    “他虽然没有脑袋,但有力气呀!”樊浩梅说:“我把他生下来,赋予他最优越的条件就是力气,那就训练他善用天生条件应付生活。家宝,这才是办法。”    
    殷家宝捉住母亲的手,放在唇上连连亲吻,道:    
    “妈妈,你说得好,我们帮助方力自力更新,才是最好的办法,美国是去不得的。”    
    樊浩梅凝望着带点激动的儿子,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才说:    
    “放心,我早已拜托了刘菁阿姨,她是个有办法的人,这一两天就会给方力带来好消息了。”    
    话才刚说完,电话铃声就响起来,方力接听过了,把电话筒塞到母亲手上去,    
    说:    
    “阿菁姨姨找你。”    
    “阿菁嘛!”    
    对方的声音是急促而自豪的:    
    “快!给方力装扮好,叫他到楼下等我,我把他带去见工!梅姐,我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的。”    
    “谢谢你,阿菁。”樊浩梅说:“那是份什么工作呀?”    
    “你那儿子还能做什么工作呢,不外是扛扛抬抬的工作,反正他能应付得来的就好。十五分钟之后,你叫他在威灵顿街口等,我的车子开过来接他。”    
    “要我陪着去吗?”    
    “不用了,梅姐,你放心,我把方力带去一家图书发行公司,那老板娘是长年累月光顾我做指压的,人家会照顾他,你就让他独立吧,出不了错。”    
    “好的,好的。”樊浩梅答:“下班后你把他送回来吧!”    
    樊浩梅挂断了线,也来不及向家宝解释,一手抓起方力,就往房间跑去。    
    “妈妈,什么事?”方力问。    
    樊浩梅给方力翻出了件鹅黄色的套头运动衣,先帮方力穿上,然后喜孜孜地嘱咐儿子:    
    “刘菁姨姨带你去见工,方力,听着,你不是很有力气吗?平日你在家里帮忙妈妈做很多家务,是个乖孩子。现在你拿这些力气,每天去帮忙一些叔叔婶婶工作,做完了事,他们会给你钱,你拿了钱就可以买你喜欢的东西吃,那不是很好吗?”    
    方力歪一歪头,穿妥当了那件鹅黄色的运动上衣,忽然高兴地拍起手掌来,道:    
    “好哇!我要钱,我要钱,有大用处。”    
    “那就好好的听刘菁姨姨的说话。人家嘱咐你干什么,你就好好的干。下班了,会带你回家来。”    
    方力连连点头,抢着要出门去。    
    殷家宝跟着方力背后,给樊浩梅说:    
    “让我送方力下楼候车吧,反正我没见刘菁姨姨很多年了,也得给她打个招呼。”    
    “回来吃饭吗?”    
    殷家宝想了想,道:    
    “不,中午时候你最忙碌,我反正要去几家猎头公司登记,赶快找工作。”    
    樊浩梅送了两个儿子出门,忽然心上有点不舍,又匆匆的伏在向着威灵顿街的窗栏,眺望在街口等候刘菁车子的方力和家宝。    
    不错啊!从远处望过去,谁说家宝和方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呢?    
    樊浩梅作为这两个儿子的母亲,从来都是骄傲的。    
    无疑,她意识到家宝这次忽然卖棹归来,是有点心事重重,这可能意味着事业受到挫折,在外头吃上了一些咸苦。她更清楚把方力放到社会上去干活,是他一生的重大挑战,他未必能应付得来。    
    可是,不要紧,樊浩梅想,既把他们带到这世界来,就要保障他们有能力健康愉快的过掉这一辈子。    
    她满怀信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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