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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什么,却还是不能完全明白。这些疯子到底要怎么对付我呢?”
唐婉这时真的哭出声来,她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到这时,沙博秦歌和那瘦子都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们的心里,都燃烧起相同的愤怒来。
“我忽然觉得好疼,疼得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撕裂开来。那魔鬼趴在我的身上,用他恶臭的嘴巴咬我,他的舌头就像一条蛆虫在我身上爬。我恶心极了,我疼极了,谭东,他们要杀死我了,他们把我撕成了一块一块儿。另外两个魔鬼也围了过来,他们也向我伸出肮脏的手了。我想我一定要死了,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它们渐渐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沙博眼中流下了泪来,他抱紧了唐婉,感到自己的身子正跟唐婉的一道剧烈地颤栗:“好了,不说了,没有恶魔了,恶魔已经死了,他们再不能伤害到你了。”
唐婉竟似听不到他的话一般,径自哭着说:“如果我真的死了,我想我会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天上真的有神仙吗?神仙在那个夜晚都睡着了。我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天的星星,那些恶魔把我丢弃到了很远的河堤上。星星在天上闪呀闪,我拼命地想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恶魔呢,他们把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了。风吹过来了,我很冷,我身上连一点衣服都没有。我想回家,我动不了,我的身子已经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了。”
沙博把唐婉的头尽力揽在怀里:“别说了,那些魔鬼不在了,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了,相信我,别说了。”
“这些人渣!”秦歌愤怒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响动,好像是他踢翻了椅子。
唐婉的话像一根针,刺得每个人的心都在流血。他们到这时,终于明白了这个女孩为什么会那么恐惧,还有她身上那似乎与生俱来的忧郁,以及她对谭东那种病态的依恋。这么些年,那些伤害过她的恶魔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那该是怎样一种生活?
唐婉的哭泣还在黑暗里流淌,每个人的心这时都酸涩极了……
蓦然间,门外有了响动,接着,一道强光从两扇门中间斜射进来。唐婉低低呻吟一声,整个头都埋到了沙博怀里。秦歌与瘦子后退一步,同时伸手挡在了眼上。那道强光越来越强,两扇门轰然打开。强光过后,一个人影立在强光之前。
白衬衫,黑西裤。正是沉睡山庄主人杜传雄。
屋里三个男人短暂的不适过后,眼睛恢复视觉。秦歌与瘦子向门边迎着杜传雄走去,还未到门边,他们一下子呆住了。
在杜传雄的身后,是黑鸦鸦的人群。
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装束,但此刻,神情俱都异常冷静,全没有了在不久前涌向夜眠客栈时的激奋。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在短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在人群后面,他们还看到广场上立起两根高高的木桩,两根木桩之上又担着一根横木,谭东双臂被缚在那横木之上吊在半空。
儒雅的杜传雄站在门边的神情带着些讥诮,好像在奇怪这几个外乡人怎么会到沉睡山庄来寻求庇护。沉睡山庄在沉睡谷中,早已与沉睡谷融为一体,他怎么会为了几个外乡人,与所有沉睡谷的人为敌呢?
现在,他看着屋里的四个人,就像看一群呆子。笼中的呆子。
这已经是杨星第三次去喝酒了。
那些酒进入身体的一瞬,犹如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一种温热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舒畅,饥饿的感觉也因此淡弱了许多。可是,暖流像是冬天露天里的开水,很快就会变得冰冷,饥饿的感觉也会再次袭来,而且,愈来愈让他无法忍受。
葡萄酒喝得多了,他的脸孔已经变得通红,每次喝完酒,他都会躺在地上,头枕着小菲的腿。他的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了。
小菲失神落魂地倚墙而坐,两只手无力地抱着杨星的脑袋,木桶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她似乎已经不想再去阻止杨星喝酒了。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了,他们陷入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那圈套和这葡萄酒肯定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却不知道如何来阻止这一切。杨星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含混不清。她也懒得去听。她的心底早已变得如冰一样寒,现在,她只希望她所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
杨星第三次挣扎着坐起来,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坐起来只因为他又饿了,他要喝酒。
他缓缓地向木桶爬去,通红的脸上因为渴望而极度扭曲着。
那边的小菲忽然跳起来,先于杨星到达酒桶。酒桶边的地上就搁着那把锋利的刀,小菲把刀握在手中,发疯地向着木桶砍去。木桶很结实,前几刀下去只砍出了几道浅浅的印痛,但接下来有两刀,却将酒桶砍开了两道口子,酒一下子溢了出来。小菲还在不停地砍,似乎要把所有的力量用尽才肯罢手。
“不要!”杨星撕心裂肺地大叫,他这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居然踉踉跄跄地站立起来,一下子就到了酒桶边上。他回身用力推向小菲,小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
杨星顾不上小菲,飞快地将嘴对准桶里泄出来的酒,贪婪地大口吞咽。
小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杨星,心里已渐渐被一些绝望充满。她再次站起来,冲到桶边,手中的刀又胡乱地砍在酒桶之上。
更多的酒泄了出来,杨星慌张地用手去堵,但哪里能堵得住。他恼怒地回身,再次重重地推倒小菲。小菲跌倒在地上时,觉出腿火辣辣地疼,而杨星,此刻已经一步步向她走来,睁着赤红的眼睛。
“你不要再砍了!”他嘶声大叫,“你再砍我就杀了你!”
杨星疯了,小菲想,这难道就是杜传雄想要见到的结果?
杨星又回到酒桶那边了,酒泄出的劲道已经弱了许多,他再次凑上嘴巴,泄出来的酒便流到了他的头上和脸上。他的表情已经极其怪异了,眼珠上翻,嘴巴微张,脸部肌肉急速地抽动。蓦然间,他翻身倒地,竟是再也不能动弹。
停了一会儿,小菲忍着痛爬过去,听到地上的杨星发出了轻微的酣声。
他居然在酒力的作用下,睡着了。
小菲想,睡着了真好,他就可以不再饥饿,不再去喝那葡萄酒了。她怜惜的倚着木桶坐下,把杨星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
到了这时,她知道自己不该责怪杨星,这都是那个该死的杜传雄的诡计,他要从精神上彻底让杨星崩溃。她现在洞悉了这个阴谋,但除了打破酒桶,便再没有其它办法阻止。那葡萄酒是毒药,它毒不死人,却可以毒死人心。杨星用酒来止饿,分明是饮鸠止渴。
杨星的身子越来越冷,小菲的心却比他的身子还要冷。
沙博的身子又挡在了唐婉的身前,唐婉惊恐地蜷缩着身子,她的神情很矛盾,像是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去知道。
门边的秦歌怒视着杜传雄,忽然间笑了笑。
杜传雄做出副惊讶的表情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这时候为什么要笑。”
“当然因为你。”
“你想指责我言而无信是个小人?”杜传雄微微一笑,“如果我说你们上午来的时候,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一定不会相信。”
“今天。”秦歌怔一下,“莫非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今天是不是好日子不知道,但我现在想起来了,每年的今天,是我们沉睡山庄祭酒神的日子。”
“祭酒神?”秦歌显然又是一怔。
“沉睡山庄生产葡萄酒,沉睡谷的居民这些年,也都靠种植葡萄为生,所以说沉睡山庄的葡萄酒,和全镇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按照当地的习俗,每年秋收的时候,镇上都要举行隆重的祭农神活动。现在沉睡山庄入乡随俗,便选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来祭酒神。”
“但祭酒神好像跟我们没有关系。”秦歌皱眉道。
“本来是没有关系,但现在不同了。”杜传雄目光一凛,“每年的祭酒神都由镇上的梯玛主持,而现在,梯玛田央宗已经被你们的朋友杀死了,所以,镇上的人要用你们那朋友的血来祭酒神和死去的梯玛。”
秦歌悚然一惊,目光越过杜传雄,越过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落在被高高缚起的谭东身上。谭东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但身上却已是衣衫狼籍,血迹斑斑。秦歌一下子愤怒起来:“你们没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所以,我跟镇上的人商量,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秦歌问。
杜传雄沉默了一下,目光如炬般盯着秦歌,一字一顿地道:“上天梯!”
人群在杜传雄后面飞快地向两边分开,中间露出一条通道来。通道直通到高高竖起的木桩之下。杜传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上又带上了些笑容:“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们身在沉睡山庄,又恰逢其会,所以,祭酒神这等大事,我们是不会怠慢了客人的。”(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发布,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秦歌转身看了看瘦子,再回头与沙博对视一眼。事情到了这时候,他们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当沙博扶着唐婉站起来的时候,秦歌终于当先走了出去。
沙博搀扶着唐婉,尽力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唐婉在经过人群结成的通道时,整个身子都已经软软地落在了沙博的手臂上。沙博心中不忍,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谭——东!”蓦然间,唐婉发出一声嘶叫,她已经看见了被高高缚在横木上的谭东。不知道何处生出的力量,她竟然一下子挣脱了沙博的搀扶,飞快地向木桩下奔去。前面的秦歌瘦子想阻止她,但都被她此刻生出的大力摆脱。
秦歌等三人只能加快速度赶过去。
前面的唐婉被两个身穿奇异服饰的人拦下,无论她左冲右突,都不能突破两人的防线。
那两人头戴扇型的法冠,上绣五位祥光笼罩的天尊,左右耳畔飘下的黄色飘带上,分别绣出“日”“月”两个字。身上的衣服是宽身的大袖红袍,领襟左绣金黄色“千千雄兵”,右绣“万万猛将”。肩背左右分别绣金色“日”字与银色“月”字,前胸后背皆绣金黄色八卦图。下身穿八幅罗裙,那是由八块宽一尺长三尺的青、蓝、红、白并不相连的布块做成的裙子。
这两个怪异服饰的人,无论唐婉从哪个方向冲去,总有一人挡在她的身前,另一个便一手摇铜铃,一手握司刀,来回跳跃,嘴里还在唱着:
我阳眼一双封了,阴眼一双开了,
我寅时听神,卯时嘞咿,听鬼啊!
我阳口封了啊,阴口开了啊,
寅时说神,卯时嘞咿,说鬼啊!
秦歌等人赶过来,沙博使劲拉住唐婉。唐婉还在嘶声冲着高处的谭东叫他的名字,那神情,显示已失去心智,陷入疯狂的状态了。
横木上的谭东呻吟了几声,微微睁开了眼,力量竟也神奇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也开始冲着唐婉大声叫她的名字,声音凄楚且绝望。
这时杜传雄也来到了他们的边上,秦歌回身怒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镇上的人不肯放过你们的朋友,而且,他确实杀了人,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镇上的梯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这道理放之四海行之天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杜传雄说。
秦歌一时语塞,但他还是要说:“只有法律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镇上的人,或者你,都没有这个权力。”
“这件事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想他死呢?”杜传雄淡淡一笑。
“那你就不要纵容他们做这种违法的事。”
“违法的事?”杜传雄眉峰皱起,这瞬间他的神情微有些激奋,“法律到底是什么呢,它保护的又是谁的利益?这世界上每天不知有多少罪恶的事情发生,真正能受到法律制裁的不及十之一二,这除了法律本身的脆弱和不完善,更重要的原因,法律本身就是对人性的一种贱踏。只有对人性的贱踏才是真正的罪恶,天地间大道运行,自有因果报应,法律不过是一些人用以施恶的裹脚布,蒙昧的人们永远被蒙昧,就像你,自以为受过教育,可以用法律这个武器来指责别人,却忽略了天道运行最寻常的善恶因果!”
杜传雄蓦然转身,冲着寂静的人群举起双手,大声道:“如果有人来破坏你们辛苦建造的家园,你们会怎么样对待他?”
人群激奋起来,喧哗声如潮水般涌过来。那些朴实的面孔,声嘶力竭地嘶吼,仇恨让它们渐渐扭曲变形。
秦歌等人都变了颜色,这种群情激奋的场面,绝不是单靠他们几个人所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