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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握上去，手心对着手心，却被那手掌里满布的老茧磨出一丝丝痒意。
如今，这手掌心里不光有老茧，还有带了燥热的汗水，湿腻腻的，却又从那热气里透出了凉意。
顾欣悦心头一动，探手，往他额头上摸去。
触手之处，一片滚热，比在无盐池的热度还高不说，如同手掌给她的感觉一般，那热度里诡异的透着一股凉气。
“欣悦……”一声轻吟从那已经干枯开裂的唇角溢出，好似感觉到了她的手，顾陌寒的眼角微动了一下。
顾欣悦微蹙了眉头，将手收回。
她的手刚一离开，顾陌寒的身子便微微抖了一下，头也微侧了一下，像是要寻找先前的温度一般，从那唇角，又溢出了一声轻唤。
离了这么近，便可以看到，他惨白的面色之中，不光透着潮红，潮红下面还泛着青色，如同万年沉冰一般，白中透青的颜色。
那让他的脸完全失去了光泽，带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沉之色。
便是他轻吟之时吐出的气息亦带了一丝青灰。
“他情绪过激，生气爆发得太多，消耗过度之下引起身体机能失控，从而激发了细胞组织的重组，如果成功，他的精神体和肉体都能得到熔炼从而更加强壮，如果失败，他不光肉体会崩溃，精神体也会崩溃。”
脑中响起超脑的机械声，顾欣悦不觉默了一默，道：“说清楚点。”
“这个人悲伤过度，他身体本来就处于虚弱状态，又没有得到休息，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死了，不过，他好像是修炼过，身体本能的对生物能量有控制机制，所以，身体自动进入修补和产生新的生物能量阶段，不过，因为他的精神体现在处于迷离状态，所以身体也失控，才会让体内的两种能量都失控，如果他的精神体没有走出试炼，那么身体也无法恢复……”
“行了！你就是想说，他如果不醒，就会死，而如果醒了，直接的说，便是他在这个世界练的那什么功更上一层。”顾欣悦打断了超脑的话。
说话之时，微垂了眼帘。
“不错，他若醒来，将会更加强大，非常强大。”超脑说了一声后，滴的一下，便静音。
顾欣悦唇角微勾，掠过一丝苦笑，身体却毫不犹豫的低伏下去，凑在了顾陌寒的耳边道：“顾陌寒，我知道，你想躲在自己的梦境里面，想不出来面对这外面的事，想就此沉沦，可是这样是没用的。”
手紧握住了那一片潮湿的大手，顾欣悦声音里带了锋锐之色，接道：“你不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发生过的事不会消亡，你影响的，不过是你的朋友，你的属下，你拼命保护的甘州。”
“欣悦……”顾陌寒的身体微微的抖了起来，面容之上浮现了悲苦之色，从唇角溢出的轻唤，带了哀求之意。
“欣悦……求你……”低低的，那干裂得不成型的嘴唇颤抖着，一声声的，轻吟着。
顾欣悦抬起了头，看着他，发了一下呆，随后咬了下唇，用力的握了一下他的手，道：“你还是顾陌寒嘛？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陌寒嘛？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挡不住你的顾陌寒嘛！醒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顾陌寒覆盖在眼底那一片青黑色上浓若蒲扇一般的眼睫毛不断颤抖着，身体亦发出了一阵阵痉挛一般的轻颤，被顾欣悦握着的手更是弯曲起来，好似用尽了力气般的想反握住她的手。
一滴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滚落，可还没落下几分，便被肌肤上散发的高热给蒸发了去。
他眼皮底下的眼珠不断滚动，从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悲鸣。
“对，便是这样，再痛苦，再挣扎，也不能认输。”顾欣悦伸手，轻抚上了他的眼角，低声道：“醒来吧，我所知道的顾陌寒，不是会被这种事打倒的。”
握在手心里的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在一声呜咽般的轻唤中，顾陌寒的颤抖着的眼睫毛缓缓抬起，眼帘睁开了一线。
“欣悦……”从那一线眼眸之中，透出了晶亮的光芒，而那带了凄苦之色的唇角微张，轻声道：“我爱你……欣悦……爱你……”
第359章 断骨连皮
屋子里热气袅绕，那一丝满含情绪的轻吟，也似乎融化在了空气中。
顾陌寒缓缓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迷雾，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好似依然还在那个漫无止境一般的迷雾中，茫然无措的寻找着她的身影。
明明上一刻他们还相偎依在一起，甜蜜的如同那陈年的蜂蜜。
便是那些热浪和寒冰将他身处的地方团团包围，他也不想出来。
可随着那熟悉的声音，那怀中的人儿却断然起身，一转眼，她便离了远远的，用最疏离冷漠的态度看着她，转身离去。
连头也不回。
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顾陌寒眨巴了一下眼，看着面前一点点清晰的，熟悉无比的面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道：“欣悦，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不要我了，你走了，你对我，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顾欣悦神情微僵了一下，淡然的道：“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说着，回头对着门外道：“青莲子，他醒了。”
顾陌寒用力握住了她想抽出去的手，脸上的笑容开始碎裂，声音更轻的道：“欣悦，我在做梦，是嘛……”
顾欣悦转回头看了他半晌，另外一只手压了压他的被角，道：“你病得不轻，这几日好生休息休息。”
顾陌寒直愣愣的盯着她，带了小心和微不可觉的撒娇，道：“你陪我……”
顾欣悦眼帘低垂的，突的笑了一声，道：“行了，人都醒了，便不要再装了，外面还有皇上派来的太医，你我既然还披着一张兄妹的皮，大家便将这皮装好。你昏迷了两天，许是还不知道，先前，你手下送信，说是有京畿大营的人帮忙，路通了，再有三天，杜夫人便到了。”
顾陌寒的身子猛然一抖，眼睁睁的看着她用力将手抽了出去，然后起身。
“欣悦……”顾陌寒手腕一翻，抓住了她的衣角，低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也知道，我的错无法原谅，打我，骂我，杀了我都成，可你别断了我们的以后……”
别说我们没关系，别把我当陌生人。
我受不住……
“我说了，我们还披着一张兄妹的皮，大家利益还是一致的，该做的我会做，该给的面子我也会给，我只希望你亦能如此。”顾欣悦背对着床，轻声说完后，手抓住了衣角，用力一拽。
“醒了！”青莲子恰好推门而进，目光在那被扯成了一条直线的衣角上一停，疾步上前，握住了顾陌寒的脉搏，同时，手指在那布料上一划，将那直线给划断。
没有了羁绊，顾欣悦迈步而走，快步走了出去。
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门外。
只有手心里的那片衣角，还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心，仿似一点点碎开，痛得身体都抽搐起来，手掌慢慢握紧成拳，将那片衣角紧捏在手心里，顾陌寒一张口，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青莲子眉头一跳，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按了一下，道：“很好，淤血吐出来，会好得快些。”
顾陌寒的眼瞳里泛起一阵血色，随着他手指都掐进自己掌心，身体的痉挛缓缓停下，那血色又逐渐淡去，唯留一片清明。
只那眼底，满是心碎之后的痛色。
没关系，还没断，他们的关系还没断，只要没断就好……
顾陌寒的身体逐渐平和下来，脸上的青色也完全退去，虽然满头大汗，神色却已经红润，透着勃勃生机。
青莲子的眼皮不停的跳，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惊诧，见顾陌寒眼珠缓缓转动看过来，低声道：“我得恭喜你，恭喜你大功有成，功力大增。”
心底却在骂娘，怎么早没看出这家伙昏迷这两天，是因为情绪过激走火入魔，如今被他扛了过去，反而实力大增，自己铁定是打不过的！
顾陌寒将手从他手上抽出，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唇角勾着一丝冷意，道：“青莲子，我便是死，也不会对她不利。”
“咦？我的心思那么容易看出来嘛？”青莲子一愣，冲口道。
顾陌寒冷冷瞟了他一眼。
“好吧，看你这样，已经熬过去了，你可记得，是我家姑娘将你喊醒的，可是我家姑娘救了你的命！”青莲子站起身拍拍手道。
“我的命，早就是她的了，她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顾陌寒淡声说道：“不过，也只能是她亲自动手，别人，哼！”
青莲子神色一僵，哼哼两声，道：“切，希望你记住自个的话就好。”
说完，便开门出去，瞪了外面探头探脑的秦福一眼，去追顾欣悦了。
“将军！”秦福直接冲了进来，被顾陌寒抬眸一扫，又赶紧回身将门关上。
“说。”顾陌寒身体往后一靠，轻喝一声。
“那个，圣旨已经下了，罗家诛三族，罗战正好是四族，不在其中，没有降罪，徐家是五族，听说好些姓徐的官吏都在和徐家脱离关系，范家九族，不过，听说范阁老的几个嫡系孙子都没找着，而且，范家家谱也不见了，现在姓范的也都在撇清关系。”秦福一边说，一边看着顾陌寒的脸色。
顾陌寒哼了一声。
秦福唇角不觉抽了一下，低声道：“圣旨道，将军你以功抵过，仍然是西北大将军，不过，不光是领三州军务，甘州的民务，也由你统领，而且，你当朝昏倒后，皇上本是想命你留宫休息，还是卫大人说，要召开内阁大会，你留在宫里不方便，才放了人出来，后又赐了很多药材补品什么的，派了个太医在这里蹲着，前儿晚上你情况很不好，那太医也慌了神，应该是上报了上去，昨天皇上又赐了好些药材，加派了三个太医过来，听说是下了死命令，若是你出事，他们也陪葬。”
顾陌寒冷冷一笑道：“如此，那你记得，我仍然重病之中，而且身体受损厉害，这次熬过去了，也只怕活不了几年。”
秦福一愣道：“将军！”
声音未落，便又明白了顾陌寒的意思，点头道：“我知晓了。”
反正这两天顾陌寒情况危急，那些太医根本一点招都没有，还是靠着青莲子的药吊着，只要让秦桐再催眠暗示一下，那些太医便会‘如实汇报’。
不过……
秦福靠近了顾陌寒一些，仔细的打量起顾陌寒的气色。
这气色，完全不一样了啊！
姑娘有神迹嘛！
“秦福！”顾陌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杜夫人三日后到，是怎么回事？”
“这个，听说是京畿大营的人帮忙开的路。”秦福脸上带了一丝难色，低声道：“其实，还有很多拜帖送进了姑娘那里，说是年底将至，邀请姑娘赴宴的。”
第360章 心思动
顾陌寒在朝堂上晕倒，随后便被送回了郡主府修养。
郡主府守卫森严，外人根本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而进去的太医也没有出来的时候。
到底顾陌寒病情如何，除了楚瑜，没有旁人知道。
不过，心思活泛的都知道，只要顾陌寒不死，这以后肯定是权势滔天之人。
京城之乱他不过是有从龙之功，便是前途无量，那位置也不稳，便是被封了西北大将军，其实很多人也并不看好他。
顾和魁都死了，他一个十八岁都没有的少年能有多大能量？
甘州可是罗家经营了百年之地。
在朝当官的，有多少人受过罗家或明或暗的好处？又有多少人甘州都没去过，便拿过甘州的隐田费（当然现在这些就是黑历史）。
何况，顾陌寒还不知天高地厚的立了个军令状。
全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
便是有看到他前途之人，也不敢那时候下手，只能观望。
等着看他在甘州和罗家以及那些老兵油子的博弈。
三十五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好带的。
甘州的军报传来之时，大家都憋着坏的看笑话，当柔然人入关肆掠的战报报上之时，隐了一年多的暗潮便开始涌动起来。
大多数，都是不看好顾陌寒，起劲的落井下石之人。
更有甚者，还流传着顾陌寒已经战死的消息。
便是当密报入京，罗家和徐家都下了大牢之时，人们还是在观望。
只是下大牢而已，随时都可以翻转的嘛。
可顾陌寒入了京。
一日之内，所有的事都翻了个个。
范罗徐三人授命之下，甘州三城守将通敌。
嘉峪关被二十万柔然人进攻之时，贺将军开门迎敌，是顾陌寒率军，以少抵多，在内外夹击的情况下，不光将柔然人赶了出去，还歼灭了十万柔然人。
若不是武山关守将通敌开门，而甘州城何将军内乱，这本是楚国开国之后最大的胜利。
再是甘州被掠夺，都掩盖不了如此大功。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战，虽然甘州元气大伤，但是罗家在甘州的势力也被清扫干净。
不管是圣眷，还是民心，顾陌寒都掌控在手。
如今，他可是名副其实的西北大将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