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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遇见刺客，她受了点伤，跟着柳大小姐在一起，马上便回。”顾陌寒眉头轻蹙了一下，说话之时对秦福使了个眼色，便欲扶着杜夫人进去。
“如此，你自去忙，不用管我。”杜夫人笑着推了他一下。
顾陌寒顿了一下，道了声好，下了台阶，翻身上马便往前院代做官衙之处的正堂而去。
若是他想的不错，叶将军等人马上就到，这个时候，他也需要确定他们的立场。
线已经全部收拢，剩下的，就是让那些深埋的墙头草，自己露出破绽。
这一轮清理完后，甘州便彻底是他的天下。
不，是甘秦漠三州，都是他的天下。
其实，若不是想着先见她一面，他应该直接去官衙。
不过没关系，等她逛高兴了，自己正好也办完了事，可以好生在一起……
待那队人马如同来时一样又如同风一般的刮走，杜夫人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直到巷口出现飘扬着柳字大旗的车队，杜夫人面上才又重新浮起微笑，微微抬首，往那烈焰张扬般的女子伸出了手。
柳飞燕脚在马镫上一点，人如同燕子一般掠去，轻飘飘的落在了杜夫人面前，张开双臂，直接和杜夫人来了个亲密拥抱，笑道：“杜姨！”
“好孩子，辛苦你了！”轻拍着柳飞燕的肩头，杜夫人眼眸含泪，温柔万分的道。
“没有辛苦，我不过是帮了下手而已。”柳飞燕松开了杜夫人，转而挽住了杜夫人的手臂，神采飞扬的道：“是寒哥哥厉害！杜姨，你是没看见，寒哥哥料事如神！早就知道那些人要前来，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呢，而且，寒哥哥的武功又精进很多，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寒哥儿自个动了手？”杜夫人眉头不觉一挑。
“是啊！寒哥哥的剑法更快更猛，便是吴叔叔亦说，已经大成。”柳飞燕神色崇拜之中带了自豪，爽朗的笑道。
杜夫人脚步微顿了一下，道：“雪琴可和你在一起？”
“在的！雪琴姐姐受了点伤，在后面马车上。”柳飞燕说着，回头对后面的人道：“快扶雪琴姐姐下来。”
后面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一个劲装打扮的丫鬟挑开了车帘跳了下来，转身，扶了雪琴下来。
“夫人。”瘸着腿，雪琴走至台阶之前，福身道：“雪琴回来了。”
“伤得可重？”杜夫人手动了下，瞅了眼柳飞燕，压抑住眼中的担心，淡淡问道。
“雪琴无事，只伤了腿。”雪琴低着头道。
“杜姨，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吧。”柳飞燕道。
“是是，咱们进去。”拍了下柳飞燕挽着自己的手，杜夫人柔声道了声，转身便往里面走去。
门内放置了软轿，不过看柳飞燕那飒爽风姿，杜夫人面带轻笑的，和柳飞燕从软轿边走过，如同没有看见那些等候着抬轿之人。
“雪琴姐姐，您坐轿子吧。”丫鬟搀扶着雪琴走进门，轻声道。
看了眼前面那红衣女子的背影，再瞟了眼后面跟进来的柳家高手，雪琴摇摇头。
柳飞燕都没有坐轿子，她一个只受了轻伤的奴婢却要抬进去，日后，在这些人眼中，必然会落了下成。
和叶罗家的小姐不一样，山丹柳家，这一辈只有柳飞燕一个女儿。
而和叶罗贺家更不一样的，是柳家的兵都是私兵，高手如云，死士众多，更拥有整个山丹马场，是不容小视的所在。
对顾陌寒以后要做的事来说，其重要性更超过叶家。
谁都可以舍弃，柳飞燕，杜夫人是绝对不会舍弃的。
而为了顾陌寒的大业，现在她便是受点苦又有何妨。
第244章 姨娘
匆匆回府，还没来得及问顾陌寒到了什么地方，杜夫人身边的丫鬟便来传话，说杜夫人召见。
回房间换了衣服，往正院走之时，何牛探了消息回来。
“姑娘，将军现在在官衙之中，正和叶将军密谈。”采薇用身体将杜夫人的丫头隔开，何牛靠近了顾欣悦低声道。
这几日甘州很是平静，并没有人前来大将军府闹事，便是窥视的都没几个。
原来，全部力量都用去刺杀顾陌寒了。
顾陌寒在路上走了三日，便遇见了十次刺杀，前面两次还是针对队伍中押送的证人，后面就纯粹是想要顾陌寒死。
幸好顾陌寒早有准备，又有柳家高手相助，不光全歼了那些刺客，还抓了几个重要活口。
只是这样一来……
顾欣悦点点头，侧头瞟了何牛一眼，低声道：“还有什么？”
何牛苦笑一下，道：“路上，将军遇见刺客，得柳家相助。”
顾欣悦脚步微微一顿之后，便跟上了那领路的丫鬟。
刚进正院，便可以听见正房里传来的笑声。
那声音清脆爽快，好似夏日阳光一般，让人听了便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顾欣悦眉头不觉轻蹙了一下，还未伸展开来，就见正房里的门帘一掀，一个火一般的身影直冲了出来，口里大声叫道：“可是妹妹来了！”
顾欣悦一怔，脚步便不觉停了下来，看着那人影直冲到面前。
浓眉大眼，五官明媚立体，一头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整个人阳光横溢，英姿飒爽。
让人一见，便不觉心生喜欢。
“妹子，我是柳飞燕，你哥哥的朋友。”满脸带笑，柳飞燕爽声道。
“欣悦见过柳姐姐。”愣了一下之后，微微退后一步，顾欣悦柔柔福身，声音亦是柔柔的道。
“不客气不客气，我是江湖女子，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别嫌弃。”揉了揉头，柳飞燕笑声之中带上了一丝讪讪。
她想起了面前这人可不是甘州的普通女子，而是京城国公府的贵女，还有着个郡主的头衔。
瞧这一身富贵却不张扬的打扮，瞧这连福身都恰到好处的仪态，还有这精致的眉眼，便是旁边服侍的丫鬟都带了雅致之气。
柳飞燕心中第一次没了底。
要怎么和这水做一般的人儿打交道啊？！
“柳姑娘，外头冷，夫人唤你快些进去呢。”一个美貌丫鬟掀起正房门帘，对外笑道。
“是，是，我们快进去。”柳飞燕一笑，转身便欲走，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等着后面的顾欣悦，将脚步放缓，和她一起走。
顾欣悦的心头不觉一动，心底，却是叹了口气。
这个柳姑娘，心地还真不错，人也不错……
为什么要非顾陌寒不嫁呢！
还说什么便是门户不对，做妾都愿意。
你这么阳光的女孩，去后宅做妾？暴殄天物啊！
正房里或站或坐的有好些人，加上烧得热哄哄的地龙，很是暖和。
门帘一掀，便冒出了淡淡的白雾。
视线一扫，将屋内之人收入眼内，顾欣悦的视线不觉在那坐在杜夫人身边的雪琴身上停留了一下。
随后便垂下了眼帘，跟着柳飞燕走了进去。
“就你调皮，这大冷天的，跑出去作甚？还怕你妹妹跑了不成？”坐在主位上，杜夫人满脸是笑，一边说着，一边对柳飞燕招手。
待柳飞燕跑至身边，便拉了她在身边坐下，转头对顾欣悦道：“六姑娘，这是山丹柳家的柳大小姐，是寒哥儿最好的朋友，待孝期过后，便会是寒哥儿最亲的人。”
她话里意思太明显，音还未落，柳飞燕已经绯红了双颊，拉了杜夫人的手嗔道：“杜姨！”
“怎么？莫不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家寒哥儿？”杜夫人斜瞟着她打趣道。
“杜姨！”柳飞燕脸色更红，偷偷的用眼角去瞅顾欣悦。
顾欣悦面带轻笑，上前一步，福身道：“欣悦见过夫人。”
不去接柳飞燕的眼神。
“六姑娘多礼了，说到底我不过是国公的姨娘，当不得你如此大礼，还是如同前几日一般就好。”杜夫人脸色一沉，声带冷意的道。
“前几日？”柳飞燕不觉一愣，转头看了杜夫人一眼，又回头去看顾欣悦。
被杜夫人盯着，脑中突的如同针扎一般涌出了无限恶意，顾欣悦脑中猛然一空，顺着那恶意抬头道：“姨娘此话何意？”
话一出口，顾欣悦便猛然一凛，回神过后微微退了一步，看向了浑身煞气暴涨的柳飞燕。
柳飞燕眉头紧蹙，手捏成拳，好似强行压制着什么，却依然压不住身上那股暴烈之气，瞪着顾欣悦道：“姑娘喊夫人做什么？”
顾欣悦的眉头也不觉皱了一下，抿着嘴不出声。
只全力对抗脑中的那股恶意，那股叫嚣着让她使性子对柳飞燕发泄出来的意识。
眼角余光不觉扫了一眼杜夫人。
“姑娘，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公主之女，便可以轻视夫人？”一改先前的爽朗，柳飞燕满脸冷色，带了怒意道：“夫人是大将军亲母，不顾边关冷寒，陪着国公爷过了十二年，便是你为国公嫡女，也不应该对夫人如此！”
“柳姑娘慎言！”石榴上前一步，不顾采薇的阻挡，怒道：“我家姑娘乃御封郡主，杜夫人便是有诰命，也改变不了国公爷姨娘的事实，我家姑娘哪里做错了！”
嗖的一声，柳飞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石榴道：“哪里来的丫头！郡主又怎样！此乃甘州大将军府，此地主人是大将军顾陌寒……”
“柳姐姐为何如此生气？”强行压住脑中的恶意，顾欣悦淡淡的打断柳飞燕道：“我的丫头出言无状，我定会惩罚于她，只是，我并没有任何对夫人不敬之意。”
“你！”柳飞燕一时气急，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为何生气？
除了因为顾欣悦对杜夫人的态度让她起了不平之心，更是因为那声姨娘挑起了她心底深处的不安。
第245章 装 你们继续装
山丹柳家势力雄厚，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草莽之家。
不说现在顾陌寒身居西北大将军的高位，便是以前他国公府公子的身份，都不是她柳飞燕能高攀得上的。
可柳飞燕一心爱慕于顾陌寒，和杜夫人交好后，便有意无意的接受了杜夫人灌输的思想。
虽然做不得正头夫人，但是如果她带着柳家势力嫁进来，至少可以有个良妾的身份。
而在大户人家，正头夫人都是摆看用的。
只要顾陌寒与她两情相悦，再生下孩儿，便是人生赢家。
就好似杜夫人一般，单独开府，独自做大，有一个英俊体贴的国公夫君，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儿子。
便是妾又如何？
可是随着这两年年纪渐大，而顾陌寒的身份也越来越高，再加上父亲的提醒，柳飞燕也逐渐意识到，事情只怕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顾陌寒现在是定国公西北大将军，权势之重，楚国无人能比，这样的人，找的妻子，一定是出自贵族世家的贵女。
在那些人眼中，出自草莽的她，便是带上柳家所有家产势力，只怕也不过是如同奴婢一般的存在。
便是有个良妾的身份，亦是被人看不起。
虽然努力去忽视，这也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只是甘州之地，便是罗家也要给柳家几分面子，而杜夫人更是深受尊敬，她便也将这根刺给深藏起来。
只做不知。
只想着，只要顾陌寒喜欢她，对她好，便是再多的苦，她也愿意为他去受。
可是，没有想到，在她心心念念爱屋及乌的想对顾陌寒唯一的妹妹好之时，却被这妹妹将这根刺挑了出来。
便是安宁公主早已经和定国公和离，可是占据了嫡女位置的她，就可以这样对待杜夫人。
姨娘……
在大户人家，那不过是玩意一般的存在……
那一瞬间，柳飞燕突的想到，若是顾陌寒的正妻也生了孩子，那自己的孩子在那些嫡子嫡女面前，是不是也根本抬不起头来！
这些臆想让柳飞燕的打抱不平带上了更多的怒气，一时没忍住，便完全发泄了出来。
可顾欣悦这么一问，她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总不能说，因为你对杜夫人不敬，让我想起了我以后的处境……
这事，也跟人顾陌寒的妹妹沾不上关系啊！
又不是人顾陌寒的妹妹要你去给人做妾的。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私心罢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力气都泄了去，柳飞燕对椅子上一坐，闷声道：“是我的错，妹妹莫怪。”
顾欣悦眨巴了下眼睛，看着柳飞燕那一脸沮丧，心头却是一乐。
这样没有城府，什么都在脸上的女子，她可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六姑娘，柳姑娘这次可帮了寒哥儿大忙，若不是柳姑娘相助，只怕寒哥儿都没命回来，说柳姑娘是寒哥儿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你怎能如此和柳姑娘说话？”杜夫人声音轻缓，却带了明显的不悦。
顾欣悦立刻转身对柳飞燕福身一礼，道：“是欣悦无礼。”
柳飞燕摇摇头道：“我无所谓，只是，夫人到底是大将军的亲母，还请姑娘尊重夫人。”
她为人恩怨分明，便是没有心底那根刺，也不能忍受顾欣悦对杜夫人的无礼，那声妹妹，却是喊不出来了。
顾欣悦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多说，只是退后两步，想着是先告辞还是找个地方坐下，继续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