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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优优完全走神,只是木然地看着他的唇瓣一张一合。
可他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夏成远情绪高昂地介绍了好几张之后,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不高兴了?”
夏优优回神,吸了吸鼻子,“没有啊,没有……”
昨夜她辗转难眠到天明,那张床的枕头上,还有房间里,到处都是凌莫南的气息,让她根本无法成眠……
夏成远放下手中的电话,“是不是有心事?如果说不想去S省的话……”
“没有,没有!”夏优优连忙起身,“二哥,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护士送药还没送来,我去催催她们。你休息一会儿。”
不敢去看夏成远的眼睛,她几乎是在夺门而逃。
到护士站的时候,夏优优正要开口问药,结果却突然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一晃。
啪地一声,身边的窗户突地炸开,碎玻璃飞了过来,险险地砸到了她手边的柜台上。
柜台下一些装药水针头的盘子统统坠地。
夏优优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体紧护着自己的头。
有护士尖声叫了一句地震,所有人又开始想往楼下跑。
但还没走两步,震荡就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常。
除了地面上的玻璃碎渣和一片狼藉,这场突如其来的莫名震荡就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夏优优试探性地站起自己的身体,扶住护士台。
所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五分钟后,一切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有医生匆匆奔来,“刚刚新闻,A市港那边发生粉尘爆炸,医院通知只留必要人手在这里守着,其他人全部到急诊科集合!准备接收伤员!”
战斗在无声无息之中已经被陡然拉响。
所有护士立刻各就各位,开始分配工作。
走廊上的电视里被切进了新闻的画面,全城陷入了一片混乱。
有的记者已经捕捉到了火灾现场的画面,有人浑身是火地从爆炸的那个仓库奔跑出来,现场惨绝人寰。
夏优优不忍再看,转身快步走回夏成远的病房。
“怎么了?”他问。
“港口那边有仓库发生了粉尘爆炸,很惨。”
夏成远目光微微加深。
良久,他只是唔了一声,然后慢慢平躺在床上,“优优,二哥想睡一会儿。”
夏优优站在门口,看着他如同一只脆弱的蜗牛一样一点点地缩回自己的壳中,心口又是狠狠地一痛。
医者父母心,以前二哥知道这样的事,总会第一个要求去现场。
可现在……
他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二哥了。
他在逃避他以前的所有身份,甚至,在逃避他自己……
夏优优看着病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默默地关上门,无力地走到门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接起。
那边是Tony。
“夏小姐!”Tony一贯平稳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夏小姐,凌总在爆炸现场!”
夏优优脑中轰地一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你说什么?!”
“凌总在爆炸现场!凌氏在港口有新工程,他是和公司的高管一起过来视察的……”
耳朵里像是有万千只蜜蜂在嗡嗡作响,手一松,电话硬生生地砸到了脚背上。
却也不觉得疼了……
她失魂落魄的跑进电梯,手跟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摁下下行键,可还是太慢,太慢。
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
大厅里已经开始被围得水泄不通,各路记者严阵以待,还有很多伤员也开始陆续被抬进来。
撕心裂肺的惨叫,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翻飞的皮肉……
他们仿若来自地狱。
夏优优眼泪被瞬间逼了出来,汹涌而下,她疯狂地奔出医院大门,拦了一辆车,“快,我要去港口!”
司机见她如此,心下也明白了几分,“姑娘,只能到港口外围。”
“哈好好,快,麻烦你,快一点……”
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其他的一切已经一片空白……
她全身都在发抖,在三伏天里竟是已经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那汗染湿了衣背,也染痛了她的心……
心脏不停地在收缩,再收缩,她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划过自己眼前,生怕车子晚到半秒,她自己就会窒息而死……
车子终于到达灾害现场外围,警察已经将里面都封锁,拉上了警界条。
许多人闻讯赶来,寻找着自己的亲人爱人们,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夏优优站在他们中间被推搡着来来去去,她的目光执拗而焦灼地看远,再看远,仿佛要看到天尽头去——
火海延绵,如一头呼啸的怪兽一样吞噬着所有人的希望……
身边有老人已经耐不住倒下了下去,双眼泛白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自己的孩子。
还有孕妇挺着肚子要找自己的丈夫,也有孩子哭着找自己的父母……
人在此刻,显得那样渺小而脆弱,随时都会灰飞烟灭。
“麻烦,麻烦让让,谢谢,麻烦你们……让一让,”夏优优带着哭腔,拼命地拨开人群,试图要越过黄线。
却一次次,被警察拦了回来。
她挫败,看了一眼四周,想找机会溜进去,可还没来得及,拔开脚步,有人就从身后狠狠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回一带——
“那边太危险了,不能过去!”
第156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优优一声惊呼,差点跌倒。
Tony稳稳地扣住她,“夏小姐。”
“他人呢?!”夏优优连忙转身,反扣住Tony的手,“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你跟警察说说,让他们放我进去!我得去找到他!”
她脸都哭花了,头发乱得不成样子,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Tony一脸沉痛地看着她,“夏小姐,真的很危险,再说……你进去也没什么用了。”
夏优优怔住,“你…什么意思?!”
“刚才你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找到凌总了。”Tony一脸沉痛,“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夏优优猛地一晃,“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Tony眼中有泪光闪烁,“我想,还是夏小姐亲自去看看比较好。您看了,就会知道了。”
夏优优咬牙,撑住一口气,“快带我去看!带我去!”
Tony一路紧赶慢赶,把夏优优带到了离港口不太远的一家酒店里,直接进入电梯上了顶楼。
他拿出一张房卡,刷开总统套房的门,“这酒店是凌氏名下的产业,凌总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夏优优连膝盖都是软的,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她扶着墙壁,艰涩地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虚浮着脚步走向卧室的方向,她站在门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打开卧室的门。
重重叠叠的黑丝绒窗帘挡住了阳光,空气中浮动着死寂。
她看到床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心跳瞬间被抽走。
心痛的感觉从心脏处炸开来,如强大的气流一样冲进四肢百骸,让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结成冰。
每一个关节都已经不会动了,如坠千斤。
悲伤的浪潮铺天盖地而来,沉甸甸地湮没她的胸口,将她推送到他的床前——
她不敢开灯。
因为,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让她看到他不好的样子。
她虚软地跪坐在床沿,悄悄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顺着床单,摸索着他的所在。
指尖,轻轻地碰上他的。
好冰好凉!那刺骨的冷钻入她的指尖,倏地击中她的心口……
杀伤力十足地让她疼得狠狠一抖。
怎么会这么凉?!
她赶紧抬手,去覆上他的额头——依旧很凉!
还有心口——
手一寸寸地往下,却只能摸到冰凉!
夏优优混乱而惶恐地解开他身上的衣袍,不肯放弃地到处乱摸——
她不知道他的伤口在哪里!这种感觉就像心脏病人找不到自己的速效救心丸一样无助!
她快要疯了!
前胸没有,后背也没有,甚至连四肢,都没有!
她的手最终抚上他的脖颈,用力,用力地再摸索——
直到——
啪地一声,床头的灯被拧亮。
凌莫南星眸半眯,还没看清楚前面的人是谁就下意识地抬手,拂开她的手。
夏优优猝不及防地被拂到地板上,摔得有点惨。
可是,她却浑然不觉得疼。
只是愣愣地,愣愣地看着他——
“凌莫南……”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破碎得不成样子。
凌莫南错愕——
他看着夏优优凌乱的发,看着她眼中的惊慌失措。
他却不明所以。
“你来做什么?”他沉沉开口。
夏优优回神,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又伸进他的胸膛,不住乱摸,“你哪里不舒服?!”
凌莫南更加迷惑——
他只不过因为昨晚和厉靳言他们几个喝了酒,有些头痛。所以今早来港口之后,他将视察工作布置给那几个高管之后就来酒店补眠了,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可——
怎么她为什么会来?为什么会问他舒服不舒服之类的问题?!
夏优优见他不语,以为他伤得很重,眼泪瞬间漱漱而落,滴到他黑色的丝质睡袍上,晕染出一小片的水渍。
“凌莫南,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她急得不行,手上的动作更是一刻也没有停下。
凌莫南冷冷地睨着她,抿唇,不语。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所以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他不舒服的地方,她照顾不了。
那个地方,叫心。
纵使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照顾他受了伤的心,可是,她并不愿意,不是么?
可他越是不说话,她就越发着急,“凌莫南!”
手,甚至已经寸寸往下,掠过他修韧的腰线,盖上了他那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是这里吗?!”
她的小手冰凉,甚至已经有冷汗从手心渗出来。
慌乱已经将她的心口撕开一道越来越大的口子,就连她此刻已经如泉涌的眼泪,也填不满上面的空虚……
他终于忍无可忍,把她的手拿开,“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跟夏成远走,现在又来对他上上下下一通乱摸,她是怎么了?还是,她把他凌莫南当什么了?!
夏优优的手被甩开,一愣。
她站在床头,就这么看着他,一双大眼中都是楚楚流光,如那烟波脉脉。
要换做平时,她要是这样看着自己,凌莫南肯定早就心软了。
可是现在……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不送。”
夏优优看着他那冷漠疏离的背影,那紧绷的线条如同一柄柄利剑一样,直刺她的心口。
心里窜出一股怒气,她直接一巴掌拍到床头,“凌莫南,我只是听Tony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不要不识好歹,不给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床上的人整个一僵。
夏优优已经收回自己的手,“再见。哦不对,再也不见!”
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稀罕他回应吗?!
转身,要走。
凌莫南猛地从床上坐起,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要追上去。
可夏优优的身体却整个一晃——
不知是怒极攻心还是因为心里一直绷得太紧的原因,她眼前一黑,竟是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夏优优!”凌莫南惊呼一声,连忙把她接住,拼命摁下身边墙壁上的呼唤器,“快点来人!把医生给我叫来!要快!夏优优,优优……”
Tony听到服务铃立刻和总统套房的专门管家一起冲了进来,“凌总?!”
女管家一看不对,马上帮助凌莫南把夏优优放平,又是摁压心脏又是量血压,酒店的专业医生也匆匆赶来。
一番检查之后,医生才道,“只是应激反应,不要紧,片刻就会醒来。”
凌莫南略略松了一口气,抬眸怒瞪Tony,“怎么回事?你告诉她我受伤了?!”
Tony一脸无辜,“我只是说,凌总在爆炸现场……”
这个助理跟了自己十几年,凌莫南也了解他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他目光冷沉得厉害,“下次再这样吓她,我要你好看!”
Tony冤枉极了——他看着凌总不开心,总不能不解决吧?不然全公司都跟着遭殃啊!
而凌总不开心的唯一解药,只有夏小姐啊!他这也是万不得已的,谁知道夏小姐居然会晕倒?!
他这个助理真是……拿着助理的工资操着红娘的心,背黑锅的是他,送死的还是他……
啧啧……
真是……
“还不滚出去?!”凌莫南盯着床上的夏优优,头也不回地吼出一句。
Tony连忙走人,还不忘再度发挥暖心小助手的功能把管家和医生也招呼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凌莫南和夏优优两个人。
她躺在白色的大床上,小脸比床单红润不了几分。
浓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像湿了翅膀的蝴蝶一样贴在眼睑上,随时会被暴风吹走……
他轻叹,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哭,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受伤了?
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