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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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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房中幽暗,一时也看不清楚。
  这时舒尔田已被惊醒,开始惶恐地大叫“抓刺客!”那个虬髯大汉翻腕抓住张寻的手臂,两根刚硬的手指正好扣住张寻“曲泽”和“少海”两穴,张寻手臂一阵酸麻,没来得及挣扎,就不由自主地被他扯到屋外。这时正好有一束月光,照到张寻脸上,那汉子看清了张寻的面容,惊讶地“咦”了一声,闻声喝道:“原来又是你这毛手毛脚的小伙子呀!告诉你,这舒尔田杀不得。”
  听这虬髯大汉这么一说,张寻也想起来了,原来对方就是当日在常德把“虎王剑”还给自己的那位恩人。但这时却听他阻止自己杀舒尔田,不由地心头恼怒,叫道:“此等恶贯满盈之贼,为何杀不得!”说着,又提剑往里便冲,虬髯大汉又赶紧上前阻挡。
  于是,张寻和虬髯大汉,一个要杀,一个要挡,你一剑我一掌,斗得个不亦乐乎,一道从院内斗到了院外。争斗中,张寻探知对方武功不弱,又联想起当日还剑之德,心中很钦佩,但又实在不明白如此豪侠之辈为何要保护那狗官舒尔田?于是不由地心下大忿,猛地一剑递去,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做舒老贼的保镖?”
  说时迟,那时快,那虬髯大汉趁张寻心浮气躁,胸前空档大露,便顺势一招长驱道入,扣住张寻的右腕脉门,沉声道:“在下湘西田三怒,并非舒尔田的保镖。”
  “什么!”“田三怒”这三个字一钻入张寻的耳膜,顿如电闪雷鸣,激得他心神大震,也顾不上争论舒尔田是否该杀,只是颤抖着声音讲:”你就是田三怒?!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田三怒颇为疑惑。
  “是的。因为我乃梅花大侠张卓然之子张寻。我是为找父亲的事专门来找你的。”说这话时,心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原来,原来你是张大侠的公子,太好了。”田三怒惊喜得叫了起来,“新任黄龙派掌门张寻少侠就是张大侠的令郎?太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可是田三怒一边说着,一边却把表情由惊喜转为羞涩,又低头轻声道:“唉,说来惭愧,我也真是对令尊不起。”
  张寻一听田三怒说“对不起”,便仿佛见到了父亲害在他手上的悲惨模样,心想义父的推测真是没错,一时间悲愤不已,也不说话,举起“虎王剑”便往田三怒要害处刺去。田三怒见状并不还手,只是东躲西藏,又急又道:“张少侠,请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救出了那几名秀才,再来向你和令尊领罪。”
  “救秀才?”张寻将信将疑。
  于是,田三怒便告诉张寻出了桩大事,就是以沈秀才为首的本县的秀才们为民上书,要求镇守使舒尔田发兵剿灭近年来横行乡里的土匪帮“不二门”,却不料舒尔田认为这是在讽刺他治理地方不力,就将秀才们扣押在监牢里,并准备上报刑部问罪。前一天田三怒正好到永顺办事,听说此事后便决意要将秀才们从魔爪中相救出来。但苦于不知道秀才们具体被关押在哪里,所以便乘夜跳墙进来,要逼问舒尔田。没想到却碰上了张寻要杀舒尔田,便急忙出手阻止。
  “哦,原来你留着舒尔田的狗命是为了救人啊!好,我帮你去救秀才们。”张寻闻言释然,爽快地允诺出力。
  “张少侠,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待会儿救出了秀才们,也还是不能杀舒尔田!”田三怒拉住张寻,又道。“为什么?”张寻不由地横眉竖目,大声追问。
  这时一对兵士从舒府正门处冲出,一路喊着“拿刺客、拿刺客”,直往田、张二人站立处过来。田三怒一拉张寻,二人跃上舒府围墙旁一株大树,让过这些追兵,田三怒便道:“唉,张少侠,其实你不知道,原来我比你还想杀掉这些狗官。我有好几个亲人就是被这些狗日的害死的,可是,我每杀一个像舒尔田这样的狗官,朝廷就有了一次借口派大批的军队来屠杀湘西所谓的犯上作乱的五溪乡民,我们苗人和土家人就又要遭受一次劫难,有些寨子就是这样变成一个人也没有的死地的。
  “而且,这样的狗官是杀不绝的,你知道吗?你杀了一个舒尔田,朝廷还会派赵尔田、钱尔田、孙尔田来,只要朝廷不改变对待湘西土著百姓的律例,我们苗人和土家人就永远没有安稳日子过。多杀几个狗官,只不过多几次动荡,多给朝廷几次‘平逆’的借口罢了。何况,舒尔田还算不上最坏的官,比他还要凶恶的狗官有的是呢。”
  “这……”,张寻还欲争辩但随即便语塞了。他不得不承认田三怒所言很有道理,自己实在不便再反对,便只好朝田三怒点点头,二人并肩跃入舒府,轻车熟路地往舒尔田的住处奔去。
  此时的舒府已不似方才的幽暗寂静,而是灯火通明,人影憧憧,不时有人大呼小叫。原来舒尔田知道有人欲行刺他,顿时唬得魂飞魄散,大喊“抓刺客”惊动了他的属下,迅速来保护他。其时张寻已被田三怒引至府外,不见了刺客的影子,身边又有人护卫,舒尔田惊魂甫定,重又神气起来。他一面派出手下去追拿刺客,一面又命兵士们在府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的住所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自以为是戒备森严,可保无虞的了,当然,他也没忘记派人把宝贝独生女儿舒舒叫到身边来。
  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兵士田三怒和张寻又岂会放在眼里。他二人一左一右,如闲庭信步一般,一路大模大样地走,一路出手如风地点穴,那些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都已呆若木鸡,口不能言,四肢也不能动弹了。
  张寻和田三怒最后点倒了守在舒尔田房门口的两个低级军官模样的人和他们的手下,便猛地踢开房门。
  舒尔田正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不料房门响处,冲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立时唬得浑身颤抖,知道外面的护卫已尽皆被他俩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张寻见房中只有两个人,便顺手点了这两人的穴道径将剑尖对准了舒尔田的咽喉。
  舒尔田被“虎王剑”凌厉的剑气一逼,更是脸色青白,虚汗直冒,结结巴巴地哀告道:“英雄饶命,好汉饶命,只要二位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父女,我情愿奉送黄金千两,外加一打绝色美女!”
  “呸!谁要你的黄金、美女!我只要你答应放了监牢里的沈秀才他们几个,并不许你今后再为难他们!”田三怒怒不可遏,顺手给了舒尔田一巴掌。
  张寻既已答应田三怒不杀舒尔田,心中恶气一冲,便又加了一句:“还有,限你三天之内把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送还给湘西百姓,稍有隐瞒,我这‘虎王剑’可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好”,舒尔田的头点得如在捣米,“我这就下令释放沈秀才等一干人犯,明日一造开了库房,赠衣赠粮,施医施药,一切按两位英雄吩咐的办。”
  “唔”,田、张二人点点头,张寻收回了抵住舒尔田咽喉的“虎王剑”。
  舒尔田见对方神色稍稍和缓,便小心翼翼地道:“那么,能不能请二位英雄先放了我的女儿。她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现在已经吓坏了。”
  “你女儿?”张寻其实早就看出来在舒尔田边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奇怪的打更人,却没想到这装束衣冠像男子的打更人竟然是舒府的千金大小姐,同时,他也明白了原来与这位舒小组曾在辰州见过一次,所以才会有眼熟之感。
  这闺阁千金倒也调皮得紧,居然喜欢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跑去敲更。这么一想,张寻便伸手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准备放她走。
  “张少侠,别……”田三怒见状,急忙出言制止,但他话未说完,倒被舒舒打断了:“喂,你叫他不要放我走,是不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走呢?刚才他这么用手指头戳我一下,我的上半身马上就麻兮兮的不能动了,真是好玩得很,我还没玩够呢。喂,你这小子,快再给我戳一下吧。”这最后一句,她是冲着张寻说的。因为这位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她喜欢砸碗,父亲就赶紧派人上瓷器店,她喜欢打更父亲就马上替她办打更人的行头。要什么有什么,在家里连父亲都得听她的,所以脑子里连“危险”的概念都没有。而且她也没听到外面数百护兵的声音,以为张寻和田三怒是父亲新收服的苗蛮勇士,是在舒尔田的安排下来陪自己开心的。因为在她十二岁那年,不知为了一丁点什么事情,她一直把自己关在绣楼上,不开心不梳妆,也不吃饭,大人怎么哄也没用。后来舒尔田知道女儿喜欢看《红拂传》之类的故事,特爱冒险,所以就派两名手下乔装打扮,将舒舒“劫”走,等到“化险为夷”,大小姐的脾气也就暂时治好了。而这些天舒舒正因为思念生母而郁郁不乐,舒尔田百般劝解都无效,所以舒舒就会错了意,竟在田三怒和张寻这两个“真正”的“劫匪”面前耍起了小姐脾气。
  不过,舒舒这一顽皮不要紧,倒把个张寻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但这时舒尔田已经万分焦急地喊了起来:“舒舒,不行啊不行,听爸爸的话,快走开!”
  但田三怒却拳头一挥,喝道:“别耍花招了,我决不会放你去搬救兵的。你少罗嗦,老实点,老子要你现在去放了秀才们,前面带路!”他顺手又点了舒舒的穴道,示意张寻二人一同押着舒氏父女去往关押秀才们的监狱。张寻也被田三怒的话激得心中一阵惭愧,心中暗骂自己没有江湖经验,险些上了舒尔田的当,要是舒舒去搬了大批救兵来,自己和田三怒虽然不难脱身,但要带走丝毫不会武功的沈秀才们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秀才们被关押在西门外的柳营,本来晚上戌时后城门已经关闭,但既有舒尔田同行,自然一路通行无阻。一路上,舒尔田不顾田三怒的斥骂,再三要求放了女儿舒舒,因为他可以用身家性命保证舒舒不是去搬救兵的。当然他每要求一次,就被田三怒呵斥一次。但张寻见舒尔田这样,倒觉得此人虽然贪婪凶恶,但对待女儿倒不失为一位慈父,又想起田三怒说他并非最坏的官员,便决定完全听从田三怒,彻底放弃杀舒尔田的打算。“对不起了,柳姑娘。”这一瞬,张寻在心中对远在杭州的柳墨林如是说。
  他们四人很快就到了柳营,但刚一进门,尽皆大吃一惊,狱卒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监狱门却一扇扇都敞开着,秀才们一个也不见了。田三怒大步抢上前去,翻查了几个狱卒横陈的尸体,又缓缓站起,道:“都死了。看样子,都是中的‘不二掌’。”这下,他不由地怒向胆边生,一把抓过舒尔田,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狗官,居然敢骗老子,秀才们究竟在哪儿?”
  “好汉饶命……英雄饶命!我真的是把他们关在这里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舒尔田吓得脸色青白,浑身像筛糠似地抖,只顾用身子挡住舒舒,话也说不太清楚了,
  舒舒不喜欢田三怒凶巴巴的样子,平时又任性惯了,竟朝田三怒嚷道:“你干嘛要这么凶,有我在这里,你就是要爸爸把新娶的七姨太送给你爸爸也会答应的,何况区区几个秀才。”说这话时,她一副没把田三怒和张寻放在眼里的样子,仿佛不知道别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田三怒虽然生气,但也觉她说的话倒是实实在在,于是只好瞪了她一眼,不去理睬她。而张寻听了这话却心中一动,似乎觉得这小姑娘倒古怪得有些可爱,与杨清惠、秦小丛和真怜、柳墨林等几位女子大不一样。
  这时,只听狱卒的尸体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哎哟声,田三怒立时高兴得叫了起来:“张公子,还有一个活口。”于是二人忙抢上前去,扶起那个苏醒过来的狱卒,问道:“快讲,秀才们到哪儿去了?”
  那狱卒本已挨了致命的一掌,这时虽苏醒过来,却只是嘴巴微微翕开,喉咙蠕动,偏偏发不出声来。田三怒见状忙将右掌贴在他后背上的“中枢”穴,输气过去,有顷,那狱卒微微睁开双眼,说道:“不二门满振先带人抢走了沈秀……”,但话未说完,便眼珠突出,头一歪,死了。田三怒放下尸体,愤愤地道:“好恶毒的满涩谷这恶贼。”
  张寻忙道:“那我们应该现在就赶到‘不二门’去救人。晚了怕来不及了。”
  “对。”田三怒一拍大腿,答应一声,然后朝舒尔田父女望望,伸手拍开他们受制的穴道,说到:“你们可以回去了。”舒尔田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他的事了,不禁喜出望外,匆匆向二人道谢后,便拉起女儿往外走。而舒舒一边走一边最后看了张寻一眼,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但这时张寻哪里顾得上理会这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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