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在焦头烂额包红包的阿平怒气冲冲地甩出一个字——滚。
阿平真是说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大年三十晚上，赌场其他所有部门的人都闲得抓虱子，只有他和一堆红包在办公室里奋战。赌场六百多员工，按照职位不同红包也分了四个档次，阿平一边对着名单一边手忙脚乱地往红包里塞钱，恨不得自己最好跟蜘蛛是亲戚，多出几双手来流水作业。过了一会儿，阿平终于绝望地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冲到出办公室一个电话打到楼上CCTV：
“喂喂，老子不成了！必须得叫人帮手！要不弄到下班都完不！”
“但好象不合规定……不是只有你和EXCUTIVE才能负责分钱么？”
“我X！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部门还想不想在明天拿到红包了？信不信我把CCTV的放在最后才弄！”阿平咬牙切齿地威胁了一通后又放缓语气：“……再说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叫几个灵巧的CASHIER来帮忙又不影响什么。”
“这样啊……那好吧。”CCTV房的人想想答应了，不过又加了一句：“但你给我们部门封的红包要用新钞票啊！”
阿平大喜，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小意思！包在老子身上！！”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阿平和手下几个老练的CASHIER一起围着桌子包红包，终于封好了公司给全部员工的新年利市，然后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包了三百多个准备给节后头批客人的红包。大家相当快乐地一边聊天，一边抽出最新最漂亮的钞票封进自己部门的红包里，然后按部门间关系的优劣分别把比较新和有点旧的钱分配出去。尤其是答应给CCTV部门的红包，还有人特意举起票子到监视器镜头前招摇，以示没有食言。
四点种之后，在外面望穿秋水的赵终于等到了阿平从CAGE里出来。到厕所洗了洗自己一手的铜臭，阿平刚回到餐厅坐下就见一个大海碗哐地一声砸到桌子上，里面装了满满一盆的吃食。他喜欢的猪心猪肾叉烧肉占了至少半壁江山，那点可怜的粉丝看起来倒像是点缀了，更离谱的是最上面还重叠着两个盘子大的荷包蛋，简直让人怀疑厨房是不是用鸵鸟蛋摊出来的！阿平用叉子在碗里翻了翻，顿时一脸黑线——这就是你给我叫的消夜？丫以为在喂猪吗？！
大年初一早上，客人依旧稀稀拉拉，但众部门的员工们个个精神抖擞地接受主管的训话——
“大家伙儿听好了！从初一开始到初七整整一个星期都是非常时期！在公司规定许可的这段时间里，希望所有人都要发扬一不服输、二不怕死的精神，用上你们的全身解数尽可能多地向来赌钱的客人要红包！记住：害羞是可耻的！不要脸是光荣的！！兄弟们这个年过得是肥是瘦成败就此一举了！！来，所有人跟我一起喊口号——”
“进了门的拿出来！赢了钱的吐出来！！还没给的搜出来！！！想要走的交出来！！！！”
众人群情激昂，挥舞拳头轰然应道，那情形不像是等人上门来赌钱，倒貌似要下山打家劫舍一样，绝对干劲十足。
司怀礼、赵和阿平等部门的主管，大多从自己的私人腰包里抽出一笔钱来给自己的下属另封红包，虽然每封利市可能只是一块美金或者两万盾（越南币两万盾=人民币约十元），但重在心意十足，倒没人去计较钱的多少了。
按照当地赌场的惯例，大年初一要请醒狮队来舞一番以示吉利。但边境地区路途遥远，来表演队伍往往就一支，舞完东家舞西家，赶场般在各间赌场作流水表演。不知道是“拉斯维加斯”排队早还是罗大老板面子大，这一年的舞狮居然是让这家新开的赌场拔了头筹，只见一大早，客人没来两个但表演队的锣鼓倒敲得十分热闹，轰嚓轰嚓声中几颗狮子头晃进了赌场。
司怀礼整晚被罗杰生闹得原本就没睡够，这会儿一吵更是觉得头痛欲裂，但手下的员工却各个饶有兴致地伸长了脖子张望。一阵劝阻无效之后主管们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一大早的也没啥生意，要看就看吧……锣鼓声绕场，来到司怀礼身边时他一抬头，赫——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醒狮队的家当除了那面破锣烂鼓也就这几颗狮子头了，不过司怀礼使劲儿看、认真看也差点儿没辨认出来。那几颗狮头和几身狮皮大概是从他们N代之前的祖师爷那儿传下来的，属于古董级的文物了，除了上面的亮片流苏早就七零八落之外，甚至连本来的颜色有已经快要看不清楚。脏兮兮的狮子被很没技巧地操控着摇头晃脑，司怀礼看了半天后感慨道——这哪是什么醒狮啊？明明是几只在泥里打滚的哈巴狗嘛……
（二）
度过了清闲大年初一，度过了不怎么忙的初二，然后“拉斯维加斯”迎来了客人狂多的年初三。
司怀礼和赵等人吸取了开张日的经验教训，上班时身怀方便面、腰揣巧克力。为了防止再度出现赌场餐厅被客人吃得蝗虫过境的情形出现，大家都相当有默契地乘客人还不多时陆续冲到吧台和厨房要了面包、炒饭，以骆驼的生存方式全部塞进肚子里，直到吃喝得连连打嗝才停嘴。赵一边恶狠狠地填食物一边念叨——我吃！我吃！！看待会儿还让不让老子挨饿！！
早上十点钟，战斗开始。
罗杰生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红色衬衫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同一批相熟的客人寒暄。不少赌客也穿了喜庆的红马褂，拱手作揖的模样活似一群遗老遗少，再加上迎客的公关小姐们个个身着刺绣越南旗袍，头盘发髻珠钗摇曳地见人就笑得花枝乱颤……罗杰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赌场大门上挂的红灯笼，手上一边派发红包一边在心里暗骂：
“……要是再拿上条手绢什么的就是完美的老鸨扮相了！大过年的，怎么老子不觉得像在开赌场倒差不多怡红院开张？真他娘的……”
当第一批客人涌进赌场后，所有部门全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主管们对一群虎视耽耽的手下喊号：
“注意了——大家上！！！”
赌场一片热火朝天，只见台上人头涌涌台下人流不息，平时本来要大赢一把才会引起注意的客人们，现在哪怕一把下去只赚了十几二十块钱，也会立刻得到发牌荷官们笑容如花的祝贺。那声声“恭喜发财”入耳，分明藏着潜台词就是“红包拿来”……如果几次之后客人还不识相的话，就会有SUPERVISER跑来道贺，再接着就是更高一级的EXCUTIVE，甚至是值班的PIT…BOSS亲自过来，带着写满“多多谊善、少少无拘”几个字的亲切笑脸奉上十二分殷勤祝贺——当然，很少有客人能把持到这会儿都还不松口，一般知道赌场规矩的早在第一关就已经自动解囊了，省去被同台其他大方点的赌客讥笑吝啬。
至于服务部门的WAITER们，原本习惯是要叫一叫才动一动的，如今却个个乖觉无比地站在客人身后不远处，只要哪个客人露出些许表示，便立刻有人在两秒钟之内上前询问是否需要服务……端茶递水、点烟倒灰毫无怨言，就差没有扑上去帮客人按摩捶骨了！工作之敬业、态度之恭敬堪比五星级酒店！！
在个部门一片雁过拔毛的讨红包竞争中，战绩最丰的当属CAGE部门。
赌场开了户口的ROLLING有四十几个，春节期间来拿之前MISION的无数、来关新帐的无数、来还钱借钱的无数，还有些客人多的ROLLING甚至一天关两三次帐……钞票如山洪爆发般轰隆隆地倾泄进赌场的钱柜；如大江流水般哗啦啦地倒进带客ROLLING的口袋；如疾风骤雨般噼里啪啦地砸进CASHIER的小费箱。
阿平手下一干娘子军，个个整妆容光焕发，对着一个个秃头大肚子的中老年客人一口一个“哥”，叫得比平日更是甜上了几分——眼波四溢、红包如潮；纤手轻扬、钞票纷飞。每个客人在节日期间首次出现在CAGE窗口前时，不管是来干什么的先乖乖奉上贡品来，一些熟客相当老练地甩出人头一封而且不低于人均三美元的红包。没有提前准备的客人可以零时掏腰包，CASHIER们早已准备好了厚厚一叠空利市封以供使用，杜绝一切借口……之后客人每次来关帐，CASHIER们坚定地奉行着“见人一刀”的宗旨。
尤其是以阿平为首的几个比较有经验的人，碰上些关系好的客人要起红包来更是如同强买强卖，CAGE部门被他们搞得活象黑店一样。在阿平的“一刀政策”下，客人关帐之后的提层通常只能拿到百位以后的金额，而个位十位的数字不管多少，都被自动归类为打赏的小费封进红包金里。对着一排年轻女孩用俏生生的声音齐齐喊道“谢谢哥~”，被宰得七零八落的客人也只能肉痛在心底，被强行刮走的钱是死活要不回来了。
和WAITER、P。R。们自负盈亏不同，GAMING、CAGE部门员工收到的红包无论多少都统一放在一个大盒子里，到了晚上再有部门的主管清点数目，并由零换整记录在案，等到讨要红包的七天许可期限过去之后，再统计出总额均分到部门每个人头上。这样雨露均沾的规定，一来就可以避免出现所有人都想坐客人多的日班，而不愿意值没什么油水的夜班的情况出现；二来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一些相貌皎好、口齿灵活，最重要是和客人熟捻兼脸皮够厚的员工分配到客流量最大的班次。于是阿平制作了专门的节日期间排班表；把数个有几年以上工作经验的老CASHIER全部安排在下午班。于是每天赌场最繁忙的时段，都可以看见CAGE部门一排员工个个如同黄世仁收租子一样，如狼似虎地从客人那儿刮红包。
到了晚上，装利市封的盒子总是盆满钵满，阿平和EXCITIVE一边清点战果一边仰天狂笑。记录本上累计的数字日日飙升，而分摊到人头上的金额也水涨船高，三五天下来一核算，CAGE部门员工的人均红包收入已突破一百美金。阿平打从自己腰包掏出来给下属发利市的那一笔钱赚回本来之后，每天都在赵和司怀礼面前得意地笑~得意地笑……相较之下GAMING部门员工众多，人均收入本来就比不上CAGE部门，而几个当头的因为给下属派开门利市每人至少出了一百多美金的血，目前还处于入不敷出的亏损状态，不由得纷纷羡慕起阿平来——手下就二十来个人，还个个都是黄世仁，这个年可过得肥啊……
在头晕脑涨的忙碌中很快到了大年初七，也就是公司允许员工向客人讨要红包的最后一天。那天一大早开始，持续了好几天的红包战斗进入了最高潮，随着客人渐渐增多，各部门的员工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术——坑、蒙、拐、骗、赖无所不及地抓紧最后机会搜刮红包。时间到了下午一两点，赌场内已是硝烟弥漫，员工们各自使出上流或下流或不入流的手段，恨不得把每个客人都刮掉一层油皮的样子。有个记性不好的客人，见到向他拜年的员工就派红包，但赌场几百员工都穿着自己部门的制服，有些员工仗那客人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多一模一样衣着的人，于是要过一次之后拐个弯又过去拜年要红包……等到那客人恍然发现似乎是第三、四次看见同一张面孔的时候，已经被一群蝗虫刮走了好几百美金，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红了眼的众人不但对收过租子……呃，收过红包的客人继续横征暴敛，还纷纷绞尽脑汁搜索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最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么多天以来有个人一直都没有动静，但因为他太显眼了，众人反而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他……直到期限前的最后一天，许多声音才在赌场各个地方响起——
“啊！老板还没给红包！！！”
（三）
春节期间应酬良多的罗杰生在下午两点种之后走进赌场，睡眠不足加上宿醉未全醒，觉得头重脚轻身上每根骨头都叫嚣着不舒服。
进了赌场之后，罗杰生先照例到餐厅坐下并要了杯冰咖啡，当端饮料上来的WAITER向他说“恭喜发财”的时候，罗大老板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当他正喝着咖啡，一个P。R。小姐特地跑过来跟他拜年的时候，罗大老板还是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当秘书小姐抱着资料走过来，笑眯眯地拜完年见某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沉下脸来时，罗大老板还是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然后酒店部后勤部人事部保安部的人都陆续来打招呼时，罗大老板还是继续心不在焉地一路“恩”了下去。
“老板，新年快乐啊~~~”
罗杰生见来人是阿平，知道他是送头一天的营业额报表过来审批，于是照样淡淡地恩了一声说：“哦，坐吧。”
“新年大吉啊~~~~”
阿平坐下之后没有如以往一样摊开报告，继续面带微笑地打哈哈。
“谢谢，把报告给我吧。”
罗杰生掏出准备签字的笔在空中悬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