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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春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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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挂了电话,三两下吃完羊蛋,又打电话给云姐,说了老板的意思,问她有什么可买的。    
    云姐心疼地说,怪冷的,别到处乱跑了,你来把阿毛带走得了。    
    我结了账,把剩下的半只鸽子给云姐的阿毛打包带上,开车去老板家。    
    我给云姐买的那条叫“邵儿”的松鼠狗,云姐舍不得拿链子拴它,结果跑丢了,云姐哭得什么似的,我整整陪了她两天,做了好几回爱,才安慰过她一些来。现在这条小狗是老板托人从外地买给云姐的,品种叫可卡犬,是标准的宠物狗,因为个头儿像猫一样大,浑身长满又长又密的黑毛,云姐叫它“阿毛”。阿毛鬼精鬼精的,能听懂人话,老板开玩笑说,阿毛是狼和猩猩杂交生下的。    
    我把车泊在老板家楼下,进了单元门。    
    云姐抱着阿毛来开门,顺手把阿毛塞给我。我走了两步,把阿毛放在地板上,它不满地用两条前腿抱着我的腿不放,哼哼个不休。云姐端来一盘西瓜放在茶几上,看着我俩乐。    
    快吃块西瓜吧。她弯下腰抚弄着阿毛,望着我笑。    
    我端起一块瓜,咬了一口,牙根凉得发痒。大冬天的,这人都爱吃个冰镇西瓜,吃冰镇、喝冰镇,人都快变成北极熊了,想想都让人发狂。我好歹吃完一块,云姐还要让吃,我说,报纸上说吃冰镇西瓜对脾胃不好,她这才作罢。阿毛闻到茶几上便当盒里的烤鸽子味儿,用后腿儿站起来,前腿搭上茶几拼命地抽鼻子。云姐问我:你给它买的什么?我说半只烤鸽子,敢不敢让它吃?我打开便当盒,云姐看了看,从茶几下拿出一个塑料果盘来放地下,我把那只鸽子倒了进去。阿毛露出了一副凶相,呲着小小的尖牙扑了上去。云姐爱怜地抚着它的脑袋说,你带阿毛走,等防疫站的人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赶紧把它送回来,你们照顾不了它。    
    阿毛一口气把鸽子吃了个精光,骨头渣都没剩下,看来挺喜欢吃烧烤。我准备带它走,云姐抱着它恋恋不舍,突然笑着告诉我:邵儿,阿毛学会打电话了,叫它表演给你看看?我看看表说,来不及了,万一被防疫站的人堵住不好。云姐说那好吧,你送阿毛回来时再看它的新本领吧。云姐送我们下楼,从车窗里把阿毛放到助手座上,叮嘱我:别乱给它吃东西。我说你放心吧,发动了车子。从倒车镜里看见云姐跟我们招手,说了句什么,车窗关着,没听见。    
    可能是吃了烧烤的缘故,走到半路口渴起来,我找了个能泊车的地儿,下车去一家冷饮点买矿泉水。等找钱时,下意识地一转身,发现车右前门竟然开了,吓了我一跳。跑回来一看,阿毛已经不在车里了,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它被防疫站的打狗队发现捉走了,弄不好已经打死了,不由出了一头汗。四顾茫然时,却发现阿毛正夹着尾巴往前面的花鸟市场蹿。我突然明白了,云姐那会儿说的一定是:记着锁车门,阿毛自己会开车门!    
    这家伙没准儿真是狼和猩猩杂交的种儿。我哭笑不得,赶紧追过去。    
    已经晚了,半个鸟市被阿毛折腾得鸡飞狗跳,受了惊吓的鸟雀儿拼命地往笼子上撞,眼见得就撞死了几只。这家伙一定是吃鸽子上了瘾,见到带翅膀的就没命了。我赶到时,一伙人正举着棍子边追边骂,阿毛惶惶如丧家之犬,走投无路,露出一副凶巴巴的可怜相。我赶紧拦住那些人,它趁机溜走,向我的车跑去。    
    是你的狗吗?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质问我。    
    我说是是是,不小心叫它跑了。    
    吓死了我的鸟儿,怎么办?!他们纠缠上了我:没看见不准养狗的通知吗?给防疫站打电话……    
    等等等等,别着急,吓死的鸟儿我赔。我赶紧拦住,掏出皮夹子来,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大概有两千多块,一伸手全给了他们。他们静了一下,冒出一只手飞快地把钱抢了过去,然后就互相争吵起来,我趁机溜走。跑回车子那里,阿毛从车底下钻出来,我一打开门,它就蹿了进去。    
    穿过鸟市那个路口时,我看到那伙人身后来了一辆面包车,跳下几个穿制服戴红袖章的来。那伙人“分赃”不均,更加怨恨我,看见我的车,一齐把手臂指过来,那些戴红袖章的抬着铁笼子,拿着棍子、绳索就向我冲来,我赶紧踩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回到公司,我把车泊到地下停车场,抱上阿毛径直坐电梯去了老板办公室。吕小姐正在外间接电话,见我进来,赶紧把话筒递给我。是门卫打上来的电话,我问怎么回事,他慌慌张张地说,有一伙自称防疫站的人说咱们公司藏有疯狗,非要往进闯。我没想到他们会跟踪而来,捂住话筒问吕小姐:老板在里面吗?吕小姐摇摇头:刚出去。我吩咐门卫:谁看见咱公司有疯狗啦,你看见了吗?还不拦住他们,咱们这么大公司,说闯就闯啊,成什么了?!门卫立马气壮壮地说,是,您放心,我多喊几个人拦着,一个都不放进来!    
    阿毛跑过去嗅吕小姐裙子下穿高弹袜的小腿,后者大方地蹲下来,疼爱地摸着它的头。我问吕小姐:你也喜欢小动物?吕小姐冲我笑笑,慢条斯理地说,我养了两只小狗、一只猫咪。我说昨晚去你哪里怎么没看见啊?吕小姐抚摩着阿毛说,这几天打狗,悄悄送到郊区我妈妈那里了。我吃惊不小,真没看出来!我正担心门卫们只能抵挡一时,防疫站的迟早要冲进来,吕小姐出主意道,邵总助,你带阿毛去老板办公室的小套间吧,把门反锁上,他们要进来,我在外面应付。我想想,也只好这样了。阿毛鬼精得很,吕小姐一打开门,它就先蹿了进去。老板大办公室的这个小套间,平时休息用,连我都没钥匙,而且外面没有把手,门和墙壁一个颜色,很隐秘,防疫站的人不是美国中情局的特工,一定找不到我们。吕小姐带上门之前嘱咐道,千万别让阿毛叫啊。我说你放心吧,它比人还精。    
    我打开空调,坐到沙发上,阿毛伏在我脚边,——冷静下来,我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刚才吕小姐没具体告诉我老板去了哪里,这是很反常的。老板究竟去了哪里呢?他吩咐我带阿毛来,如果有事临时出去,不会不给我打手机的。我望望老板床头的电话——这电话跟外面办公室的电话是一条线——,老板经常顺手用这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他的动向,至少,也会留话给吕小姐转告我,但今天什么也没有。我开始担心起来,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很蹊跷。先是吃“串串烧”被服务小姐抢白,后来又被防疫站的追踪,现在老板也不知去向了,不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人生真是难测呀。    
    阿毛却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刚有片刻的安全,它就得意得不行了,像个皮球一样在床上、椅子上、桌子上跳上跳下。我懒得理它,只要它不嚷嚷、愿咋疯咋疯吧。我刚闭上眼睛,想冷静思考一下,不知哪里的蜂鸣器响了起来,开始我以为是门铃,想了想这里没有门铃。四下张望,看见阿毛一只爪子按着电话的免提键,正得意地望着我,看见我注意到它,又轻轻地抬起爪子,去按号码键。我本想阻止它,想到云姐说它会打电话的事,就缓了缓,直起腰来,看它究竟会拨什么人的号码。阿毛把爪子只按了一下,响起一连串的按键音,天,原来它按的是重播键,——重拨老板打过的电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冲过去要挂电话,那边已经接听了,一个男子有些懊恼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来:喂?阿毛得意地冲电话响亮地“汪”了一声,只听扬声器里说,咦?你还在办公室养狗?    
    我愣在那里,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怎样处理这种局面,只听扬声器里那个声音很诚恳地说,你别跟我打哈哈了,学什么狗叫?我马上就到你公司,还是刚才电话里说的,我们银行不管谁贷的款,借贷方跑了,只有找你这个保人,你别离开啊,咱们面谈。阿毛又响亮地叫了一声,对方这回火了,大声嚷:行了行了,你现在装疯也没用了,五千万啊,你让我找谁要去?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向法庭起诉你了,你要不给个说法,也别怪我无情了,你等我,我马上到,咱们面谈。就这,我挂了!    
    蜂鸣器嘟嘟地响了起来,阿毛抬起爪子还要去按,我赶紧抱它下来,挂上了电话免提。我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不别而辞了。企业与银行的关系向来很微妙,越大的公司在银行里的贷款越厉害,这是谁都知道的。银行这方面,对有巨额贷款的公司向来很客气,尤其我们这样的大公司,经常有银行的业务主管亲自来央求为我们贷款,所以听到有人竟然用这样的口气对我们老板说话,我震惊不小,尤其老板为此史无前例地躲出去,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正在沉思,手机突然响了,吓出我一头汗,手忙脚乱地翻开机盖看,果然是老板的电话,我的手和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板,我刚回到公司,在你办公室,刚才银行……    
    邵儿,不要急,我正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我躲出来是因为这事跟咱们公司没关系,那笔钱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担保的,银行和法院找不见我,不能把公司怎么样。大洋娱乐城的杨大洋,一年前开娱乐城的时候,向银行贷款五千万,找我做保人。这个人在黑社会混得开,当年曾帮过我的忙,我不好推辞,就为他做了保,没想到,他完全把娱乐城开成了妓院,还放高利贷,昨天被公安查封了,杨大洋一拍屁股跑了,把钱也带走了。现在,找不到他,银行就找我这个保人要钱,向法院起诉了我,检察院还以涉嫌诈骗调查我。为了不影响公司,我先躲躲的好。    
    我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说什么好。    
    老板安慰我:邵儿,你不要怕,这事除了我与任何人无关,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公司的事我已经做了周密安排,眼下你得赶紧再回我家一趟,把你嫂子接上,我怕银行会找上门去。    
    我紧张地问:老板,接上云姐去哪里找你?    
    老板很轻松地笑笑说,你不要紧张,可以先去郎山温泉住几天,我这边搞定后跟你联系,不用担心,一切会很快过去。哦,对了,把吕秘书带上,她知道的太多,叫法院弄去不好说。    
    我想告诉老板阿毛被防疫站的“追杀”的事,怕给他添心事,忍住了,说,好,我马上带吕小姐一起去接云姐。    
    刚挂断电话,吕小姐推门进来了,神色紧张地说,邵总助,楼下保安打电话来,说防疫站不让进门就查封公司,怎么办?    
    我说没事,叫他们封,自然有人处理这事,现在老板有急事,叫咱们马上去找他,你跟上我,咱们从地下停车场出去。    
    吕小姐有些愕然,我一把抱起阿毛,催她:快走,不然要坏大事。吕小姐赶紧回身去拿她的包,我前头走,她紧紧跟上。    
    我们从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上了我的车,吕小姐抱着阿毛,把包盖在它头上,我戴着墨镜,一直开上大街。从倒车镜里可以看到,保安跟防疫站的人还在公司门口纠缠不休。    
    


第四部分第十一章 串串烧(2)

    赶到老板家,我叫吕小姐看好阿毛,自己下车去叫云姐。云姐惊讶地问,邵儿,你这么快又回来了?阿毛呢?我说你快拿两件换洗衣服,咱们去郊外温泉。云姐显然误会了,有些羞涩地说,你哥(老板)常去那里的,你不怕撞见他?我说就是老板让去的。云姐糊涂了:他叫我们去的?我说是的,还有吕小姐,你快点。为什么?云姐下意识地朝窗外我的车望了望,但玻璃是茶色的,她显然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我催促她:你快点,晚了走不了了,上车再给你解释。云姐这才慌乱起来,匆匆拿了一些东西,跟我出了门。    
    我抄最近的路上了高速,向郎山方向奔驰。云姐坐在我旁边的助手席上,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简单地把老板和杨大洋的事说了一下。云姐哼了一声说:我早劝他不要跟杨大洋这种人搅在一起,他偏不听,说什么黑道白道都走得通才行,现在出事了吧!    
    我不吱声,专心开车,吕小姐也不吱声,专心跟阿毛玩。云姐转向后面说,来,把阿毛给我。吕小姐把阿毛递给云姐,然后她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我虽然对老板充满了信任,但一种末世的苍凉感还是笼罩了我。    
    高速在郎山没有出口,车要一直开到前面一座小城的郊区才能下高速。绕到郎山脚下时,日已偏西了。云姐担心地说,邵儿啊,天就快黑了,敢不敢上盘山公路啊?我说没事,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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