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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舞派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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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我准时去见闻稻森,穿丝带束身的白上衣,配深色热裤、及膝袜与帆布鞋,戴着可以在脖子上绕几圈的长珍珠项链,再别一枚浮雕人像的胸针,盛装出行。说实话,我不大有机会打扮成酷女。但我对出格的事物一贯心向往之。
  他的病人不是特别多,这阵子,我忙得很,买的钟点换到了下午四点,那之前他显然有很长的空隙。我进门时他正好打了个呵欠,嘴张得很大,露出通红柔软的口腔。你知道,心理医生在我们这城市暂时还处于理论上的走俏。连我的博士妹妹,时不时看见蓝色影子以及不断揣摩玻璃珠落地声的两个小怪物,她们竟都以为心理医生的诊疗方式是喃喃有声、推云换掌,催起眠来,而后就诊者便会自动说出一堆叫弗洛伊德那老头子欣喜若狂的变态回忆。
  闻稻森的桌上摊放着一本杂志,是我建议他阅读的那种,正好翻开到一些异形的图画上,旁边有一段文字,他用醒目的蓝铅笔勾起来。我不客气地取过来看。生活中就是常常被随机出现的欲望所困,我们都对名利有所期待,都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大家都在玩命的挣扎中生活,这种挣扎就是一种对抗状态,对抗自己的欲望。希望自己能变得冷静一点,理性一点。
  〃 很有道理,是不是?〃 闻稻森问我。
  我不置可否,随意再读下一段。90年代国际化的资本主义伤害是漂亮的、虚构的痛苦。这句话倒是有点道理,但也不过如此。说实话,我讨厌失控的、狼狈的画面和语言方式。从维嘉那里,我了解到凡事深不可测。我害怕太过复杂的东西,这也是我做记者的原因,我喜欢简单原初的表述,你见过有人用艰涩如论文的词句写一篇新闻报道吗?
  〃 认得维嘉的时候,你多大?〃 闻稻森收起他的杂志,开始工作。这一阵子,我们的话题总是以维嘉为起点,非常散乱。
  〃18 岁,像一根青笋。〃 我用手神经质地比划青笋的模样。
  〃 别的18岁的女孩是青葱,空心的,可以填充新的物质在里面,〃 我说,〃 但我是笋。〃〃他呢?在做什么?〃 闻稻森对我的譬喻毫不在意,他关注的是本质。
  〃 他大学毕业已经三年,在一家电台作节目主持,〃 我说,〃 他念的专业是化学。〃〃但他对化学一无所知,〃 我补充,〃 我们第一次单独约会,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信任爱情的神性吗?多奇怪,简直像哲学系出来的。〃 我神经质地笑。
  〃 你都记得?〃 闻稻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 我写在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上,〃 我坦白回答他,〃 那个本子叫做维嘉语录。〃〃哦?〃〃我先记在纸条上,回到宿舍,再用篆书工工整整地抄录上去。哦,对了,我练过五年篆书,我的老师很出名,是我父亲的朋友。〃〃练书法需要平心静气,〃闻稻森说,〃 书法家几乎都有温和、坚韧的性格。〃〃但我很容易焦躁,我在6 岁时开始失眠,〃 我迎视他的目光,〃 整个练习过程我折断了几十枝毛笔,父亲预备了一捆抽我的藤条,根根折断。〃〃最末一次,我把砚台砸向窗户,然后一切就停止了,父亲不再强迫我,他饿了我三天三夜。〃〃你有一位严厉的父亲。〃 闻稻森置身事外地评价。
  〃 父亲年轻时只做两件事情,一是晃荡,二是教育我,〃 顿了顿,我又说,〃他对妹妹不同,他对她们不闻不问。〃〃或许由于你是长女,〃 闻稻森猜测,〃 家中对你寄予格外的期许。〃 我不置可否。不,我的父亲不是常规的男人,他孤僻、虚荣、神经质,是以我会早早离开他。
  〃 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告诉维嘉,〃 我怅惘,〃 我们在一起,总是维嘉在说话,他的往事混乱不堪,可我喜欢听他那些小破事。〃〃一直到我们分开,维嘉都不知道我的家事,我的艺术家父亲,我的孪生妹妹,他统统不知道。〃 我说。
  来不及告诉维嘉的,不止是这些。在18岁,我热爱拳术,课余选修初级,没什么技术,不过练练打沙包,练练弹跳,流一身的汗,去浴室洗澡,拿着拳套,吊着,搭在背上。之后换了干净清香的布裙子见维嘉,有时很小家碧玉地戴一串茉莉花在手腕上,他从不问什么,他无法想见,我混在一帮男生中间,嘴里〃 嗨〃 、〃 嗨〃地喊着,一拳一拳重重击打沙袋,头发上的汗一滴一滴淌进眼睛里。维嘉是无法想见的。他无法想见,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听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因为那音乐里藏着一个哀伤的秋天。再有就是,我在电影里看过一间修道院的房间,木床木椅,一张木几,地上几只破陶器,旧木箱上画了黑女孩。木头地板,人一走上去,咯吱作响。由此每天晚上临睡前我总想象自己是在那样的修道院里生活,阳光是那么静,我的衣服下摆盖过脚背。手里是玫瑰念珠。淡淡的玫瑰木,散发出淡淡的玫瑰僵尸的腐香。
  念主祷文捏的是银玫瑰,念玫瑰经捏的是玫瑰木珠。
  我没有机会说出一切。你看,甚至关于我爱的男人是维嘉,连这一点,维嘉都不知晓。维嘉活在光怪陆离的暗影中,他的自私、冷漠和物质主义总是令我瞠目结舌。
  〃 闻医生,当维嘉这两个字摩擦并撞击着我的口腔,我有一种被塞满的感觉,〃 我看着闻稻森,〃 你了解吗,那就像做爱一样。〃 闻稻森轻微勉强地笑。他很厌倦,我想,在一个病人与另外一个病人之间,他只有极小极小的思索空间。我望着他身后,有一片落叶敲过玻璃窗。
  维嘉是太奇异的人。
  譬如他有一幢平房,是他外婆的家产,濒临江岸,改建过了,有白色的斜屋顶,剔透的阳光屋,花圃里一行行黄色的洋水仙,远处苍茫的江水中船帆点点,如风景明信片一般。维嘉独居,传说他浮艳的居所里频繁更换着女主人。但我并没有真正见到过她们,她们绰约的身影始终在暧昧的言辞间隐约闪现。
  譬如他打女人。我遇到过。有一次,是在酒吧。他约了我,我去的时候,有一位年轻女子低眉顺眼地坐在他对面,他激烈地训斥着她,我不敢近身,远远避着,忽然间,维嘉跳起身来,给了她两记清脆的耳朵。她呆怔了半晌,随即抓起手袋,仓皇地跑走。经过我身边,我看见了她脸上汹涌的泪。她是一名气质很好的女郎,脸容清秀,穿贴身的长裙,裙摆略微张开,像美人鱼的尾巴。还有一次,是在他的直播间,导播小姐迟到,他抬手掌捆她,几乎没将她推倒在地。我很惊恐,呼吸困难,维嘉的表情在暴怒的瞬间是狰狞的。
  譬如他顾影自怜,热衷于打扮,举止带有表演性质的优雅。有时他的头发湿湿地斜披一缕在额前,有时他在手背纹几片青叶。他的行头全是名牌,用一整间屋子来盛放,衣架子以绸缎裹住,撒了丁香末在里头,像极了以色相谋生的女戏子。他有数种名贵的男用香水,KENZO 的竹子、风之恋,PACO、ICEBERG 等等,味道很清淡,闻起来很舒服,他洒在颈部,倾身靠近时,那种气息性感到令人无法抗拒。再有,他拍了多款写真,黑白的,放大来,挂在走廊里、卧室里、洗手间里——维嘉是个微微变态的小男人,但我确实很爱他,在18岁的时候。
  闻稻森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光是听我在说,你知道,看心理医生也不过就是个自诉的、自解的过程,你需要的就是一双麻木的耳朵。
  〃 我很后悔,〃 我罗罗嗦嗦地说下去,〃 没有让维嘉知道我的感受,那一年,我没有说出来,从此就永远不可以说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男朋友。〃闻稻森打断我。
  〃 是,那是伍辰。〃 觉得累,我便去找伍辰。他一定是在操场上,没有伴,一个人玩篮球,扑来扑去,反身,用左右手轮流转弯抹角地把球抛入架内,他只穿一条短裤,满头大汗,身手灵活似灵长类动物,不住地跳腾闪跃。我坐在台阶上看他,歇一歇,他去冲凉,然后陪我吃饭。我贪婪地吞下大量食物,跟着就胃痛。伍辰买药水喂我喝,很沉默。这男孩至大的优点是根本不追问原由。
  与伍辰在一起是松散的,类似睡眠。他无所需求,顶多抱抱我,欲望强茂起来,立刻放手,没想过侵犯。呵,有一段细节没有说,我入校那年,体育系大四的女生娩下一男婴,被开除。据说那女生是学柔道的,肥实肉感,她委身的男人是附近的交警,有妇之夫。她采用了极端的、古老的做法,在腰腹缠满棉条,直至在教室里顺利诞下脸色铁青、严重窒息的婴孩。现场血污猥琐,而负责送这母子到医院的正是伍辰同志。我相信他的性事在某一个阶段会因此大打折扣。
  伍辰没有做过我,我们的关系停留在柏拉图的状态。
  (C )
  名词解释:灼热灼热就是,不占有,漫无目的,随心所欲,释放。
  灼热就是,我非常非常地喜爱你,但又不是要和你做情人。
  灼热就是,与火无关。可以由太阳、岩浆、地壳的舞蹈引发。高温附着于它之上。人体亦被列入其寄居对象,它与人体共生且不断膨胀。具有非疾病性的特质。实际温度可无限假设。它的同义词之一是暗伤。
  例一:把手放在一根刚剥去树皮的新鲜木头上,你会感觉到它是微温的,被湿气稀释掉的那部分即是灼热。
  例二:洪水过后的地表。没有稻麦,没有人声,没有任何茁壮的生物。
  例三:维嘉对于一张相片、一件内衣的手感。
  例四:一个女人的痴想——假如我能变成一棵蔬菜,把我连根和叶子一起吃掉,把我藏在他的身体里,那也算是很幸福的死吧(他消化她并排出体外的过程不堪设想)。
  第六章  生活是最残酷的锐舞
  (A )
  我陪菜鸟小姐值守了三天热线,终于逮住一条大鱼。有一名保险业务推销员打进电话来,讲述他悲凄的爱情故事。与他相爱八年的女友不幸患上晚期恶性淋巴瘤,医生宣布她的生命只剩下五天,他决定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让她最后的眼神里留下世间最温柔的记忆。他邀请了本市传媒界人士。
  这是个作秀的好材料,我搞了个追踪报道。
  婚礼在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举行,家具床褥窗帘,全是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式样,木地板上绘制了深红色茶花,叫人想起糜烂而肉欲的后宫。到场的几乎都是记者,熟面孔,江湖上跑惯的,见面便亲热地寒暄。
  身患绝症的新娘面色惨白,骨瘦如柴。一间著名影楼免费为她提供新嫁衣,自始至终,她都躺在病榻上,白色的纱衣像一块纯粹的裹尸布。新郎模样俊秀,有些像《心灵捕手》里的马特o 戴蒙,他的眼睛湿湿的,弯身握住新娘的手,亲吻她,给予她颤抖的承诺。现场一片唏嘘。
  新娘死在婚礼结束后的那个傍晚,在她所爱的男人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呆在报社赶我的稿件,我喜欢在嘈杂扰攘的办公室写稿,我习惯在那些嬉笑声、脚步声里想自己的事情。我坐靠窗的位置,手提电脑的屏幕微微泛出冰蓝的光芒。这城市开始有雾,稀薄、温淡的雾中不断有行人车辆缓缓过往。我的心很静,是空空的玻璃瓶,无所寄托,无所期待。
  不,我自然不是铁石心肠,前几天的报道出去,大把女读者哭得唏哩哗啦。但你知道,真相永远是暗夜里的一只鹰隼。那男人其实是典型的浪子,女人自高中时代便跟了他,他打她,背叛她,拿走她所有的钱,伤透她的自尊,简直无恶不作。得知她不久于人世,他惊惧不已,感到了悲伤与害怕。突然间他换了个人,曲意奉承,她渴望做他名正言顺的太太,他马上带她去注册。只要她不再恨他,什么都可以。没办法,在活人面前,死是强大的,因为传说中死人有着我们无法触摸、无法窥破的、一种叫做灵魂(鬼魂?)的东西。
  我呕心沥血地斟酌字句,越煽情越棒。吃进去的是银子,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吐出一堆狗屎,我有义务为我们善良的读者制造缠绵悱恻的情节。没关系,在我这里,凡事无所谓,我不关心动机,你们随便蹦达吧,过得了警察叔叔的关,就过得了我的关。为了我的晌银,一切细小的骗局都是有益的。
  菜鸟的女同学送结婚请柬来,那女孩很美,看上去年纪很小,散漫地穿件空空荡荡的黑色棉质球衣,一双球鞋,马尾在脑后晃来晃去的,尖尖的下巴,一双婴孩似的怯怯的黑眼睛,皮肤很白很娇嫩。她与菜鸟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又是笑,又是叹息。她走后,菜鸟将请柬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
  〃 四星级,50桌,排场够阔气的了……〃 这孩子,妒忌人家了。我对她微笑。菜鸟顺势抓住免费听众,絮絮叨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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