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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上_林清玄-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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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是欢乐,想起来毋宁是可悲的事。为什么现代人不能过清欢的生活,反而以浊为欢,以清为苦呢?

当一个人以浊为欢的时候,就很难体会到生命清明的滋味,而在欢乐已尽,浊心再起的时候,人间就愈来愈无味了。

这使我想起东坡的另一首诗来: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南一枝雪,

人生看得几清明?

苏轼凭着东栏看着栏杆外的梨花,满城都飞着柳絮时,梨花也开了遍地,东栏的那株梨花却从深青的柳树间伸了出来,仿佛雪一样的清丽,有一种惆怅之美,但是,人生,看这么清明可喜的梨花能有几回呢?这正是千古风流人物的性情,这正是清朝画家盛大士在溪山卧游录中说的:“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即少却一分高雅。〃〃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子怡悦,不堪持赠君,自是第一流人物。”

第一流人物是什么人物?

第一流人物是能在清欢里也能体会人间有味的人物!

第一流人物是在污浊滔滔的人间,也能找到清欢的滋味的人物!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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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混沌

小%说^t*xt…天。堂!
 深夜到临沂街去访友,偶然在巷子里遇见多年前旧识的卖馄饨的老人,他开朗依旧,风趣依旧,虽然抵不过岁月风霜而有一点佝偻了。”

四年多以前,我客居在临沂街,夜里时常工作到很晚,每天凌晨一点半左右,一阵清越的木鱼声,总是响进我临街的窗口。那木鱼的声音非常准时,天天都在凌晨的时间敲响,即使在风雨来时也不间断。

刚开始的时候,木鱼声带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往往令我停止工作,出神的望着窗外的长空,心里不断的想着:这深夜的木鱼声,到底是谁敲起的?它又象征了什么意义?难道有人每天凌晨一时在我住处附近念经吗?

在民间,过去曾有敲木鱼为人报晓的僧侣,每日黎明将晓,他们就穿着袈裟草鞋,在街巷里穿俊,手里端着木鱼滴滴笃笃的敲出低量雄长的声音,一来叫人省睡,珍惜光阴;二来叫人在心神最为清明的五更起来读经念佛,以求精神的净化;三来僧侣借木鱼报晓来布施化缘,得些斋衬钱。我一直觉得这种敲木鱼报佛音的事情,是中国佛教与民间生活相契一种极好的佐证。

但是,我对于这种失传于阎巷很久的传统,却出现在台北的临沂街感到迷惑。因而每当夜里在小楼上听到木鱼敲响,我都按捺不住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冬季里有一天,天空中落着无力的飘闪的小雨,我正读着一册印刷极为精美的金刚经,读到最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段,木鱼声恰好从远处的巷口传来,格外使人觉得吴天无极,我披衣坐起,撑着一把伞,决心去找木鱼声音的来处。

那木鱼敲得十分沉重着力,从满天的雨丝里穿扬开来,它敲敲停停,忽远忽近,完全不像是寺庙里读经时急落的木鱼。我追踪着声音的轨迹,匆匆的穿过巷子,远远的,看到一个披着宽大布衣,戴着毡帽的小老头子,他推着一辆老旧的摊车,正摇摇摆摆的从巷子那一头走来。摊车上挂着一盏四十烛光的灯泡,随着道路的颠踬,在微雨的暗道里飘摇。一直迷惑我的木鱼声,就是那位老头所敲出来的。

一走近,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卖馄饨的摊子,我问老人为什么选择了木鱼的敲奏,他的回答竟是十分简单,他说:“喜欢吃我的馄饨的老顾客,一听到我的木鱼声,他们就会跑出来买馄饨了。”我不禁哑然,原来木鱼在他,就像乡下卖豆花的人摇动的铃铛,或者是卖冰水的小贩手中吸引小孩的喇叭,只是一种再也简单不过的信号。

是我自己把木鱼联想得太远了,其实它有时候仅仅是一种劳苦生活的工具。

老人也看出了我的失望,他说:“先生,你吃一碗我的馄饨吧,完全是用精肉做成的,不加一点葱菜,连大饭店的厨师都爱吃我的馄饨呢。”我于是丢弃了自己对木鱼的魔障,撑着伞,站立在一座红门前,就着老人摊子上的小灯,吃了一碗馄饨。在风雨中,我品出了老人的馄饨,确是人间的美味,不下于他手中敲的木鱼。

后来,我也慢慢成为老人忠实的顾客,每天工作到凌晨的段落,远远听到他的木鱼,就在巷口里候他,吃完一碗馄饨,才开始继续我一天未完的工作。

和老人熟了以后,才知道他选择木鱼做为馄饨的讯号有他独特的匠心。他说因为他的生意在深夜,实在想不出一种可以让远近都听闻而不致于吵醒熟睡人们的工具,而且深夜里像卖粽子的人大声叫嚷,是他觉得有失尊严而有所不为的,最后他选择了木鱼——让清醒者可以听到他的叫唤,却不至于中断了熟睡者的美梦。

木鱼总是木鱼,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它,它仍旧有它的可爱处,即使用在一个馄饨摊子上。

我吃老人的馄饨吃了一年多,直到后来迁居,才失去联系,但每当在静夜里工作,我仍时常怀念着他和他的馄饨。

老人是我们社会角落里一个平凡的人,他在临沂街一带卖了三十年馄饨,已经成为那一带夜生活里人尽皆知的人,他固然对自己亲手烹调后小心翼翼装在铁盒的馄饨很有信心,他用木鱼声传递的馄饨也成为那一带的金字招牌。木鱼在他,在吃馄饨的人来说,都是生活里的一部分。

那一天遇到老人,他还是一袭布衣、还是敲着那个敲了三十年的木鱼,可是老人已经完全忘记我了,我想,岁月在他只是云淡风清的一串声音吧。我站在巷口,看他缓缓推走小小的摊返消失在巷子的转角,一直到很远了,我还可以听见木鱼声从黑夜的空中穿过,温暖着迟睡者的心灵。

木鱼在馄饨摊子里真是美,充满了生活的美,我离开的时候这样想着,有时读不读经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九八二年十月二十七日





弹珠番茄

小。说。txt天。堂
 现在有一种新品种的番茄,小如拇指,颜色像柿子,形状像椭圆的水滴,这种番茄皮厚子少,滋味鲜美,令人吃了十分感动,贩卖的人称之为“珍珠番茄”。 

每次吃这种珍珠番茄,我就想起乡下老家后院,我们也种了许多番茄,大小形状都像孩子玩的弹珠,我们称之为“珠子蜜”,译成国语就是“弹珠番茄”。

“弹珠番茄’与“珍珠番茄”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味道很酸,吃一个就足以令人咬牙切齿,要是连吃十个,就会使牙齿酸软了。因此平常我们不吃“弹珠番茄”,口渴时吃一两个,往往精神百倍,口齿生津。

品种未改良前的番茄,我们称为“臭柿子”;品种较好的番茄,则叫“柑仔蜜”,那些台湾乡间的臭柿子,如今想到它的滋味,两颊就因感受到酸极而流出口水。

我想到关于番茄的一个传说,传说从前西方人是不吃番茄的,古时候的西方人相信番茄有剧毒,吃了会全身痛苦而死。

有一天,一个少女被情人抛弃了,心情悲惨不堪,白天恍惚,夜里失眠,脸容枯焦,皮肤与嘴唇都干裂了。她觉得活在这个世界已经毫无意义,想要自杀,于是想起森林中的番茄。

她奔跑进入森林,摘了一些最红,最毒的番茄来吃,奇怪的是,吃完了并没有痛苦而死。

少女想着:“可能吃得太少了,明天再来吃。”

少女天天到森林吃番茄,奇怪的是,她不但没有被毒死,皮肤与嘴唇红润了,脸容也变丰盈了,夜夜总是睡得很好,白天情神很清朗,甚至每天的心情变得非常欢喜,连抛弃她的情人都回到了身边。

这时候,村里的人才知道番茄不但无毒,反而是最有营养的。

从现代观点来看,番茄中富含维他命c,确实可以治疗许多病症。

从前在南部乡间,每到番茄盛产,街边会出现许多卖番茄的小摊,例如把绿皮的大番茄切片,蘸一种特殊的酱料,酱料是以姜汁、糖粉、酱油膏调制,比较讲究的还放一些桂花酱,那鲜美的滋味常会让人不小心咬到舌头。 

小番茄则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制成糖葫芦,就是把番茄穿成一串,裹糖浆即成,外甜内酸,风味独特,另一种是番茄切一条缝,塞一片梅子肉,这种吃法香味隽永,令人口味无穷。

我住在乡下的时候,经常在黄昏去吃一大盘番茄切片,顺路买一包夹梅干的小番茄回家,走在乡间小路,总感觉人生美好,我曾吃过世界各地的番茄,但我敢担保,没有任何地方的番茄比台湾的好吃,没有任何一种吃法胜过蘸姜汁、糖粉、酱油膏、桂花酱。

每次吃番茄,我总想起少女吃番茄自杀的故事,更觉得番茄中别有滋味,那种境界简直与禅心相近,一个人如果有那种必死的决心与勇气,一定可以在绝处逢生,激发出 强烈的生命力。

就像乡间的“弹珠番茄”,借着风力、鸟兽的携带,或者某些不知的力量,它生在山边,生在河边,生在农田或水沟,也生在垃圾堆和坟地,甚至生在屋顶和砖缝,简直是无远弗届,那种强韧与旺盛令人吃惊,使我想起老子的一句话:“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弹珠番茄”滋味当然比不上如今的新品种“珍珠番茄”,却是田园中不可抹灭的颜色,它所以有那么强的生命力,是因为它的种子永不失去,它常保持着繁衍的心愿,它欢喜地生长在任何一个掉落的地方。 

对于一粒番茄的种子,它不分别和捡择,所以可以“随处做主,立处皆真”,鸟粪、坟场、垃圾堆都是它的净土。

对于一株番茄,它不逐名求利,也不埋没一生,它只是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结果,在晴天迎接阳光的照耀,在雨季迎接雨水的润泽;有人发现,欢喜地奉献身心,无人看见,自由地生长和调落。

呀呀!一个小小的番茄也能给我们大大的启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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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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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所有的蔬菜里,苦瓜是最美的。

苦瓜外表的美是难以形容的,它晶润透明,在阳光中,仿佛是白玉一般,连它长卵形的疣状突起,部长得那么细致,触摸起来清凉滑润,也是玉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最能代表苦瓜之美的,是清朝的玉器“白玉苦瓜”,白玉苦瓜是清朝写实性玉雕的代表之作,历来只看到它的雕工之细写实之美,我觉得最动人的是雕这件作品的无名艺匠,他把“白玉”和“苦瓜”做一结合,确实是一个惊人的灵感。

比较起来,虽然“翠玉白菜”的声名远在“白玉苦瓜”之上,但是我认为苦瓜是比白菜更近于玉的质地,不仅是视觉的、触觉的,或者感觉的。

苦瓜俗称“锦荔枝”、“癞葡萄”,白玉苦瓜表现了形相的美,但是我觉得它还不能完全表现苦瓜的内容,以及苦瓜的味觉。苦瓜切开也是美的,它的内部和种子是鲜红色,像是有生命流动的鲜血,有一次我把切开的苦瓜摆在白瓷的盘于里,红白相映,几乎是画笔所无法表达。人站在苦瓜面前,尤其是夏天,心中就漫上一股凉意,那也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不管苦瓜有多么美丽,它还是用来吃的,如果没有吃过苦瓜,谁也设想到那么美的外表有那么苦的心。我年幼的时候最怕吃苦瓜,因为老使我想起在灶角熬着的中药,总觉得好好的鲜美蔬菜不吃,为何一定要吃那么苦的瓜,偏偏家里就种着几株苦瓜,有时抗议无效,常被妈妈通告苦着脸吃苦瓜,说是苦瓜可以退火,其实是因为家中的苦瓜生产过剩。

嗜吃苦瓜还是这几年的事,也许是年纪大,经历的苦事一多,苦瓜也不以为苦了;也许是苦瓜的美,让我在吃的时候忘却了它的苦;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我发现苦瓜的苦不是涩苦、不是俗苦,而是在苦中自有一种甘味,好像人到中年怀想起少年时代惆怅的往事,苦乐相杂,难以析辨。

苦瓜有很多种吃法,我最喜欢的一种是江浙馆子里的“苦惯生吃”,把苦瓜切成透明的薄片,蘸着酱油、醋和蒜末调成的酱,很奇怪,苦瓜生吃起来是不苦的,而是又香又脆,在满桌的油腻中,它独树一帜,没有一道菜比得上。有一回和画家王蓝一起进餐,他也最嗜苦瓜,一个人可以吃下一大盘,看他吃苦瓜,就像吃糖,一点也不苦。有一家江浙馆里别出心裁,把这道菜叫做“白玉生吃”,让人想起白玉含在口中的滋味,吃在口里自然想起故宫的白玉苦瓜,里面充满了美丽的联想。

画家席德进生前也爱吃苦瓜,不但懂吃,自己还能下厨;他最拿手的一道菜是苦瓜灌肉,每次请客都亲自做这道菜,上市场挑选最好的苦瓜,还有上好的腱子肉,把肉细心的捣碎以后,塞在挖空的苦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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