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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惊鸿照影-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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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太子真是无辜,而有人存心陷害的话,太子之后,运载眷最浓的三皇子,自然嫌疑也就最大。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力持平静却带着明显颤抖的向皇上僵硬的牵扯唇角:“儿臣,儿臣以为,儿臣以为……”

  并不连贯却仍勉强出口的语句,就如同惶恐到了极致却仍勉力强撑着一样,只是,这强撑终于如紧绷的弦一样“啪”的一声断掉,我也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浑身瘫软的跪坐在了地上,泪水滴滴如雨。

  “父皇……殿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父皇……儿臣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他……”

  在我克制不住颤抖恐惧的啜泣声中,我看见皇上原本冷硬的眉目之间,慢慢的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他原来或许也不相信南承曜会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布这个局,却总是不可避免的存着一分怀疑猜忌,现如今,见我这样,只怕这疑惑,也慢慢消减了。

  只是,我垂下眼眸,明白不管是否出自本心,我都已经成了催生荆棘的第一阵风。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疏影慌忙过来扶我。

  而皇上目光一巡,立刻便有宫女上前将我扶起,圣上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柔和:“你不用太担心,曜儿是龙子之尊,又有太医院一众国手看顾着,不会有事情的,他如今就憩在东暖阁,这就让他们带你去看看他吧。”

  我依旧不住流泪,软弱无力的开口道:“谢父皇。”

  皇上看着我,目光里越发柔和:“你也不用谢朕,曜儿是替了朕才——”

  他的话语倏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疲倦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去吧,他若醒了你就告诉他,朕先回定乾宫歇歇,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他。”

  我垂眸轻应了一声“是”,一旁的庆妃娘娘已经语带关切的向皇上开口道:“陛下,您是不是头疾又犯了,臣妾这就陪您回定乾宫。”

  “不用了,让李康安跟朕回去就行了。”皇上握了握庆妃的手,开口道:“你留在这里陪陪这孩子,她一个人看着怪可怜的。”

  庆贵妃答应着,起身送皇上出了毓顺厅,我自然也只能跟在后面。

  待到圣驾出了毓顺殿,庆妃娘娘方回转身来,视线正巧与我相碰,她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我一眼:“没有想到,三王妃和三殿下倒是情意笃深啊,走吧,这就随本宫到东暖阁去。”

  我没有做声,跟在她身后静静走进了东暖阁,侍奉在东暖阁的一众太监宫女并四名太医连忙对着我们请下安去。

  庆妃娘娘随意的一挥手,示意他们起来,又看向四名太医,语带不悦的开口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其他人呢?”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启禀娘娘,孟、齐、梁、宋四位太医年岁高了,昨晚又熬了一宿,如今三殿下已无大碍,所以微臣便奉旨让他们先回太医院小憩侯着,以便轮岗。”

  庆妃娘娘微微一笑,视线若有若无的飘向庆太医,隐带担忧。

  而庆太医几不可察的略略对她点了点头,她方彻底舒开眉结,雍容而略带强硬的开口道:“白太医,你既然是太医院院判,怎么个安排轮岗就自己看着办吧,只是,我可要提醒你,三殿下可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他若有个闪失,你们几个统统都吃不完兜着走。”

  白太医忙一迭声的应着“是”,而庆贵妃又随意的问了几句关于南承曜的情况,她听得并不仔细,我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已经在方才她兄长的那一下点头里了。

  果然,没多久,庆贵妃玉手一挥,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三王妃留在这里陪陪三殿下,也说几句体已话,有事会叫你们的。”

  待到太医舞退了出来,她又对身后的宝胭吩咐道:“三殿下需要静养不能被人打搅,我和三王妃陪在这里,你到外面去守着,可别让人进来,仔细着点。”

  宝胭伶俐的应了一声“娘娘放心”,便悄无声息的领着疏影和一众太监宫女退了出去,疏影无奈,却也只能跟着往外面走,一面频频回头看我,我安抚性的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方乖巧的出了门。

  待到四下无人了,庆妃娘娘的一双美目,不受控制的看向拉起的床幔之后,南承曜平躺着的身影,半晌,终究是缓缓移了开去,强自走到东暖阁内的主座坐下,语气平淡的开口道:“你过去看看吧。”

  我慢慢走了过去 ,南承曜并没有醒,闭着眼,脸色苍白,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印堂之间仍有隐约的黑气。

  我心一惊,慌忙一手握着他的手做依恋状,另一手暗暗搭上了他的脉,过了片刻,方轻轻吁了一口气,重新拉被将他的手盖好。

  他的脉象虽弱,但已趋平稳,体内虽仍有余毒,但已无伤根本,只需悉心调养便能恢复,凶险之势已去。

  庆妃娘娘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的动作,缄默不语,我对于她和南承曜之间的事情是知晓的,只是这一点,她却并不知道。

  就像这一次的“珠兰大方”事件,她并不确定我是否知情,有没有参与到其中来,所以如今,只能坐在主座,眼中带着几分掩藏得很好的幽怨不甘,远远看来。

  “三殿下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既然王妃人已经见过了,不如就先行回府吧,我让宝胭送你。”

  过了片刻,庆妃娘娘的声音带了丝不耐的响起,我微微一叹,明白她方才携我一同进来,又摒退左右,为的,不过是这一刻。

  毕竟身为帝妃,绝无可能与皇子独处一室,可是偏偏她心挂南承曜,又以为我不过是个温软可欺之人,所以一面利用我做掩护,让众人以为我与她同处东暖阁之中,一面又要心腹婢女将我暗中送走。

  我垂眸温良答道:“谢娘娘关心,只是清儿想等殿下醒来好服侍殿下一同回府,等多久都没关系的。”

  庆妃娘娘淡淡道:“你不用等了,皇上方才已经下过旨意了,三殿下身体复原之前,都会留在紫荆宫中由专人照顾打理,饮食用度都有天子一一过问,王妃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我答得越发的恭顺:“这个自然,可是清儿还是想等殿下醒了才能放心回去的,否则,三王府中众人和清儿的父母亲也不是能宽心的,请娘娘见谅。”

  “你……”庆妃恼道,却不过片刻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敛回外现的怒气,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我只作不知,就像未曾察觉到一样,转而起身略带不解和惶惑的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还是,清儿说错了什么吗?”

  她自然是挑不出我的不是的,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神色复杂而略带担忧的飞快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南承曜,终究还是什么动作也没有。

  我心内有种奇异的冷漠渐渐升起,明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明明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却偏偏不想退让分毫,疏离而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乏力的伸手用绢子抹了抹自己的脸。

  正当此时,门外宝胭的声音急急响起:“娘娘,内廷的王公公求见!”

  庆妃娘娘吃了一惊,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仪容,方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那太监一进门,庆妃便笑道:“王公公,咱们可才分开没多久,怎么李公公又打发你过来了。”

  我明白庆妃口中的李公公多半就是内廷总管李康安了,那这位王公公此来,只怕是与皇上的事有关。

  果然,那太监尖声尖气的开口道:“哎哟娘娘,可不好了,皇上才一回定乾宫,头疾就犯了,李谙达这才打发奴才过来请白太医的,奴才想着,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娘娘呢,这才擅做主张的求见呢。”

  庆妃一使眼色,宝胭立刻伶俐的上前塞了一张银票到那太监的衣袖里:“可有劳公公了。”

  见那太监满面堆笑的收下银票,庆妃方微笑问道:“太医们都过去了吗?”

  “除了庆太医自请留在这毓顺殿看顾三殿下以外,其余太医都过去了,娘娘还是快些动作吧,奴才方才来的时候,看见丽嫔娘娘不知是不是也得了消息,正往定乾宫赶呢!”

  庆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南承曜,眉目间的抑郁担忧一闪而逝,她闭上眼,再睁开,重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对着我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陪三王妃了,王妃担心三殿下是好,可也得仔细着时辰,别误了宫禁时间。”

  我垂眸应了声“是”,然后目送庆贵妃走远,此刻紫荆宫的全部注意力,都移到皇上那儿,这毓顺殿也清净不少,或许是因为庆妃方才的吩咐,又或者是因为宝胭办事得力,反正此刻,诺大的东暖阁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疏影也不知到哪去了。

  我自己动手将门关上,然后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我看着南承曜没有血色却依旧英俊的面容,沉睡中的他,没有了平日萦绕不去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漠,也看不出任何深沉心机,安静得像个孩子。

  不受控制的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在触碰到他苍白脸颊的时候,那低于常温的触感,还是让我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即便我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掌控着的,即便我知道,他不会有事。

  我的手指,轻而缓慢的抚过他的眉眼,他皮肤的凉意,一点一点,透过指尖,传递到我心底。

  有无法抑制的疼,可是疼痛之下,却上莫可明状的害怕和侵骨的冷。

  我想起了自己方才,在皇上心中吹生的荆棘,想起了滟儿温柔抚摩腹部的样子,想起了自己面对庆妃娘娘时那种陌生却顽强存在的冷漠,终于狠狠的闭上了眼。

  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厌恶我自己,也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的害怕无助,看不到前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

  我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南承曜,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要我相信他,可是我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让我什么都不用想,全心去依靠。

  他对自己都那么狠,对旁人还有什么不舍得?

  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我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他真正在意的?

  慢慢收回了手,我一点一点的环抱自己的肩,可是没有用,还是冷,那样冷。

  终于再无力强撑,我颓然的埋首于自己的臂弯当中,深深藏起此刻眸中的脆弱无助,却无法藏住,心底涌出的,暗沉如夜而又无法挣脱的害怕以及,沉沉悲哀。 
 
第75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轻轻触及我的衣裳,于是从臂弯当中抬头,回眸看去,正对上南承曜暗邃幽黑的眼。

  我深深吸了—口气,垂眸轻问:“殿下醒了,觉得怎么样?”

  他静静看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依旧垂眸,不去看他,也不带任何情绪的轻道:“皇上刚回定乾宫不久,嘱咐殿下好好休息,稍后会再来看望殿下,庆妃娘娘也一直守着,刚刚才走。太子殿下因为“渎职”、“监管不力”和有负圣恩“,被圣上责罚在东宫禁足一月,并罚半年俸禄。御膳房昨日当值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杖毙。”

  是不是,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

  他的眸光微微转深,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静静垂眸,不再说话,没有问他那“黑叶观音莲是不是真的放在那杯“珠兰大方“当中,又是怎样放进去的,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枉然。

  他如此煞费苦心的布局,先用题字,引起皇上对太子的疑心,再安排庆太医和庆妃娘娘一起演一出戏,以“忌口”为名,阻止皇上去喝那杯“珠兰大方”,皇上既然巳对太子起疑,又或者是为了作一种姿态给知道题字时间的人看,必然是不会将御用香茗再按照常理去赏给太子的.那么,即便那杯“珠兰大方没有如他所料落到他的手了,无论是谁喝了去,太子殿下也一样脱不了意图弑君的嫌疑。

  他将一切都谋算得无懈可击,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却并没有能够一举扳倒太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觉得失望。

  又或者,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突然就觉得有些倦,而正当此时,疏影推门进来:“小姐,庆妃娘娘走了吗?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刚才庆妃娘娘的婢女说娘娘有新贡的茶叶要赏给小姐,硬是要我去庆阳宫拿,我又不敢不去,折腾到现在才回来呢。”

  我点了点头,转而面向南承曜轻道:“既然殿下醒了,我和疏影就先回府了,寻云他们大概是一直担着心的,皇上下了旨意要殿下留在宫中调养,庆太医刺客就在外面候着,清儿请他进来替殿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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