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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庶女 作者:林似眠(晋江2012-06-19vip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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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下便是一重高大的阴影,几乎要将人团团笼罩住。
  薛定珍心头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手握得更紧,仿佛壮胆般冷笑一声,道:“你休在我面前装模做样,你这才回来多久,便已经惹得祖母相当不快,又得罪了大姐姐和三姐姐,今晚只怕又将所有长辈得罪了个遍。你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呆在你的小院子里养病,别出来惹人厌了。特别是有些事自己没那福气就别应承,省得你没那命数,受不起!”她本是莺惭燕妒的美人,纵是板着脸冷嘲热讽仍是不掩一片艳色照人,和那刻薄的话语倒是鲜明对比。
  
  含章眯着眼睛听完,歪了歪头,突然扑哧一笑:“你这般大费周章装崴脚、遣散婢女,就是为了让我放弃出席木樨雅会?”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眼前之人。小时候薛定瑾出主意,薛定琬使坏,薛定珍就是那个小跟班,常常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跟在两人身后,看含章的眼神便如看一团垃圾。含章对着她们本是提足了戒备,想不到这些年过去,这几个人却都没有多大长进,白白浪费了她的心情。
  
  薛定珍见她领会了自己意思,便定定神,冷傲地抬了抬下巴:“你既然明白,那么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了吧。”
  
  含章凤眸中闪动几点星芒,勾唇一笑:“劳你费事。但我既然应下了就没有推拒的道理。只能让你失望了。”
  
  薛定珍咬牙怒道:“你……你……”她眼神闪烁,突然语调一变,颤抖着喃喃,“二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姐呢?她哪里阴险恶毒,哪里蛇蝎心肠了?她只是心直口快了些,但都是为你好,你怎能在背后这样诋毁她……”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僻静之地分外清晰,薛定珍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她扶着石桌坐到墩子上,就势扑在过来安抚她的薛定珠怀里低声哭泣,肩膀不停抖动,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含章挑挑眉,后退一步,果不其然,身后极近处传来细碎脚步,樱草的声音倒抽了一口冷气,樱兰低声秉道:“小姐,跌打药酒和锦褥都拿来了。”
  
  含章轻声一笑,终于有些满意,点头道:“好,很好,那你们就留在这里伺候五小姐擦药酒,等凉轿来了再回院。”说罢回转身,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自往贞华院而去,擦肩而过时,樱兰嗅到一阵细腻的玫瑰甜香,想是在夜色里浸染得久了,竟带了几分寒沁入骨的冰凉。
  
  虽是中秋之夜,可天公不作美,苍蓝色的天际笼罩着厚厚一层灰白的云,月亮的光芒一丝也看不到。侯府外院书房里,薛侯爷已经脱去吉服,换上洗得泛白的青色长衫,去了冠帽,立在案前静静看一副铺陈开的卷轴。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帘缓缓掀起,露出薛崇礼瘦削的身影,他一眼看见父亲正立在案前凝神沉思,便轻轻放下帘子,缓步走了过来,立在案前三步处。
  
  薛侯爷半垂着眼看着卷轴上墨汁淋漓的字,掩去了目中神思,不辨喜怒,他缓缓叹息,抬头看向儿子:“你都听说了?”
  薛崇礼低头回道:“是。”父子两容貌轮廓极相似,只薛侯爷是神清骨秀的风华无双,而薛崇礼则是沉稳内敛,含蓄深沉,气度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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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波澜 。。。 
 
 
  薛侯爷眼神微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敲在桌案上,眸光沉黯下去,似喜似悲,低叹道:“你妹妹她……”话停在一半,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无可奈何。
  
  薛崇礼半垂下眼,握拳凑近唇边,低低咳嗽起来。他先天不足,自出生时起身体一向病弱,秋冬天凉时略一受凉便会引发咳嗽。这两日天气陡然变冷,今晚又操心劳累了些,方才便已有咳意,只是碍于父亲正在沉思便只得强压下去,这会儿已是忍到了极限。
  
  薛侯爷看着他咳得难受,额头细细一层汗尚未干,不由放缓语调:“你自幼体弱,不禁风寒。平日里总以养身惜福为要,那些外务便少操心些吧。”说着,从旁边架上取过一块素绢递给儿子。
  
  薛崇礼又咳了几声,听得父亲关切说出“惜福”两字,本就泛着青白的脸上血色更少,苍白如纸,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眉心间印出深深刻痕,显得他更加老成了几岁。他应了一声“是”,接过父亲递来的绢子,轻轻擦去因走动而出的虚汗。
  
  薛侯爷不曾察觉到他的异态,见儿子低了头沉默不言,知他心里也是涩苦难言。薛侯爷年已将不惑,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偏生他从小体弱,用尽了灵丹妙药也无大用,虽是个年轻稳重有城府能担当的,但心思极重,骨子里又极好强,即便在外事上于自己是一番极大的助力,却也极易耗损心神,病上加病。薛侯爷本不欲他操劳,训斥劝解都用过,奈何儿子自有主意,当面应了,背后却照旧样样操心,屡教不改。
  薛侯爷看着眼前的儿子,又想到那个倔强冷硬更甚的女儿,不由心头苦笑,都说儿女是前世债,自己前生却不知欠下了怎样巨额的债务。
  
  薛侯爷摇了摇头,驱散心头烦杂思绪,转回正事上头,他负着手在书房内踱了几步,沉思道:“沈元帅一向镇守边关,于帝王后嗣之事从不置一词,加上他年事已高,又是孑然一身,后继无人,与权势之争更是不相干,所以皇上这些年才这般放心他。如今咱们家在关卡上,奏请承嗣人的折子总被压下,又流传出那些风言风语,你祖母心急,便动了心思想借助沈家之力,可她不明白,若沈家一旦插手于此,便会失了圣心,到时候咱们家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他似想到什么,摇摇头,自失一笑,“今时不同往日,沈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薛崇礼压住咳嗽,沉默片刻,沉声道:“都是儿子无能,才让祖母和父亲母亲这般为难。”
  
  薛侯爷踱步的脚一停,回头看着儿子,只觉得喉头干涩微苦,不知该如何开口,略停了一停,才安抚道:“你还年轻,子嗣上不必心急。况且这些事放在平时原也只是小事,只如今有人想用这拿捏我薛家,才将一件简单事弄得如此复杂。”
  
  薛崇礼沉默片刻,转开话题道:“二妹妹此番惹怒了老太君,只怕是心里有怨的缘故。”
  
  薛侯爷平静的眼中泛起波澜,他缓缓走回桌边,修长手指慢慢抚过那卷轴,又小心卷起,低哑道:“那些陈年旧事早已过去,又何需再提?她纵有怨气,也有我和你母亲来应对。你且放宽心将息身体,若是想关心妹妹,叫你媳妇常去看看她便是。”略停了一瞬,声音更沉,“她总不过一个女子,又能怎样?更何况如今这时节,也由不得她来添状况!”
  
  薛崇礼沉默地听着父亲半是叹息半是坚决地说完,点头应了,半垂着的眼睛清晰看到那被徐徐卷收好的卷轴上淋漓的字迹,行草,比行书放纵比狂草克制的一种字体,因方向相反,只略辩得几个字,但仅凭这些已能认清内容,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父亲和那位沈氏姨娘的故事被长辈们严加封锁,自己只能凭着听得的只言片语勉强拼凑出一个大概。昔日情投意合的少年情侣,因祖父母早已定下与王家的亲事又不肯退亲,婚事无望下两人便一起悄悄离京,本想着一同远走高飞,却没多久便被寻回,薛沈两家亲未结成,却险些结了仇,虽经历种种两人仍是在一起,但也不免落得个奔者为妾的下场,最后沈氏更是受累于自己,催生伤身,在凄楚中香消玉殒。
  这说到底也不过是桩内宅旧事,本该随着岁月流逝埋没在时光里,只如今因着这位二妹妹的回归,如石坠深潭般重又在知情人心中激起波澜。
  
  从外书房出来,圆月终于钻出了重重厚云,柔美光辉如水银般泻了一地,只是这个时节府上的人已经全没有了赏月的心思,薛崇礼挥退了小厮递来的灯笼,踩着月光慢慢走回了自己院子。
  二少奶奶正倚着桌子敛眉沉思,老远听见咳嗽声,便启声唤丫头倒热热的参茶,自己抓了一件初冬时的石青色厚鹤氅,匆匆迎了出去。
  
  薛崇礼背着手慢慢走过来,身上虽穿着绯色厚锦缎长袍,却仍给人一种衣衫单薄的感觉,二少奶奶忙将鹤氅披在他肩上,薛崇礼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扶住鹤氅,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屋。
  
  屋里布置并不显奢华,一应的陈设布置都是暖润的色调,一眼望去似乎并不显眼,细细看来却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虽是秋季,屋角却已经放了火盆,热气穿过罩了薄毯的薰笼透了出来,给室内添了重重暖意。
  
  薛崇礼只觉得手脚都暖热了些,胸前的沉闷之感顿时消散了许多,他解开鹤氅坐到锦榻上,穿桃红衫子的方姨娘立刻端着铜盆过来,薛崇礼盥手毕,着翠衫的辛姨娘又捧上细绢,他细细擦了手,又有最新纳的梅姨娘捧上一盏温热参茶,薛崇礼伸手接了,却连头都未抬起看她一眼。
  梅姨娘心头不忿,两只雪白的凝脂玉手攥紧了朱漆海棠如意盘,左手上两只银丝缠翠的凤纹玉镯滑到腕间,叮咚作响,在静谧的屋内分外清晰。
  
  薛崇礼本在饮茶出神,听得声音便循声望了过去,顿时脸色微变,抬头看了梅姨娘一眼,梅姨娘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不由心花怒放,羞怯怯,委委屈屈地瞥了他一眼,当真美人含怨,叫人怜断了柔肠。
  
  她是个削肩细腰,容色极好的绝丽女子,又有一手绝好的针线,只苦于家中父兄仅是薄有田产,只够糊口度日,光靠了自己的姿容和针线,聘不得好人家,素日常引以为恨。自上香时被侯夫人看上,便又惊又喜,恨不得立时便鱼跃龙门做上贵人。
  前些日子终于麻雀变凤凰,脱下布衣银钗换上绫罗金银,满心想着要做人上人,从此奴婢围绕金银满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不料主母只让自己做些端茶倒水的活,拿自己当婢女使唤。梅姨娘在自家也是娇宠长大的小女儿,哪里受过这个罪,几天下来早就浑身酸疼了。
  她仗着自己是新出炉的姨娘,又是良家出身,贱籍的姨娘没她身份高贵,同为外头聘妾的比不得她姿容秀美,便常常自觉高人一等,心里早止不住对二少奶奶好一通埋怨,眉眼也不服顺。
  
  今晚服侍二少奶奶时失手砸了个茶杯,被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两句,梅姨娘心头气闷至极,便存了心思定要在二少爷面前撒个娇告上一状,压一压那气盛的主母。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夫主,想着他夜里待自己那般温柔体贴,想必是极中意自己的,这几日下来见他夫妻两个容色淡淡,似乎并不如胶似漆,只是相敬如冰,下人们也大都抱怨说二少奶奶待下严厉,不比自己温柔可人。
  梅姨娘心里得了意,越想越觉有空子可钻,誓要将撒娇告状实施到底,更要当着二少奶奶跟前,让她瞧瞧自己的能耐,只是苦于二爷回来后便自顾自发愣,浑没有注意到自己,梅姨娘急中生智下便故意抖落手头镯子,好容易才引来二少爷一看。
  
  眼见薛崇礼顿在那里,手上的茶盏盖也忘了合上,梅姨娘心中万分得意,娇声唤道:“二爷……”面上无限娇羞,柳眉微蹙,端的是绝色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同时要更另一篇。嗷嗷嗷,双管齐下好辛苦~~~~~~
顺便给新文做个广告,宫廷轻松文,正在长肥ing:




20

20、第二十章 姨娘 。。。 
 
 
  “汀!”薛崇礼将茶盖合在盏上,皱着眉头,却不再看梅姨娘,只侧头看向二少奶奶,声音仍是一惯的古井无波,只是空气里顿时弥漫了一阵压抑的气氛,“你手上的镯子是怎回事?”
  
  梅姨娘一惊,心头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忙垂头看向自己腕上新戴上的镯子,这是二少奶奶刚才骂一顿给个甜枣时随手赏的,玉色煞是好看,又精巧贵重,自己虽满心不屑,却又实在喜欢得紧,便直接套在了腕上。难道这镯子竟另有乾坤,她心里着急,抬头看了另外两位姨娘一眼,这几日分明是那两人在背后鼓动自己,此刻却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连眼风也不给一个,梅姨娘心里这才真正着了慌。
  
  侯夫人正在屋角上火盆前吩咐小丫头取些银丝细炭来,听见这问,笑容满面地回身道:“都是我不好,这几日劳烦了梅姨娘和其他几位姨娘一起帮着我操劳,今晚她还累得险些摔倒,幸而只掉了是茶盏子没伤到人,又亏了许妈妈会两手,给她拿捏了半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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