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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也有春天_派派小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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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我实不明白他们所指为何,侧头笑问。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就要开口,突然,二斤和锅巴走了进来,抬着一直只大木箱往地上一摔,因为箱子太重,他们动作也不够轻,箱子侧倒在了地上,盖子开了,滚出了一地银子。

    我愕然地看着那只褐红色的箱子,满地的银子,揪紧了椅子把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银子你怎么解释?”二斤指着银子怒问,其他人也都抬起头来盯着我看。

    我垂首轻笑,笑的是喜还是悲凉,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们能耐啊,这一箱银子都给我翻出来了,了不得,怪不得小千笑得那么开心,之前又说的那么自信,只因这本就是个将我牢牢困死的圈套。

    这箱银子是每次打劫来的物件兑换银钱的时候,我从每个人分发的银子中克扣下的。当然,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也不是想独吞这笔银子。山里的兄弟们多是贫苦出生,过不下去才混了山头,他们每人或多或少都沾了些不良风气,这些银子到他们手里怕是也不会长久。二斤好女色,多半的银子都到了山下翠嫣楼。冬瓜好赌,逢赌必输,时常输个精光,身上的衣服都不剩。小鼻涕爱显摆,爱享受,钱都挥霍的所剩无几,其他人也差不多,没一个想的长远的。他们如今正值壮年,有的是体力干活,等到大家都老了,再也打劫不动了,如果没有积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便就抱着这个心态,为他们存了些银子一直没给他们知道,而如今,他们找出了这箱银子,又一个个是这态度,定然是当我独吞了银子。

    “你想问什么?”我看着满地白物瞥向小千,她狠啊,我终是小看了她。

    二斤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问,大家都等你一个解释。”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道:“我解释你们会信吗?我若告诉你这箱银子不是我私吞的你信吗?”

    二斤怔了怔不说话,怒冲冲地看也不看我,俨然不信。我扫视了一圈其他人,没有人说话,沉默地还是沉默,只都低着头看着身边人。

    这次我真的心寒了,之前那种想哭的冲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何苦为了一帮混蛋折磨我自己,我何苦为了一群不值伤心的人伤心。这些年我付出的,我得到的,说明了什么,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屋内的火光晃眼的厉害,我的眼睛好疼,我的头也好疼。

    我笑着转头看向了李文清,道:“恭喜你,你成功了。”

    李文清面容不改,动了动眼睫,道:“小狐,你误会了。”

    “不管如何,你成功了,成功地离间了我和兄弟们的关系,我输了。”我站了起来,笑看着屋内的一砖一瓦,那些熟悉的却即将成为陌生的。

    “你自己干的好事,与公子何干?”小千护主心切,急忙便抢白。

    我转头看她,不再争锋相对,如平日里看风景般地,然后指着银子道:“我一个人要这些银子有什么用?”

    小千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根子好酒,每每喝醉便受人怂恿,被人骗去财物。二斤好女色,便就花了全部家当去讨好青楼女子,冬瓜好赌……”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每个人念叨着,缓缓地往前方走去,待我看向兰若时,有人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说的冠冕堂皇,你要不是想独吞银两,那上次又为什么怂恿葵嫂去厨房下毒?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小千打断了我话,跨前两步挡在了我身前,再度发难。

    我笑着眯起眼睛,朝着她探出了头,“葵嫂想毒害的人是你!”

    小千眸光一滞,怒喝:“你……”

    当说的我说了,如若他们再相信小千我也无话可说。但这次真的叫我从未有过的心死,朝夕相处的感情竟不如别人一句两句挑唆之言,这就是我的兄弟,我引为手足的兄弟。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至大门口转过了身,道:“各位,既然你们认为我霍小狐做这个老大不称职,那我离开便是。但有一句话我也请你们记住,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是你们对不起我。今天不是你们赶我走,是我瞧不起你们自己要离开!”

    我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跨出大门,身后一片沉默。

    忽而一声轻唤,传来一阵急急脚步声,我顿了顿,却见兰若跑来。

    “要走,我和你一起走。”他说。

    我心头一震,望着这个俊美而稚气未脱的少年。想不到今日也就只他信我,愿意追随而来。我没有拒绝,什么也没说继续走我的路,兰若跟在了我身后。

    快要过年,山下的民宅内都亮着灯火,远远地看着像点点繁星。而山道却是出奇的冷清,寒风萧瑟刮得枯草沙沙响。

    “小狐,你要不要歇息一下?”

    “小狐,山上会不会有野兽?”

    “小狐,你下山竟然没带行李……”

    我一路沉默,兰若却是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话,我转头看他,他却毫无害怕的迹象,只就嘴巴里还在念道。

    我顿了顿,停下脚步,“怎么,你怕了?”

    兰若吱吱呜呜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当真就这么下山了?”

    “怎么,反悔了?反悔了你回去啊!”我转过身便继续向前,累的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我在想,我们晚上是不是要露宿街头。”兰若跟在我身后又道。

    “不愿意你回去。”

    “我既然跟着下山了就不会走,只是……”

    “只是什么?”我又顿了顿,转过了身,他平日话不多,怎么现在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和李文清混久了,也跟他一个德行了?

    “只是……”兰若怔了一下,用手指指了指身后,小声道:“好像后面有个人……”

    被说的一阵好奇,我歪了歪脑袋,从兰若肩膀左侧向后看去,果真后面有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跟来。 


不至于吧?
 

    我都已经如此让步,李文清还不打算放过我究竟意欲何为?虽说我主动下山便就是已不做他想,但此时却也难抑心头之恨,随手抄起木棍直直向来人砸去。

    但闻黑暗中“啊——”地一声惨呼,来人坐倒于地,我拍了拍手上尘灰,兰若却是怔了怔探头前看,只道是声音耳熟。

    贼头贼脑,就是熟人我也打得。我不理会转身便要移步,那人却开口叫道:“老大且慢,等我一等。”此人声音沙哑低沉,语调中带着几分急切,不是根子又是谁?

    “根子哥,你怎么跟来了?”兰若识得声音,急急便迎了上去。自那日杖刑之后,兰若与寨中之人相处地颇为和睦,众人称呼他时时常在名前加一个“小”字以示亲切,而他称呼众人时也会加一个“哥”字表以尊重。山中多粗人,叫声兄弟便已是足数,何曾有个如此称呼,然而,近一个月下来竟无人觉得不妥,唯我一人听的一次寒战一阵,至此抖掉了少说半斤肉。

    “小兰若,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走。”根子甩着胳膊追上前来,异常不满地对我说道:“老大,你出手也忒狠了,今日之事也非我所为,奈何迁怒于我?”

    我斜眼瞟他,不带丝毫情绪。他瞅了我一眼便转头看着肩膀,口中还在嘟囔,不愿与我对视,我冷哼一声扫向兰若,沉声道:“我们走。”全做根子不存在。

    这事也不能怨我,根子平日里与二斤最为相厚,跟一个娘胎里下来的胞兄弟似的那般亲,如今二斤待我如仇人,他势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晓得又念着我拿了什么,得了多少好处,来同我对质,我给不了好脸色。

    兰若哎哎诺诺了一阵,有话不敢说,跟着我一起向前走。根子倒是迅速,一个快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恳切道:“你们要走也将我带上。”

    “怎么?还惦念着我私吞了多少好处,山下有见不得光的宝贝吗?你可以回去了,我现在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有,就是把我杀了也是没有!”我气不打一出来,他还没完了。

    “老大,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根子一把按下我举起的胳膊,解释道:“老大,他们不信你我信你,他们不愿意追随我追随。你上山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品如何我自是明白,我绝不相信那些银子是你想私吞的!”

    乍听之下,还真是一个知音,我内心有了几分撼动,却是不露声色得来了这么一句。“那你认为是干什么?”

    “是……是……您老的心思我猜不透……”根子吱吱呜呜了两声,忽而笑了,有些许谄媚的将头往前送了送,我微露笑意,将根子仔细打量。

    得,原来是个假懂,自以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估计兰若是没搞的明白当前状况,有些兴奋地帮根子说起好话,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小孩子家容易糊弄,三言两语就信了。可我不是他,要我相信实在没那么容易,但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实在是我忽然很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们三个在山下转了大半夜,没找出个去处,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带着根子兰若回到了我娘家的空房子。

    房子长期没人居住,一跨进门就是一阵阴寒之气,但里面倒是干净,所有家具摆放一如当初般井井有条,丝毫没我想象中的那般乱七八糟。

    我摸索找出了油灯点上,然后三人坐在客厅内等待天明。这一夜折腾,我很是疲惫,坐在桌边眼皮直打架。兰若根子都劝我早些去休息,可我总也定不下心。

    原因我无他,只因太过奇怪。按理来说,一年多我未回过家门,家中早该蛛网遍及,尘埃覆盖,可眼前哪有半分那景象,反倒干净得和有人长居没什么两样,我爹娘已入土,他们不可能再从阎王殿里爬出来照顾家宅,那么极有可能是我妹霍小媚已经归来,并经常打扫,可人既回来又在何处,怎会不见?

    好不容易熬至天亮,我急急询问出门询问邻居,然冬日易让人贪恋暖衾,日上三竿才见得一两人影,还皆是我不认识的年青人。

    我随意叫住一个,好言问道:“小兄弟,你可有见到霍家宅子住的人?”

    那人一听说是霍家宅子,前刻还是和善面容,下一刻便就面色转暗,道:“你问霍宅做什么?”

    我自是不可能告诉他我的身份,我亦是不想说我妹的事情,只笑道:“我是霍家远亲,投奔而来,怎的家中不见人影?”

    那人听的此话便就一把拽住我衣袖,神色极为夸张,热情不似热情,激动又不够澎湃,只神神叨叨道:“我为你好,还是早些离去吧,霍家……”说的同时,他朝着我家小院瞅了一眼,咬着字眼:“闹鬼!”

    “……”我拄在那儿一时没接上话,这玩笑开的,我家可能闹鬼?我爹娘是病死,死前没受什么怨气,死后也算风光大葬,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我那妹妹,但也不至于怨气不散在家中闹腾。

    我扯回衣袖,有些个不满的对那人说道:“这大过年的,你莫要胡言,哪有什么鬼神之说?”

    那人不以为然,咂了咂嘴巴道:“你说是你亲戚,那你知不知道他家有个女儿上山做了女大王?”

    我没吱声,就盯着他看。

    他哎了一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不晓得,告诉你,他们家大女儿上山做女大王,小女儿和人私奔,老头老太气不过,硬生生地给气死了,死了怨气散不掉,整日在屋子里游荡,就差找个替死鬼!”

    全都是胡说的,我能够嗤之以鼻,全是真的,我也可以去相信,但这位仁兄说的一半一半,我也不晓得是改信还是该不信。我做女大王是真的,我妹和人私奔是真的,可我爹娘是在我上山之前就过世了,怎会是我气死的?

    谣传真的可怕,这世间猛于虎的除了苛捐杂税,大概就属谣言了。

    “你别不信,城南土地庙的王道长亲眼所见,说这是凶宅!”那人指了指城南,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失了耐心,道:“信不信由你,遇到我算你运气,其他人才不会多说这么多。哎,大清早得说这个真晦气……”话没说完,他跐溜一下跑进了屋。

    这光景我也不好再追,只就随便听了听没放在心上。怎么看我妹是没回来了,我又白欣喜了一场。回到家中乘着大太阳,将被褥之类从箱子里取了晒了晒,打算晚上睡个安稳觉。

    夜半时分,我睡的正酣,突然兰若房中一阵怪叫愣是将我惊醒。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我未放在心上,闭着眼睛又将睡去,蓦地,根子房中又来一声,惊地我睁大眼睛。等了一阵,周遭便再无声,好似什么也不曾有过。我本就不是个多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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