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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大人一人，二公子永远只是二公子，楼主的位置永远给您一人留着。”
云雨欢苦笑，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必然认为这是云水莲对自己的尊重，但是只有云雨欢才能听出话里的话——云水莲这是在告诉自己，如果没有了自己的话，天上楼就群龙无首，他云水莲这是在逼着他回去。
云雨欢摆摆手，“你们回去吧。”
“大人，二公子让我们带大人的答复回去。”
“一定要答复？”
“一定要。”
云雨欢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鼻梁骨，“那好，你们回去告诉二公子一句话。‘宁负天下不负卿’。”
云雨欢始终没有这个“卿”说的到底是谁，他也不想说白，至于云水莲会怎么解释这个字，全凭他对自己的态度。
生死由天，云雨欢现在什么都认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前情尽割断（上）
云雨欢收好了银票，两个小二没有难为他的意思，事情办完之后就走了，还将他们的马车留了下来，说是云水莲知道云雨欢娇生惯养，生怕他在外面受委屈。
这种话听起来让云雨欢感到很别扭，好像一直受他庇护的云水莲突然之间长大了，反倒好像云水莲才是哥哥，照顾着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看着两个小二离开之后，云雨欢围着那两马车看了看。
马是好马，鬃毛油亮，身躯健壮，四条腿有力挺直地站着，脖子上还挂着精致的铃铛，足足有五岁孩子的拳头那么大的铜铃，轻轻一晃，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看到那铃铛，云雨欢冷笑了一声，将铃铛从马脖子上扯了下来攥在手心里，手掌猛地用力，竟然硬生生地将那铃铛给捏碎了！
手心的碎片不只是铜铃的碎片，里面还有一块儿雨，此刻已经被云雨欢给捏碎。
那玉通体洁白，是块上好的寒山玉，而且还是寒山玉中最为罕见的冰种，只可惜已经碎成几块。而在玉石中间还有一汪血红，云雨欢低下头来闻了闻，那血里带着阴气，还有一种淡淡的馨香，心中顿时领悟了许多。
稍稍仔细看下就知道这玉和云雨欢之前送给鬼姬的玉石耳环一样，其中的这种血是蝙蝠血。
这种玉石在天上楼中是专门用来控制门客的，以防止一些门客办事不利后逃跑，有了这种白玉就能知道门客具体的位置，而这其中的奥妙都在这血上。
玉石其中包裹着的蝙蝠血不是一般蝙蝠身上的，而是天上楼特有的一种鹰蝠，蝠如其名，就好像是猎鹰一般，能够准确地寻找到目标，也就是这只蝙蝠的血液。
天上楼每有新的门客时就会对他们进行一种“酷刑”，在他们的锁骨上开一个小洞，将这种玉石镶嵌在洞里，这种工艺十分精妙，不会影响门客的武功，但是玉石却是嵌在骨头上的，如果想要取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锁骨弄断，这时候必然要废掉一只手。相传，早年间控制一些武功高强的罪犯就是用这种方法，只是将玉石改成了铁索，锁住犯人的锁骨，让其无法挣脱，就算挣脱了也不再具有杀伤性。听说这就是锁骨的由来。
而每次有门客逃走或是失踪的时候，只要放出蝙蝠即可，因为每块玉中的血都是来自不同的蝙蝠身上，那只蝙蝠便可以根据自己的血味找到对方，简直比猎犬还要厉害。
这样看来，之前鬼姬每次逃跑都能被云雨欢给找回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云雨欢看到铃铛之后心中不想不爽都不行，真是没想到云水莲竟然会对自己用这一招。想到这里云雨欢就干脆大笑了两声，心里却空空荡荡得难受。
难道这就是兄弟？云雨欢说不出来，他甚至想知道别人家的兄弟都是怎样的，为什么自己和云水莲的关系如此别扭奇怪！
正在云雨欢心中感慨的时候，鬼姬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云雨欢惊讶地回头看着鬼姬，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那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让云雨欢感到阵阵心疼。
云雨欢扔掉手中的铃铛，连忙上前去追鬼姬，“你这是要去哪儿？”
鬼姬不说话，只是固执别扭地将云雨欢的手一把推开，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鬼姬！”云雨欢本来就在为了云水莲的事情而心烦，说起话来这语气也不自觉地有些烦躁，“你现在这幅样子还能去哪儿？”
“去哪儿？”鬼姬咯咯笑着，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去阴曹地府全家团圆。”
云雨欢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极为费力，胸口涨得好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鬼姬看云雨欢不说话，将他甩下就要走，云雨欢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拦，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让鬼姬留在自己身边，可看她自己一个人离开，却也放心不下！
又气又急的云雨欢干脆冲上前去将鬼姬一把抱住，大步流星地回去塞进了马车中，将门从外面锁上，检查了马车上再无其他寒山玉之后，在阴算子惊愕的目光中带着鬼姬匆忙离去了。
鬼姬被扔在马车里，张牙舞爪地敲打了半天，云雨欢却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根本听不到她在马车里的咒骂声一样，挣扎了半天之后，本来就身负重伤的鬼姬更是没有了力气，干脆靠在角落里发呆。
两行热泪从鬼姬的眼中流下来，灌进了她的脖子里，鬼姬却感觉不到那凉意，现在全身最冰冷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心脏了吧。
自己的仇人，鬼姬寻寻觅觅那么多年的仇人，当年杀光了自己全家的仇人，现在已经在眼前了，鬼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云雨欢。
虽然鬼姬还是没能喜欢上云雨欢，但对这个人至少可以说是不讨厌，毕竟鬼姬的心也是肉长的，这些天以来，云雨欢对她的悉心照顾都历历在目。
可是如果云雨欢真的是杀了自己全家的人，那么当年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少年，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练就了杀人不眨眼的铁石心肠？
鬼姬简直不敢将云雨欢和那个杀了自己全家的狂魔联系在一起，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容她反抗。
马车一路奔驰着，鬼姬的手中始终握着袖箭，时刻准备要了云雨欢的命！
☆、第一百四十章前情尽割断（下）
马车停下的时候，鬼姬已经发呆到了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车门打开的时候，她用涣散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月落星疏，看这样子已经是到了第二天清晨了。
云雨欢坐在车板上，将一些吃的推到鬼姬面前，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鬼姬，“吃点东西吧。”
人说一旦犹豫了太多就会失去勇气，现在的鬼姬也是如此，之前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着自己该要如何报复云雨欢，怎样将他的脖子割断，可是此刻她只是有气无力地看着云雨欢。
他的眼睛中能看到愧疚和悔恨，可尽管如此也不能让鬼姬的心里舒服一点。“这是自己的仇人”，鬼姬要不断对自己这样说，才能让她的心稍稍坚定一点。
云雨欢看到鬼姬默不吭声，心中也是难受，“你不想说话我不会逼你，我也不会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是……”
鬼姬哼笑了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了云雨欢的话，“你现在想要带我去哪儿？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杀人灭口？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反正我鬼姬在江湖上无名无号无权无势，就算是随便找个地方埋掉，连个给我上坟的人都没有。你放心，当年我全家除了我之外已经全都被你杀光了，不会有人为我报仇的。”
这酸溜溜的话语在云雨欢心中变成了利剑，万箭穿心的滋味儿让他几乎窒息。
“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鬼姬斜睨着云雨欢，“难道我说错了？”
云雨欢知道这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长叹了一声，“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你先吃点东西，我带你继续赶路。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这就送你去找鬼三千。”
鬼姬曾经在心中设想过千万种可能，但是偏偏没有猜到云雨欢会带自己去找鬼三千，这是最不可能的答案，“你带我去找他？”
“是啊，”云雨欢苦涩地笑着，“我是说认真的，你不用再费力猜测了，这次我没撒谎。我知道你不可能留在我身边，送你去他那里至少我还能放心一点。”
云雨欢的话让鬼姬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看着云雨欢的眼睛，感觉他好像不是在欺骗自己。
没错儿，云雨欢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不，准确来说，他并不是喜欢撒谎，只是很擅长撒谎而已，这世界上总归没有一个生下来就喜欢撒谎的人，一切都只是不得已。云雨欢不是泼皮无赖，知道撒谎的意义，知道背负一个谎言会让人感到怎样的心力交瘁，可他只能告诉自己，那也是不得已。
可这次云雨欢并没有撒谎，他想勉强自己做出个笑容，脸上的肌肉却已经僵硬凝固，根本笑不出来。
让他要怎么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让人，还要自己亲自送到对方面前。那简直好像从他身上切掉一块肉，或是挖掉他的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要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
云雨欢感觉鼻子发酸，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好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爱玩爱闹总是不正经的男人，好像从来不会悲伤也不会难受，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坚强，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有碰到这样一个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女人，他多年的暗中保护，多年的尾随跟从，多年的朝思暮想，在这一刻已经全部画上了重点，从今天开始，这个女人今后来往何处去往何方都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想到这里，云雨欢就感觉到全世界都已经黑暗下来，再也看不到前方，再也没有希望。
看着沉默的云雨欢，鬼姬心中竟然泛起了阵阵心酸，竟然也对云雨欢产生了同情！
鬼姬不知道云雨欢现在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她明白，如果让自己将鬼三千送到琉采面前，她将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而且还要强颜欢笑，心里却泪已成海。
这时辰太阳早该升起来，可天上却还是泛着青灰色的一片，雾蒙蒙的天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云雨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只埙，放在嘴边轻轻吹唱起来，颀长的手指在埙上跳跃舞动，骨埙特有的声音悠扬醇厚，在阴霾的天空下，仿佛化作了千丝万缕，随风飞向了那被阴云遮盖住的天穹直上。
那声音让鬼姬心中酸涩，多年间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这么多年来任人斥骂、驱逐，最后才为自己寻得了一席之地，每每她看到别人家的丫头在父母肩头，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少女在街上行走，心中就有着说不完的苦楚。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鬼姬激动的情绪犯上心头，猛地冲上前来将那骨埙抢过一把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云雨欢的手还在空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回过头来冲着鬼姬无奈地笑了，曾经有无数次，他都想过要将这个丫头捧在手心中好好呵护，他喜欢她无理取闹的耍赖模样，喜欢她睡着时的安静，喜欢她那双乌黑眼睛狡黠转着的样子。
可一切都碎了，或者说从未完整过，像地上的骨埙一样，就算看起来和好如初，上面却依附着太陈旧的桎梏。
那笑容让鬼姬万分痛苦，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声音呜咽发颤，“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以为你能弥补我？你夺走的东西这一辈子也弥补补回来，更何况我不稀罕你的弥补，你欠我的，你云雨欢这辈子到死都是欠我的！属于我的我早晚都会夺回来的！”
云雨欢始终是微笑点头，“你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不管是我心甘情愿给你还是我欠你，总是都会还给你，我说过，这世界上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云雨欢全部都会双手奉上。”
这样的话语让鬼姬感到内心备受折磨，她还是希望云雨欢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这样自己一刀下去，彼此都能痛快，他越是这样就让鬼姬感到越是痛苦，一巴掌打在云雨欢的脸上，“住口！不管你说什么，你都是我的仇人。”
云雨欢依旧点头，“对，我是你的仇人，这辈子挫骨扬灰也削弱不了你对我的仇恨。”
这好比是打架，一人若是还手的话，对方打得更凶，可如果死不反抗的话对方反倒也懒得再动手。云雨欢这样“配合”，倒是让鬼姬的火气无处可法，她双手掩面心如刀割，“云雨欢，我早晚会亲手杀了你！”
云雨欢还是笑着，“好，我知道你早晚会杀了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