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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有苦衷[综武侠]-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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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水袋举在唇边,干涸的唇触碰那甘甜的水,杨康的动作就停住了。

    厚重乌云覆于眼底,阴霾许久,终是在这一刻,霍然大雨倾盆,冲刷了这世界万物。

    杨康再也拿不稳水袋。

    水袋落地,满满的甘露泻了一地,棕色的泥土染上了更深的色泽。

    杨康的嘴中流出呜咽,眼角不听他的使唤,泪水横流。

    他攥成拳的手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也砸在了那片被流出的水,滋润了的泥土上。

    他的拳侧染上了泥土,黏黏的,却又冷谧非常。

    这与体温截然不同的凉,让他的内心更如火上煎熬,他哭的更用力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狠心?恨她?哪怕只是看看这水袋数个、干粮几包,他如何能去憎她?恨她?

    徐哲所言不错,杨康身上的这药性,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三个时辰,便会自发的散个干净。

    两个时辰后,杨康踉跄的撑住地面,摔跤数次,也站不稳身体。

    他干脆放弃,颓然的坐在地上,右手探出,在自己全然麻木的腿上轻压按下。

    他跪了一夜一宿,哪怕药性未中,腿中的经脉也堵的不轻。

    但他按着按着,动作不由就慢了下来,他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手,然后鼻子一紧,眼眶就又泛起了红。

    触景生情,触景伤心。

    感物伤怀,睹物思人。

    他的这手法……是姐姐教的。

    如何知晓腿中经脉……也是姐姐教的。

    他放眼四眺,此处正是林间深处,前不见店家,后没有酒楼,正逢春日花草浓密,鼻尖清香,好一番兀然而生的自然景象,与那繁华大金截然不同……若是…………若是,不曾遇见姐姐,他一个大金的小王爷,一人处在这般境地,定是面上平静,却是心中恼怒,不知该如何是好,直骂那群狗侍卫,连主人都看护不当吧?

    这般想着,竟觉得处处都是姐姐的影子,处处都印着姐姐的印子。

    杨康哽咽的更厉害了,索性连自己的腿上经脉也不去按了,只觉得,哪怕是看着自己的手,也是烦人极了。

    继跪了一夜一宿之后,杨康又这般坐了三个时辰。

    他时而平静,时而呜咽,时而喃喃自语,又时而泪流不止。

    他渴了,便拾起水袋,但喝了两口,又自己将水袋扔掉。

    他饿了,便吃两口干粮,但那干粮还未入腹,不过停在喉间,就觉得反胃的不行,再也吃不下。

    杨康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何时站起来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的。

    当杨康回过神时,周边人声嘈杂,已是站在了一座城落门前。

    他牵着马,嘴唇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周围,不少身着粗布短衣的汉人窃窃私语,不知这披头散发、脸上也脏兮兮的少年郎儿是遭遇了什么,观他神色,似是被阴间老儿偷走了魂,不知今夕是何年呢。

    去了药性,自是听得到这些平民百姓的交头接耳,喁喁私语。

    若徐哲不在,对这般胆大之人,杨康自是呵斥两声,若旁人不听,甚至会出手教训,自然,教训归教训,却不会伤及人家。

    若徐哲在……

    杨康低喃着:“已经不在了啊……”

    这时,忽有汉人打扮的大汉急忙跑上前来,惊色道:“少爷!你……你这是怎的了!”

    杨康疲惫不堪,入眼之景颠簸,晃着荡着。

    杨康眯眸,定睛看了片刻,方是认出,这人是他的暗卫之一,现下不过是做汉人打扮,稍易容貌罢了。

    杨康这才脑中一震,恍若梦醒,又抬颚定睛,观眼前城门。

    这……

    ………他这是走了多久,竟是走到西湖来了。

    杨康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半举起的手…………手上有着暗红血色,他的脑中隐约闪过了什么………是了,姐姐走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一路浑浑沌沌,昏头昏脑,还碰上了不少打劫的山匪,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伤了他们,还是干脆的把人杀了。

    “……你。”杨康哑声道。

    做下仆打扮的人忙道:“少爷你说!”

    杨康的唇动了一下,闭上眸,倦然道:“帮我去找家酒楼,要上些清淡养胃的,还有一间上房,烧好热水,我要更衣洗漱。”

    暗卫不解道:“少爷,我们不是在西湖买了……”

    杨康忽而睁眸,低吼一声:“闭嘴!”

    暗卫一震,忙弓腰道罪,他看出自家小王爷震怒不已,身边又不见那青衫女子………莫非,是和婉儿师父闹矛盾了?

    杨康狠咬嘴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杨康不说话,那暗卫便不敢起身,安静的像个哑巴,静静的在前方引路。

    两人走在去酒楼的路上。

    忽而,那暗卫又听到一声。

    “西湖那宅子,卖了吧。”

    这声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若是往常,暗卫定是会追问一句,加以确认——盖因他晓得,小王爷究竟为了那栋宅子挑了多久,而那宅中装潢,又是仔细认真的选了多久。

    但现下,他自是收紧嘴巴,闷声不吭,点头应是,绝不多吐一字。

    留守西湖,化作平民打扮的暗卫不止他一个,当杨康吩咐落地的刹那,就另有两拨人,一拨去酒楼要房点菜,另一拨则是动作迅速的,去处理这被小王爷霍然厌恶的宅邸去了。

    然而,还未等暗卫引着杨康,走到西湖城中最好的酒楼,就听沉默一路的小王爷,忽然又道。

    “那宅邸,好好留着,哪怕没人住,也长期找人看着。”

    暗卫心中一跳,却仍是不敢多问缘由,点头应是。

    身后,杨康话音落地的刹那,便又是几个在路边挑选玩意的“汉人”,在交谈中远远离去了。

    引路的暗卫心想,怕是小王爷真的和婉儿师傅闹出不快了,这栋小王爷专门为婉儿师傅抛金买下的宅邸?唉,哪怕小王爷日后又说要卖了、拆了、乃至烧了,他们这些做暗卫的,也不能动作迅速的去执行命令才是。

    到了酒楼门前,杨康的容貌本是不差,但现下蓬头垢面,衣装破烂,酒楼小二见状不愿其进门,还险些闹出事端。

    暗卫自知杨康在婉儿师傅面前甚为乖觉,现下徐哲不在,他们又打从心底的有点瞧不上汉人,当下就想对那酒楼小二发作一番,却不料竟被杨康一手拦住。

    杨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那暗卫一眼,然后向暗卫要了几串铜钱,扔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暗卫跟随杨康多年,见自家小王爷眼底厌烦,便立马知趣道:“我家少爷糟了匪盗,刚才不是有人来订了一桌清淡饭菜,还要了一家上房,给钱让你们即刻去买一全新木桶,把热水烧好?——那桶那水,可是好了?”

    店小二震惊瞠目,眼珠子转了又转,能屈能伸,立马笑容可掬的,先是扇了自己两巴掌,唾弃骂了自己两句,又迎着杨康二人进了酒楼。

    见杨康终是进了上房洗漱,木门砰然扣起,暗卫才是悄悄抹汗一把,心中松气。

    唉,小王爷和那美若天仙的婉儿师傅吵架了,他们这些跟随小王爷的,这些日子,哪怕小王爷的脾性再是古怪,也多多担当一些吧。

    谁知,小王爷的脾气古怪,不是“这些日子”,而是……而是…………

    这些跟随杨康——完颜康已久的暗卫,渐渐觉得,他们的小王爷,似乎有点变了?

    往日,小王爷在婉儿师傅面前是一副做派,在王爷与王妃面前是一副做派,而在这三人之外时,又是另一幅做派。

    他们这些当暗卫的,自然是早已习惯,但现在…?

    小王爷好似一夜之间忽而长大——长大二字并不准确,应是说,好似变得为人沉稳了?

    往日会在意的事,现下却懒得计较。

    往日学习刻苦,现下却随意得很,但这番随意又不似懒惰,而是一股说不出的……说不出的……暗卫们挠头抓耳,无奈学的少,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

    明知不该在私下讨论主子,但小王爷的这番变化可是太大了!而且不是变了一日、一月,而是好像真的转了性子!

    暗卫们。

    “小王爷这是受刺激了?”

    “婉儿师傅是不是许久没来了?”

    “这才两个月份吧,婉儿师傅一季不来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闭上你们的嘴!谁允许你们在私下议论小王爷了?有空闲说这些,不如早早的把小王爷给的任务做了。”

    另一位同做汉人打扮的暗卫叹了一口,想着小王爷刚刚交代他们的新任务。

    这两个多月来,小王爷只是住了几天的酒楼,之后,便在这西湖暂时的定了居,但这居所,却也不是那栋重金费力的宅邸,而是又重新买了一座,与那座宅邸相距甚远。

    小王爷每日闭门不出,但是早间练功、一日三餐却极有规律,他们见小王爷不似要糟蹋自己身体的模样,便也只能静静的看着,不敢妄问什么。

    直到几个时辰前,时隔两月,小王爷终是再一次的唤了他们,下了两道命令。

    “一拨人去往江湖以及大漠,打探一个名为‘徐哲’的人。”小王爷面色平淡,唇色泛白,他静了片刻,又道,“打探途中,大概会………多番听到一个名为‘徐哲风’的人,那人号称血衣童子,二十年前,将整个江湖搅的天翻地覆,但是与‘徐哲’没什么关系,你们不要分了心力。”

    有谁人知道,“徐哲风”其实是“婉儿”的胞弟?

    唯有三人。

    ——洪七公,黄药师,以及“欧阳晚”。

    欧阳锋与欧阳克?此二人不过知晓,当年欧阳晚坠崖华山,生死不明,之后,是这一名为“婉儿”的女子救了他,并且与这白驼山庄的大少爷互通心意,定下终生。

    而杨康……

    婉儿姐姐从一避世不出的家族出来,婉儿姐姐有一个胞弟,名为徐哲,这个徐哲同样是为了报恩而辞离家族,这个徐哲收了一个弟子,这个弟子名为郭靖,是个汉人,却与母亲一同在大漠长大——这就是杨康所知道的。

    而徐哲风?

    杨康知道,与血衣童子徐哲风颇有纠缠的金衣剑客叶枫晚,就是那被婉儿姐姐所喜的欧阳大少叶枫晚。

    但是徐哲风与徐哲?

    杨康心下怀疑,这两人实为一人,但在他教导郭靖兵法时,以好奇之名,向郭靖多番打听,知那徐哲年龄甚小,不过二十上下,与姐姐一般,而那血衣童子又是二十多年前的人,实在不可能是同一人。

    是以,这怀疑便暂且被杨康压在心底,但他仍是派人打探“徐哲”的消息,只是想,借由“徐哲”,婉儿姐姐的胞弟,多少再得到一些关于姐姐的消息。

    而第二条命令——

    “这个多半不难。”下命令前,杨康先是这般轻喃了一声,再是道,“一拨人去往西域,在白驼山下,经商流动处打听消息,那白驼山庄的大少,欧阳晚,是否还在庄中。”

    杨康本以为,该是第二条消息的答复更快。

    却不料,竟是第一条关于“徐哲”的消息来得更早。

    也是杨康圈地为牢,在大漠时,他与江南七怪接触不多,也有些不屑接触,不过是那般功夫的人,就在江湖上有着一个听似响当当的“七怪”名号,明明他的姐姐,要比这些凡夫俗子厉害多了。

    是以,打探消息时,杨康只针对于郭靖一人,而郭靖自小在大漠闭门不出,又没接触过什么江湖事情,所言所答,自然也只能局限在——

    “徐哲师傅?是……是长的很好看的一个人啊………多、多好看啊?比不得婉儿师傅好看,徐哲师傅是男子,虽然好看,但更为英气?”

    “徐哲师傅很爱笑,人特别好,对我特别耐心,就跟杨兄弟你一样,都不嫌弃我。”

    “徐哲师傅很细心也很热心啊,有几次娘亲神色不对,我都没察觉出来,徐哲师傅问了几嘴,把了把脉,就省去娘亲再遭一桩病痛。”

    “还有,每当过节生日,徐哲师傅就算不在大漠,也都会早早的寄来东西,娘亲一直告诉我,就算我爹当初救了徐哲师傅的命,徐哲师傅也是我们家的贵人,我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孝顺徐哲师傅。”

    郭靖摸摸头发,又对杨康道:“婉儿师傅给人的感觉好冷好严肃的………明明是胞姐胞弟,性子却如此不同,你没见过徐哲师傅,他们两人的相貌,的确能像个七、八分,当他们站在一起,一个冷着脸,一个笑的那么好看…………唉,徐哲师傅怎么还不来啊,我真想看看婉儿师傅和徐哲师傅站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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