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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冷易先开了口，“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告知我，好吗？”
“好的。”楚楚听着“告知”这两个字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冷易说话向来点到为止，见她确实是听进去了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拿出一份习题推到楚楚面前，“你把这份习题做一下，做完了交给我。”
楚楚沉默地接过习题拿在手里看着，纸上，冷易的字迹工整刚劲，都是他一道一道写下的习题。大学的教材难得，习题更是难找，她不想象他写这些习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样的习题，她现在手里有一沓。
向她这样的资质，他每天花费时间精力陪她学习给她写习题，值得吗？不知不觉，她欠了他这么多，这该怎么还？难道跟他说，我不学了？
那他一定会从心里看扁自己的。楚楚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中抛开，想了想自己有什么能为他做的。做饭？他不需要。学习？人家好着呢。洗衣服？他这样出身的太子爷还需要么？
想了半天，她挫败地发现自己竟没什么可为他做的。至于不辜负他的良苦用心把金融学好，她也在努力着，只是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更没有那个自信和把握……这几次的测验不就证明了么？她不想学了，她厌倦了，她不想欠他了，可是这怎么说得出口？
是。比起刚开始她进步了，但是这进步却小得让她都脸红。她不由想起小时候自己试着学绘画，她画了多少张也画不好，努力了也是白搭。她不想重蹈覆辙，但是她该怎么告诉他？
低下头慢慢地坐着习题，等做完了，她把它拿给冷易看。看着冷易认真地看她做的习题，她竟有些微的紧张。等到冷易检查完了，他才皱着眉开口道：“今天的出错率还是这么高，你没有进步。”
楚楚的心不自觉的紧了紧t，他对她说话时几乎都是皱着眉的，那紧锁的眉头明确地告诉她不满意，很不满意。
她嘴角扯了扯，从冷易手中拿过那份习题，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又一次浪费他花心思写下的习题。有些艰难地把目光从那上面移开，她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冷易，方蕴华的请求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心血？为什么？”
方蕴华的请求当然没那么重要。为什么？是因为他喜欢她吗？可她不觉得冷易是那种因为她有张漂亮脸蛋或是有什么可怜经历就会喜欢她的人。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她很差劲，所以激发了他的好胜心？
冷易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一怔，为什么吗？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真要说为什么的话，他当时只是看到她在第一堂课上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分明就是对这个专业很嫌弃的。那种态度和他见她第一面时相去甚远，更应证她和方阿姨吵架的原因。
“为什么……。”他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说出口，眼神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当初看见你听课的注意力连一节课都维持不下来，就有想把你管教管教的冲动……。”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甚至有点儿幼稚的理由他费心了这么久，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楚愕然，显然没想到他的理由这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混合着之前还没有消退的羞愧感，一时间，她的心情很复杂。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你愿意，我想请你吃饭。”楚楚斟酌着说出口，后半句话是她临时出现的想法。
“不用，我倒是希望你能学有所成。”
楚楚笑了笑，笑过之后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抽空，“好，我先走了，其余的明天再说吧。”说着她已经整理好东西转身离开。刚一转身，在冷易看不见的角度楚楚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的疲惫，这样的学习，她还要继续下去吗？不继续，她对不住冷易；继续，她对不住自己的本心。没想到，她有一天会陷入到这样两难的境地。
疲惫地走出学校，她坐进了车里，脚下踩着油门离开了这里。凉风从车窗吹进来，将她的疲惫拂去一缕，却仍然是杯水车薪。路过超市，她进去买了一些吃的，现在她住了郊外的别墅，都没时间去吃饭了，只能靠这些解决。
买了吃的回到家，楚楚躺在沙发上却没有想吃饭的yuwang。正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随手摸索过手机，她有些狐疑地按下接听键，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少之又少，会是谁呢？
第十三章 为什么不呢（）
刚接通电话，手机那边就传来沈玦然笑嘻嘻的声音：“楚楚，吃过饭了吗？有没有兴趣和我出去搓一顿？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没课喔。”
楚楚难得被他说话的语气逗笑，心中的郁结散了几分：“你这是哄小孩子啊？”
沈玦然漫不经心撇撇嘴，却还是听出了她说笑中隐隐的疲惫，声音不由放轻了些，“怎么样，想不想去？吃过饭我们可以逛一逛，这对你来说可是难得的放松～”说到这里他带了些诱惑的意味，关于楚楚跟着冷易学习的事情在a大有不少人知道，她的情况他也了解几分。
楚楚心中一动，带着被猜中心事的不安与开心，“好。”
电话那边的人低笑出声，似乎心情很是愉悦，“那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哪儿？”
楚楚抿了抿唇，说了个别墅附近的地址。
二十分钟后，沈玦然开着车停在了楚楚面前。刚一停车，他就将头探出车外，“这里是市内有名的高级别墅区，怎么，你家在这里？”
楚楚摇了摇头，“不，是我一个朋友在这里住着，我在她家要住几天。”在走到这儿的时候她就连借口都想好了，果然他听了也没有怀疑什么，“那好，上车吧。”
一路驶离了这片别墅区，沈玦然才记起问她想去哪家餐厅吃饭。被他的提问打断了思绪，楚楚有些茫然地抬头，“啊？”
沈玦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笑了，“你怎么在发呆？我在问你去哪里吃饭。”
“哦，”楚楚淡定地掩饰了脸上的一丝小尴尬，“你对这些不是最熟悉么，你选一个我跟着去就行了。”
沈玦然挑了挑眉，脚下一踩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沈玦然选的餐厅果然不会差，这是一家中等餐厅，不过分奢华也并不简陋，整个餐厅内外的装修风格中西兼有，楚楚一进里面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被侍者引到了窗前的座位上，沈玦然点了几个这家店的特色菜，这才笑着对楚楚说：“这家餐厅的菜很不错，你今天可要赏我脸多吃点儿。”
楚楚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沈玦然，每次我见你，你对我都是笑脸相待，难道你不累么？”
沈玦然愣了愣，缓缓收起了笑容，“累？怎么会累呢？楚楚，我对你的笑从来不是逢场作戏。”
是啊，他们两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是很轻松的，哪怕不想多透露关于自己的一切也不会在彼此面前披上伪装，他在自己面前的笑又怎么会是牵强的？楚楚有些歉意地看向沈玦然，却见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好像要看到自己心里去。楚楚睫毛一颤，快速地缩回目光。
沈玦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重新扬起笑容，“好了，我们等着上菜吧。”
楚楚听了跟着点点头，心头萦绕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不到一会儿，几道菜便被摆上桌来，沈玦然殷勤地先给她每道菜都夹了一点儿，这才开始给自己夹菜并安静地吃了起来。吃了半天却没听到对面的人动筷的声音，他不由地抬起头来看，却见楚楚微微出神，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夹菜吃着。
他心头微微一叹，“楚楚。”
“嗯？”楚楚从桌上抬起头来，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思考中回过神。
“有些事情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了，哪怕你因为别的因素忍耐得了几天，可你忍耐得了四年吗？”
“可这是我该做的，”楚楚缓缓出声，“而且是该做好的。就算不是因为这些，我也不能浪费别人的一片苦心。”
“也许这个不适合你，也许是做的方法不对，”沈玦然放下了筷子，“至于别人，当初他主动揽了这件事过来，做得不好还有什么可说的？跟着本心走，你这么随性的人怎么能被这些所谓的条条框框束缚了自己？况且，你忍心为了这些‘该做的’而失去你重要的东西吗？”
楚楚的心里豁然轻松起来。
沈玦然直视着她，“楚楚，为你自己而活。”
楚楚无声地看着他，嘴角不禁扬起，笑容渐渐放大开来，沈玦然看着这样的楚楚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温声劝道：“好了，快吃吧。”
“嗯。”
吃过饭，沈玦然带着楚楚来到了郊外的大桥边。临近深秋，风凉得很，可楚楚却觉得很痛快。她身后的长发飘飞而起，下巴微扬，精致的面容被日光镀上了金色，飘逸动人，沈玦然抱着胳膊站在身边看了她半晌，笑道：“风一样的女子。”
楚楚下颔一低，眼角飘向他：“哦？风一样的女子？女疯子？”
沈玦然无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楚，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做了，我知道你愿意坚持和努力是为了什么，可是人各有志，你不能让那所谓的责任就这么束缚了你，为了你所不喜欢失去你所珍视的，这不值得！”
“我的作品还在继续更新啊，况且我也没耽误了，沈老师的课……”楚楚说得有些艰难，声音并不高，沈玦然听了立刻打断她：“楚楚，不用我告诉你学文的大忌吧？书读上一些就不再读了，你的眼界和境界也就止步不前了，你在文学上的成就也到此为止了，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楚楚眼神挣扎，“可是有人为了我付出的时间太多，他为我倾注了太多心血，而我没有做好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了，如果再否定和拒绝他的努力，那我就更无法面对他了……”
“还有，我没跟你说过吧，将罗卡集团继承下去并且让它做强做大一直是我爸的遗愿，为了实现这个遗愿方董事长努力了几十年，却从来没有多看我一眼，直到她想让我把这副担子接过来。虽然她花钱养我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也凭自己的本事还给她这些年用在我身上的钱，但她生我的恩情该怎么还呢？只有负起这个责任才不算负她，哪怕这对我来说是个可恶的责任……”楚楚抬头闭上了眼睛，“而我爸，早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你要我对他有什么感情可存？”
沈玦然半晌无言。良久，他才半是心疼半是感叹道：“曹操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可楚楚你却不肯辜负任何人，你为什么不呢？”
第十四章 争执（）
下着小雨的清晨，楚楚早早地来了学校，心情复杂地走在入学时走过的林荫小道上。昨天沈玦然问她为什么不肯辜负任何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不是什么老好人，不辜负别人只不过是不想欠他们罢了。像她这样冷淡的性子，是最不愿意和任何人有纠葛的，哪怕有人欠她，只要不触及原则和底线，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一路走到教室，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照例在冷易身边坐下，却一言不发。因为今天是雨天，她随意束起了长发，冷易看着她的侧脸，那双眼睛显示着此刻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事。他抿紧了薄唇，如墨漆黑的眼睛里神色晦暗难明。
楚楚没有注意到冷易在看她，更忘记了平常这时候她该做的事——给冷易检查他布置给她的作业。她就那么坐着，眉梢微冷，眼神淡漠无比，却似乎又在挣扎着什么。
真的吗？真的只是这样吗？除了不想欠任何人东西，她竟在自己心里找到了一丝害怕，这丝情绪平时隐藏得很好，可在今天她看自己的内心时却发现了它。它藏在重重包围的厚茧之下，见不得风，只要茧被打开一个小口就会有风将它吹得瑟瑟发抖。她怕，一旦把心打开，就会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那样的伤害或许会给她过于剔透的心带来灭顶之灾，因为她一旦决心交出就是全部；在交出全部之后受到伤害，就会万劫不复。
多么可怕。
“楚楚，楚楚——”一道并不愉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楚楚霍然抬头，见不知什么时候教授已经站在讲台上，一双眼睛里少有地严肃着，就那么看着上课走神的楚楚：“你是不是连什么时候上的课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我刚才让你回答问题？楚楚，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楚楚眼里闪过一丝羞愧，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教授说的都是事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