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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听席上，被害人家属哭声震天，程慕紧紧地握着时远的胳膊，因为时远的眼眶红得要命，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时远是真的很气愤很难过，他想站起来问问那个杀人凶手，真的一丝愧疚都没有吗！真的就冷血至此吗！好歹是夫妻啊，怎么下得去手！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难得的缘分最终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时远闭上眼睛想强迫自己静下心，可一闭眼就是那天晚上小孩子穿着拖鞋路上不知道摔了几跤后脏兮兮的衣服和脚上的灰，甚至他嘴角的那一点点血丝都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然后，那女人倒在血泊里的场景更是挥之不去。
时远身体抖得很厉害，旁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他。
程慕心疼的看着他，猛地一转身把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让旁边人再看见他脸上害怕悲痛的神情。
“别怕。”
程慕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程慕心里清楚，如果再没有有利于被害人的证据，这官司必输无疑，精神病患者的刑罚根本不会太重。
他知道，这男人背后肯定有靠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被害人家属的情绪几近崩溃，因为所有的话说来说去都在为那个杀人凶手辩解，老夫妇的女儿、感情深厚的姐妹、小孩子的母亲，就要无辜死去了啊！
突然，旁听席上站起来一个男人。
他一起身，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停驻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被告席上的男人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的全是惊慌和害怕。
这一幕，被程慕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在那男人站起身的一瞬间他就感觉一定会有人出现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反应。
因为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说他是被害人的家属，不对，因为他的情绪不对。
所以，他突然站起来肯定不是激愤的指责或者谩骂被告人的，而是他知道什么，也许他掌握着什么证据。
也许有人会说也许他只是听着听着终于动容了所以忍不住站了起来，可明显不是，如果他只是一般的动容甚至气愤，他肯定会直接骂出来甚至可能等不到站起来就开骂，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站起来之后都没出声。
这只能证明一点，他掌握着什么证据。
因而，他在站起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出声，他需要在大家关注他之后郑重开口。
气氛就这样一瞬间凝固起来，程慕很清楚的看到那站起来的男人在不停地搓着拳头。
他在紧张，他在害怕，他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程慕在心里暗喊，说吧，快说，再不说怕就迟了。
像是为了印证程慕的话，被告人的律师在男人开口前先行出声。
请求暂时休庭。
法官答应了。
程慕眼睛一眯，看见那男人瞬间软了身体坐在了座位上。
这下，他还能有再次起身的勇气吗？
程慕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没过三秒，他放开时远后起身走向了那个男人。
第77章 作者太能干（七）（）
程慕站立于男人面前，脸色严肃而凝重。
“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男人看着面前仪表不凡的陌生人鬼使神差地起了身。
程慕半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旁，一偏头便可看见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这法庭建的位置不错。
面前稍有些驼背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手下不由自主的搓着拳头。
程慕心中明白，这是男人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先生，别害怕，我只是和你聊聊天。”
男人闻言紧张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下来，可显然，他不可能瞬间就恢复正常的状态。
“我是程慕，先生怎么称呼？”
先说自己的名字再问别人，这样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对你产生一丝信赖，进而更顺从地回答你的问题。
果然，男人嘴角微动。
“我是车齐强。”
程慕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动作优雅地取出一根后递到了男人手边。
“谢谢。”显然，车齐强是抽烟的。
男人在抽烟状态下情绪明显会不知不觉的放松。
程慕转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声音顺着烟的香气悠悠地飘进男人的耳朵：“车先生是高女士的邻居吗？”
男人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瞬间被烟呛得直咳嗽。
“……我是。”
这男人如果掌握着证据那么当时他肯定是看见了什么，刚才他站起来时大家都看着他，可那眼神里除了疑惑就是熟悉，没错，那是一种熟悉感。
所以，他肯定是住在那栋楼里的。
而说他是邻居，程慕是猜的。
当时那男人发酒疯必定会发出声音，那么最可能听见的就是邻居。若是他当时闻声进了去对面的家门，那么他必定看见了杀人的一幕。
可他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呢？只能说那男人杀了女人后本来就后怕，看见有人在场，那么第一瞬间就是求那人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当然，口头上的话是没多大震慑力的，所以车齐强很有可能还受到了那男人更大的威胁，比如说……杀人。
车齐强是害怕了的，所以他一直安安静静地没有说什么。可他说到底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因而今天的庭审他实在没法再沉默下去，所以他最终站了起来。
可暂时休庭的话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落到了万丈深渊，程慕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勇气从深渊里抬起来，呈现到明面上来。
“车先生，你看。”
程慕转过身彻底地面窗而战，外面的世界顷刻间落入他的眼里，一览无余。
车齐强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走上前和他站在并排的位置，然后他也顺着程慕的眼神看向外面。
“那是中心塔，它是咱们这座小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也是最豪华的地方。”
“是，看着就是好。”程慕用余光瞄着身旁的人，看见了他眼底的羡慕和憧憬。
“车先生去过那里吗？”程慕问出这句话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有，那可是有钱人能去的地方，我……我可去不了。”
程慕拍了拍男人的肩，侧对着他继续说道：“车先生，有钱人确实能去那里，这么说吧，他们能去的地方很多，毕竟他们有钱。”
“可他们能无法无天的做任何事吗？不能，他们还得屈服于一些东西，比如……法。”
男人认同的点了点头，但他并不知道程慕为什么会说到这些。
程慕深深地看着车齐强的眼睛，插在裤兜里的手按下了什么东西。
“车先生，如果你今天能让有钱人屈服于法，那么你可就比有钱人厉害多了。”
车齐强这下明白了程慕的话里的意思，脸上立刻有了变化。
“可他不仅有钱还有权啊！”
“权？”
车齐强害怕地盯着四周，确定没人后才靠近了程慕几分：“他家里有人做官，惹不起啊。”
程慕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几分，任男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那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吗！你晚上还能安稳地睡觉吗！那女人死之前看着你的眼神你忘得了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男人的情绪崩溃了，他瑟缩着身体瘫软地坐在了地上，老大的一个男人瞬间泪流满面。
“酒瓶子被他砸碎了，碎片四处溅开，然后他猛地捡起一大块就朝着倒下的女人疯狂地胡乱刺着，一下又一下，那血晕开了，就在我眼前一点一点的晕开了，地板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男人的声音哽咽得厉害，他哭不出声了。
“那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怕了，我直接顺着门缝瘫软在了地上，根本起不来。”男人像是想起了当初的画面，眼睛里全是惊恐。
“他看到我了，他向我走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
男人抱头痛哭，浑身颤抖得很厉害。
程慕没说话，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背。
“他让我不要说出去，不然就要杀了我全家人。我害怕啊！”
男人说到这里猛然抬头，接着用拳头一下又一下猛烈地砸着心口。
“我就是个懦夫、胆小鬼！我爬回家了，我一声都没喊，我就那么看着那女人倒在血水里……我该死啊！”
程慕放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他双手扶着男人的肩，使劲地捏了捏：“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个杀人凶手。”
等男人情绪平静了下来，程慕再次递给了他一支烟。
“走吧。”
男人顺着刚才的路一步一步地走远，程慕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
“程慕。”
时远从五米远的卫生间里跨了出来，他刚才见程慕走了就下意识的跟了出来。
“他说出来了？”
“嗯。”程慕看着窗外的世界淡淡出声。
“可是一会儿——”
程慕打断了他，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
时远微愣，看着程慕挡住手机屏幕的手慢慢移开。
录音机。
时远猛然地抬起了头。
“我方有证据呈上。”原告席上的律师站了起来，眼眶微红脸上满是激动。
“……酒瓶子被他砸碎了，碎片四处溅开，然后他猛地捡起一大块就朝着倒下的女人疯狂地胡乱刺着，一下又一下……他让我不要说出去，不然就要杀了我全家人……”
这番话透过手机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更是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上。
原告席上的律师明显坐不住了，可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杀人凶手激动了，他脸色狰狞了起来，朝着旁听席这边就要扑过来。
当然，被人拉住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2条规定，被告人冯作州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处死刑，立即执行！”
走出法庭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瞬间放松了好多，心里的大石终于被移开了。
被害人家属跪在程慕面前表示感谢时，时远真的被程慕又一次折服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程慕正在洗菜。
“你好，我是时远。”
程慕微愣，然后说了一句：“请进。”
时远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丝毫不乱手脚的人，嘴角上扬，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就拍了一张。
“未经本人允许就拍照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时远放下手机一抬头就对上了程慕从水槽边转回头看着他的眼神。
时远做了错事还正好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不过一秒后，他又重新抬起了头：“那你允许吗？”
那一刻，程慕后来一直没忘。
阳光透过窗打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他的脸色微红，整个人在阳光的笼罩中有些朦胧感，程慕一不小心就晃了眼，以为那是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然后，他第一次没有多思量直接就说了一句：“我允许。”
“喂，你给我提前发最新章节干嘛，我晚点可以直接去下载复制。”时远拿着手机强迫自己不要带太多情绪，可他的嘴角偏偏控制不住的扬得老高。
“笑了吧。”
时远瞬间拉下嘴角，牙齿微微咬着：“没有。”
时远被人发现了心思终究有些气恼，他提高了声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你花钱。”
“嗯？”时远微愣后反应了过来，“一天就几分钱而已，我舍得。”
“我不舍得。”
时远忍不住笑出声，片刻后咳了咳：“你不怕我也提前发出去？那样你就没钱赚了。”
程慕知道他说着玩的，顺着他说了下去：“我怕，可你要发我也没办法。”
时远硬是被程慕平淡无波的声音逗得再次笑出声来。
“时间不早了，晚安。”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消失，程慕意犹未尽地拿下了手机。
手上按了几下后，温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晚安。”
程慕微微勾起嘴角，舔了舔唇。
手机通话自带录音功能，不错。
不过，后来谁也没想到，程慕听着这温柔的声音不仅没睡着不说，身体的某处还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洗冷水澡和彻夜难眠的痛谁能懂。
第二天时远端着做好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