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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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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铺好的龙床厚软敦实,砸出个凹陷,谢福儿“嗳哟”一声,手一举,扯松了柱上的绸幔,闭拢半张床,皇帝来了性儿,更是兴奋,谢福儿一脚瞪过去,银丝小靴子刷一声擦过皇帝半边俊脸:“要按宫规来,定了侍寝日子再说。”既然要为妃作嫔,就是个长期活计,不能叫他唾手可得,想吃就吃,五二精庐和茞若殿两次都是无媒苟合,那没法子,谁叫他是老大,可从此以后,这么点儿四方小天地里,她得做主。

  “谢福儿你好大的胆子,又给朕尥橛子!”皇帝没解兴致,捞起掉在床上的小靴摔在脚凳下面,捂住有些生疼的脸,恼了。

  正是这会儿,外面传来声音:“皇上,太后过来了。”

  皇帝脸色一变,平静了,理好衣冠,又变回了衣冠楚楚的人模狗样,朗朗应声:“请进厅内。”

  谢福儿被他一抓一抱,髻都散了,外面棉袍腰带也垮了,一下半会儿压根弄不好,这会出去迎面就得撞上,跳下床就要躲到床头的四方立柜后头。皇帝把她一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这话说得轻巧。别说谢福儿不知道陈太后早就收到风,这种样子实在也不雅,逮上太后心情不好,还指不定治自己什么御前放荡的罪名,一把推开,硬是藏在后面去了。

  内侍提着纱灯,引陈太后进了内殿。

  皇帝行过礼节,母子寒暄两句,宫人捧了暖身烧酒进殿。

  太子因二王案还在风头上,禁足在了太子宫的含丙殿,多时没出来了。

  陈太后先照着惯例,给太子说了一番情。

  前几日病榻前,日日都这样。皇帝也一如前些日子,含糊其辞。

  陈太后念叨着没趣,也再不紧逼,一抬眼,发现皇帝左颊略有一道赤红,显然是床帏情趣过度所致,心脏跳动疾快,呡两口热酒,故意起身走动。

  人虽老,眼力劲却不减青年,陈太后站定在隔断处梁柱下,一眼瞥见里头榻下一只遗漏的女靴,脸皮一紧,不动声色,却更坚定心中的盘算,返回来,缓缓说:“哀家这回来,皇上该知道是什么事。”

  皇帝当然知道,只是没料到上午去着人报的信,晚间竟亲自来了,颔首:“谢氏晋封美人一事。”

  “哀家要是不答应,皇上可会恼怒?”陈太后问。

  皇帝拿住白玉双耳盏,把玩了会儿,眼目憧深,看不清思绪,也不明答:“区区一个美人,四品世妇,宫里多一个也不算多。”

  今天是美人,改日可就是直上青云了。陈太后坐下来,脸上似笑非笑,阴影杂重:“那是哀家这当奶奶的给孙子看中的,也是麟奴自己念了许多年的人,老六啊,你叫哀家怎么跟麟奴交代,哀家信誓旦旦,千保证,万答应,结果非但做不成,还叫麟奴吃了这个闷亏。他毕竟是太子,与皇上是一脉相连的。”

  这种话在皇帝听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小孩儿几面之缘,能有什么深厚情分,改几日,朕多给麟奴觅些良家美人,就不闹了。”

  “敢情不是亲生肉,果真就是假心疼。想当年皇上即位前的保证呢,难不成区区一个女孩儿都舍不得?”陈太后攥紧罗帕,为了显出威势,咳了几声。

  这话也就只有皇帝的亲妈才敢说了,可谁叫您生了个死不要脸,肉厚得开水烫不化的呢。躲在立柜后的谢福儿默默想。

  皇帝也不火,还喊了两声:“来来,给太后捶背,再喂些热茶。”

  一起来的马氏连忙进来伺候。陈太后本来不咳,见这儿子悠悠闲闲的不徐不疾,倒还真气上了,咳了个脸通红才缓过气:“皇上还没答哀家呢。”

  哎呀,都逼到嘴皮子边了,看这皇帝还能怎么回。谢福儿看好戏。

  “舍不得?”皇帝笑着反问,这笑意,谢福儿在里头看不见,可陈太后和马氏却瞧得心里拔凉,腿上发紧,“几个孩子朕都舍了,女人们更是叫母后随意处置……朕挖了眼珠,在后宫当了五年瞎子,到如今,母后还要朕怎么舍得?”


  第46章 绝嗣


  皇帝回来时,步子很沉重,老半天没吭气。

  谢福儿听他说什么舍了孩子处置女人的话,脑子有点儿懵了,没过少顷,殿门的内侍声音和劈里啪啦一阵步伐响起来,才知道陈太后回宫了。

  气氛有点儿不对劲,谢福儿光着半只脚丫子出来,踮脚找了鞋子套上,果然,皇帝早进来了,正坐在一张罗汉榻上,阴着一张脸,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没讲话,更不提继续刚才的雅兴。

  那闷头跩脑的样子……还真怂。

  可谢福儿笑不出来,母子两闹了矛盾,自己是导火索,脱不了干系,走过去扯了一把他缂丝龙袍角儿,故意说:“要不,奴婢就还是嫁太子吧,您也不用为难了。”

  这关口还在火烧加油,就怕气不死自己。皇帝凝她一眼,声音凉得透性:“你们是统统觉得朕好拿捏?”

  瞧样子还真是气上了,谢福儿蹲□,眉开眼笑:“谁敢拿捏皇上啊。您脸上就算蹲着个臭虫,人家都得说,哇呀,真是长了一个好痦子。”

  皇帝笑不出来,表情卡在脸上更难看,但算是冷静了些火气,长背一挺,朝榻边走去,懒洋洋:“朕累了。”

  谢福儿跟他相处下来,倒是怪了,他脾气闹得越大发,她还能顶着一口胆子上,他僵尸脸不言不语,她相反却怵了。她也不敢说什么,叫进来几个宫女,一起给皇帝净面松发,宽衣铺被 ,烧热了炭炉,掩上帘才出去。

  往常轮到自己贴身伺候,避开人,他总像正餐没吃饱似的,暗中非要再吃些热豆腐。

  今天一路服侍下来,他就像个铜人似的,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冰冰凉凉。

  谢福儿走出内殿几步,夜色已经深,胥不骄提着个纱灯把她拉到廊下没人的地儿,朝里头使了个眼色:“寝下了?”谢福儿点头,见胥不骄舒了口气,把他一拉:“皇上和太后吵得很厉害?”

  胥不骄把她的手扯下来,避重就轻:“一家人哪有不拌嘴的。”谢福儿拦着不让他走:“胥大人还当我是局外人?”

  夜色混浊,女孩儿的眼睛是澄明雪亮的。胥不骄脚步一驻,盯着谢福儿,压下嗓门:“也不算什么大事,您就放心等着晋美人。”说到这儿,添了几分阴阳怪气:“……说个不知分寸的话,坐在龙椅上的始终是皇上,不是太后,皇上想要谁,想要干什么,通知太后那叫讲孝道,不通知,也没犯什么戒律。”

  谢福儿心忖,可那是皇上亲老母,自己就算不像郦贤妃那样拍马屁,也不能给得罪吧,听胥不骄这话,反倒是在埋怨太后不应该责怪皇上,越发有些不安:“万事有个先来后到,我是因为太子才进宫的,还是太后求的旨,现在太后袒护太子也是常理。”

  “呵,”胥不骄冷笑,“您觉得太后是为了不失信太子,想当个守信用,疼孙儿的好祖母,才阻挠皇上要您?”

  谢福儿听了那些什么女人孩子的话,本来就还存着另一束念头,只是不敢说,被胥不骄这么一说,立刻就通透了,拽他袖子,死活拉了不放了。

  都快成皇帝的人,今后怕也是皇帝眼皮下的红人,胥不骄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就像当初看谢延寿有国舅相时,也没什么欺瞒心了,振奋地将灯具放下,把谢福儿拉到角落。

  一片阴影披盖下来,像保护伞一样,将两人裹住。

  胥不骄说:“打从咱们这位圣上掌管了河山基业,四五年光阴了,就没添过儿子,宠幸过的女人怀不上孩子,怀上了孩子的又不生下来,咱们这位独苗安庆公主,也是亏那陶采女身子骨健壮,j□j个月都小心,生生熬到临产生下婴儿人才没了,外人都说安庆公主命大,要我说,因为是个没有小鸡鸡的才有命罢了,不然怕也是跟亲娘一道走了。你当还真是孝昭帝生怕皇上不把皇位还给自己这一枝,留在宫里冤魂不散,索走了一个个龙子凤孙的命?还不是活人在背后捣鬼。”

  谢福儿明白了,可还不如不明白,脑子一炸一炸:“怎么可能,她是皇上的亲娘。”

  “她是皇上的亲娘,可也是孝昭帝的亲娘,”胥不骄眼一眯,展开手掌,在谢福儿眼睛下面亮了亮,“十个指头有长短,何况两个儿子,总有些你轻我重。孝昭帝是嫡长子,先帝名正言顺颁旨、朝野四方都承认的正统即位之君,咱们皇上功勋再大,冒了箭雨枪林救驾,险些丧命黄河又怎样?半路出家的承祧天子,别说在外人心里了,就算在自己亲妈心里,也是差那么一截儿半口气……”

  “再怎么样,孝昭帝早殡天了,她就余下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连皇位都准许禅给了皇上,怎么又会不准他有子嗣?”谢福儿仍旧不大信。

  胥不骄脸色黯然,倒不是虚情假意,还真有些替自家皇上不值当了,声音愈发细,这回总算吐出那人名讳:“哼,别当太后没心眼!当年旧帝客死异乡,匈奴正起哄,太子才十岁左右,刚断奶没几年的小孩儿能干什么?上去了,估摸她还怕咱们皇上发了野心,把小皇帝给加害了,彻底废了孝昭帝那一脉。要不是为了朝上不起动乱,又想借皇上的军事能耐去讨诛北匈奴给她大儿子报仇,你当太后能支持皇上代替她长孙坐上龙椅吗?这一坐,坐得好,叫皇上得了个面子上的便宜,却实实在在给孝昭帝的子嗣竖了个保护网,等咱皇上给他大哥打完几十年的辛苦长工,再将东家主子位还给侄子。皇上当年下令将郦贤妃在王府生的赵王放逐到偏地封王,也是太后提的建议,之后几年再暗中阻止皇上生育,您觉得又有什么奇怪?”

  谢福儿拽紧衣角,棉絮毛领簌簌抖动,也不知道是禁了夜风,还是自己有些胆儿寒。

  可不是,皇帝要是在位期间有了子嗣,免不了就得动心思传给自己儿子,就算自己坚守承诺,也免不了被生了儿子的妃嫔、国舅国丈外戚们撺掇,迟早得动摇。

  于是,代理老板不生孩子多打仗,成了陈太后的目标。

  少生孩子这目标,截止目前为止,因为皇帝在位年岁不算太长,达到了,打仗仍在孜孜不倦地争取中。

  到底是亲生儿子,总不能去下什么萎哥缩阳药把皇帝给毒得不能人道,也只有从那些女人们身上下手……

  没有专宠,没有盛宠,自然就减少了生育的机会。

  皇帝亲自提自己位,明显就是奔着拿来宠的一条白道走,陈太后哪能不经心?

  其实谢福儿也能够了解陈太后的想法。

  皇位天经地义属于老大他们一家的,给了你老六,让你享受十几二十年的风光,已经对不住老大了。人在权利面前都是禁不住诱惑的,就怕这六儿子不知足,萌生了篡枝改脉的心,又怕他生了儿子,孙子会成为众矢之的,直接就帮他断了念头。

  没儿子,你总不能再想歪心思了吧?

  谢福儿有股恶寒,窜得背后生生冷,怎么觉得自己这会儿成了个风口浪尖的人,危险得很呢?

  皇帝啊皇帝,您还真是……好差事硬是没给我留一件啊!

  脑子灵光一闪,谢福儿又想到茞若殿那天,皇帝他老人家倒是手一挥,豪爽大方地放过话,说以后再不用喝避子汤了,现在想起来脊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愈发起得飕响。

  这不又是给自己添乱吗!

  刚才听两人对话那意思,皇帝对陈太后的事也不是不知道,甚至是五年前就知道了,要是默认他妈这样闹腾,那自己也保不准得是下一个受害者了。

  谢福儿前半会儿才老老实实答应留在宫里,这一下就反悔了,恨不得冲进去把他拎起来翻脸不认账,正要再多问几句,庑廊那头有巡守内侍拎灯过来,胥不骄也再不多说,提了纱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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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封美人的旨拟得快,一式两套,先去汲芳馆,再由内侍送往谢家一份。

  谢福儿被下了口谕,暂时免了岗位职责,在汲芳馆备着。

  一下子,永乐宫和大半个后宫传开了,每日来了不少围观的,原先司籍司的几个掌籍和女史也借着公务蹭一脚来套近乎。

  宫里遇着喜事相互窜门虽然是人情,但向来不受天子喜欢,一般都是私下道贺个两句也就罢了。可这回破天荒,皇帝没说什么,任由人来往汲芳馆,更加叫人惊诧,这女孩倒是还真是个要得宠的苗头儿,愈发是跑得勤快。

  宫里大半都知道这女孩儿原先是储备东宫的,如今太子软在殿里,自顾不暇,倒是被皇上收用了去,虽猜测其中有些七七八八的款曲,但毕竟也不敢说什么,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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