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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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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夜的皇宫像雌伏的兽,森冷庄严。禁苑的建筑物距离开阔,本来就比别的地方气温低,又是秋夜,风一灌,飕飕的,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能吹高几寸。

  到了掌灯的时辰,永乐宫宫女在御廊檐下挂了八角灯,橘黄银白柔光氤氲大殿,给凉夜添了暖意。

  谢福儿负手站在门槛转角等待召唤,里面传来皇帝和萧充媛的对话声,窸窸窣窣,听不大清晰。

  叫萧充媛慢慢讲,别着急,那是客气话,还真磨叽起来了,估摸都过了两刻钟头了,还不出来。谢福儿一边是心焦,想快点儿呈上证据,一边站着的刚好是个风口子,拢紧了衣襟,搓了搓手,还是耐不住寒,鼻腔一痒,阿嚏出声,差点把正殿出来的胥不骄扑个满脸。

  胥不骄“哟”一声,丢去一件御寒的银狐围脖:“戴上,别给冻僵了。”

  谢福儿接过来,摸在手里软绵厚实,细密的毛在指缝间一束束滑溜溜的,是从没见过的好货色,一愣:“皇上给的?”

  胥不骄也没明说,就出来打声招呼:“萧充媛差不多好了,您跟老奴一道进去等着吧。”

  终于轮到下一位了,跟闹瘟疫时看大夫差不多了,还真紧俏,谢福儿套上银狐,边走边问:“圣上跟充媛说什么?心情还好吧?”

  谢福儿也不是真想知道皇帝跟萧氏的谈话内容,重点是他心情如何,心情好,自己待会儿讲话也顺利。却好像触到了胥不骄的心事:“没什么,拉扯了会儿,充媛劝皇上今晚去椒风宫。说来,确实也该找个人侍寝了,上回从贤妃那儿出来,还是洗象节之前。最近一来二去,太后病得歪神,刚入秋皇上又犯了腿疾,更是没心情。哎,不怕别的,就怕皇上憋屈了,这种事哪憋得啊……”细思极恐,还真抹起眼泪来。

  走进内室,谢福儿在拐角掀了半张帘,见贾内侍也在里头伺候,萧充媛恭敬立在下手,声音隐约传来:“……卑妾位低,本来没资格多劝谏,可既是皇家的人,见不得皇上孤苦零丁,只身长夜伴烛。贤妃近日恹恹不乐,茶饭不思,愁绪浓时还抱着安庆公主哭,总跟卑妾说惦念皇上,今天皇上空闲,正好……”

  皇帝早瞧到门槛外一抹裙袂,见解围的来了,即时开声:“还不进来。”

  谢福儿走前几步,见两人脸色都紧巴巴的,为难地说:“皇上跟充媛要是还没商议完,奴婢再去外头等等……”

  这边是还等回音的充媛,那头是个心肝被狗叼了的御侍。

  皇帝钩子一样嵌住谢福儿,望得面前少女又攥紧了脖子上的雪狐狸,灯光下衬得愈发皮白肉瓷,乌兹兹的头发盘了两团宫髻缭在耳朵根子旁,眼珠子盯住地板,不眨不动,一鼻一唇鲜美得很,偏就是没丁点人气。

  对自己有所求的时候,才有嗔怒喜哀的小女儿情怀。皇帝眼神低迷,拍了板:“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去安处宫。”

  几个人都没醒过神,须臾贾内侍的老脸才笑开了花,虽然不去椒风宫,但找女人就算完成了任务。萧充媛呆了片刻,被贾内侍拉到殿外。

  贾内侍喜滋滋:“充媛还傻愣着干嘛?大喜事啊!还不赶紧先回去布置着。”暗想萧氏也可怜,怕是一年半载都没试过天子滋味,轮到天上掉了馅饼,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对于萧充媛来说不是喜,而是乱,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今天是来给贤妃说情的,却被皇帝召了侍寝,依贤妃那脾气,一定会生嫉恨心,认为自己不安本分,借机勾引皇帝。

  她有自知之明,皇帝不喜欢自己,再宠幸十次也不会喜欢,她在后宫好好活着,靠的不是男人,竟是女人,今晚上帝王一次心血来潮,指不定就得叫她失去在后宫立足的倚仗。

  萧充媛拽紧了手帕,往殿内一瞥,目光扫过还站在门口的女孩儿身上,心里滚了一滚,又平复情绪:“秋夜长凉,皇上的腿这几日不舒服,安处宫地势偏冷,嫔妾先去茞若殿,叫人把地龙烧了,再把热水注好,伺候皇上沐汤。”说着,袖口滑出个金饼,塞进内侍怀里。

  原先当这充媛木讷,原来里头是骚的,懂情趣。贾内侍笑笑,暗中攒紧了金饼:“先泡个澡赶凉气也好,充媛是老人,有什么不放心?请去操持,御驾随后就过去。”

  萧充媛行了个答谢礼,又俯前跟贾内侍耳语了两句。

  ……

  茞若殿是挨着安处宫的一处汤池殿室,浴室挖地数十尺,用一大块蓝田玉凿了个六角形状的浴缸,龙头潺潺吐水,灌豆蔻活汤进大缸里,向来是附近宫殿妃嫔的赐浴地方,皇帝倒是少去。

  谢福儿被贾内侍叫出去,先陪萧充媛过去准备。

  正事还没说,但人家侍寝才是王道,只能再等等。谢福儿琢磨,反正今天全程伺候,皇帝要是跟萧充媛睡一晚上,就等天光时,趁皇帝活血舒精了再说,要是睡到下半夜走人,就回宫伴驾的路上再说。反正,等他爽透了说准没错的。

  谢福儿后脚到了茞若殿,进了浴室,已经是云雾蒸腾,火光融融,几名宫女正在牵搭帷幔,用轻纱将浴室隔成几层。

  茞若殿的宫人刚接到通知,想不到皇帝夜间突然来这儿召幸后宫妃嫔,急匆匆过来,有的擦拭长铜镜,还有的铺池边的贵妃榻。

  谢福儿被一名宫人领着在六角蓝田大浴池边洒香料,香料用囊袋包成一小扎,丢到池底,浸出香味。

  天大的事还没办,也影响不着谢福儿的求解心,趴在浴池边,翘着屁股,一边搅匀香喷喷的白雾汤水,一边笑着问:“不是直接应该洒花瓣吗,五颜六色的,多好看。”上辈子电视剧的荼毒还没消褪完。

  茞若殿宫人知道她是皇帝的人,客气着回应:“民间才那样,那是最粗糙的做法。香料是花瓣的精华,裹在纱葛包里一点点浸出来,最含蓄合适。御侍撒的这个,是西域进贡的茵墀香,舒筋活血的效力也好。”

  浴室太热,谢福儿一进来就脱了银狐围脖,还没小小半刻,汗还是贴着鬓发,粘住了额颊,浴汤烧煮开了,汩汩冒泡儿,吐着热气,熏得她脸潮颈子热,睫毛上都挂了蒸汽水珠子。

  刚撩一把汗,几名宫女捧了一具薄纱过来,把谢福儿围城了桶:“请御侍换衣。”又有宫女去拔她鞋子,叫她打赤脚。

  “换什么衣?”谢福儿还没回过气。

  一名圆脸丰腮的宫女是安处宫过来的,声音一低:“浴室里头水汽充足,您这身行头不方便。”

  谢福儿见几名宫女都差不多的穿戴,跟着脱了鞋和外袍,换上纱衣,不用走到大铜镜面前,光一低头,就吸了口冷气。

  开襟的纱衣轻得没重量,里面的小衣一清二楚,光溜溜的臂儿脖子更不消提,哪有藏着的余地。

  这身行头实在太暴露了点,倒是她要泡澡似的……

  圆脸宫女快步上前,手一举,“啪”一声,摘掉谢福儿髻钗,柔绸厚缎般的乌云秀发刷声瀑布破岩,落了下来,挡住了半边脸儿。

  “哎呀,御侍长得真好看!”年轻宫女们大多是活泼性子,丢下手头活计,围过来半奉承半逗趣,笑得花枝打颤,本来就热腾的浴室越是喧闹起来。

  少女赤着两只白嫩小脚掌子,站在烧得热汩汩的兰汤边,脚趾头蜷勾在猩猩红地毯上,脸蛋帮子因为一场玩笑云蒸霞蔚,一束发已经长到了膝盖窝,漆漆密密,罩得整个身子娇得快不见了,纱衣纤薄,映出杏色小衣,两团娇娇丰盈随着呼吸颤晃,延绵到下方幽林,坟起一鼓肉,惹人添馋,像个等待破了苞芯的花骨朵。

  烧沉了门窗缝隙外的一双眼。


  第42章 敬奉


  《美人谱》载,美人艳处,目十三四岁至二十三,止十年颜色。

  十三四到二十三之外的女子,过小,嫌生柴,没滋味,不够火候,稍大,也许修炼得容貌愈发美艳,气态愈发雍容,但气质少了些烂漫,多了些世俗,而世道上,最不缺的就是世俗人类。

  殿内的少女正好是盛开旺盛,最值得珍惜的季节。

  皇帝手扶栏杆,浴室里面宫女们莺雀欢笑一波一波扑来,比她形貌漂亮的有,比她巧音璀调的有,但她晶光莹雪,就像罩了一个无形的光球,夺了男人视线。

  第一回在自己面前撞了柱子的那个倒霉蛋,皇帝也没抱什么大印象,就觉得嘿这小女孩,有点意思,感叹完了见廷尉拖着“尸体”走了,也拍拍屁股下了朝。

  其后这女孩在京城一时名声鹊起,成了个热门人物,在五二精庐碰上,才进了皇帝的眼。人么,群居动物,骨头也贱,喜欢蹭热闹,沾喜气,哪儿热往哪儿钻,管他天潢贵胄,还是布衣白丁,他就想看看胆敢女扮男装当官的女人跟别人怎么不一样。

  结果还真不一样,皮薄肉厚,扮过男人的女人就是二皮子脸,缉凶扒裤子说来就来,还是不自知的那一种。

  说起来,已经出宫的宋太常千金比她还小上一两岁,羸羸弱质的稚嫩样子更胜几筹。

  但不知为什么,皇帝觉得这谢氏女孩的核子里才是个真正的小姑娘,就算进了宫,面上收敛了,那股子挡不住的德性也能嗅得出来。

  会嗔会怪,该哭的时候就像眼泪不要粮食养出来,跟鹦鹉似你说一句她顶一句,瞧瞧,啧,现在也是,正跟人说话,一嘟嘴,活像是吵架……皇帝叹口气,这丫头,已经在御驾前养足了性子,今后不管嫁到哪家去都是难得讨好夫家,看来不留在宫里是不行的……

  是留,可不想按着陶采女和赵婕妤的老路走。

  皇帝脸上的颜色在灯光下深深憧憧,间或含着恼恨和懊悔,这是从来没有的,叫不远处的萧充媛看得芒刺在背。

  天子若忆起了提不得的事,那事情必定是叫人万箭穿心的。

  萧充媛叫人把浴室的宫女一个个打发离场,走近前说:“皇上,外头凉,该进去了。”

  皇帝瞥一眼萧充媛,这个深埋在后宫,略显怯懦的嫔妾,难得用一种笃定的眼色对上自己。

  皇帝记得,去年万寿节,贤妃知道自己喜好兵器,从民间搜罗了一套上古九长九短当寿礼,亲手敬奉上来时,就跟这神情,一模一样。

  霎时,他明白了萧充媛的意思。

  …………………………………………………

  宫女散去,谢福儿单独被安排在里面伺候,这一身实在太不忍直视了,还是叫个小宫女去给自己找了件单袍套在外面。

  炭烧兰汤,白雾弥漫。

  站久了,还没人禀传,脚麻,谢福儿勾起腿揉了揉。

  门开,人进,有脚步声。

  隔着几层纱帘,有人影影绰绰。

  哎,搞不懂这些皇亲贵胄洗个澡为什么要安几道帘子……谢福儿探了颈子,有宫女清甜声音夹着氤氲雾气飘过来:“御侍,请到外头来伺候贵人。”

  宫女拉门退下了,贵妃榻上身影隐约可见,肩宽脊长,男人模子。

  先进来的贵人显然不是充媛。

  “奴婢来给皇上更衣。”谢福儿给他更衣也算习惯了,拿起屏风架子上的浴衣,扒开纱帘,心脏一个受不住,跳慢了一记,险些就心梗了,顿时有种草泥马的感觉。

  这人,还真不客气,早就脱得片甲不留,就一条绵绸大巾搭在腿上,绵绸轻软,遮不住青龙御鞭的轮廓,也不知道多嚣张!

  他就像头洗干净了拔了毛了的年尾大肥猪,无辜地看着自己,就等自己来搓了去杀。

  “朕给你图省事,也不知道谢个恩。”披浴袍时,他居然还有脸说。

  近距离接触,阳热夹着水汽扑滚,谢福儿别过半边脸。

  倒不是装,虽然有过那么一次小半回的,但这一两辈子,真是第一次这样活色生香地见着男人身体。

  半天才平息下心情。

  人家说没穿衣服时放松,警惕心弱,瞧他现在也挺自在,要不,趁充媛还没进来,这个时候先说?谢福儿拿定主意,抬起他大膀子,一个袖子给他套上去:“奴婢近两日查到公主一些事,今天去正殿本来是跟您禀的,不巧赶上充媛侍寝,只得放下。但话在喉咙口,实在不吐不快……”

  皇帝打断她话:“你只要来找朕,就是为了自己那点破事。”

  不然呢?谢福儿蹲下去给他系腰带:“家父家母那边耽搁不起啊皇上。”话音刚落,腕子被一拉,生拽了起来,他的脸是赤红的,压着两条乌浓眉毛,手一举,就扯掉了她外面的单袍,倏一下摔了个远。

  纱衣风景,到底美丽多了。

  “皇上!您又来了!”谢福儿只当他又聊发少年狂,蛇精病发了,也没多想,哗地站起来,迎着水雾满地去拣袍子。

  “刚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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